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國人的精神

王 龍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北京100029)

論中國人的精神

王 龍

(中國作家協(xié)會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北京100029)

道是天地萬物自有的生生不息的力量，表現(xiàn)為人民追求生存與發(fā)展，追求美好生活，為社會做貢獻的本能，道就是人心。中國人的精神培養(yǎng)人民內(nèi)心的道德，用自己的心衡量所有人的心，以人心為準繩，建立文明秩序，讓人民憑借對社會的貢獻得到應得的政治、經(jīng)濟和社會回報，進而認同人民對社會的貢獻，落實人民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發(fā)動人民向上向善的本能，提供更高平臺，讓人民能夠做出更大貢獻，生產(chǎn)更多財富，更好地生存與發(fā)展。

道德；心；文明秩序；根本利益

中國人的精神指導先輩治國理政、發(fā)展經(jīng)濟、強盛國家、進步文明，歷千年不朽，傳承至今，是中國人之所以為中國人的靈魂所在。梳理出中國人精神的理論來源、規(guī)則及運用很有必要。

一、道：中國人精神的理論來源

(一)道的含義

有一種力量，“強名曰道”(《道德經(jīng)》二十五章)。道“通人物，達四海，塞天地，亙古今”[1]，“生天生地，成鬼成帝”[1]，“淵兮似萬物之宗”(《道德經(jīng)》四章)，是天地萬物興衰成敗、進退得失的根本力量。老子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道德經(jīng)》四十二章)，表明道是天地萬物生存的根本力量；與之對應，《周易》說：“易有太極，是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定吉兇，吉兇生大業(yè)?！?《周易·系辭上》)“故老子云:‘道生一’，即此太極是也?！珮O生兩儀’即老子云‘一生二’也。”[1]370表明道是人建功立業(yè)的根本力量。

道的力量并非直接可見的力量，也不是可以用完的力量。老子說谷神“綿綿若存，用之不勤”(《道德經(jīng)》六章)，“谷神者，道之別名也”。[1]18“綿綿若存”，表明道好像存在，也好像不存在；“用之不勤”，表明道的力量永不止息。

《周易》說“大哉乾元，萬物資始”，(《周易·乾》)表明“以萬象之物，皆資取乾元”[3]21，天地萬物都是道的力量?？鬃诱f：“吾道一以貫之”(《論語·里仁》)，表明“圣人之心，渾然一理，而泛應曲當，用各不同”[5]71，表明圣人之道貫通一切人事物，“而萬物各得其所也?！盵5]71孔子講過什么是天道：“貴其不已，如日月東西相從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閉其久，是天道也；無為而物成，是天道也；已成而明，是天道也?！?《禮記·哀公問》)“貴其不已”，指天道永不止息，就像日月的運行不息；“不閉其久”，指天地萬物一代代生生不已，永不閉塞消亡；“無為而物成”，是因為萬物有自然的生長力量，植物自然會向往光明，動物自然會尋找食物，所以天道沒有直接做什么，就能讓萬物春生夏長，欣欣向榮；“已成而明”，指天道發(fā)育萬物，功勞卓著。與之類似，《周易》說：“日往則月來，月往則日來，日月相推而明生焉。寒往則暑來，暑往則寒來，寒暑相推而歲成焉。”(《周易·系辭下》)日月自然運行，永不止息，人類“自然明生”[3]387，自然就有了普照的光明；“自然歲成”[3]387，自然有了時間。孔子看到河水，說：“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論語·子罕》)還說河水“浩浩乎無屈盡之期，此似道?！?《孔子家語·三恕》)道是這樣一種力量：河水自然川流不息。

對于天道，《詩經(jīng)》說：“維天之命，於穆不已。”(《詩經(jīng)·周頌·維天之命》)“天道不已”[5]36這句話“蓋曰天之所以為天也”(《禮記·中庸》)，天道的奧秘，在于運行不已?！吨杏埂氛f：“天地之道，可一言而盡也：其為物不貳，則其生物不測?！?《禮記·中庸》)“不貳”，指道貫通一切；“不測”，指天地萬物的生生不已。對于天道，朱熹援引程子，這樣總結(jié)：“天運而不已，日往則月來，寒往則暑來，水流而不息，物生而不窮，皆與道為體，運乎晝夜，未嘗已也?！盵5]108日月自然會運行不息，時節(jié)自然會交替不已，萬物自然生存繁衍，永不止息，道是天地萬物生生不息的力量。

