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拉底方法的復興:一種新的哲學踐行范式

陳 紅

一、蘇格拉底方法源起

“蘇格拉底方法”即“蘇格拉底對話”，就是指通過啟發(fā)、比喻等手段，用對話方式幫助對方說出蘊藏在自己意識中的思想或見解，進而考察其思想的真?zhèn)?，在不向?qū)Ψ叫紗栴}的正確答案的情況下，讓對話者否定自己錯誤的既有成見，從而自己發(fā)現(xiàn)真理。

蘇格拉底對話是一種回答某些大問題的有組織的方法，是在人類探究和推理能力方面的應用。蘇格拉底通過一系列的問題探究人，直到從他們那里抽出矛盾來而著名①［美］馬里諾夫:《柏拉圖靈丹:將永遠的智慧應用于日常問題》，郭先上譯，昆明:云南人民出版社，2002年，第260頁。。德國新康德主義學派哲學家倫納德·尼爾森(Leonard Nelson，1882—1927)則是蘇格拉底方法的締造者。他在20世紀20年代早期為蘇格拉底方法列出了大綱。隨后被德國、荷蘭以及美國的哲學從業(yè)者所精煉。

尼爾森1922年以德文撰寫并發(fā)表了一篇文章，介紹蘇格拉底方法，1949年被翻譯成英文，通過費爾南多·萊亞爾(Fernando Leal)的引介而受到重視。這篇文章是了解蘇格拉底方法最重要的文本。蘇格拉底方法通過對話方式獲得已有的經(jīng)驗知識，洞察與哲學有關的真理。

尼爾森認為，蘇格拉底方法不是講授哲學的藝術，而是講授如何做哲學的藝術;不是關于講授哲學家的藝術，而是使學生成為哲學家的藝術②［荷蘭］彼得·哈特勞:《哲學踐行:西方哲學中的一種新的范式》，《安徽大學學報》2013年第5期。。因此，蘇格拉底方法教導學生如何進行哲學思考，以蘇格拉底對話為理念，通過不斷地詰問獲得對事物本質(zhì)的認識。尼爾森的蘇格拉底對話基礎則是:“一個可靠的過程，引導你用明言闡述你所已經(jīng)含蓄知道的?！雹郏勖溃蓠R里諾夫:《柏拉圖靈丹:將永遠的智慧應用于日常問題》，第260頁。尼爾森的蘇格拉底方法為20世紀以后研究蘇格拉底對話奠定了基礎④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尼爾森的學生黑克曼(Gustav Heckmann，1898—1996)進一步發(fā)展并介紹了蘇格拉底對話，將蘇格拉底對話視為一種“教—學過程”，充分發(fā)展了教與學的對話教學方式。由于黑克曼的啟發(fā)，蘇格拉底對話的傳統(tǒng)在德國和荷蘭得以發(fā)展，并出版了許多相關作品。

將蘇格拉底方法應用到心理治療的是美國凱斯西儲大學(Case Western Reserve University)心理學系教授詹姆斯·C·奧瓦霍塞(James C.Overholser)。經(jīng)過多年研究，他將蘇格拉底方法應用到心理治療，將蘇格拉底方法分為早期與后期，并寫了系列相關文章。

詹姆斯·C·奧瓦霍塞認為早期(1993—1994)蘇格拉底方法主要包括:有系統(tǒng)的提問、歸納推理與普遍定義①James C.Overholser，Elements of the Socratic Method:I.Systematic Questioning，Psychotherapy，vol.30，no.1，1993，p.67;James C.Overholser，Elements of the Socratic Method:II.Inductive Reasoning，Psychotherapy，vol.30，no.1，1993，pp.75 －85;James C.Overholser，Elements of the Socratic Method:II.Inductive Reasoning，Psychotherapy，vol.30，no.1，1993，pp.286 －293.。

有系統(tǒng)的提問包括提問的形態(tài)、提問內(nèi)容以及過程、主題的一種復合的相互作用。蘇格拉底的提問形態(tài)強調(diào)較高階段的認知過程，并不問當事人記憶所及的事實或細節(jié)，而是著重于鼓勵分析、綜合和評價不同的信息來源;蘇格拉底的提問內(nèi)容聚焦于促進當事人獨立解決問題的能力;有系統(tǒng)提問的過程則強調(diào)治療師和當事人二者之間共同合作的相互作用。

歸納推理有別于演繹推理，是建立在枚舉歸納、類比和消除因果推理上的，由特殊的具體事例推導出普遍的原理原則的一種推理方法。歸納推理可以幫助當事人將他們的問題概念化，協(xié)助當事人超越他們的個人經(jīng)驗，建構一種寬泛視野的實在性。歸納推理在蘇格拉底方法中具有核心作用，也是心理治療有價值的工具。

