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成為全國政治中心時間考實

王興亞

（鄭州大學(xué) 歷史學(xué)院，河南 鄭州 450052）

河南成為全國政治中心時間考實

王興亞

（鄭州大學(xué) 歷史學(xué)院，河南 鄭州 450052）

河南地處我國中部，歷史文化悠久厚重，具有重要地位。河南成為全國政治中心時間為世人所關(guān)注。諸說不一。以王朝都城為政治中心作標(biāo)志，歷代王朝形成的政治中心分為全國政治中心、地方區(qū)域中心。累計計算歷代王朝在河南建都時間，可知河南成為政治中心的時間近2 000年，位居全國34個省區(qū)之首。這是河南歷史文化最具標(biāo)志性的亮點，是對中國歷史文化的特殊貢獻。

河南?。徽沃行?；全國性；區(qū)域性；3 400年；辨析

在中國文明發(fā)展史上，歷史悠久、文化底蘊厚重的河南①河南是一個多義詞，泛指河之南，又指黃河之南，是村名、縣名、鎮(zhèn)名、郡名、道名、路名、府名和省名。河南建省，始于明，歷清、民國至于今，其轄區(qū)時有變化。本文所指河南為省名，以今河南省轄區(qū)為依據(jù)。具有獨特的魅力，長期以來為人們所關(guān)注?？缛?1世紀(jì)，隨著我國經(jīng)濟建設(shè)與文化建設(shè)的發(fā)展，文化作用在現(xiàn)實生活中重要性凸現(xiàn)，有關(guān)河南歷史文化的研究也更加活躍。繼《中原文化大典》之后，每年都有一些新的研究成果問世。隨著諸多研究成果的面世，河南成為全國政治中心這一議題吸引著論者的注意力。有的認為自夏朝以來3400年或3000年河南一直是全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這不僅關(guān)系到河南歷史文化的敘述，而且涉及到中國歷史的敘述。筆者僅就管見所及，擬就歷代王朝在河南建都的時間進行考述，以期有助于研究的深化。

一、問題的提出

什么是國家政治中心，現(xiàn)有辭書里沒有條目詮釋。政治的本質(zhì)是社會共同體內(nèi)公共權(quán)力的設(shè)置及其運行。中國歷史上的王朝是國家政權(quán)的體現(xiàn)。人們通常以為首都（又稱都城、京師）與國家政治中心是同義語。王朝政治中心是以首都為中心形成的公共權(quán)力機構(gòu)對轄區(qū)的行政管轄。由于王朝轄區(qū)有全國性、地方區(qū)域性區(qū)別，因而形成的政治中心也有全國性、地方性的區(qū)分。

位居黃河中下游、地處中原的河南，是率先進入文明的重要地區(qū)。而今論者公認夏王朝是中國第一個王朝，其開國時間在公元前2070年。但在述說歷代王朝在河南建都形成全國政治中心的時間時則各執(zhí)其說，常見的有二說。

3 400年說。所謂從夏開始3 400年河南一直是全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是近年來一些論者強調(diào)的一種說法。如說從夏朝到元代3 400多年間，河南一直是我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1]或說中原地區(qū)自夏代開始至金代的3 400年間，長期為中國定都之地。[2，3]

3 000年說。此說認為從夏商時期開始，“直到南宋之前的3 000年專制主義社會里，河南一直是經(jīng)濟、政治和文化的中心”[4]?；蛘f從夏朝到宋代3 000多年間，河南一直是我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先后有200多位帝王建都或遷都于此，幾度形成政治文明的顛峰與輝煌。[5]9或說從夏商至宋金3 000多年間,河南一直是我國政治、經(jīng)濟和文化的中心。[6]也有說從夏朝到宋代，中原區(qū)域一直是華夏政治、經(jīng)濟、文化的中心。[7]更有說鄭州是中華文化形成的核心地帶，從軒轅黃帝開中華人文之始，一直到北宋，鄭州始終是我國的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8]

河南歷史上是否真的有3 400年或3 000年一直是全國的政治中心，事關(guān)中國歷史發(fā)展進程的敘述，實有必要予以查核澄清。

其一，二說時間計算有誤。上述二說，在時間計算上都是從夏朝開始的，但其結(jié)論相差400年。這一差異，除設(shè)下限時間不同外，還有來自數(shù)字計算上的謬誤。在討論中，論者對于夏王朝建立、北宋亡國、金亡國、南宋亡國的時間，都是有共識而無疑義的。夏王朝建立于公元前2070年，北宋亡于1127年，從夏王朝建國至此，準(zhǔn)確時間為3 197年。金亡于1234年，從夏王朝建國至此，準(zhǔn)確時間為3 304年。南宋亡于1279年，從夏王朝建國至此，準(zhǔn)確時間為3 339年。元代亡于1368年，從夏王朝建國至此，準(zhǔn)確時間為3 438年。這是一個簡單的計算。在這里找不到所說3 000年、3 400年之?dāng)?shù)。若按論者提供的數(shù)據(jù)計算，從公元前2070年開始，3 000年的下限是930年，即五代后唐明宗長興元年；3 400年下限是1330年，即元文宗至順元年。這些年代似乎與都城在不在河南都沒有多大干系，與河南是不是全國政治中心更無干系。

其二，所謂“一直是”全國政治中心的概括失實。任何一個過程，在時間上都有起止，所謂“一直是”指的是自始至終，是不間斷的。若中間有間斷則不能用“一直是”來表述。今之論者有謂自夏代至金代的3 400年“一直是”，自上古至唐宋“一直是”，以及從夏朝到宋代3 000多年間“一直是”，也就是說，河南在歷史上有連續(xù)3 000年、3 400年是都城所在地，都是全國的政治中心。而真實的歷史并非如此，歷代王朝在河南建都的時間既沒有如此之長，而且建都的情況也不是“一直是”而是間斷的。這種間斷有三種情形：

