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金泉
接到《去八道嶺林場》通過終審的消息,頓時感到十分快意。我對這篇稿子情有獨鐘,寫這篇小說對我是一個考驗。在寫這篇小說之前,我對林場的勾當(dāng)一無所知。我是金鄉(xiāng)人,祖籍泗水。再往上說就是兗州、揚州。泗水老家的人,一直和我們有來往。二〇一二年秋,我接到我哥的一個電話。他說,老家那邊的老五過來了,他有棘手的事兒要找你。你在濟(jì)寧認(rèn)識的人多,想想辦法幫幫他吧,他也挺不容易的。我問他有啥事。我哥說他想去濟(jì)寧上訪。上訪的原因也很簡單,他在林場里干了十三年,林場一直沒發(fā)給他工資。上邊也沒補(bǔ)助,也沒說法。他想辭掉這份工作,又有些舍不得。就這樣,越陷越深。一次又一次上訪,問題拖著,怎么也解決不了。聽我哥這么一說,我立即感到全身像過電一樣,出于對小說素材的敏感,我立馬感到這里面有小說可挖。對于這個叫老五的本家,我沒本事幫他什么大忙,好在市信訪局有一個要好的朋友,我決定把這個老五的事弄清楚,讓朋友幫幫他,有棗沒棗也要打一桿子。其實,我最主要的目的,是想寫一篇關(guān)于林場的小說,這個素材還沒人寫。還沒見到這個老五,但老五身上隱藏著的新意和生活的秘密,已經(jīng)使我夜不能寐。事不宜遲。第二天,一大早,我買了兩箱酒兩條煙,坐車來到泗水,又幾經(jīng)周折找到我這個本家的兄弟老五。按輩兒,老五稱我哥。我在濟(jì)寧混得不好,好在有份混飯吃的差事,在老五眼里我很牛。老五正是我小說里要找的人,他比我小幾歲,卻是一臉的滄桑,把他說成魯迅筆下的閏土也不為過。他一家老小吃住都在林場,上有八十歲老母,媳婦還有兩個孩子。大女兒讀初中了,上學(xué)要翻越二十多里的山路。一家人住得簡樸,是護(hù)林員住的兩間小木屋。沒有廚房,在懸崖下一塊十幾平米的巨石上,用泥巴壘了地鍋。小木屋里也沒啥家具,只用木板凳碼了兩張床??吹嚼衔宓纳罹骄常倚睦镉幸环N想哭的感覺。山里人,民風(fēng)淳樸,老五見我大老遠(yuǎn)來看他,非要讓我住一夜。他沒床,也沒地方,沒法住。沒法住,我們倆就喝酒聊天,聊了林場很多稀奇古怪的事。好在我?guī)砹藘蓷l煙,能打發(fā)這一夜。后來,我知道,老五的工作是正兒八經(jīng)的中專生分配。剛參加工作時,工資拖欠,上面說該著。后來上面說,林場有山,山上有藥材,或者種點什么,湊合著過吧。天下也真有這樣的事,一湊合,十幾年就過來了。人老了,孩子大了。
第二天,我離開泗水,回來的當(dāng)晚,就開始寫作,于是就有了《去八道嶺林場》這篇小說。只是后來,我沒能幫上老五的忙,他的命運依然。按照當(dāng)初一位官員的話說,林場有山,山上有藥材,也許他的日子一定會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