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第一夫人外交”的三重色彩

3月19日至26日，應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夫人彭麗媛的邀請，美國“第一夫人”米歇爾·奧巴馬攜母親和女兒來華訪問，七天時間里，米歇爾一行訪問了北京、西安、成都三座城市，游覽了最具代表性的名勝古跡，在北京大學和成都七中發(fā)表了主題演講，在美國駐華使館主持了圓桌會議，并在白宮網(wǎng)站開通博客，每天更新日志與美國青少年分享她的中國之行。米歇爾此行也開創(chuàng)了美國“第一夫人”單獨正式訪華的先例。

歷史色彩

“第一夫人”這一稱謂最早出現(xiàn)在美國。19世紀中期，詹姆斯·布坎南擔任美國總統(tǒng)時期，“第一夫人”被確定作為總統(tǒng)夫人的稱呼，后被推廣至全世界，特指國家元首的夫人?！暗谝环蛉恕钡耐饨蛔饔米畛踔皇嵌Y儀性的，通常體現(xiàn)在陪伴元首接待來賓或出訪過程中，后成為首腦外交的重要組成部分，特殊情況下第一夫人也可作為“總統(tǒng)代表”單獨出訪。

美國“第一夫人外交”源遠流長。二戰(zhàn)期間，羅斯?？偨y(tǒng)的夫人埃莉諾曾代替羅斯福——這位“輪椅上的總統(tǒng)”，遠赴歐洲慰問傷病、視察軍情，開創(chuàng)了“第一夫人外交”的先河。冷戰(zhàn)期間，美麗時尚、精通多國語言的肯尼迪總統(tǒng)夫人杰奎琳，憑借個人魅力，贏得了赫魯曉夫、戴高樂和尼赫魯?shù)葒艺淖放?，緩和了美國同這些國家的關系，肯尼迪總統(tǒng)曾幽默地說：“不是杰奎琳陪我出訪，而是我陪杰奎琳出訪”。杰奎琳曾單獨出訪希臘和意大利，還曾作為“親善大使”訪問巴基斯坦和阿富汗。卡特總統(tǒng)的夫人羅琳莎也曾代表丈夫率團出訪七個拉美國家，以“首席內閣成員”的身份完成了許多重要談判?？肆诸D總統(tǒng)的夫人希拉里更是“夫人外交”的愛好者，她曾作為美國代表團團長出席挪威的冬奧會，參加“北約峰會”并擔任分組討論的主講人，率團來華參加聯(lián)合國世界婦女大會，這么多的外交“成績單”也為其后成為國務卿打下了基礎。名校出身、精明強干的米歇爾也延續(xù)了“第一夫人外交”的傳統(tǒng)，2010年10月，她第一次單獨出訪，前往墨西哥，途中經(jīng)停海地，慰問了受地震影響的民眾。第二年暑假，她帶著兩個女兒前往南非和博茨瓦納進行正式訪問，拜訪了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此次訪華之行正值中美建交35周年，開創(chuàng)了中美關系史中諸多的“第一次”，為中美新型大國關系增添了“新鮮感”和“親切感”，為美國“第一夫人外交史”又增添了一段佳話。

政治色彩

按照國際慣例，在重要的國事訪問中，“第一夫人”的作用是不可或缺的。2013年，中美兩國元首在加州安納伯格莊園舉行了歷史性會晤，而外界所普遍期待的中美“第一夫人”會面卻因米歇爾的日程安排而擱淺，這被許多美國媒體稱為“外交烏龍”事件，為中美關系留下了一絲遺憾。此次米歇爾來訪，可在一定程度上被視為“習奧莊園會晤”的歷史延續(xù)。

各國對“第一夫人”作為“總統(tǒng)特使”的外交職能并沒有硬性規(guī)定，其作用可大可小，較為靈活?！暗谝环蛉恕痹趯ν饨煌心軌虬l(fā)揮不同于男性的特質。男性政治家在外交中往往需要展現(xiàn)意志、力量和智慧，需要強硬地捍衛(wèi)國家利益，而“第一夫人”外交往往不涉及敏感的政治議題，雙方的關注點是科學、教育、文化、慈善、環(huán)保等“軟話題”，所傳遞的則是溫柔、友善和親切，展示的是一種柔和之美，是首腦外交重要的補充。正如希拉里·克林頓所言：“第一夫人們建立友好關系為各國首腦提供了某種低調的交流方式，有助于緩和潛在的緊張局面，為國家間關系起到難得的潤滑效果?！鼻岸螘r間，中美兩國在東海、南海問題上的分歧公開化、擴大化，美國在中日緊張關系時“拉偏架”，在會見達賴問題上“揭傷疤”，在對昆明暴恐事件表態(tài)上反應遲鈍、立場曖昧，這些問題不僅使中美關系的氣氛驟然緊張，也為兩國首腦在多邊場合的會晤增添了障礙。此次米歇爾來訪，最重要的特點就是“淡化政治分歧”，集中于中美都關心的教育議題，最大程度地“求同”與“合作”?？此戚p松、休閑的行程安排實際上“潤物細無聲”，中美關系得到了一次“減壓”和“潤滑”，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兩國的“硬性對抗”，為新型大國關系注入了新的活力。在此次的世界核安全峰會上，中美兩國首腦的會晤就是以米歇爾來華訪問作為切入點，為兩國在其他問題上的協(xié)商與合作營造了活潑、友好的氛圍。

