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 靜
(河北大學 外國語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2)
弗雷德里克·詹姆遜(Fredric Jameson)在《政治無意識》(The Political Unconscious)的一開始就發(fā)出這樣的呼吁:“始終歷史化!”[1]這意味著,我們在考察新歷史主義在20世紀80年代的崛起時,除了要從思想史的角度考察它的智性資源之外,還要從文化史的角度考察它與社會、政治、經濟和文化事件之間復雜的相互關聯(lián)。新歷史主義的任務之一,是恢復所有寫作中的“文化具體性與社會根植性”,即便這種復原不可避免地會是不完全的,也是從我們自身歷史、社會和體制所塑造的立場出發(fā)的[2]。但是,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學界在討論新歷史主義本身的時候,卻往往忽略其“文化具體性與社會根植性”。大部分論者,熱衷于從思想史的角度進行探討,而較少從文化史的角度來理解它為何出現(xiàn)并風靡美國學術界。因此,圍繞新歷史主義在學術界的發(fā)展的討論,往往是“非歷史的”。而本文要做的,就是對新歷史主義運動進行歷史化的理解,追蹤推動它崛起的社會時代語境。即從文化史的角度,而不僅僅是從思想史的角度,從當前的視角來給它一個定位。
20世紀60年代是美國歷史上的一個特殊時代,也是80年代崛起的新歷史主義者上大學或剛開始學術生涯的時候。越戰(zhàn)、婦女運動、學生運動、民權運動等等,所有這些,都在這群“60年代的孩子”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烙印。文學研究領域從80年代初期開始的“重新定位”,大部分是這些價值觀形成于20世紀60年代的文化試驗和政治動亂中的批評家——“獲得了教職的激進分子”——的功勞[3]392。因此,20世紀80年代以來,以新歷史主義、女性主義和馬克思主義為首的意識形態(tài)政治批評,在很大程度上是60年代的遺產。
在經歷動蕩之前的50年代中期至60年代中期,美國大學校園與外界的重大問題和事件處于一種隔絕的狀態(tài)。南方的民權運動、女性主義的狂熱幾乎都沒有在校園中激起什么波瀾。學生專注于自己的個人事業(yè),教師關注問題的學術意義而不是社會意義。這時的大學,可謂名副其實的“象牙塔”。這個中的原因之一是,二戰(zhàn)結束之后,由于《退伍軍人權利法》,即G.I.Bill的施行,美國大學校園里充斥著退伍軍人。他們都已成年,有的甚至是拖家?guī)Э谠谕瓿纱髮W學業(yè)[4]86。一方面,這些人心智比較成熟,另一方面,經過戰(zhàn)爭的他們尤其渴望平靜,因此,直到20世紀60年代中期,校園都趨于平靜和保守。
但是,平靜很快被打破。20世紀60年代晚期的越戰(zhàn)、羅伯特·肯尼迪遇刺事件、城市暴動等,促使大學生變得熱心政治;左翼及反戰(zhàn)團體空前活躍,發(fā)傳單、組織抗議,政治標語隨處可見。校園中靜坐、游行、示威不斷,學生與校方沖突頻繁。學生運動爆發(fā)的一個原因是,這一時期的學生數(shù)量激增。此時在校的,正是第一撥“嬰兒潮”中出生的年輕人:1946年美國大學在校生大概有2百萬,而到了1970年,已經變成了8百萬。這一代的學生在自由和民主的教育下長大,真心渴望社會公平[5]。另一個原因則是,他們此時正值服兵役的年紀,而越戰(zhàn)的慘烈通過電視影像傳遞給他們,讓他們厭惡而又懼怕戰(zhàn)爭,因而反戰(zhàn)情緒高漲[6]。血氣方剛的年紀,加上對前途的憂慮,很容易被挑動起來。