一是國家處于統(tǒng)一時期的西周、秦、西漢、唐王朝都城所在地不在河南。

西周，自公元前1046年至公元前771年，歷13帝，256年。周武王姬發(fā)于公元前1046年滅商，自豐徙都鎬，《詩·大雅·文王有聲》:“考卜維王，宅是鎬京。維龜正之，武王成之，武王烝哉?！盵9]卷六《雍錄》云：“武王自豐徙都于鎬?！盵10]卷一歷史上一向豐、鎬并稱?！妒酚浖狻芬鞆V曰:“豐在京兆戶縣東，有靈臺。鎬在上林昆明北，有鎬池，去豐二十五里，皆在長安南數(shù)十里?！盵11]卷四1955年以來，考古發(fā)掘證實豐邑在今陜西長安縣豐河中游西岸，遺址總面積約6平方公里，東至灃河，西至靈沼河，北極石家莊、張家坡，南達馮村、席王村。鎬京位于灃河?xùn)|岸，北極洛水村，南達斗門鎮(zhèn)，東至昆明池舊址，西至郁水故道，遺址總面積約4平方公里。豐、鎬為全國最繁盛的都會。成王幼年繼位，叔父周公旦攝政，五年在洛水北岸修建洛邑（今河南洛陽），作為陪都，兩年后即公元前1031年建成，其城方千七百二十丈，郛方七十里，成為周朝控制東方的政治、經(jīng)濟中心。但西周的中央政府權(quán)力機構(gòu)一直在鎬京。蘇軾《書傳》有謂：“成王雖營洛而不遷都，蓋嘗因巡狩而朝諸侯于洛邑云。”[12]卷十三

秦，自公元前221年至公元前207年，歷3帝，15年。都咸陽?！度o黃圖·咸陽故城》云：“自秦孝公至始皇帝、胡亥并都此城。 ”[13]卷一《雍錄》曰：“秦都咸陽在府西微北四十里，本杜縣也。”[10]卷一咸陽故城在今陜西咸陽市東三十里。

西漢，自公元前202年至公元24年，歷16帝，230年。漢五年（公元前202年）四月，劉邦即帝位于定陶汜水之陽，都洛陽，[14]卷八并且在洛陽南宮宴請列侯諸將，齊人劉敬說及留侯勸上入都關(guān)中。高祖從其議，是日入都關(guān)中。六月，大赦天下?！锻ǖ洹酚浧涫拢骸皾h高初平項羽，將宅洛陽，婁敬請居關(guān)中，張良造成其計，田肯稱賀，方策備存?！盵15]卷一百七十四仍居櫟陽故秦獻公之所居。[16]60櫟陽在今陜西臨潼縣東北武屯鎮(zhèn)附近古城村。同時著手整修長安秦之興樂宮，并更其名為長樂宮。漢七年（公元前200年）二月，“興樂宮修建竣工，帝至長安，遂定都”[17]卷九，丞相以下自櫟陽徙治長安。《陜西通志》述其事，高皇帝始居櫟陽，七年，長樂宮成，徙居長安城。[18]卷七十二長樂宮經(jīng)過整修后，“周回二十里，前殿東西四十九丈七尺，兩抒（一作序）中三十五丈，深十二丈”[19]卷四。長安宮城，其城狹小，惠帝即位后，發(fā)長安六百里內(nèi)男女十四萬人修筑，九月長安城成。高三丈五尺，下闊一丈五尺，上闊九尺，雉高三坂，周回六十里。定都洛陽雖有其事，但因時間不到三個月，所以，一般不予記述，在言其漢代都城時，通常作漢都長安。

唐，自618年至907年，歷22帝，290年。高祖李淵即皇帝位于太極殿，都長安。永徽五年（654年），筑長安外郭，開元十八年（730年），又筑外郭。同時以洛陽為東都，注重東都建設(shè)。武德四年（621年）十一月，改東都，六年（623年）九月，改洛州，貞觀元年（627年）以洛陽為東都，光宅二年（684年）改東都為神都，神龍元年（705年）復(fù)改神都為東都。天寶元年（742年）改東京洛陽，[20]卷四寶應(yīng)元年（762年）復(fù)稱東都。上陽宮在東都禁苑之東，“高宗之季，常居以聽政”[21]卷一百五十七。武則天也曾在此處理政務(wù)，但都是臨時性的，終唐一代，中央政府機構(gòu)始終設(shè)在長安，沒有大的變化。高宗后武則天于684年廢中宗立睿宗為帝，臨朝稱制，又5年即690年宣布稱帝，改國號為周，史稱武周，至705年中宗復(fù)位，在位21年，改元17。國內(nèi)政局幾經(jīng)變化，陪都洛陽政治作用凸現(xiàn)，但始終沒有將中央政府機構(gòu)遷至洛陽，或在洛陽另建一個中央機構(gòu)取代唐之中央機構(gòu)。所以《新唐書·食貨志》在言及唐都城時說：“唐都長安。 ”[22]卷五十一

上述4個大一統(tǒng)王朝的都城今地均在陜西境內(nèi)，累計共791年。

二是國家處于分裂時期的十六國與北朝265年間，絕大多數(shù)時間河南不是都城所在地。

西晉滅亡后，黃河流域成為各族爭奪的主要戰(zhàn)場?！洞笄逡唤y(tǒng)志》載，河南“永嘉后，為劉聰、石勒所據(jù)”[23]卷一百十二。從西晉滅亡到北魏滅北涼即316年至439年的123年，相繼有16個政權(quán)建立，成漢、前趙、后趙、前秦、后秦、西秦、前燕、后燕、西燕、南燕、北燕、前涼、后涼、南涼、北涼、西涼、夏史稱十六國。這16個政權(quán)，各有自己的都城，都城都不在河南。①十六國時期，丁零人首領(lǐng)翟遼于388年在滑臺舉兵，自稱魏天王，改元建光，史稱翟魏。據(jù)有滑臺、黎陽、鄄城、碻嗷之地，歷時5年，392年為后燕所滅?；_在今河南滑縣東舊滑縣。本文在敘述歷代在河南建都的王朝時，未將此計入。再者從北魏滅北涼至隋統(tǒng)一即439年至581年的142年，史稱北朝，在黃河流域相繼有北魏、東魏、北齊、西魏、北周5個政權(quán)，只有北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495年）遷都洛陽，在此為都40年，詳見下述。其他百年間沒有王朝建都與遷都河南?？傆嬍鶉c北朝期間，在河南建都時間共計45年，不是都城的時間為225年。