《周易》說：“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周易·乾》)天道是人的自強不息。什么是自強？“自強，非有使之者也?！盵1]5天地沒有直接做什么，萬物欣欣向榮；政府沒有強迫什么，人民都會工作?！吨杏埂氛f：“誠者自成也，而道自道也”(《禮記·中庸》)，“言誠者物之所以自成，而道者人之所當自行也?！盵5]35道是人自然去做的事。司馬遷說：“人各任其能，竭其力，以得所欲?！鲃衿錁I(yè)，樂其事，若水之趨下，日夜無休時，不召而自來，不求而民出之。豈非道之所符，而自然之驗邪？”[1]3254每個人，沒有受誰驅(qū)使，只要有生命，就要吃飯，喝水，就會為了生存與發(fā)展而努力。為了生存與發(fā)展，人民自然都會工作，自然都愿意竭盡所能，追求更多的利益，這就是道在人上的表現(xiàn)。

綜上所述，道是天地萬物自有的生生不息的力量。老子說：“自勝者強。”(《道德經(jīng)》三十三章)天地萬物自然擁有生生不息的力量，“強”大的人，“無為而成”(《禮記·中庸》)，能夠充分發(fā)動這種自然的力量。

(二)用內(nèi)心的道德發(fā)動道的力量

孔子說：“道不遠人”(《禮記·中庸》)，道并非遙不可及；《中庸》說：“道也者，不可須臾離也，可離非道也”(《禮記·中庸》)。人離不開道，道是人自有的生生不息的力量。如何發(fā)動這種力量？邵雍說：“心為太極，又曰道為太極。”[1]503邵雍還說：“太極，道之極也?！盵8]503也就是說，道的根本是太極，太極是心，道就是人心。楊萬里說：“于何求道曰中，于何求中曰正，于何求正曰易，于何求易曰心?！盵6]1表明可以用心來求道。

《周易》說：“天地之大德曰生，圣人之大寶曰位。何以守位曰仁，何以聚人曰財?！?《周易·系辭下》)“天地之大德曰生”，是說“天地以生物為心”[1]250，是講天地的根本在于萬物的生生不息，統(tǒng)治者應當發(fā)動這種力量，“同天地之德，廣生萬物”[3]377，讓人民富足安康，更好地生存與發(fā)展；“何以守位曰仁”，是說發(fā)動這種力量，要用仁愛之心，因為仁愛之心與天地之心相符，可以發(fā)動道的力量。《中庸》說：“天命之謂性，率性之謂道，修道之謂教?！?《禮記·中庸》)道在人上的表現(xiàn)，就是天命與性情，就是修道，就是培養(yǎng)人心的道德，就是用內(nèi)心的道德發(fā)動道的力量。

二、仁義禮智：中國人精神的規(guī)則

經(jīng)過夏商周三代的發(fā)展，經(jīng)過孔子的整理總結(jié)，中國人形成了以仁義禮智為核心的道德規(guī)范。

(一)仁，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義，用他人的期許要求自己

人們都有愛自己的本能，往往“以仁自裕”(《春秋繁露·仁義法》)，也都有要求他人的天性，也就是“以義設人”(《春秋繁露·仁義法》)。但人們不能只愛自己，不能只要求別人，應該“上下相親”(《禮記·經(jīng)解》)，愛所有人。

如何做到愛所有人？“仁之法在愛人，不在愛我；義之法在正我，不在正人?！?《春秋繁露·仁義法》)仁的含義不在于只愛自己，而在于“以仁安人”(《春秋繁露·仁義法》)，愛別人；義的含義不在于只要求別人，而在于“以義正我”(《春秋繁露·仁義法》)，要求自己。但人們也不能只愛別人，不愛自己，也不能只要求自己，不要求別人。

仁的含義，不在于只愛自己，也不是一味地愛別人；義的含義，不在于只要求別人，也不是一味地要求自己。曾子說“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論語·里仁》)孔子的學問，關鍵在于“忠”和“恕”。什么是“忠”？“盡己之謂忠”[5]71，首先要愛自己。什么是“恕”？“推己之謂恕”[5]71，要推己及人，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比如，前文提到《詩經(jīng)·大雅·泂酌》贊美周成王用愛自己子女的心愛人民?！耙约杭拔铮室?；推己及物，恕也，違道不遠是也?！盵5]71這樣就可以接近“道”，就符合中國人精神的理論來源。

孔子曾教育子貢，“恕”就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論語·衛(wèi)靈公》)，反過來講，“恕”就是要推己及人，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恕”可以“終身行之”(《論語·衛(wèi)靈公》)。所以，仁與義的關鍵，是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以人心為準繩，形成做人做事的條理和章法。

(二)禮，推行仁義的條理與章法

孔子說：“禮云禮云，玉帛云乎哉?！?《論語·陽貨》)禮不僅是玉帛禮器，不僅是表面的禮貌，不應流于外在形式?！岸Y”到底是什么？首先，“大禮與天地同節(jié)”(《禮記·樂記》)，“禮”非常廣大，可與天地并生；其次，“禮者，天地之序也”(《禮記·樂記》)，“天下無一物無禮樂”[5]166，禮貫通一切或大或小的人事物，“小大由之”(《論語·學而》)。

