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妖
結(jié)婚后,我和大多數(shù)嫁給阿拉伯人的中國女性一樣,就這么入了教。得!先從穿衣服做起吧,就算不被要求立馬戴上頭巾,至少所有的短裙、熱褲就全扔了吧,這輩子是沒機會再穿了。家庭的穩(wěn)定團結(jié)靠這個,社會的和諧共處也靠這個!
男女授受不親,在阿拉伯得以完美體現(xiàn)。不但廁所分男女,連在銀行交費都排男隊和女隊;女人去餐廳,有“家庭區(qū)”;女人坐公交一定只能在前半截車廂,哪怕你邊上都是空座,哪怕后半車廂里男人們擠得頭破血流,他們就是不可以越雷池半步;參加婚禮,分女性專場、男性專場或男女混合場;游泳池,有專門供女性的開放日;公園,有專門的家庭日;從小學起,男生和女生就分開學習……別說是陌生人了,就是家里的親戚,除了我老公、老爸、兒子、兄弟、公公外,其他的一律不可以單獨相處。平時老公不在家,如果有個陌生人敲門,門砸爛了女人也是不會去開的,對著門外大叫一聲:“家里沒人!”可不是嘛,其實她想說:“家里現(xiàn)在沒男人!”
自從簽下那張“賣身契”,我就不是我自己的了,我是他的!出門要先通知,干什么都要先批準,和誰做朋友要他先過目。老公和所有的阿拉伯男人一樣,把老婆看成是他的私有物品,神圣不可侵犯。走在街上,如果哪個男人多看我兩眼,他一定捏緊拳頭沖過去對著他吼:“看什么看,這是我太太!”
生活在阿拉伯,雖然這兒中餐廳也不少,但還是以阿拉伯菜為主。我認識了一群像我一樣嫁了老外的中國女人,約好每周一起去中餐館大吃一頓。每每那一天,我一定不吃早飯直接赴宴,一群人坐下先不嘮家常低頭猛吃,生怕吃慢了過一會兒就沒有了。只要我是在吃中餐,就一定目無旁人、全力以赴,就擔心對不起中華幾千年的飲食文化、給咱們的老祖宗丟了臉。
畢竟是后來加入的穆斯林,我不能像大多數(shù)天生的穆斯林一樣養(yǎng)成良好的宗教生活習慣。老公很頭痛,光是一天5次的禮拜,他就再三要求、叮囑甚至命令我去完成。阿拉伯人吃飯前要感謝主,飯后還要再感謝一番;掙到錢是主給的,丟了錢是主安排的;哪怕生個孩子天生殘疾,他們都可以坦然面對。有信仰的好處,就是隨遇而安、不急不躁。大多數(shù)的阿拉伯家庭沒有憂患意識,沒有存款,沒有房產(chǎn)。
作為一個外嫁女,我最怕的就是過年過節(jié)。中國的節(jié)日我是過不成了,外國的節(jié)日更沒法過。你要跟著他們傻樂,要融入這個大環(huán)境,他們那叫一個高興啊,親戚來了一撥又一撥,而我除了跟著賠笑臉,還要記得端茶送永、服務周到,往往一天下來忙得腰酸背痛,卻連這個什么節(jié)的由來還沒搞明白呢。聽他們嘮叨著家常,我常常是沒頭沒腦,一句話都插不上。
一聽我有5個娃兒,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是:我的天呀!可不是嘛,中國現(xiàn)在還實行計劃生育,可在這里一家有10個孩子都沒什么了不起。阿拉伯到處都是小孩子,很多設施都考慮到孩子而設計。不像在國內(nèi),小區(qū)里除了老人就是狗,孩子卻少得可憐。有人說我就是個被老外利用的生子機器。我想說:“我們這里,家家都努力多生幾個孩子,沒人有空去養(yǎng)狗。”
在迪拜,不管你是中國女人還是阿拉伯女人,結(jié)婚后大多都會成為像我這樣的全職太太。于是,每每我出門,都會約上幾個和我一樣的全職太太,大家喝咖啡、聊天、罵老公、逛街、買東西……但是,一到下午學校放學前,一個個立馬拿包走人,接孩子的接孩子,回家做飯的做飯。多少迪拜主婦們莫不如此:上午,拿著老公的血汗錢,揮霍在各大商場、超市、打折店;下午,老老實實在家里相夫教子,同時兼司機、家教、保姆、廚師……忙得活像個“十三點”!
自從結(jié)婚后,老公就把我們的護照、房產(chǎn)證、結(jié)婚證、孩子的出生證明、戶口本、學歷證明等全部收到一個專屬的公文包里,天天帶著上下班!因為他娶了個中國女人,一個讓他沒法有安全感的中國女人。我說:“你天天拿著這些重不重,萬一丟了怎么辦?”他說:“我不天天守著這些才擔心呢,哪天回來老婆沒了,孩子不見了,人去樓空,我這大半輩子不傻忙活了?”
說阿拉伯男權,主要體現(xiàn)在不讓女人去工作。老公不讓我工作,寧可自己受苦受累也不讓我拋頭露面、在職場上被別人使東喚西?!澳闶俏业?,你只能為我一個人工作。你是這個家庭的女主人,你的工作地點只能在家里。你可以洗碗洗到手脫皮,卻不能幫別人打一個字;你應該天天做好吃的飯菜給我們,卻不能到辦公室去泡一杯茶。不管你當初學的專業(yè)多么難、多么高深,不管你當時是多么努力、用功,結(jié)婚后,你的專業(yè)就是相夫教子?!?/p>
(摘自《中年讀者》2014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