三是在河南建都的王朝首都變遷，遷出河南，如夏、商、東漢、西晉等都出現(xiàn)過此種情形，詳見下述。

其三，將陪都與首都等同。歷史上一些王朝于首都之外另設(shè)陪都，并且成為都城建設(shè)的一個組成部分。有研究者在列舉河南建都的主要王朝時說，先后有夏、商、西周（成周洛邑）、東周、西漢（初期）、東漢、曹魏、西晉、北魏、隋、唐（含武周）、五代、北宋和金等20多個朝代200多位帝王建都或遷都于此。[24，25]可見所說在河南建都的主要王朝包括全國和地方王朝兩類，都城也包括首都與陪都兩類。事實上，首都與陪都的含義是有嚴(yán)格區(qū)分的。

首都是帝王或國君的居住地，是國家中央政府的所在地，是國家權(quán)力的象征，是國家的政治中心。陪都多是出于政治上的需要，于首都政治中心之外擇地而設(shè)，通常不是國家權(quán)力的象征。《辭源》“陪都”條的解釋是周以洛邑為東都，即陪都所自始。后如明之南京，清之奉天，皆為陪都，參見《辭源》“陪京”條。在“陪京”條下謂：“后世用為附配之意，即陪都。”《辭?！贰芭愣肌睏l的解釋是“在首都以外另立的都城”。其設(shè)，大體上有五種情況：一是由于首都偏居邊地，不利于管轄全境，故在位置適中的地方建置陪都，加強對全國的控制。二是原建都在邊區(qū)的政權(quán)興起強大，入主中原，為控制全國而遷都內(nèi)地，將原都改為陪都。三是由于政治斗爭的需要，選擇首都之外的地方臨朝施政。四是隨著國內(nèi)經(jīng)濟文化中心的轉(zhuǎn)移，在接近經(jīng)濟文化發(fā)達的城市與交通便利的地方設(shè)立陪都。五是由于巡幸或躲避戰(zhàn)亂，稱朝廷臨時住過的地方為陪都。這種設(shè)置，自西周于鎬京之外營建東都洛邑作為陪都開始，后為歷代所仿效。都城與陪都在機構(gòu)設(shè)置與管理體制上有著明顯的不同。明人顧起元曾說：“商遷五都，不別置員。周營洛邑，惟命厘保。漢唐舊邦，止設(shè)京兆。宋于西京，僅命留守。保厘、京兆即今府尹是已。未聞兩都并建六卿如今日也。”[26]卷二為了揭示首都與陪都的區(qū)別，我們不妨以明代兩京制為例。明建國之初，定都南京，南京為首都，是明中央權(quán)力機構(gòu)所在地，是明皇室居住地，永樂十八年（1420年），遷都北京。中央權(quán)力機構(gòu)以及明皇室隨之遷至北京，政務(wù)中心北移，北京六部是國家最高行政權(quán)力機構(gòu)，稱六部。南京成為陪都，在機構(gòu)設(shè)置上仍然保留有一整套中央機構(gòu)，如六部、都察院、大理寺、通政司、國子監(jiān)等。但南京畢竟不是中央政府所地在，因而在各機構(gòu)前面均加上“南京”二字，以示區(qū)別，保留級別，但不是國家最高行政權(quán)力機構(gòu)。南京各機構(gòu)的行文，往往須經(jīng)北京相應(yīng)機構(gòu)轉(zhuǎn)呈。當(dāng)今一些論者在古都研究中，從提高地方知名度著眼，將陪都與都城不加區(qū)分，以為陪都也是都城。于是，敘述在河南建都的王朝時，便將陪都洛邑京的西周，陪都在洛陽的西漢與唐也作為在河南建都的王朝。蘇莘《洛陽都會變遷考》中有謂：“太宗詔建東都，貞觀六年，治洛陽宮。高宗復(fù)經(jīng)營之。大抵因隋之舊，更新名號，作陪都耳?！庇种^：“武后時，使李德昭重修外城，周五十二里九十六步，號為金城。宮殿臺觀，踵事增華，遠軼于隋。武后駐此，于以館夷賓，策貢士，大有遷都之意?！盵27]7-8這里對唐代洛陽東都與首都關(guān)系說得十分清楚。將首都與陪都、遷都與未遷都、定都與未定都作了嚴(yán)格的區(qū)分，言簡意賅，頗得要領(lǐng)，可使人一目了然。而將首都與陪都等同列舉的敘述勢必造成混亂。

二、河南是全國政治中心的時間考實

全國政治中心的形成是以大一統(tǒng)王朝為前提的?？v觀中國歷史發(fā)展進程，從夏王朝建立到清王朝滅亡，我國相繼出現(xiàn)的大一統(tǒng)的王朝是：夏471年，商約555年，西周257年，秦15年，西漢230年，東漢196年，西晉53年，隋38年，唐290年，元163年，明276年，清268年，共計12朝。在大一統(tǒng)局面下，王朝的政令通行于全國各地，涵蓋中國的全部或大部地區(qū)。大一統(tǒng)王朝時期的首都只有一個，這個中心即全國政治中心。在河南建都的大一統(tǒng)王朝見如下敘述。

夏朝，是我國第一個王朝，夏商周斷代工程年表將其年代定為自公元前2070年至公元前1600年，計471年。由于國家初建，有待完善，都城時有變遷。禹都有幾處，都在什么地方，各書互有異同。有謂平陽，見《集解》：“都平陽，或在安邑，或在晉陽。 ”[11]卷二平陽在今山西臨汾市西南?；蛟话惨兀痘释醮蠹o(jì)》云：“禹都于安邑。”[28]卷五三《文獻通考》謂夏禹“即天子位，都平陽安邑”[29]卷二百五十。雍正《山西通志·祠廟》夏縣載：“天寶七年，詔夏王禹都安邑置一廟享祭，仍取當(dāng)時將相德業(yè)可稱者二人，以虞伯益秩宗夷配。”[30]卷一六七在《古跡》夏縣鳴條岡條下又載：“一名夏故城，大禹所都，周三十里，西南址，今名禹王城。”[30]卷六十或曰陽翟，《太平寰宇記》謂：“禹即天子位，徙都陽翟。 ”[31]卷十《漢書·地理志》云：“陽翟，夏禹國?！盵32]卷二十八其地在今河南禹州。也有說夏后居陽城，本在大梁之南。[16]53很可能就是近年在河南登封縣告成鎮(zhèn)王城崗發(fā)現(xiàn)的古城址。之后，夏都屢變，大致如下：