“禮也者，理也。”(《禮記·仲尼燕居》)“禮”就是天地萬物的道理。比如，人們用愛自己的心愛父母，愛師長，就會體諒父母的付出，就會理解師長的貢獻，人們用父母和師長的期許要求自己，就會孝敬父母，尊敬師長，這種心表現(xiàn)在言談舉止上，表現(xiàn)在實際做出的事情上，就是“禮”。這種他人應得的待遇，就是所謂的“理”。

《禮記·中庸》說：“親親之殺，尊賢之等，禮所生也?！毙〉絺€人，大到國家，人們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用他人的期許要求自己，就會親愛別人，就會尊重有道德、有貢獻的人，就會給擁有道德和能力的人以相應的地位和待遇，這種心表現(xiàn)出的個人舉止、行為和國家的政治、經(jīng)濟政策就是“禮”。所以，禮是推行仁義的條理與章法，體現(xiàn)在每個人應得的地位和待遇上。

(三)智，做出正確的謀劃

“知者不惑”(《論語·鄉(xiāng)黨》)，把事情看明白，“先言而后當”(《春秋繁露·必仁且智》)，做出的謀劃被實踐驗證，這是智的表現(xiàn)。智慧和道德可以統(tǒng)一?？鬃拥茏臃t曾請教孔子仁和智：“樊遲問仁。子曰：‘愛人?！瘑栔Ｗ釉唬骸?。’樊遲未達。子曰：‘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酉脑唬骸辉昭院酰∷从刑煜?，選于眾，舉皋陶，不仁者遠矣。湯有天下，選于眾，舉伊尹，不仁者遠矣。’”(《論語·顏淵》)仁是愛人，智是知道、了解人，“舉直錯諸枉，能使枉者直”，是指統(tǒng)治者用愛心提拔正直的人，人們受到激勵，都愿意變得正直。這就是正確的謀劃，也是一種政治道德。所以，智是正確的謀劃，發(fā)端于人心。

人們用愛自己的心愛別人，用他人的期許要求自己，做出的謀劃就是智，表現(xiàn)出的行為和態(tài)度就是禮，落實出實踐活動就是義，貫穿始終的愛心就是仁?！渡袝ず榉丁氛f：“一曰水，二曰火，三曰木，四曰金，五曰土。”與之對應，一曰智，二曰禮，三曰仁，四曰義，五曰信?！八畠?nèi)明”[10]455，水本身透明，象征把事情看得明白，想得清楚，代表正確的謀劃；“火外光”[10]455，照亮天地萬物，象征每個人都能得到應得的地位和待遇；“金體固”[10]453，有堅硬的形體，代表落實出的正確實踐；木向上生發(fā)，代表貫穿始終的愛心。

仁義禮智，是孔子對堯舜以來“允執(zhí)其中”民族精神的總結(jié)與升華。

三、開物成務：中國人精神的運用

孔子說：“夫《易》開物成務，冒天下之道，如斯而已者也。”(《周易·系辭上》)“開物”,指“開通萬物之志”[3]368，打開所有人的心，“通天下之志” (《周易·系辭上》)；“成務”，“成就世務”[6]256，指用“以百姓心為心”的辦法建功立業(yè)，“定天下之業(yè)”(《周易·系辭上》)。這樣，道可以貫通天下。

下面來分析中國人的精神如何發(fā)動每一個人的能力，如何發(fā)動永不止息的自然力量。

(一)政治

1.發(fā)動人的力量的必要性

大禹說：“野無遺賢，萬邦咸寧?！?《尚書·大禹謨》)治國安邦的辦法，是充分發(fā)揮所有人的能力。伊尹對商帝太甲說：“任官惟賢材。左右惟其人。”(《尚書·咸有一德》)任命的官員一定要有相應的能力和道德 。傅說對殷高宗武丁說，“惟后非賢不乂，惟賢非后不食?！?《尚書·說命下》)明君與賢臣，誰也離不開誰 。周成王對臣下說，“明王立政，不惟其官，惟其人?！?《尚書·周官》)周成王認為，治國理政的關鍵不在于官職制度，而在于官員本人的質(zhì)量?？鬃诱f：“其人存，則其政舉；其人亡，則其政息?！?《禮記·中庸》)有了賢能的人，政治就昌明；反之，就容易出現(xiàn)問題。政治的關鍵，在于發(fā)動每一個人的力量。每一個人都有為國家貢獻力量的基本意愿。從理論上講，只要人民的能力都能充分而正確地發(fā)揮，政治就能昌明，國家就能富強。這就是道的表現(xiàn)，就是永不止息的自然力量。