伴隨著學生的政治活動的,是對學術改革的要求。朱利斯·蓋特曼(Julius Getman)在《與學者同 行》(In the Company of Scholars:The Struggle for the Soul of Higher Education,1992)一書中,詳細地記述了學生的激進政治如何在后來演變?yōu)閷W術的過程。蓋特曼把這些要求總結為3個方面:1、相關性,即要求課程應該面對社會的重大問題:戰(zhàn)爭、征兵、民權運動、女性主義及各種社會不公。不僅如此,還要求教師在教授這些主題時,不要一味保持學術距離,而要有政治關注。2、學生權力,即要求在學術管理方面,學生要有與教師同等的權力參與進來。3、反精英主義,即摒棄優(yōu)雅的話語、寫作和外表,更加直接、開放和平等[7]130-131。于是,當一代致力于推翻學術等級、抗拒理論化和不屑學術研究的人,在80年代開始進入體制,成為教授時,就開始為學術研究帶來極大的變化。他們延續(xù)了觀察社會和政治問題的左翼視角和對具體問題的特殊興趣,天真地以為,對一個問題在學術上進行充分的理解,就等于在真實世界處理了這個問題。他們在期刊大量發(fā)表對時事的學術分析,把“學術寫作”同“解決問題”混淆[7]160。
20世紀60年代學生運動的積極分子的外部斗爭轉向了內在的斗爭。當這些“20世紀60年代的孩子”進入學術界時,他們面臨的是一個兩難境地:一方面,他們需要贏得前輩學者的首肯而獲得教職;另一方面,又要堅持自己的理念。于是,唯一的解決方案似乎只能是把抗議學術化,即用學術的方式攻擊現(xiàn)存體制,而這些攻擊又可以成為獲得教職的資本。他們把激進思想轉化為學術理論,而在這一過程中,這些得到教職的之前的激進分子也有了很大的改變。他們中的很多人開始把話語視為通向社會變化的道路。另外,那些獲得學術成功的人,要么否認、要么理性化自己從中獲得地位的快感。因此,“平等價值”與“成為精英的滿足感”之間的沖突,在他們身上上演得最為激烈。而這種內在沖突的結果是,有些人更猛烈地抨擊體制,即使他們從中獲得了好處;有些人則避諱成功;還有一些人改變了觀點。更多的人則是在虛偽與學術上的激進主義之間走鋼絲。盡管如此,這些獲得教職的激進分子對學術界的價值是毋庸置疑的。因為他們提醒我們,學者有義務面對時代的問題[7]。
如果說蓋特曼向我們講述的,是整整一代人的故事,那么具體到新歷史主義本身,又有其特殊的關注點。在新歷史主義崛起之前,許多文學研究者對諸如權力和意識形態(tài)之類的問題是相當抗拒的,但在20世紀80年代,這些問題卻成為了一種時尚。究其原因,韋恩的觀點與蓋特曼類似,認為新歷史主義者對之前批評傳統(tǒng)的拒斥和對文藝復習社會權力問題的聚焦,與當時的學者和批評家所處的歷史時刻有著深刻的關聯(lián)。20世紀60年代的政治熔爐塑造了他們,在20世紀80年代進入體制性權威和權力中的各種職位。這一代學者從20世紀70年代早期就開始致力于摧毀一個多世紀以來都相對穩(wěn)定的那些文化公理,“女性主義者、新馬克主義者、新弗洛伊德主義者及福柯主義者,都在質疑那種傳統(tǒng)的本體論、道德和意識形態(tài)基礎”,而結構主義者和實用主義者則“摧毀了它的認識論基礎”。而造成近來文學批評話語理論上爭議的一個決定性因素,就是20世紀60年代政治上的“大無畏”。大多數(shù)傳統(tǒng)的學術領域都打上了20世紀60年代那一代人的不可磨滅的印記[8]56-57。因此,“與其慶幸我們比前代的莎士比亞學者更能闡明伊麗莎白和詹姆士一世時期的權力運作,倒不如審視我們學科中那些可能是廣泛揭示我們時代權力的一部分的條件?!保?]59
根據(jù)韋恩的說法,在當時的美國學術界,存在揭示權力的兩個方面。首先,是始于20世紀60年代的批判性、去神秘化或祛魅活動。這些活動造成了不可撤銷的變化,使文化和社會的某些方面比過去更開放(主要是專業(yè)職位對婦女和少數(shù)族裔的開放)。其次,是權力的公開展示。當時,公司對人的生活質量的控制不斷延伸,美國外交政策實行里根/蘭博式的冒險主義,一些當選官員和原教旨主義傳道士則在努力逆轉民權運動和女權運動的成果,保守意識形態(tài)的擁護者在教育領域呼吁課程“改革”時,公然叫囂遏制和壓迫的主題。一個是揭示權力,另一個是展示權力。這兩種傾向看似相反,但韋恩卻認為它們是相互聯(lián)系在一起的,是當前美國社會同一普遍現(xiàn)象的矛和盾的兩面。因而,新歷史主義對莎士比亞的社會中權力的迷戀是一個“反射性的手段”,新歷史主義者通過它來協(xié)調自身具體的社會背景中的權力關系。