斟鄩，太康即位居斟鄩，歷仲康、帝相至少康十八年（公元前2062年），均都斟鄩。[33]卷上其地在今河南偃師市西南約8公里翟鎮(zhèn)二里頭。考古發(fā)掘證實該遺址東西長約2公里，南北長約2公里，包括二里關(guān)、圪墚頭、四角樓、寨后和辛莊5個自然村?？偯娣e約4平方公里。有宮殿區(qū)、作坊區(qū)、居住區(qū)和祭祀活動區(qū)。有人以為這座都城遺址即夏都斟鄩。[34]66

商，帝相即位，居商。晉杜預(yù)《春秋釋例》曰：“宋、商、商丘三名，梁國睢陽縣也?！盵35]卷五其地在今河南商丘市。在此居8年。

斟灌，帝相九年遷居斟灌?！都弛芬噍d：“相居斟灌也?！背蓵瞥醯摹独ǖ刂尽吩疲骸罢骞喙食窃谇嘀輭酃饪h東五十四里?！盵36]卷三于欽《齊乘》壽光縣載：“府東北七十里。應(yīng)劭曰古斟灌國，禹后也。古城在縣東，說見《古跡》?！盵37]卷三

安邑，“少康中興，復(fù)遷安邑”[38]卷三，王應(yīng)麟《通鑒地理通釋》云自綸遷于夏邑。[39]卷四綸，《通典》曰宋州虞城縣“有綸城，即少康邑，漢虞縣也”[15]卷一七七。其地在今河南虞城縣東南。所云夏邑即夏之都城安邑。《竹書統(tǒng)箋》述之明晰：“少康中興，還乎舊都，復(fù)禹之跡也。河?xùn)|安邑，夏禹都，故曰夏邑?！盵40]卷三今地在山西夏縣。據(jù)載少康十八年（公元前2062年）遷原，可知居此時間為17年。

原，少康十八年（公元前2062年）遷居原，至帝杼五年（公元前1981年）。原，晉時“河內(nèi)沁水縣西北有原城”[35]卷五。唐初“故原城在懷州濟源縣西北二里”[36]卷二。其地在今河南濟源市西北。居此時間為8年。

老丘，帝杼即位五年自原遷老丘，歷帝槐、帝芒、帝泄、不降至帝扃均都于此?！睹饕唤y(tǒng)志》：“老丘城在陳留縣北四十五里。 ”[41]卷二十六康熙《河南通志》謂老丘城在陳留縣西北九十里。[42]卷二十《陳留縣志》載老丘城在縣北四十五里。[43]卷十二今河南開封縣陳留北四十五里老丘城即此。居此時間為230年。

西河，帝廑即位都西河，歷孔甲、帝昊至帝發(fā)均都于此。其地在今河南湯陰東北。在此29年。

斟鄩，帝癸，一名桀，元年壬辰帝即位，居斟鄩。今地見前述。

在上述夏朝都城中，禹在位35年，都城記載紛紜，陽翟、陽城在今河南，故按河南計入。但相、少康遷居之安邑、斟灌兩地，今地一在山西，一在山東，兩地時間相加計25年?？傆嬒某诤幽辖ǘ紩r間大約為446年。①夏、商兩個王朝，處于進入文明時代的初期，社會生產(chǎn)力水平低下，政權(quán)處于不穩(wěn)定狀態(tài)，都城變遷頻繁，古今地名變異，文獻記載簡略互有異同；再加上今之論者對于首都的理解存在分歧，所以于今還無法對夏、商的都城所在地及其為都時間一一作出確切的判斷。本文對這兩個王朝在河南建都時間統(tǒng)計表是個大約時間。

商朝，是我國第二個王朝。夏商周斷代工程年表將其年代定為自公元前1600年至公元前1046年，將盤庚遷殷年代定為公元前1300年，并以盤庚遷殷為分界線，分商為前期、后期。商朝前期，都城多次變遷，記載也多分歧。成湯滅夏后，即位居亳（南亳），《史記》：“湯始居亳，從先王居?！盵14]卷三其地，《括地志》云：“宋州谷熟縣西南三十五里南亳故城即南亳，湯都也。 ”且云：“湯自南亳遷西亳。 ”[36]卷三《史記正義》亦謂：“按亳，偃師城也，商丘宋地。湯即位，都南亳，后徙西亳也?！盵44]卷三《漢書·地理志》具體認定：“尸鄉(xiāng)，湯所都?！盵32]卷二十八考古資料證實尸鄉(xiāng)溝商代遺址位于偃師市區(qū)尸鄉(xiāng)溝一帶，北起大槐樹村，南抵洛河北岸，西距洛陽漢魏故城約10公里，西南距二里頭遺址約6公里。遺址分大小兩個城。建于公元前1000年左右，距今約3 600年，是商代第一個都城。小城南北長約1100米，東西寬約760米，大城總面積為190萬平方米。有大道11條，城門5處?！妒酚洝ひ蟊炯o(jì)》在記述湯至盤庚都城變遷時說：“乃五遷，無定處。”[14]卷三關(guān)于此五遷，孔安國釋作湯遷亳，仲丁遷囂，河亶甲居相，祖乙居耿并盤庚遷殷。五遷的地點，除湯居亳外，尚有以下幾處。

