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zhàn)爭這個特殊時期,更容易產生跨越國家和陣營的愛情,成就了諸如《卡薩布蘭卡》這樣的經典愛情片。
美國記者哈爾·沃恩不久前出版的可可·香奈兒傳記《與敵共眠》,讓時尚女皇香奈兒成為這類愛情的代表。她與德國間諜姐弟戀的故事背后,是法國女人不羈的愛情觀。
戀上間諜聯手叛徒
1940年,香奈兒的侄子安德烈在馬其諾防線被捕,被關進了一所德國的戰(zhàn)俘營。正當她為救侄子出來焦急萬分時,丁克拉格恰好走進了她的生活。丁克拉格為德國軍事情報局和蓋世太保工作,并在巴黎組建間諜網絡,公開身份是德國駐巴黎外交官。他英俊帥氣、善解人意,非常有魅力。
此時,香奈兒57歲,作為獨立的新女性,她對愛情的渴望從未停止,即便這個男人比自己小了足足13歲。明知對方接近自己的目的并不單純,她還是心動了。
通過丁克拉格的聯絡,德國情報局答應幫香奈兒救出安德烈,條件是這名法國時尚界的女皇背叛祖國和同盟國:1941年,她被納入德國情報局柏林分局,編號F-7124,代號“西敏”。
德國人需要借助香奈兒的身份,進入普通間諜無法涉足的領域。她與歐洲各國的時尚藝術界、文化界乃至政界人士交好,憑此,她能自由出入同盟國和軸心國的高級社交圈。該年8月5日,她與法國叛徒沃弗里蘭德聯手,前往西班牙馬德里,執(zhí)行第一個秘密任務。沃弗里蘭德負責替納粹物色新的間諜人選,香奈兒負責利用她和英國駐西班牙大使及法國公爵的關系,為其提供掩護。
利用納粹爭奪利益
但香奈兒從來不甘心做一個專職間諜,為德國人賣命。在馬德里執(zhí)行初次任務時她就不忘事業(yè),借參加沙龍舞會的機會,為自己的香奈兒5號香水做了“小小”的宣傳。在執(zhí)行了幾次類似任務后,她有了更大的野心,希望借助德國人的關系,為自己的事業(yè)爭取更大利益。
早前,香奈兒與猶太裔法國人維特海默兄弟合作,成立了香奈兒公司,但她只獲得了10%的股權。當德國納粹開始強迫法國的猶太人交出名下的財產和企業(yè)時,香奈兒看到了奪過公司控制權的機會。
1941年圣誕節(jié)期間,她與丁克拉格盤算,假如希特勒得勝,被收歸的香奈兒5號香水經銷權落到她手上,那收益將不可估量。在戰(zhàn)爭打響之前,他們已經從和德國人的生意中獲利良多,嘗到了甜頭。
丁克拉格利用關系,聯絡了一位德國軍官朋友內斯特·拉提伯親王,經他的安排,香奈兒會見了負責此事的主管——納粹黨員庫爾特·布蘭克。香奈兒聲稱香奈兒公司屬猶太人所有,應把產權重新分配轉讓給她。一番長談之后,香奈兒相信自己在打敗維特海默兄弟的路上又進了一步。
但維特海默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燈,沒有辜負他們“猶太商人”的精明,早就想好了一整套計策。早在二戰(zhàn)前,他們就入伙了法國航空先驅菲利克斯·埃米爾特的公司,生產軍用轟炸機,大賺了一筆,也為他們與各國政商界名流建立了關系。菲利克斯更是利用和希特勒親信、德國空軍總司令赫爾曼·戈林元帥的關系,為維特海默兄弟在法國的生意撐起了一把陽傘。
這場法國人的利益相爭,最后其實是德國高層間的競爭。
巴黎淪陷前,維特海默兄弟不但成功逃到了美國,臨走前,為防止公司落入納粹手中,他還將公司的產權提前轉到了菲利克斯的名下,徹底掐斷了香奈兒搶奪公司的后路。
上流圈高調的愛情
香奈兒的事業(yè)計劃落空,她關閉了時裝工坊,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與丁克拉格的戀情里。她絲毫不顧忌與德國人相戀的影響,高調住進德國人占領的麗茲酒店。