公關色彩

“第一夫人”往往被譽為國家的“首席形象大使”，她們?yōu)楸緡纳唐?、文化、理念、價值“代言”，其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是媒體關注的焦點。在各種傳播工具的“放大鏡”下，“第一夫人外交”往往帶有某種公關色彩，是國家形象的推銷與傳播的過程，是國家軟實力的體現(xiàn)。而在這方面，中美兩位“第一夫人”都做得十分出色。2009年，米歇爾首次陪同奧巴馬訪問英國，“在外交禮儀和時尚語言上表現(xiàn)得無懈可擊”。2012年，米歇爾陪同奧巴馬訪問亞洲四國，其間無論是童心畢現(xiàn)地與印度兒童共舞還是披上頭紗、赤腳走過清真寺，她都細致而巧妙地傳達出了美國想要釋放的善意。而中國“第一夫人”彭麗媛首次陪同習近平主席出訪就引起了國際媒體的如潮好評，她美麗的形象、優(yōu)雅的儀態(tài)及大方得體的表現(xiàn)都深入人心，她所穿戴的民族品牌服飾也成為全球時尚界的新寵。中美是兩個世界級大國，人氣極高的兩國“第一夫人”首次“聯(lián)袂登臺”，自然成為國際矚目的焦點。在北京，兩位“第一夫人”一起參觀學校、游覽故宮、共進晚餐并觀看演出，在米歇爾的日記里她寫道，“東道主彭女士展示了中國人熱情好客的一面”。英國媒體這樣評論道：“期待中美兩國‘第一夫人’PK美麗與時尚的人恐怕要失望了，她們向外界傳遞的是謙遜、尊重、和睦、友誼。”美國媒體直截了當?shù)刂赋觯骸傲暯椒驄D和美國第一家庭成員的合影直觀地展示了中美關系的深度。”

“國之交在于民相親”，米歇爾訪華充分展示了對中國文化的尊重和喜愛，在和中國民眾的親切互動中，表達了友好與善意，不僅“向美國傳播了中國”，也贏得了中國民眾的好感，可謂一次成功的“公關之旅”。在北京師范大學附中，米歇爾迅速和同學們打成一片，操控機器人、學寫毛筆字、一起打乒乓球。在游覽西安古城墻時，她和當?shù)孛癖娨黄鹜嫣K、踢毽子、扭秧歌、放風箏……在游覽故宮后，她在日記里寫道：“我們只希望能有更多的時間可以欣賞故宮的一切，但是對于這個充滿著藝術和歷史的特別之處，我想也許永遠不會有足夠的時間去欣賞它的獨特之美?！痹谟斡[長城后，她贊美偉大的中國人民：“正是他們的辛勤努力和犧牲才創(chuàng)造出這么令人驚嘆的建筑?！痹谖靼渤菈ι?，她感慨中國的現(xiàn)代化建設成就：“這些過去曾被用來物理封鎖的城墻，現(xiàn)在卻成為中國過去和現(xiàn)在相聯(lián)系的符號。城墻歷經(jīng)戰(zhàn)爭、饑荒，見證朝代興衰，但往下望去，鬧市中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也有僻靜的居民區(qū)，與美國城市并無差別。”在成都七中的演講中她表示，美中兩國相隔遙遠，難免會有一些誤解和偏見，但通過訪問，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雙方的共同之處如此之多。在成都大熊貓繁育研究基地，米歇爾對“熊貓外交”有了深切的認識。她在日志中寫道：“對于美國和中國這兩個有著復雜國情、存在差異的大國，小的舉動可以意義重大?！?/p>

沒有敏感的政治話題，也沒有居高臨下的說教，米歇爾以豐富多彩的活動去體驗多元化的中國、用客觀熱情的文字記錄和感悟歷史與現(xiàn)代的中國，以真誠和積極的態(tài)度贏得了中國民眾的喜愛。

（作者為中國現(xiàn)代國際關系研究院美國所助理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