囂（隞），仲丁自亳遷囂?！端麟[》云：“隞亦作囂，并音隞字?！盵45]卷一《括地志》云滎陽故城在鄭州滎澤縣西南十七里，殷時敖地也。也有說敖地為敖倉?！稘h書·地理志》曰敖倉在滎陽。蘇軾《書傳》二說并存：“囂在陳留、浚儀縣?；蛟唤窈幽习絺}?！盵13]卷七萬歷《開封府志》曰隞城在滎澤縣西南十七里。[46]卷五康熙《河南通志》謂隞城在滎澤縣西南十七里。又謂敖倉在河陰縣西北。[42]卷二十今人注其今地三說并列：一今河南鄭州，二今河南滎陽北敖山南，三今山東新泰縣西南。[47]997考古發(fā)掘發(fā)現(xiàn)鄭州商城位于鄭州市區(qū)，總面積為25平方公里，由內(nèi)城、宮城和外城組成都市，北墻長約1 690米，西墻長約1 870米，南墻和東墻長度皆為1 700米，周長近7公里。城墻殘高5米多，底寬20米。其高度復(fù)原約10米，頂部寬度5米。專家認定該城是商代早期都城，年代在公元前1620年至公元前1595年。但究竟是湯所居之亳都還是隞都，尚有待進一步研究。

相，河亶甲元祀徙居相，見《資治通鑒前編》。[48]卷四《括地志》稱：“故殷城，在（相）黎州內(nèi)黃縣東南三十里，即河亶甲所筑都之，故名殷城?！盵36]卷二《路史·國名記四》曰：“亶甲故城在安陽西北五里?！盵49]卷二十七今地在河南安陽市西。

耿，祖乙元年自相遷耿。宋林之奇《尚書全解》從其說。[50]卷十八耿、邢是一地還是兩地，今地在何處，諸說不一。①耿與邢是一地還是兩地，諸記分歧?！妒酚浰麟[》曰邢音耿。金履祥《通鑒前編》卷四:“祖乙元祀圮于耿，徙居邢?！眳⒁姟毒坝∥臏Y閣四庫全書》第383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27頁。又，耿為都時間起止，《竹書紀(jì)年》卷上謂：“祖乙名元年己巳，王即位，自相遷于耿，命彭伯韋伯。二年圯于耿，自耿遷于庇?！眳⒁姟毒坝∥臏Y閣四庫全書》第303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27頁。居耿的時間僅1年。林之奇《尚書全解》卷十八《盤庚上》云祖乙遷耿后，“留于耿，自祖乙以來，凡歷五世，竟不克還”。參見《景印文淵閣四庫全書》第55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3頁。王樵《尚書日記》卷八《盤庚上》則云:“盤庚，祖乙之曾孫也，祖乙子祖辛，祖辛子開甲，開甲北祖丁，開甲子南度，祖丁子陽甲，陽甲弟盤庚，凡七世都耿矣?！眳⒁姟毒坝∥臏Y閣四庫全書》第64冊，臺灣商務(wù)印書館1986年版，第2頁?！端麟[》云邢音耿，近代本亦作耿。《路史》從之。然《史記》云先耿后邢，《正義》從之?；蛟谱嬉揖澎脎苡诠?，徙都于邢。并且對耿、邢所在地也分別有詮釋。耿，晉杜預(yù)以為“平陽皮氏縣東南耿鄉(xiāng)是也”[51]卷六。北宋樂史稱蒲州龍門縣有古耿國，王祖邑（乙）所都。故耿城在縣南十二里。[31]卷四十六邢，《通典》以祖乙遷于邢即此地，亦邢國也。《括地志》稱邢國故城在邢州外城內(nèi)西南角。雍正 《山西通志》折中，說耿在河中府龍門縣，邢在邢州。[31]卷一百七十九今人注其地有三：今河北邢臺市、今河南溫縣東、今山西河津縣東南。[47]274，697

北蒙（殷），盤庚十四年（公元前1302年）自奄遷至北蒙，曰殷。十五年（公元前1301年）營殷邑?！独ǖ刂尽份d，相州安陽縣，“盤庚所都，即北蒙殷城，南運河朝歌四十六里”[36]卷三?？脊虐l(fā)掘探明該遺址今地在安陽市西北2.5公里小屯村及其北面的洹水兩岸，東西長6公里，南北寬4公里，面積24平方公里，有宮殿區(qū)、作坊區(qū)、王陵區(qū)。

然《竹書紀(jì)年》在記述這一過程時，則說祖乙遷耿至盤庚遷殷前尚有遷庇、遷奄兩次遷徙。

庇，祖乙二年自耿遷庇，歷祖辛、開甲（沃甲）、祖丁至南庚二年，均都于此。徐文靖《竹書統(tǒng)箋》云：“按祖乙二年遷庇，至南庚二年，共四十七年居庇。自此以后，遷于奄。”[40]卷五庇之今地有四說，一說在今山東鄆城西北，一說在今山東費縣西北，一說在今山東金鄉(xiāng)東南，一說在今山東定陶縣南。[47]421

奄，南庚三年自庇遷于奄，歷陽甲到盤庚十四年，均居于此?！吨駮y(tǒng)箋》謂：“南庚三年，自庇遷奄，陽甲亦居奄，至是凡二十二年，盤庚又自奄遷于北蒙?！盵40]卷五奄之今地在山東曲阜市舊城東。

盤庚遷殷之后，商王朝政權(quán)日趨穩(wěn)定，持續(xù)發(fā)展，達于鼎盛。今之學(xué)人有說殷是商王朝最后一個都城，在此為都歷8代，12王，270余年，不再遷徙。但卻有文獻記載之后商王朝還有遷徙?！堵肥贰分^：“自盤庚至紂，蓋復(fù)五遷，世不知矣?！鼻艺f：“盤庚遷蒙，武丁遷沫徂亳，庚丁徙河北，武乙徙朝歌，至紂居之。”[49]卷二七《竹書紀(jì)年》亦載武乙三年自殷遷于河北，十五年自河北遷沫，文丁元年自沫歸殷邑。在沫15年。所云河北，《河南通志》載：“河北即相州，州有故殷城?！盵52]卷五十三沫與朝歌是同一地方，是盤庚遷殷后又一重要都城?！端?jīng)注·淇水》曰，朝歌城，本沫邑也。殷王武丁始居之，為殷都也?！兜弁跏兰o(jì)》:“帝乙復(fù)濟河，北南徙朝歌，其子紂仍都焉。 ”[16]23《括地志》謂：“朝歌本沫邑，武乙始都之是也。”又云：“紂都朝歌，在衛(wèi)州東北七十三里，朝歌故城也，本妹邑，殷王武丁始都之?！盵36]卷一今地在河南衛(wèi)輝市。這后5次遷徙，都城雖有變化，但都在河南境內(nèi)。