有系統(tǒng)的提問與歸納推理的結合旨在導出一個普遍定義，定義對當事人的知覺、描述和共同問題的理解具有一定的作用。普遍定義意即描述了足以掌握到一個概念本質(zhì)的各種特性。因此，普遍定義聚焦于最抽象的概念的復雜且混亂的本性。普遍定義協(xié)助當事人發(fā)展出抽象的普遍化，抽象的普遍化可以超越實踐和跨越情境而保留相同的部分。這些寬廣的定義能協(xié)助當事人遠離偏見和預設，而開始從一個較廣的視角去評價他們的經(jīng)驗、問題和抱負②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到了1995、1996、1999年，蘇格拉底方法經(jīng)過發(fā)展，詹姆斯·C·奧瓦霍塞教授又提出了三個因素，即對知識的否認、自我改善與提升日常生活的美德。

“對知識的否認”旨在審視由暫時的信念和個人的意見組成而非客觀事實的信息，鼓勵來訪者和治療師保持對新經(jīng)驗的開放態(tài)度。對于來訪者而言，“對知識的否認”可以激發(fā)來訪者尋找新信息，促進批判性思考。對于治療師而言，“對知識的否認”可以在治療過程中提升其智慧，確保其真正的學習欲望。通過對來訪者的治療而發(fā)展出共同合作的實驗療法。

“自我改善”基于自我認識、自我接受和自我調(diào)適三個普遍目標。自我認識是對自己的洞察和理解，包括自我觀察和自我評價。自我觀察是指對自己的感知、思維和意向等方面的覺察;自我評價是指對自己的想法、期望、行為及人格特征的判斷與評估，這是自我調(diào)節(jié)的重要條件。

關于“提升日常生活的美德”，蘇格拉底方法主要關注五個方面:智慧(wisdom)、勇氣(courage)、節(jié)制(moderation)、公正(justice)和虔敬(piety)③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如今，蘇格拉底對話已經(jīng)被廣泛地應用在學校和成人教育中。一個人若沒有多次親身參與或經(jīng)歷過那種過程，很難真正理解蘇格拉底對話的意義。蘇格拉底對話現(xiàn)已被描述為“一種哲學思考式的合作活動”(a cooperative activity of philosophizing)，這種合作活動著重于團體成員一起思考、一起成長，實踐于不同的機構場合中，而且在理論以及實踐兩方面均有進一步的發(fā)展④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二、蘇格拉底對話咨詢過程

荷蘭哲學家與哲學踐行家彼得·哈特勞(Peter·Harteloh)認為“蘇格拉底方法是蘇格拉底對話的基礎，而蘇格拉底對話是一種基于經(jīng)驗的思維和思考的過程”⑤［荷蘭］彼得·哈特勞:《哲學踐行:西方哲學中的一種新的范式》，《安徽大學學報》2013年第5期。。美國哲學心理咨詢協(xié)會主席L.馬瑞諾夫(Lou Marinoff)認為蘇格拉底對話有五至十位參與者時是最佳的，可以使參與者的個人經(jīng)歷呈現(xiàn)出豐富多彩的多樣性，每個參與者也有足夠的時間來參與，而且可以非常真實地達成共識。人太少的話，就沒有足夠的觀點來豐富這一過程⑥［美］馬里諾夫:《柏拉圖靈丹:將永遠的智慧應用于日常問題》，第261頁。。蘇格拉底對話已經(jīng)被發(fā)展出一套有系統(tǒng)的哲學思考，其對話模式通常含有下列幾個程序:

第一，決定需要回答的問題。決定回答的問題是建立于指導者對話前的準備。蘇格拉底說過:“我接近真理的方法是提出正確的問題?！敝笇д哂辛x務對整個對話活動進行事先設計與管理。基本上，哲學咨詢的對話就是在一問一答中進行的。身為哲學咨詢師，必須知道來訪者的興趣。哲學咨詢師的工作是要協(xié)助來訪者了解他們所面臨的問題是什么，通過對話分解該問題的結構及其含意，并給予歸類。蘇格拉底對話決定回答的問題都是以“問題”開始的，但并不是唯一的問題，而是從一個問題延伸到一系列的問題。馬瑞諾夫提出的PEACE哲學咨詢方法，一開始也是以“問題”開始的，也就是辨識問題之所在，將不明顯的問題或不清楚的問題予以具體化。來訪者因有危機、麻煩、疑惑、困難、挫折或憂慮而尋求幫助，這些通常都被稱為“問題”。因此，從對話中可以知道，由一個問題引發(fā)出無窮盡的問題，而這些問題必須去定義我們所面對的問題，去審視什么才是真正的問題。咨詢最大的問題之一就是幫助來訪者確認盲點，幫助他們在問題情境與未利用機會中發(fā)展出新的、更有用的觀點。

第二，搜集與主題相關的案例。搜集與主題相關的案例則需要每一個參與者提供與本人相關的具體經(jīng)驗。由于蘇格拉底預設真理來自于經(jīng)驗，這可以讓參與者更有效地將理論與實踐密切聯(lián)系在一起。馬瑞諾夫指出，為了要定義面對的問題，應該嘗試著在不做任何判斷的情況下去觀察①呂健吉:《柏拉圖對話篇中的哲學諮商——以〈斐多篇〉為例探討蘇格拉底對話模式與助人技巧》，《哲學與文化》2007年第1期。。