科恩則通過對過去幾十年美國批評的簡單勾勒來澄清新歷史主義崛起之時的處境。20世紀50年代,上層階級具化成麥卡錫主義的反共產主義進攻,依賴這種進攻,新批評在文學研究中占據(jù)著主導地位。其帶來的理論真空與20世紀60年代的危機的結合,引發(fā)了何種批評將接替學術界的問題。而答案便是理論。但由于大學的活動分子在當時還太年輕,還不足以產生一個直接的、決定性的影響,因此,最初還不是一種成長于20世紀60年代政治的理論,而是由保羅·得·曼(Paul de Man)發(fā)展的解構批評,成為20世紀70年代的中心運動。20世紀60年代大學的擴張和校園政治激進主義,讓學術組織和文學課程向新的興趣開放;而20世紀60年代的那一代人漸漸在學術界嶄露頭角,于是,年輕一代解構批評家開始關注政治。如果說20世紀70年代的解構還只是一種結合了激進的哲學研究和對政治關注的矛盾心態(tài)的理論立場,那么到了20世紀80年代,新右派在里根政府的得勢,讓激進者感到了不安。這一境況的結果就是,“政治獲得了一種20世紀70年代所缺少的急迫性?!保?]18-19
與韋恩一樣,科恩也認為,新歷史主義對文藝復興權力的關注可以在當下的語境中得到合理的解釋。他說道:“新歷史主義簡單地把莎士比亞視為皇權的代表,如果這在文藝復興背景下難以成立,那么在現(xiàn)時的背景下卻可以得到合理解釋?!保?]36這一立場的社會基礎是:美國政府對印支農民進行的大規(guī)模屠殺、20世紀60年代美國反戰(zhàn)運動無法達成任何目標、20世紀80年代的右翼勢力反彈。因此,新歷史主義應該被視為一種“左派幻滅的形式”。從這一角度,新歷史主義對“新大陸”帝國主義的強調,對政權的持久關注,以及這些激進批評中那種奇怪的“寂靜主義”,就都能得到解釋了[9]36-37。
綜上所述,也許可以這樣說,經過20世紀60年代的激進政治的熔爐,批評家意識到批評必須致力于具有政治和歷史意識的學術研究,而20世紀60年代末左派在政治上失敗后,撤退到學術界,可以通過其它顛覆性的手段繼續(xù)戰(zhàn)斗。但是,雖然20世紀80年代的政治批評與20世紀60年代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但卻很少有論者進行深度探討。這主要與右派對政治批評的攻擊有關。托馬斯曾指出,冷戰(zhàn)的結束,使得美國將注意力放到國內事務上,尤其是毒品和教育的問題上。毒品的泛濫,在一些文化保守主義者看來,是同教育沒能把西方文化遺產中體現(xiàn)的價值傳承下去聯(lián)系在一起的[10]。于是,從1987年艾倫·布魯姆(Allen Bloom)的《美國心靈的封閉》(The Closing of American Mind)開始,就一直有一股潛流將西方文明的墮落歸咎于法國理論。布魯姆就曾為20世紀60年代康奈爾大學把古老的核心課程交到一個比較文學教授的手中而惋惜。在他看來,這名教授正是巴黎最新時尚的勤勉的進口者[11]。與布魯姆一樣,羅杰·金博爾(Roger Kimball)在《獲得教職的激進分子》(Tenured Radicals)中寫道:昨天的激進學生變成了今天的教授或系主任。這并不能說明我們的校園遍布著政治鼓動家。與1968年大學校園中充斥著暴力反抗的情形相比,現(xiàn)在的學術界顯得極為安靜。但是,如果說這幾年我們已經成功地把本科生轉移到了右翼,那些受聘把我們文明的偉大著作與思想介紹給學生的男男女女卻大都還忠實于60年代的解放主義意識形態(tài)[12]7。
丁奈什·德蘇扎(Dinesh D’Souza)在1991年的《非自由的教育》(Illiberal Education)中也宣稱:“老一代傳統(tǒng)的文學教授逐漸退休,讓位給新一代60年代思想哺育大的教授?!保?3]對于文化保守主義者來說,新歷史主義并不是當前唯一的顛覆性運動,而是更具廣泛的威脅的一部分。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開始到90年代初,開始出現(xiàn)一種反思大學和學術界的潮流。金博爾說,從傳統(tǒng)派的角度看,各種政治色彩強烈的學術研究有一個統(tǒng)一的目標,就是摧毀傳統(tǒng)人文研究的價值、方法和目的[12]1。