周武王滅商之后，曾向殷商舊臣箕子請教天道，請教治國之道。箕子的回答有這樣一段內(nèi)容：“一曰貌，二曰言，三曰視，四曰聽，五曰思。貌曰恭，言曰從，視曰明，聽曰聰，思曰睿。恭作肅，從作乂，明作哲，聰作謀，睿作圣。”(《尚書·洪范》)箕子按照五行，將處理政務的過程為為五個階段，“視曰明”，“視遠惟明”(《尚書·太甲中》)，統(tǒng)治者應該獲取正確信息，把下面的情況看清楚；“聽曰聰”，“聽德惟聰”(《尚書·太甲中》)，統(tǒng)治者應該把事情想明白，做出正確謀劃；“言曰從”，“言可從，則政必治也”[10]454-455，政令應當有效執(zhí)行，應當執(zhí)行出政績?！肮ё髅C”，代表“心敬”[10]454，代表貫穿始終的敬意。也就是說，首先要獲取正確信息，其次要做出正確謀劃，最后臣下要正確執(zhí)行政令。在這三個階段中，人的質(zhì)量起了關鍵作用。

再英明的政治家，也不可能親力親為去觀察判斷、正確謀劃及落實每一事項和政令。當統(tǒng)治者能夠任賢使能，有道德、有能力的人就會如實向上反映社會情況，提供有價值的計策，并把政策變成實實在在的政績，造福國家，惠及百姓。

孔子說：“湯武以諤諤而昌，桀紂以唯唯而亡。君無爭臣，父無爭子，兄無爭弟，士無爭友，無其過者，未之有也。故曰：‘君失之，臣得之；父失之，子得之；兄失之，弟得之；己失之，友得之?！且試鵁o危亡之兆，家無悖亂之惡，父子兄弟無失，而交友無絕也?！?《孔子家語·六本》)

孔子認為，商湯和周武王因為虛心納諫而興起，夏桀和商紂因剛愎自用而滅亡。每個人都有缺點，都要靠可信賴的人的匡正，這樣就不會走出彎路。

孔子說：“志之所至，詩亦至焉；詩之所至，禮亦至焉；禮之所至，樂亦至焉；樂之所至，哀亦至焉，哀樂相生。是故正明目而視之，不可得而見也；傾耳而聽之，不可得而聞也。志氣塞乎天地，此之謂五至?！?《禮記·孔子閑居》)“志”，“謂恩義也”[11]1941，指統(tǒng)治者體諒人民的心；“詩，謂好惡之情也”[11]1941，指統(tǒng)治者以人心為準繩，與人民同好惡；禮，指人民應得的地位和待遇。

“志”、“詩”、“禮”，指以人心為準繩，用道德建立統(tǒng)治秩序。這種文明秩序“不可得而見也”，是統(tǒng)治者明亮的眼睛，能讓統(tǒng)治者獲取正確信息，不用親自調(diào)研，就能看明白基層的具體情況；這種文明秩序“不可得而聞也”，是統(tǒng)治者敏銳的耳朵，能讓統(tǒng)治者聽到屬下的正確匯報，作出正確謀劃；這種文明秩序是統(tǒng)治者強大的執(zhí)政能力，能正確執(zhí)行每一項政令，落實出政績，因為中國人的精神“志氣塞乎天地”，充分發(fā)動了人民的能力。

所以，只要充分發(fā)揮人民的能力，政治就能昌明，國家就能富強。

2. 以仁義道德發(fā)動人的力量

商湯在滅夏之后曾昭告天下：“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若有恒性，克綏厥猷惟后?！?《尚書·湯誥》)“使有仁義禮智信，是天降善于下民也”[10]296，每個人都有道表現(xiàn)出的生生不息的動力，都有向上向善的自然力量，都有提升能力的潛能，具體來講，這種善就是“仁義禮智信”。要想發(fā)動這種永不止息的力量，就要培養(yǎng)內(nèi)心的道德，用仁義道德“順人有常之性”。[10]296

孔子說：“夫政也者，蒲盧也。故為政在人，取人以身，修身以道，修道以仁。仁者仁也，親親為大；義者宜也，尊賢為大?！?《禮記·中庸》)所謂“螟蛉有子，蜾蠃負之。”(《詩經(jīng)·小雅·小宛》)“蒲盧, 蜾蠃, 謂土蜂也?！盵11]2012古人認為，土蜂把螟蛉的幼蟲當成自己的幼蟲，喻意政府應當“化養(yǎng)他民以為己民”[11]2014，把人民當成自己的孩子來愛護，喻意政府應當講仁，用愛自己子女的心來愛百姓，“親親為大”，就會摒棄個人好惡，親愛賢能之人；喻意政府應當講義，用人民的期許要求自己，“尊賢為大”，就會摒棄個人好惡，賦予有能力和道德的人以相應的官職。當一個政府選賢與能，人民就都愿意為國家貢獻聰明才智，就都愿意提升自己的道德和能力，人的質(zhì)量就得到提升，就容易出現(xiàn)人存政舉的景象。

