到馬德里放牧

羅偉

去年10月初，坐在西班牙首都馬德里臨街的一家咖啡廳，你會突然被門外的壯觀場面震?。?000只羊擠擠挨挨地走過長長的街道，招搖過市，它們獨(dú)享了整個(gè)城市的交通特權(quán)。

朋友告知，每年這個(gè)時(shí)候，都是馬德里大規(guī)模放牧的季節(jié)。原來，西班牙素有放牧和季節(jié)性遷徙的傳統(tǒng)。在古代，牧羊人要在夏天把羊群趕往涼爽的高地牧場，冬天則把羊群帶回溫暖的低地。許多牧羊古道就在這一遷徙的過程中形成。其中兩條穿越馬德里市區(qū)的古道早在1372 年就投入使用。隨著現(xiàn)代化的進(jìn)程演變，古道雖已湮沒在現(xiàn)代大都市中，但它們卻仍受法律保護(hù)。

那是因?yàn)橐粋€(gè)叫加爾松的牧民。1993 年10 月，加爾松趕著2600 只羊，從廢棄了40 年的一條牧道出發(fā)。一路上，他與許多自然與人為干擾作斗爭，最后成功到達(dá)薩納布里亞草場。從那以后，不僅加爾松獲得了西班牙地方政府的支持，同時(shí)，每年10 月，大批牧民也都獲得政府的許可，可以趕著成批的羊群，穿過大都市街道，去往廣袤的新牧場。

于是，每年10 月，我們都可以在馬德里街道上看見2000 只羊橫穿街道的壯觀場景。游牧節(jié)前夕，市政部門便提前封鎖部分道路以便羊群順利通過馬德里最繁華地段。只見長長的街道上，2000 只羊擠滿了整個(gè)街道。不論馬德里平日的街道多么繁華，街道多么重要，但是，為了2000 只羊，所有人都樂于把他們的街道和城市讓給這些可愛的生靈們。街窄羊多，它們只能一個(gè)挨著一個(gè)，緩慢行走，甚至得把它們的頭搭在前面那只滿是卷毛的羊屁股上。

憨態(tài)可掬的模樣，緩慢的步子，吸引了整座城市市民和各地游客駐足觀賞。人們可以拍照，可以與它們同行一段路程，還可以輕輕地?fù)崦敲q絨的腦袋。甚至，在征得牧羊人的同意下，你還可以親自體驗(yàn)放牧的感覺。特別有意思的是：在大規(guī)模放牧的行進(jìn)途中，牧羊人須遵從古代傳統(tǒng)，向市政官員支付25 枚古幣。這些古幣最初鑄造于11 世紀(jì)，曾是牧羊人必須支付的“過路費(fèi)”。如今雖已不流通，但由于每年“游牧節(jié)”的需要，政府每年都會鑄造一些仿古幣，通過各種渠道派發(fā)到牧民手中。然后，牧民放牧?xí)r，便通過支付微薄的“過路費(fèi)”進(jìn)行他們長長的遷徙。這樣的一種形式極具復(fù)古的象征意味，一直被傳承了下來。

在這個(gè)特殊的節(jié)日里，2000 只羊在這個(gè)繁華的都市體驗(yàn)了一把回歸古代牧場的奇妙歷程。不論是市政官員還是市民，他們都樂于為羊群讓出一條生命的道路。因?yàn)樗麄冎?，在這個(gè)大都市化的年代里，能夠找回塵封已久的古代游牧傳統(tǒng)是一件多么有意義的事情。

所以，如果你有空，不妨于每年10 月初到馬德里走一圈。只有在大都市里放放羊，你才能深刻地感受古典放牧帶給你的重歸古樸、寧靜的心靈體驗(yàn)，才能真正體味到人與動物和諧相處的美好情境。這樣，不論多么喧囂和疲憊的心靈，都會獲得輕松的慰藉和深刻的沉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