依據(jù)上述，商朝都城變遷，地點多在河南境內(nèi)移動，但庇、奄二地，在今山東境內(nèi)，至于耿、邢之今地三說，何說為是，尚待核實，暫不作河南計算。在這三地（或四地）建都時間相加有謂120年。[40]卷五商朝在河南建都時間合計大約450年。

東漢，自25年至220年。光武帝建武元年（25年）六月，光武帝即位于常山鄗之陽千秋亭，十月，“車駕入洛陽，幸南宮卻非殿，遂定都焉”[53]卷一上。 歷14帝，166年。之后，都城先遷長安，獻帝初平元年（190年）二月，董卓徙天子（獻帝）都長安，[54]卷六后漢獻帝宮在長安故城中，[55]卷五歷時5年。繼遷都許，時在獻帝建安元年（196年）八月，[53]卷九《通鑒地理通釋》云，許，魏文帝改曰許昌，故城在今潁昌府長社縣許田鎮(zhèn)南三十里。[39]卷四城圍九里一百二十九步，相傳為曹操所筑，清初尚存遺址。其地在今河南許昌市區(qū)。洛陽、許均在河南，在河南實際建都191年。

西晉，自265年至317年。晉武帝泰始元年（265年）十二月，建都洛陽。懷帝永嘉五年（311年），匈奴劉聰派其族弟劉曜率兵攻入洛陽，俘懷帝。晉秦王司馬鄴于建興元年（313年）四月在長安即位，是為愍帝，改元建興?！吨艿貓D記》：“晉愍帝之宮在長安南門?！盵56]卷五宋敏求《長安志》亦從其說。[55]卷五四年后，劉曜攻克長安，西晉滅亡。在洛陽建都，歷4帝，共48年。

隋，自561年至618年。文帝開皇二年（582年）六月，創(chuàng)建新都于長安龍首山，詔書中稱：“龍首山川原秀麗，卉物滋阜，卜食相土，宜建都邑，定鼎之基永固，無窮之業(yè)在斯?！盵57]卷一新都落成，隋文帝名其城為大興城。[10]卷一三年（583年）三月，入新都。[58]卷十七煬帝即位后，遷都洛陽?！秲删┯洝吩?，東都城，“大業(yè)元年，自故都移于今所”[59]卷一五六。《隋書·地理志》載：“大業(yè)元年，移入新都?！盵60]卷五新都位于舊成周之西十八里，舊王城之東五里。洛陽初名為東京。大業(yè)五年（609年），改東京為東都。[61]卷七隋洛陽城規(guī)模宏大，周回七十三里一百五十步，東西五里二豐步，南北七里，城區(qū)包括外郭城、宮城、皇城、東城、含嘉倉城、園壁城、曜儀城及夾城，街道縱橫。其地原在故洛陽西十八里，今之洛陽市區(qū)。在此為都計2世，合14年。

北宋，自960年至1127年。建隆元年（960年），太祖趙匡胤取代后周，改國號宋，襲五代之舊，建都于汴，[62]卷二亦曰東京開封府。建隆三年（962年），大其城址，“發(fā)開封浚儀民廣皇城。四年五月，太祖遣有司畫洛陽宮殿，按圖修之，自是皇居始壯麗矣”[63]卷六。后又三次大修，大中祥符九年增修，元豐元年（1078年）重修，政和六年（1116年）拓展，新城周回五十里六十五步。[64]卷八十五設(shè)城門12座，水門6座。從太祖至欽宗9帝，168年，皆都于此。北宋的建立，結(jié)束了五代十國時的分裂局面，但未能完成國家的統(tǒng)一大業(yè)。與它對峙的，遼從916年至1125年，歷9帝，210年，定都上京（今遼寧巴林右旗）。西夏，從1038年至1227年，歷10帝，共190年，首都興慶府（今寧夏銀川市）。金從1115年起至1234年，歷10帝，共120年。此種情形與三國時的政治局面頗有相似之處。在此期間，國內(nèi)4個首都同時并存，由于北宋初期的疆土，北抵幽云十六州（今北京）周圍，西抵寧夏、陜西一帶，西南與吐蕃、大理相接，南抵今海南和越南河內(nèi)一帶，擁有黃河中下游與長江流域大部地區(qū)，是當(dāng)時國內(nèi)經(jīng)濟文化發(fā)達、人口聚集的地區(qū)，大觀四年（1100年），有戶二千八十八萬二千二百五十八，口四千六百七十三萬四千七百八十四，“戶口視西漢盛時時，蓋有加焉”[64]卷八十五。 它的都城所在地汴京經(jīng)濟文化繁榮達于鼎盛，成為國內(nèi)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是當(dāng)時國內(nèi)人口最多的城市?！稏|京夢華錄》的記述與《清明上河圖》的描繪，展現(xiàn)了這個都城前所未有繁華與鼎盛。故這里將它與大一統(tǒng)的王朝并列。

以上6個王朝在河南建都，累計時間為1 316年①西漢由于在河南建都時間短暫，可以不計。。在此期間，河南由于首都所在而成為全國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

三、河南是區(qū)域政治中心時間考實

地方王朝出現(xiàn)在國家分裂時期，國內(nèi)多個政權(quán)并存，由都城形成的政治管轄區(qū)是地方區(qū)域性的。在中國歷史上，國內(nèi)政治上出現(xiàn)過分裂的有：春秋戰(zhàn)國550年，三國61年，東晉南朝273年，十六國北朝264年，五代56年，宋金320年。在國家分裂時期，在河南建都的王朝有以下幾處。

東周，自前770年至前256年。平王即位，東遷洛邑，稱東周。史載：“自平王以下十二王皆都于此。至敬王乃遷都成周，至赧王又居王城也?！盵36]卷一《漢書·地理志》載，洛邑“周公致太平，營以為都，是為王城，至平王居之”[32]卷二十八。明人胡渭進一步指出：“王城即郟邑，漢為河南縣，其故城在今洛陽縣西北。下都即成周，漢為河南郡治，其故城在今洛陽縣東北二十里。二城東西相去四十里，而今洛陽縣居其中。隋大業(yè)初，營新都，始移二縣于都城內(nèi)?！盵65]卷八其地在今河南洛陽市區(qū)。歷25王，514年，均建都于此。①春秋戰(zhàn)國時期與東周存在時間大體相當(dāng)。春秋河南境內(nèi)小國眾多。雍正《河南通志·凡例》稱：“春秋時河南有四十國”。參見《河南通志·凡例》雍正十三年刻本，第8頁。戰(zhàn)國七雄并峙，河南“為韓、趙、魏、楚之疆”。這些國家都有自己的都城，不一一述及。