商湯滅夏之后，左相仲虺總結(jié)商湯勝利的原因：“德懋懋官，功懋懋賞。用人惟己，改過不吝?！淤t輔德，顯忠遂良?！茏缘脦熣咄?，謂人莫己若者亡。好問者裕，自由者小?！?《尚書·仲虺之誥》)商湯“建中于民”(《尚書·仲虺之誥》)，允執(zhí)其中，用自己的心衡量人民的心，就能“德懋懋官，功懋懋賞”，按照道德和政績提拔任用官員，朝廷上下就“顯忠遂良”，充滿忠良之人；商湯用愛自己的心愛人民，用人民的期許要求自己，就能摒棄個人好惡，“用人惟己”，“用人之言，若自己出”[10]296，把臣屬提出的建議當成自己想出的建議，采納正確的意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成湯不可能每件事都判斷正確。如果盲目自大、剛愎自用，決策就很難符合實際情況，統(tǒng)治就很難成功。商湯虛心吸收合理的建議，把相應官職授予有智謀的人，為他們出謀劃策提供平臺，也激勵大家都為國家貢獻智慧。

綜上所述，政治價值觀用仁義道德發(fā)動人的力量，進而提升執(zhí)政能力。

3.增強人的認同

大禹說：“后克難厥后，臣克難厥臣，政乃乂，黎民敏德?！?《尚書·大禹謨》)不論統(tǒng)治者或是臣民，都應將心比心，相互體諒，這有利于政治昌明，也有利于人民對政權(quán)的認同。周公曾告誡周成王，要理解人民生活的艱難：“嗚呼！君子所其無逸。先知稼穡之艱難，乃逸則知小人之依。”(《尚書·無逸》)周公認為，周成王雖然生活條件相對優(yōu)越，卻必須體諒人民生活的不易。體諒人民生活的不易，就能知道人民生存與發(fā)展的依靠，就能想出辦法，讓人民更好地生存與發(fā)展。大禹曾這樣訓誡子孫：“民可近，不可下。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尚書·五子之歌》)應當親愛人民，不能強迫人民，治國安邦，要爭取人民的認同。

《大學》說：“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有德就有了人民的擁戴。政治的關鍵在于“有德”，在于人的認同。關于人民的認同，《禮記·禮運》說：“君者所事也，非事人也。故君……事人則失位。故百姓……事君以自顯也。故禮運而分定，故人皆愛其死而患其生。”

“非事人也”，是說統(tǒng)治者不能因為自己所處的地位欺負人民，否則“事人則失位”，就容易出現(xiàn)問題。人民“事君以自顯也”，人民本來就有對統(tǒng)治者忠誠的自然動力，認同優(yōu)秀統(tǒng)治者的統(tǒng)治，本身也是在認同自己。爭取人民認同的關鍵不在于強迫人民去做什么，而在于發(fā)動這種自然動力，讓所有人發(fā)自內(nèi)心地為統(tǒng)治者盡心盡力?？鬃诱f：“君使臣以禮，臣事君以忠。”(《論語·八佾》)統(tǒng)治者用愛自己的心愛人民，用人民的期許要求自己，就會“接下思恭”(《尚書·太甲中》)，“而色而康”(《尚書·洪范》)，“使臣以禮”，當人民感受到領導人對他的尊重與愛護，就愿意“事君以忠”，竭盡心力報答國家；統(tǒng)治者用愛自己的心愛人民，用人們的期許要求自己，就會認真考慮人民的切身利益和合理訴求，制定政策。當“禮運而分定”，當政府體諒人民，治理國家，人民就愿意“愛其死而患其生”，為國家前赴后繼。