她不是唯一一名公開和德國人同居的名媛,她的鄰居法國女演員費恩·維歇恩也投靠了納粹,麗茲酒店里住進了太多這樣的“情侶”。巴黎被占領后,首先投向德國人懷抱的往往是貴族女性。為不降低高品質的物質生活條件,或者為營救被德國人抓走的親人或丈夫,甚至只為了獲得權勢打壓情敵,她們默認了自己“德國人情婦”的身份。
巴黎作家馬塞爾·黑德里希回憶,香奈兒和丁克拉格是所有情侶中最高調的一對。兩人年齡懸殊、身份地位顯赫,出雙入對時很容易被認出。香奈兒從不介意法國人如何評價自己,即使在物資最匱乏的時期,她也是當時最時髦的馬克西姆西餐廳的常客,享用著通過外交渠道從西班牙運來的上好食物,頻繁地參加納粹資助的晚宴。
香奈兒的言行遭到了著名作家尹恩·烏斯比的批判,她的社交圈廣,參加晚宴為受邀者提供了與納粹高官接觸的機會。香奈兒視若無睹,繼續(xù)過著夜夜笙歌奢靡的生活。
而在巴黎街頭,平民百姓饑餓難耐,在垃圾堆里搜尋食物。生活落差如此懸殊,以至于在人們心里埋下了對私通德國男人的女人們的仇恨。
愛情隨著解放消逝
這段戀情在盟軍解放巴黎前夕按下了暫停鍵。
1944年8月,巴黎解放,丁克拉格逃回德國,香奈兒的處境變得危險。法國人累積的恐懼、仇恨以及煩躁隨著解放都一并釋放出來,他們急需找到復仇的對象,曾經和德國軍官私通的女人是最好的黑羊。她們被剃光頭,在巴黎裸體游街示眾。
香奈兒也在復仇的名單上,逮捕她的是法國內政部。對此,她卻早有準備。在英國執(zhí)行任務時,她掌握到丘吉爾違反《對敵貿易法》與德國人金錢交易的證據,一直小心保留。此時這份證據派上了用場。
被逮捕后僅幾個小時,英國方面就親自出面保釋了香奈兒。幾天后,香奈兒動身飛往瑞士洛桑,在那里,她等到了前德國軍官、現在的丁克拉格男爵。
但法國人并不想放過香奈兒,羅杰·塞爾法官仍在搜集她做間諜的證據。1946年,他在柏林的法國情報來源中,找到編號為“F-7124”的文檔,文檔里雖沒有具體的文件內容,但指向了一個人:法國叛徒沃弗里蘭德。沃弗里蘭德落網后,供出與香奈兒曾在西班牙一起執(zhí)行過任務,依靠他的大量證詞,法院立即下了正式傳喚令,多次要求香奈兒回國接受審問。
香奈兒對危機心知肚明,在律師的指點下她有備而來。“我和沃弗里蘭德是在麗茲酒店認識的,他似乎是想要取悅我,要幫我的侄子遣送回國,或許是他向德國人求的情吧。我有提出給他經濟回報,但他只向我借用了一些家具而已?!?/p>
對于西班牙之行,香奈兒并不否認,“火車上的相遇純屬巧合,我是去采購香水原料的,正巧他的母親是西班牙人,有一個朋友照顧,旅行當然更愉快了?!睂τ谖指ダ锾m德的指控,香奈兒憤慨抗議:“我從不知道自己曾加入過任何德國組織!”
在法庭上,香奈兒與沃弗里蘭德的證詞相左,卻沒有受到任何質疑,法官也沒有追問她和丁克拉格的關系,庭審稀里糊涂地不了了之。其實,法庭并沒有掌握香奈兒做間諜的確鑿證據,加之每個法官手上的案子都堆積如山,他們已經沒有多大興趣追尋香奈兒叛國的線索了。
香奈兒幸運地逃過一劫,返回瑞士洛桑。在這個海濱小鎮(zhèn),63歲的香奈兒和50歲的丁克拉格共同生活了10年,直到某日,丁克拉格不告而別。
香奈兒終其一生都在尋找真愛,戰(zhàn)爭時期的愛情,除了情感的追逐,未嘗沒有夾縫中求生存、相互利用的成分。在她看來,“通敵”,永遠不能和“賣國”劃上等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