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文化背景下的異化人生

摘 要：《寒夜》和《紅字》這兩部作品都描寫了人的異化命運，兩部書中的女主人公都通過自己的抗爭走向了勝利，但男主人公卻在懦弱中被社會無情的異化為不幸的靈魂。社會因素和個人因素的結合形成了男女主人公不同的異化悲劇。悲劇給我們深刻的啟示：人要活得自尊、自由。

關鍵詞： 女權主義 男權主義 巴金 禁欲主義 人生異化

《寒夜》和《紅字》分別是巴金和霍桑的代表作品，這兩部小說在簡潔中蘊涵著深刻的人生寓意。兩部小說是兩位人生信仰不同的作者在不同時期、不同文化背景下寫成的，都是對人生意義的探討，都在控訴制造罪惡的社會，都在同情、悲憫不幸的異化生命。兩部作品中的男女主人公都在心靈上扭曲變形，男主人公變得懦弱、沒有了自我；女主人公被異化成為女權主義者，在黑暗的社會中痛苦掙扎。作品中的主人公是異化的悲劇生命，本文將從內外兩方面分析造成這種異化的原因。

一、懦弱的男人

汪文宣和丁梅斯代爾是兩位向往自由的人，但分別由于黑暗社會與清教的束縛而變得懦弱、性格異化，不僅讓自己的生命枯萎，也間接地給愛他們的人帶來痛苦。他們是可憐、可悲之人。

汪文宣曾和樹生一樣有理想，但在黑暗的社會面前，他變得膽小、懦弱，成為與世無爭的“老好人”。他一方面愛著樹生，另一方面又是封建禮教的“孝子賢孫”。他在樹生和母親兩個女人中間艱難、痛苦地生活。他無力說服母親對妻子的偏見，也無力給妻子充滿青春活力的生活。他在社會面前迅速衰老，和樹生拉開了距離。他的變化除了社會原因外，性格缺陷也是內在因素。丁梅斯代爾是一個宗教信仰者，因沖動犯了錯，但卻無勇氣面對。他讓海絲特一個人去面對人們的懲罰。他雖然在內心里經受折磨、痛苦，但他卻利用男權社會中的普遍觀念欺騙著一個弱勢的女性。丁梅斯代爾在贖罪中精神錯亂，最后死去。他本可以勇敢地生存下去，但卻在清教的壓迫下浪費了生命。

汪文宣不愿意讓樹生養(yǎng)著自己，認為男人是一家之主。他雖然是新思想的接受者，但卻是男權主義的忠實信仰者。雖然已病入膏肓，卻還堅持上班。他遵循著男權主義的人生哲學，讓人可憐、同情的同時也產生厭惡之情。丁梅斯代爾的命運也是悲慘的。他在神圣的外衣下受著良心的譴責，精神和肉體的雙重折磨。我們似乎都被他的不幸感化，但他的不幸是由社會和他懦弱、虛偽的性格造成的。他同情海斯特，但他卻向清教屈服，在痛苦中度過一個不屬于他本性的虛假生活。因為他的生活是被異化了的非人類本性的生活，所以他在走向精神分裂、身體衰竭的墳墓。

“汪文宣渴望家庭和睦，羨慕夫妻親密的張先生，愿望簡單但卻無法實現(xiàn)?！彼究梢韵駝e人一樣生活，但卻無力。同事的笑聲讓他的頭越來越低，自己在內心先把自己打倒。他在別人慶祝勝利時死去。汪文宣的“老好人”形象是社會和他本人的性格綜合作用的結果。那個變態(tài)的社會把他變成一個異化的悲劇人物。汪文宣是個悲慘的小人物，而丁梅斯代爾卻是一個悲慘的上層人物。他在上層社會中擁有地位和聲譽，前途光明，但卻走向信仰的絕路。他是一個虔誠的信仰者，也是一個不負責任的男權主義的懦弱者。我們對他有同情也有批判。海斯特用生命去愛他，他卻為了自己讓她沒有安慰和寄托。他不僅毀了自己，也讓海斯特受煎熬。他寧愿忍受無窮的折磨也不愿掙脫清教的束縛，是可憐的清教犧牲品。錢益軍認為：“亞瑟卻是一個深受清教毒害的神學家，他怯懦又虛偽，是狂熱的清教徒?！眥1}他甘愿接受社會的懲罰，忠于那個社會所謂的法規(guī)，也不去考慮對他人的傷害。他是那個社會的犧牲品，也是悲劇的間接執(zhí)行者。

我們看到兩位懦弱的靈魂在精神和肉體的掙扎中痛不欲生，無力拯救自己和親人。他們是社會的悲劇，也是個人的悲劇。他們在社會異化和自我異化中失去生命。

二、堅強的女人

兩位女主人公給整個壓抑、沉悶的小說氛圍帶來生機。海絲特和曾樹生處在男權社會中，為爭取自由和幸福而努力。雖然她們不能從根本上拋棄傳統(tǒng)道德和舊禮教的束縛，但她們也用努力為女性爭取獨立、獲得人身自由做出了貢獻。她們處在黑暗社會壓迫下，為爭取自由付出了血的代價。她們在禮教和道德倫理的層層束縛下獲得了個人勝利。雖然她們和男主人公一樣，處在社會異化的痛苦掙扎中，但她們堅強的成為女權主義者。她們的努力值得受男權束縛的女性學習和借鑒。