“周公躬吐捉之勞，……，齊桓設庭燎之禮?！盵12]994歷史上，對于國家的股肱重臣，賢明皇帝往往會給予很高禮遇。魏征“以禮而約太宗”[6]42，曾進《諫太宗十思疏》：“臣聞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遠者，必浚其源泉，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参粼?，承天景命，善始者實繁，克終者蓋寡。豈取之易，守之難乎？蓋在殷憂，必竭誠以待下，既得志，則縱情以傲物。竭誠，則胡越為一體，傲物，則骨肉為行路。雖董之以嚴刑，振之以威努，終茍免而不懷仁，貌恭而不心服?！\能見可欲，則思知足以自戒；將有作，則思知止以安人；念高危，則思謙沖而自牧；懼滿盈，則思將海下百川；樂盤游，則思三驅(qū)以為度；憂懈怠，則思慎始而敬終；慮壅蔽，則思虛心以納下；懼讒邪，則思正身以黜惡；恩所加，則思無因喜以謬賞；罰所及，則思無以怒以濫刑?？偞耸?，弘茲九得，簡能而任之，擇善而從之，則智者盡其謀，勇者竭其力，仁者播其惠，信者效其忠。文武并用，垂拱而治，何必勞神苦思，代百司直職役哉！”[13]魏征認為，安定國家的根本在于“積其德義”，在于廣大人民的認同。要想善始善終，不能只靠“嚴刑”和“威怒”，不能只靠嚴刑峻法，不能強迫人民，否則人民“貌恭而不心服”，即便親人也走向陌路；要想爭取人心，關鍵在于“竭誠以待下”，在于仁義道德，這樣即便不同民族，也會高度團結(jié)。魏征繼而提出以德義治國的十項具體化措施，比如愛惜民力、虛心納諫、勤政和公正賞罰等等，以增強人民的認同，充分調(diào)動人民的積極性，充分發(fā)揮每一個人的能力，形成強大的執(zhí)政力量，得到唐太宗高度認可。

4.做出正確決策

《禮記·禮運》說：“故君者所明也，非明人也?！示魅藙t有過?！闭蔚年P鍵在于決策的質(zhì)量。統(tǒng)治者的英明不在于統(tǒng)治者比所有人都聰明，而是在于讓有智慧的人都愿意并能夠為國家提供有價值的建議，否則“明人則有過”，憑一人之力，很容易出現(xiàn)決策偏差。統(tǒng)治者用愛自己的心愛人民，用人民的期許要求自己，就會“用人惟己”，把臣屬提出的意見當成自己想出的意見，虛心吸納合理成分，讓大家都有機會和意愿繼續(xù)為國家著想，以不斷提高決策水平。

在談到戰(zhàn)勝項羽，得到天下的原因時，劉邦曾說：“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張良；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眾，戰(zhàn)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盵12]390但劉邦的頂層設計能讓韓信、張良和蕭何做出有質(zhì)量的決策，輔佐劉邦平定天下。

唐太宗李世民曾這樣評價隋文帝：“文帝不明而喜察。不明則照有不通，喜察則多疑于物，事皆自決，不任群臣。天下至廣，一日萬機，雖復勞神苦形，豈能一一中理！群臣既知主意，唯取決受成，雖有愆違，莫敢諫爭，此所以二世而亡也。朕則不然。擇天下賢才，寘之百官，使思天下之事，關由宰相，審熟便安，然后奏聞。有功則賞，有罪則刑，誰敢不竭心力以修職業(yè)，何憂天下之不治乎！”[12]8036

隋文帝剛愎自用，不愿聽取正確意見，導致一人勤政而群臣應付，導致決策水平降低，執(zhí)政出現(xiàn)問題。低水平的決策違背執(zhí)政規(guī)律，執(zhí)政難以持久。而唐太宗手下人才濟濟，同心同德，為唐太宗的決策提供正確的高質(zhì)量信息，為唐太宗的決策提供了豐富的經(jīng)驗支撐和智力支持，“何憂天下之不治乎！”

綜上所述，政治的關鍵在于人民力量的充分發(fā)揮，在于每一個人的生存質(zhì)量。中國古代政治價值觀以人心為準繩，建立政治秩序，充分發(fā)動人民追求美好生活、向上向善的基本意愿，充分認同人民對社會的貢獻，讓有德有才的人有更高平臺為國家建功立業(yè)，讓人民都愿意貢獻出自己的才干，共同建設國家。

(二)經(jīng)濟

堯曾聽見一位老人擊壤而歌：“鑿井而飲，耕田而食，帝有何力？”[14]政府不必直接為人民耕地、打水。人民只要勤奮勞動，就應該能夠豐衣足食。堯曾聽到小孩吟唱古詩：“立我蒸民，莫匪爾極。不識不知，順帝之則?！?《列子·仲尼》)堯聽后深受觸動。政府只要建立合理的統(tǒng)治秩序，人民“不識不知”，不用直接從政府得到財富，就能勤奮工作，安居樂業(yè)。對于堯，孔子有類似的說法：“大哉堯之為君也！巍巍乎唯天為大，唯堯則之。蕩蕩乎民無能名焉?！?《論語·泰伯》)“唯天為大，唯堯則之”，是因為“天何言哉，四時行焉，百物生焉”(《論語·陽貨》)，天地“不見而章，不動而變，無為而成”(《禮記·中庸》)，天地沒有直接做什么，萬物可以欣欣向榮；“堯之德不可名”[5]103，是因為堯不必親自為人民耕地、織布，人民只要鑿井、耕田，只要勤奮工作，國家就能安康，人民就能富足。