以上是基于歷史意識的解釋,強調社會文化的大語境與學術界更為具體的行為之間存在反應的連續(xù)性。而在這之外,大衛(wèi)·辛普森(David Simpson)還提供了一種基于文化生產理論的解釋。這種解釋強調的是學術界亞文化的斷裂性和自主性。他認為,學術界對歷史的回歸不是對更大的歷史運動的反應,而僅僅是對學術界“要求變化”的反應。在他看來,在新歷史主義崛起之前的20多年中,否定或避免任何對被稱為“歷史”的東西的可靠使用,成為一件很時髦的事;解構和相對主義變成了獨裁者而不是叛逆。因此,作為一個自身要求激進變化的專業(yè),文學研究必須尋找一種新的能量源。于是,“突然之間,在批評行為中展示自我意識變得性感,成為馬克思主義者也成為一種時髦,只要你不通過對大學財產的‘錯誤行為’堅持實踐與宣稱之間太緊密的關系”[12]722。不過,在辛普森看來,歷史派的對立面不但沒有被擊潰,甚至都沒有從思想上覺得不安。英語系沒有被馬克思主義者、女性主義者或新歷史主義者占領,當然也沒有被少數(shù)派占領。說這些人已經占領了英語系,更多地是一種說辭而不是實際的情況[14]。
除了學術自身發(fā)展對變革的要求之外,文學研究領域在80年代的變化還有一個人口學上的因素。從GI Bill開始,大學里學生的組成逐漸變得多元,一些不同性別、民族、宗教、階級、政治傾向或性取向的人進入學術界[4]118-148,文化和意識形態(tài)傳統(tǒng)由于他們的參與而變得復雜。蒙特羅斯認為,被排他和他者的經歷激發(fā)了他們對主流文化的補償性擁抱,一種被接受和同化的欲望,但同時也激發(fā)了反抗或斗爭的態(tài)度。這些分化和不和諧的立場為“如何對待經典文本”,尤其是“為文學研究的組成種類和標準程序的挪用和批判”提供了有利視角。因此,在他們從事的專業(yè)中,他們開始質問正典研究(Canonical study)的相關性,質問使作品成為正典的智性和政治傳統(tǒng)?!奥殬I(yè)開放”的結果之一,便是蒙特羅斯所言的“重新劃界”:重新劃定那些傳統(tǒng)上把一個學科與另一個學科分開的疆界,以及對跨學科實踐的興趣[3]393。
新歷史主義的崛起還可以通過學者自身學術生活的現(xiàn)實來加以解釋。一方面,可以把“新”的誘惑以及對“新”的生產解釋為體制的要求;另一方面,新歷史主義對體制力量的強調,還是因為文學學者,尤其是女性主義者、少數(shù)族裔和馬克思主義者,意識到“體制塑造的壓迫性力量”,而他們恰恰又是這一體制的一部分。再者,一些歷史主義者強調讀者、編者、作者在作為社會產物的文學文本的最終創(chuàng)造中的影響,這其實反映了學者本人“花費在與同事、外面的讀者、期刊編輯、著作編者以及涉及在出版過程中的其他人的交流互動上的時間?!保?5]7-8
最后,新歷史主義的崛起還可以在更廣泛的文化意義上得到解釋。如孟特羅斯所說,新歷史主義是一種“補償”,是對我們加速遺忘歷史的補償。而對歷史的遺忘,似乎是一個“越來越技術化和面向未來的學術界和社會的特征?!保?]394或者,我們可以把新歷史主義的崛起看做對當代作家和藝術家對歷史的關注的一種回應。因為現(xiàn)代戲劇,從布萊希特到莎福爾(Sir Peter Levin Shaffer)和布蘭頓(Howard John Brenton),都探討歷史主題;而諸如品欽(Thomas Ruggles Pynchon,Jr.)、德利洛(Don DeLillo)、馬爾克斯(Gabriel García Márquez)和略薩(Mario Vargas Llosa)等的后現(xiàn)代小說,也深刻地涉及歷史;后現(xiàn)代建筑引用歷史風格;甚至極簡音樂都借鑒歷史[15]8。不過,現(xiàn)代文化之所以如此深刻地投入歷史,正是因為其對歷史的遺忘,歷史主義因而成為一種補償。
以上這些關于“回歸歷史”的論述,其實正是驗證了新歷史主義的信條:文化產品的創(chuàng)造(包括學術著作)根植于各種復雜、相互交叉的過去,一部概念上可分而實際上相互連接的歷史。也就是說,新歷史主義的歷史將會與新歷史主義提供的關于過去文化時期的各種歷史一樣復雜和多樣,而本文提供的是其中一種基于文化史的考察。做這樣的追蹤的必要性在于,它不僅可以加深我們對新歷史主義本身的理解,而且能在更廣義的層面上讓我們審視20世紀80年代以來文學研究領域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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