曾樹生和她的“丈夫”都是新思想的接受者，有理想、有目標。由于黑暗、殘酷的社會，他們理想破滅，陷入生存困難的境地。汪文宣變?yōu)橐粋€懦弱、守舊的衛(wèi)道者，使曾樹生處于矛盾痛苦中。為了青春、生命，她要掙脫“丈夫”的枷鎖，尋求屬于自己的幸福。她在無助中喊出反抗，在“丈夫”的懦弱面前表現(xiàn)出勇敢。她在社會異化中走向女權主義，救出自己。而海絲特也處在男權至上、婦女地位底下的男權社會中，她為了反抗禁欲主義，反對丈夫的禁閉和欺騙，和丁梅斯代爾私通，她成為清教殘酷懲罰下的叛徒。她用自己的實際行動一邊贖罪，一邊向虛偽的統(tǒng)治者示威。

這兩個女性人物分別在言語和行動上表現(xiàn)出女權主義的特征。曾樹生在追求個人幸福、自由生活中取得勝利，用自己的行動證明女人可以在社會上立足。如果她按汪母的人生哲學生活，一家人都會餓死在勝利以前。她是新式女性，走的是婦女解放的新道路。她也是一個向往自由，追求幸福，有青春活力的新女性，她愛汪文宣，但又忍受不了汪母的尖酸刻薄?！皹渖鸀榱俗约汉图胰说男腋Ｍ纯嗟貟暝?。

“……也許她已經看明白有一種絕望的艱難等在她的前面。首先要做的，就是打倒社會整個的體系，重新來建樹。其次，男人的本性，或者說男人的已變成本性的長期遺傳的習慣，必須根本改造。那時女人才得享有近似而合理的地位。一個女人，無論怎樣發(fā)揮思想，也從來克服不了這些難題?！眥2}海絲特是勇敢的，她在思想上、行動上有許多驚人的表現(xiàn)。她為了爭取做母親的權利，堅定地向州長、牧師講道理，表明自己的立場。她憑借一個母親的愛取得女權主義的一次勝利?！拔覀冏鲞^的事有它本身的神圣性”這是反叛清教的宣言書。曹亞軍認為她從因情而罪到認識到“隱在他人心中的罪過”。一個被異化的海絲特逐漸拋棄清教束縛，走向社會?！癆”字繡上美麗的裝飾象征她豐富的想象和個性。她用自己的勞動豐衣足食，成為勇敢、堅強的女權主義者。

曾樹生愛汪文宣，但他卻讓她失望，就像海絲特愛丁梅斯代爾一樣。他們承受不起女性的愛，讓她們備受折磨。而她們?yōu)閽甑脠载懙膼矍楦冻隽藨K重的代價。最后，曾樹生并沒有找到自己期望的幸福，她仍在《寒夜》中孤獨地尋找光明，海絲特則含恨長眠于北美大陸。

三、結語

兩部小說中的異化人生都有其深刻的社會原因，但也不能否認存在個人原因。內外因素的結合形成了男女主人公不同的異化悲劇。巴金主張無政府主義和人道主義，熱愛祖國，一生奉獻?！逗埂肥撬诳卦V黑暗社會，想要帶給人民一點希望?！都t字》的作者霍桑是一位受清教思想、超驗哲學和神秘主義影響的作家。他在作品中反對清教對人性的摧殘，但又無法擺脫宗教的束縛。

巴金在《巴金自傳》中說：“有人說這是一本悲觀的小說，我自己也稱它為‘絕望的書’，“中國抗日戰(zhàn)爭勝利之前，國統(tǒng)區(qū)斯文掃地，知識分子的處境很艱難，生活十分艱難，社會上最活躍最吃得開的是搞囤積居奇，做黃白生意的人，還有卡車司機?！薄逗埂吩诳追督裰骶幍奈膶W史中有“平民史詩”之稱，是凡人小事的悲劇，是人們司空見慣卻又不愿證實的黯淡風景。平凡的小人物被社會異化，因性格和人生觀不同，異化的結果也不同。

《紅字》是發(fā)生在北美殖民地的悲慘故事，處在資產階級已發(fā)展起來但還不成熟的時代。渴望自由的女性無法對抗強大的社會統(tǒng)治者，只能以悲劇結束自己的一生。而統(tǒng)治者的生活也不像他們標榜、宣揚的那樣美好、快樂。他們在禁欲、懲罰別人之后也會受到良心的拷問。追求幸福、自由是人的天性，人類制定的任何法規(guī)都無法約束。海絲特用自己的行動向廣大婦女證明：自由、快樂總有一天會到來。

《寒夜》像《紅字》一樣有其悲劇的社會根源，但也在悲劇中呼喚光明和溫暖。國統(tǒng)區(qū)不正常的生活狀況，制造了一種“壞人享樂，好人受罪”的社會現(xiàn)實。這里沒有良知，沒有親情，有的只是嘲諷、孤獨、扭曲和異化。那些弱小的平凡人無法戰(zhàn)勝畸形的社會，只有讓生命萎縮，但《寒夜》給我們光明的啟示：溫暖在寒冷之后總會到來，制造悲劇的社會總要覆滅。

{1} 錢益軍：《紅字象征意義的探討》，《考試周刊》2008年第9期。

{2} 霍桑：《紅字》，上海譯文出版社2002年版。

作 者：趙西芝，河南藝術職業(yè)學院助理講師，研究方向：中國現(xiàn)當代文學。

編 輯：康慧 E？鄄mail：kanghuixx@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