《禮記·禮運》說：“君者所養(yǎng)也，非養(yǎng)人也。……故君……養(yǎng)人則不足。……故百姓養(yǎng)君以自安也。”“君者所養(yǎng)也，非養(yǎng)人也”，是說政府不必親自供養(yǎng)人民；“故君養(yǎng)人則不足”，是說親自為人民生產(chǎn)財富的政府不會富裕，因為“百姓養(yǎng)君以自安”，政府自己生產(chǎn)的財富，遠不如全體人民生產(chǎn)的財富多。

經(jīng)濟的關鍵在于生產(chǎn)財富，生產(chǎn)財富的關鍵不在于政府親自去生產(chǎn)和經(jīng)營，而在于讓人民把生產(chǎn)財富的力量發(fā)揮出來。每一個人都有生產(chǎn)財富的基本能力。孔子說：“百姓足，君孰與不足？百姓不足，君孰與足？”(《論語·顏淵》)從理論上講，只要人民勤奮勞動，并得到合理回報，就能夠生產(chǎn)足夠多的財富，“上則富國，下則富家”[7]3254，供養(yǎng)自己，富裕社會。這就是道的表現(xiàn)，這就是永不止息的自然力量。

如何發(fā)動人民生產(chǎn)財富的力量？前文提到，“有德此有人，有人此有土，有土此有財”，道德是經(jīng)濟的根本，是發(fā)動人民生產(chǎn)財富力量的方法。關于這一點，孔子說：“上好禮，則民莫敢不敬；上好義，則民莫敢不服；上好信，則民莫敢不用情。夫如是，則四方之民襁負其子而至矣，焉用稼？”(《論語·子路》)“焉用稼”，是說只要按照道德來治國理政，政府不必親自為人民種地?！熬允姑褡宰穑褚允戮陨盵10]326，每個人都有生存的本領。政府的關鍵不在于親自為人民“耕而食之，織而衣之”，而在于以人心為準繩，衡量人民，建立合理經(jīng)濟秩序，開辟人民的“資財之道”，回報給人民相應的社會資源，讓人民擁有繼續(xù)生產(chǎn)的條件，擁有消化社會財富的能力，即價格既為消費者接受，又讓生產(chǎn)者富有。

漢文帝時，面對農(nóng)民破產(chǎn)、土地兼并和農(nóng)業(yè)產(chǎn)量不夠理想的情況，晁錯上《論貴粟疏》：

“圣王在上而民不凍饑者，非能耕而食之，織而衣之也，為開其資財之道也。……今海內(nèi)為一，土地人民之眾不減湯禹，加以無天災數(shù)年之水旱，而蓄積未及者，何也？地有遺利，民有余力，生谷之土未盡墾，山澤之利未盡出，游食之民未盡歸農(nóng)也。”

“今農(nóng)夫五口之家，其服役者不下二人，其能耕者不過百畝，百畝之收不過百石?！袕捅凰抵疄?，急政暴賦，賦斂不時，朝令而暮改。有者半賈而賣，無者取倍稱之息，于是有賣田宅，鬻妻子以償債者矣。而商賈大者積貯倍息，小者坐列販賣，操其奇贏，日游都市，乘上之急，所賣必倍，……無農(nóng)夫之苦，有阡陌之得?！松倘怂约娌⑥r(nóng)人，農(nóng)人所以流亡者也?！?/p>

“方今之務，莫若使民務農(nóng)而已矣。欲民務農(nóng)，在于貴粟。貴粟之道，在于使民以粟為賞罰。今募天下入粟縣官，地以拜爵，得以除罪。如此，富人有爵，農(nóng)民有錢，粟有所渫。夫能入粟以受爵，皆有余者也；取于有余以供上用，則貧民之賦可損，所謂損有余，補不足，令出而民利者也?！盵12]546-550

漢文帝采納了晁錯的建議。晁錯認為，不論堯舜禹湯或是夏桀商紂，不論治世或亂世，“地有遺利，民有余力”，人民都有生產(chǎn)足夠多財富的能力。發(fā)展經(jīng)濟的關鍵，不在于政府親自為人民生產(chǎn)財富，關鍵“在上所以牧之”，關鍵在于政府的頂層設計，在于政府為人民開辟生產(chǎn)財富的道路。漢初農(nóng)民破產(chǎn)，土地兼并，經(jīng)濟不理想的原因是，農(nóng)民生存條件太差，往往家徒四壁，為了基本的生存，為了緊迫的需求，農(nóng)民往往愿意賤賣自己的農(nóng)產(chǎn)品，換取一點點錢財，貴買糧食等生活必需品，甚至買高利貸，直至破產(chǎn)；而富商大賈并不急需農(nóng)產(chǎn)品，往往趁機賤買農(nóng)產(chǎn)品，再高價賣給其他農(nóng)民。不斷破產(chǎn)的農(nóng)民并沒有多少生產(chǎn)財富的能力，也沒有什么消化社會財富的能力，不景氣的農(nóng)業(yè)也不會吸引其他人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整個國家的經(jīng)濟發(fā)展也就出現(xiàn)了問題。