曹魏，自220年至265年。建安二十五年（220年）十月，魏王丕稱天子，都洛陽，再次營建洛都?！度龂尽の牡奂o(jì)》云，黃初元年（220年）“十二月，初營洛陽宮，戊午（十七日）幸洛陽”[53]卷二，黃初二年（221年），“改長安、譙、許昌、鄴、洛陽為五都，立石表，西界宜陽，北循太行，東北界陽平，南循魯陽，東界郯，為中都之地”[53]卷二。這一設(shè)置的原因在于以長安為西漢故都、譙為魏帝本貫、許為漢獻帝所居舊都、鄴為王業(yè)之本，洛陽是東漢都城。魏明帝即位后在洛陽西北筑金鏞城，“起層樓于東北隅，晉宮閣名曰金鏞”[66]卷十六?？脊耪{(diào)查材料揭示，金鏞城由南北相連的三個小城組成，平面呈目字形。南北長1048米，東西寬255米。南部小城在大城之內(nèi)，中部北部兩個小城居大城之外，“其后曹芳、曹璜暨晉楊后、惠帝，每有幽廢，皆居此”[27]4-5。歷5帝，歷時46年。

北魏，自386年至534年，初都平城（今山西大同市），孝文帝南遷，命將作大匠董爾（《北史》作董爵）營建洛陽，宮殿城池漸復(fù)魏晉之舊?！段簳份d孝文帝太和十九年（495年），“九月庚午，六宮及文武盡遷洛陽”[67]卷七?！对涂たh志》亦載：“后魏孝文帝太和十九年，六宮文武盡遷洛陽。”[68]卷六遷都洛陽后，繼續(xù)加強營造宮室。宣武帝景明二年（501年），增修外郭城，號稱東西二十里，南北十五里，有320個坊及大市、小市、四通市等工商業(yè)區(qū)。東面有三門，南面有四門，西面有四門，北面有二門。之后，歷5帝，至502年國亡，在此建都40年。

五代，自507年至960年，是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相繼更迭的5個政權(quán)。《新五代史·職方考》概括說：“洛陽，梁、唐、晉、漢、周，常以為都，唐故為東都，梁為西都，后唐為洛京，晉為西京，漢、周因之。 ”[69]卷六十《河南通志》亦謂“《帝王志》舊以梁、唐五代，俱都開封，此未深考耳。梁以宣武篡唐，因以汴州為東都，至開平三年，仍遷洛陽，末帝立于大梁。唐莊宗入大梁，同光元年十二月，復(fù)遷都洛陽，歷三帝，凡十三年。晉石敬瑭入洛陽，天福二年復(fù)遷都汴。載在綱目”[52]13-14。后梁自907年至923年，梁太祖于唐天佑四年（907年）四月十八日登位，國號大梁，改元開平，元年都于汴。[20]卷四開平元年（907年）四月，升汴州為開封府，建東都。[66]卷二開平三年（909年）遷都洛陽，《資治通鑒》載：“三年春正月己巳，遷太廟神主于洛陽。甲戌，帝發(fā)大梁。壬申，以博王友文為東京留守?！盵70]卷二百六十七清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敕修《欽定續(xù)通志》就此記加按語說：“《通鑒》于開平二年云：是歲，帝將遷都洛陽。三年春正月己巳，遷太廟主于洛陽。甲戌，帝發(fā)大梁。已卯，至洛陽。是梁此時實自東都遷于西都也?！盵71]卷十九末帝乾化元年（913年）復(fù)都大梁，兩地合計建都共17年。后唐自923年至936年。同光元年（923年）四月，莊帝李存勖在魏州牙城之南即皇帝位，十二月，平梁，遷都于洛陽。[72]卷一百三十四歷 5帝，共13年。后晉自936年至946年，高祖石敬瑭于清泰三年（936年）閏十一月十二日，筑壇，即位于太原府城之南。二十六日，至洛陽，受朝于文明殿。[73]卷一三年十月，遷都開封，詔：“汴州宜升為東京，置開封府?！盵72]卷七十七開封稱京始于此。歷2帝，兩地合計建都11年。后漢自947年至950年，沙陀貴族劉知遠于947年稱帝，即位于太原 （今屬山西）。[74]卷一百六十六六月，都于汴，以汴州為東京，[75]卷四歷2帝，共4年。后周自951年至960年。廣順元年（951年）正月，郭威代漢稱帝，仍都東京，廣順二年（952年），發(fā)開封府民夫五萬修大梁城，[70]卷二百九十三年（953年）筑郊社壇，作太廟于大梁，顯德三年（956年）韓通筑新城，“周回四十八里二百三十步，號曰外城，又曰羅城，亦曰新城”[76]卷三。 歷3帝，合計10年，均都于此。五代總計56年。首都或在洛陽，或在開封，都在河南境內(nèi)。計中間都洛陽者，梁5年，唐13年，晉1年，共19年。其他37年均在開封。