所以，所謂開辟人民生產(chǎn)財富的道路，在于賦予農(nóng)民政治上的待遇，在于允許人民用糧食購買爵位，免除罪名。這樣，農(nóng)民有了相應的期許和保障，就不至于低價出賣自己的農(nóng)產(chǎn)品，不至于高價購買生活必需品，不至于無立錐之地，就能吸引更多的人從事農(nóng)業(yè)生產(chǎn)，提高農(nóng)業(yè)產(chǎn)量，人民就有條件購買更多商品，刺激社會上的財富生產(chǎn)，富裕自己和國家；商人也無法低價收購農(nóng)產(chǎn)品，無法高價銷售農(nóng)產(chǎn)品等生活必需品，就愿意將糧食上交國家，為國家增加財富。

漢武帝時，治粟都尉桑弘羊“作平準之法，令遠方各以其物如異時商賈所轉(zhuǎn)販者為賦而相灌輸。置平準于京師，都受天下委輸。大農(nóng)諸官，盡籠天下之貨物，貴即賣之，賤則買之，欲使富商大賈無所謀大利，而萬物不得騰踴。”[12]790桑弘羊相互轉(zhuǎn)運全國各地商品，“貴即賣之，賤則買之”，賦予人民交通上的資源，建立覆蓋全國的物流體系，同時允許吏員入粟補官，允許罪人用糧食贖罪，賦予農(nóng)民政治上的資源。桑弘羊給了人民交通上的資源，人民因此不必因交通不便而賤賣貴買，人民生產(chǎn)的財富因此有了銷路，就有更多的人愿意發(fā)揮聰明才智，從事財富生產(chǎn)，積累社會財富；人民有了購買財富的便利，也有了更多的錢來社會上的各種商品，刺激財富生產(chǎn)。當時“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12]790桑弘羊并沒有直接增加賦稅，卻大大增加了當時國家的財政收入，避免了通貨膨脹，也為當時的對外戰(zhàn)爭提供了強大的物質(zhì)支撐。

“窮理盡性以至于命。”(《周易·說卦》)優(yōu)秀的民族精神應當“順性命之理”(《周易·說卦》)，順應人追求生存與發(fā)展的自然需求?！疤煜挛跷?，皆為利來；天下壤壤，皆為利往?！盵7]3256“夫萬民之從利也，如水之走下”[15]，人的本性向上向善，向往美好生活，自然“歸于富厚”[7]3271，自然要追求利益，“不學而俱欲?！盵7]3271如果人民對國家的貢獻得不到應有的認同和回報，人民就沒有辦法為之奮斗；如果生產(chǎn)的財富換不回應有的價值和資源，就不能讓更多人從事財富生產(chǎn)，就不能進一步刺激消費。所以，人的根本利益，在于憑借聰明才智，獲得相應的政治地位和物質(zhì)財富，獲得他人相應的尊敬，獲得社會的充分認同，繼而落實對美好生活的追求，為社會貢獻光和熱?？鬃诱f：“誰能出不由戶，何莫由斯道也？”(《論語·雍也》)“道者，萬物所由之涂也?！盵16]3中國人的精神維護人的根本利益，為人民更好地生存與發(fā)展，為國家強盛和民族未來開辟了一條康莊大道。

[1]王陽明.稽山書院尊經(jīng)閣記[M]//王陽明全集.北京:線裝書局,2003:348.

[2]王陽明.傳習錄[M]//王陽明全集.北京:線裝書局,2012:18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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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王弼.老子道德經(jīng)注[M].樓宇烈,校釋.北京:中華書局,2011.

[5]朱熹.四書章句集注[M].北京:中華書局,2011.

[6]楊萬里.誠齋易傳[M].北京:九州出版社,2008.

[7]司馬遷.史記[M].北京:中華書局,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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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陳夢雷.周易淺述[M].北京: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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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鄭玄,孔穎達.禮記正義[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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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伏生.尚書大傳[M]//鄭玄,孔穎達.禮記正義.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19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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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司馬光.溫公易說[M].長春:長春出版社,2010.

(編輯：董 蕾)

2014-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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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7238(2014)08-0084-08

10.3969/J.ISSN.2095-7238.2014.08.0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