金，自1115年至1234年初都會寧（今黑龍江阿城南白城），海陵煬王完顏亮天德五年（1153年）遷都燕京（今北京市），海陵煬王完顏亮正隆六年（1161年），遷都汴京?！稓J定重訂大金國志》載，正隆六年七月，“南遷汴京。自丞相以下俱九節(jié)儀從迎帝于南薰門”[75]卷十五?！端问贰じ咦诩o(jì)》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七月載：“是月，金主亮徙都汴。 ”[64]卷三十二之前，正隆三年（1158年）冬十月，“金主亮遣其左丞相張浩、參政敬嗣暉如汴京，營建宮室”[77]卷十八。營建標(biāo)準(zhǔn)高，要求嚴(yán)，“運天下林木花石，營都于汴，將舊日宮室臺榭，雖尺柱之不存，片瓦之不留，更而新之，至于丹楹刻桷，雕墻峻宇，壁泥以金，柱石以玉，華麗之極，不可勝紀(jì)”[78]炎興下帙一百四十二。遷都后不久，金內(nèi)部發(fā)生兵變，海陵煬王完顏亮被殺于揚州府瓜洲龜山寺。新即位的世宗完顏雍返回燕京。大定二年（1162年）正月，宣布定都于燕京。[75]卷十六這次遷都汴京不到半年。宣宗貞祐二年（1214年），完顏珣再次遷都汴京。《金史》載：“貞祐二年五月，判南京留守，與河南統(tǒng)軍使長壽、按察轉(zhuǎn)運使王質(zhì)表請南遷，凡三奏，宣宗意乃決。 ”[79]卷101《宋史全文》亦載：“河南路統(tǒng)軍蒲撒七斤奏乞徙都開封，珣從之?！盵80]卷三十這次遷都從五月十八日開始遷行，十月二十四日，駕入汴京城。十一月朔，入宮，百官班賀。[75]卷二十四在此建都20年。 歷3帝，至國亡。

以上是國內(nèi)處于分裂時期建立的地方王朝。同一時間里，至少有三個政權(quán)或三個以上政權(quán)并存，各個政權(quán)的行政權(quán)力所及也只能在其所轄區(qū)域之內(nèi)，因此而形成的政治中心也只能是地方區(qū)域性的政治中心；不存在大一統(tǒng)的政權(quán)，那種以全國政治中心而實施的全國性的行政管理以及獲得全國各地物資和賦稅繳納關(guān)系、邊遠地區(qū)和國外的貢納和朝貢活動也不復(fù)存在，以首都的向心力作為政治中心時有利于發(fā)展對外經(jīng)濟文化交往的基本條件和外部因素也不復(fù)存在。以上各朝在河南的建都時間合計為676年。

四、結(jié)論

綜上所述，自夏王朝到金滅亡的3 304年間，在河南建都的王朝主要有夏、商、東周、東漢、曹魏、西晉、翟遼、北魏、隋、五代（后梁、后唐、后晉、后漢、后周）、北宋和金16個朝代，建都時間加起來共計1 992年。這個數(shù)字是按照各個王朝在河南建都的實際時間相加得出來的，包括大一統(tǒng)王朝在河南建都的1 316年以及分裂時期地方王朝在河南建都的676年。這個數(shù)字還不夠確切，主要是對夏、商在河南建都的時間爭議很大，難以作出確切的認定，這也是目前能夠認知的歷代主要王朝及其在河南建都的實際時間。如此朝代之多、時間之長，在今國內(nèi)34個省市自治區(qū)中是僅見的。

首都作為政治中心因受政治勢力消長的影響而具有時限性與可變性。在敘述政治經(jīng)濟文化中心時使用“一直是”的表述方法，抹去了期間都城變化的事實，不符合王朝建都的歷史實際，而今所說無論是全國政治中心還是地方政治中心的計時方法都是累計相加。這種計算方法是為大家認同的，但冠以“一直是”的稱謂，則是不科學(xué)的。這種情形，不只是河南古都如此，若就全國范圍來看，所有古都概莫能外。眾所周知，西安是世界著名的四大古都之一，是大一統(tǒng)王朝西周、秦、西漢、隋、唐的首都所在地，為都時間千年以上，也不是連續(xù)不斷“一直是”首都所在地，而是幾度為首都累計相加的統(tǒng)計數(shù)字。北京是金、元、明、清首都所在地，金與明之首都一度也不在北京，所說建都時間900余年也不是連續(xù)的，而是累計相加得出的數(shù)字。

首都是國家政治中心。歷代王朝在河南建都時間近2 000年，王朝都城變更頻繁，逐漸形成了以洛陽為中心的豫西古都群、以安陽為中心的豫北古都群以及以鄭州、開封為中心的豫中古都群。由于中國地域遼闊，歷代王朝在地域上有全國性的與地方性的區(qū)別，以及由此形成政治中心也有全國性的與地方區(qū)域性之別。比如東周時期的洛陽，北魏時期的洛陽，五代時期的洛陽、開封，都是都城所在地，由此形成的政治中心則具有明顯的地方區(qū)域性，不可與東漢時的洛陽，西漢、唐時的長安，元明清時的北京等同。后者為全國政治中心。因此，在表述政治中心冠以“全國性”的稱謂時，要注意都城形成的政治中心有些是地方性的，不可將地方政治中心計入全國政治中心。

本文確定大一統(tǒng)王朝在河南建都的時間累計為1 316年，包括夏、商兩代。而夏、商兩代都城變遷頻繁，記載紛紜，缺乏完整，本文提供定都在河南境內(nèi)的時間為896年是個大約時間。其精確數(shù)字還有待于新的資料出現(xiàn)。在此期間，鄭州商城、商代殷都規(guī)模之大，在當(dāng)時國內(nèi)都城中是無與倫比的，說他們是世界上規(guī)模最大的城市也是言之有據(jù)的。但這個時間段中國社會處于文明社會的初期階段，國家制度處在完善之中，都城多次變遷，作為大一統(tǒng)王朝都城形成的政治中心的作用與影響力也受時代條件的制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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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zé)任編輯 程鐵標(biāo)）

A Textual Research on Time Span of Henan as the National Political Centre in Ancient China

WANG Xing-ya
（School of History，Zhengzhou University，Zhengzhou，Henan 450052，China）

Henan，located in central China，has a long history with profound culture，ranking very high in Chinese civilization.The time span of Henan as the national political centre has aroused much concern，and statements differ.Taking capital as a mark of political centre，this paper argues that Henan had been the political centre for nearly 2 000 years，currently ranking top among 34 provinces and directly-controlled municipalities.Such is the most symbolic focus of attention in Henan's history and culture，and it is considered a special contribution to Chinese history and culture.

Henan Province；political centre；national characteristic；locality；3 400 years；differentiation and analysis

K207

A

：1673-1972（2014）04-0009-10

2014-04-25

王興亞（1936-），男，河南洛寧人，教授，主要從事明清史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