第三，選定一個案例作為對話分析與討論的基礎。經(jīng)過參與者的一致同意，選擇一個案例進行深入考慮。案例的選擇要適當。一是案例選擇要來自每個參與者的個人經(jīng)驗;二是案例的選擇不要太復雜，越簡單越好，如果案例呈現(xiàn)出連續(xù)的事件，那么最好集中在一個事件上;三是案例的選擇必須與主題相關，能引發(fā)其他參與者的興趣，進而讓全體參與者都能融入這一案例情境中;四是案例的選擇必須是已經(jīng)結束的經(jīng)驗，如果參與者仍陷入這一經(jīng)驗中，那么案例的選定就不合適，否則參與者可能會批判或提供假設的想法;五是參與者提供的案例信息必須完整，以便其他參與者能完整地了解案例，把握其核心問題。在這個階段，無論選擇哪個案例，都會找到一個答案，最大化每個人的洞察力，澄清所面臨的問題。

第四，制定一個普遍定義。參與者一起將選定的案例分解成最小的組成部分，或者分解成多個步驟，然后去尋找這一案例的具體排序。這也可能是在某一步驟里，或者在幾個步驟之間，或者在幾個步驟組合里進行。精確地定出案例的位置，就已經(jīng)成功了一半。如果每個參與者都可以掌握某事的實際經(jīng)驗，那么就可以辨別出那件事情。參與者所提供的有意義的陳述，可以記錄在一張表格上，或者黑板上，方便全體成員瀏覽對話主要內(nèi)容。這種表格或者黑板，可以讓參與者從選擇的案例中尋找出普遍共同的要素，然后形成普遍定義。

第五，審視并修正定義。參與者可以回到自己所經(jīng)歷的經(jīng)驗，看看是否符合所獲得的定義，并嘗試使用尚未提出的反例來駁斥所制定的這個定義。這是蘇格拉底對話中唯一允許假設性情況出現(xiàn)的時候。如果我們發(fā)現(xiàn)這個定義會被推翻的話，那么我們就應該據(jù)此再加以修正，使它變得更為精練。例如，在“靈魂是什么”的問題上，蘇格拉底認為靈魂可以脫離肉身而存在，西米亞斯以他個人的經(jīng)驗與觀念來表示存疑，用樂器調(diào)音之說對蘇格拉底提出反例，從而說明自己的觀念②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總之，蘇格拉底對話有一個重點、一個主題或者一個問題、時間上的一個過程(幾天或幾周)、一個作為其結果(思想)的概念性的表達③［荷蘭］彼得·哈特勞:《哲學踐行:西方哲學中的一種新的范式》，《安徽大學學報》2013年第5期。。就像馬瑞諾夫認為的那樣:“蘇格拉底式的對話直接瞄準一樣事物，運用個人的經(jīng)歷作為基礎，發(fā)現(xiàn)手邊事物的既明確表達的又準確的具有普遍性的定義?！雹埽勖溃蓠R里諾夫:《柏拉圖靈丹:將永遠的智慧應用于日常問題》，第261頁。他讓那些想和他對話的人進入自己靈魂的深處，創(chuàng)造他們自己肯定生命的道德標準。通過彼此談話的詰難，從個別上升到一般地尋求真理。

三、蘇格拉底對話特征與規(guī)則

蘇格拉底喜歡用他的“辯證法”來幫助其他人澄清概念，希望人們想得更清楚，活得更明白。“蘇格拉底對話”追求一種普遍性的知識，給出事物的本質(zhì)定義。同樣，蘇格拉底對話具有一些不可或缺的特征與規(guī)則。

蘇格拉底對話具有以下幾個方面的特征:

第一，始于每一個具體經(jīng)驗。在蘇格拉底對話中，每一個參與者的陳述都與個人經(jīng)驗有關，每一個參與者都可以通過這種具體的經(jīng)驗獲得可以洞察的經(jīng)驗。這也就意味著蘇格拉底對話是關心整個人的一個過程。

第二，參與者之間充分理解。每一個參與者都必須清楚地理解自己的具體經(jīng)驗在檢驗過程中的意義。但是個別的經(jīng)驗作為案例有其局限性，每個參與者必須能意識到并且可以超越它。

第三，堅持次要問題直到被回答為止。為了達到這一目標，參與者被要求在對話過程中帶來更大的承諾，且在理性能力中得到自信。這意味著，一方面當面臨工作困難時不可輕言放棄，另一方面為了轉(zhuǎn)向次要的問題，要能夠冷靜地接受在對話中有段時間會有另一個不同的進展。

第四，努力達成共識。每個參與者都能審視其他參與者的思想，并且誠實地對待自己的陳述。當每個參與者都能開誠布公地陳述自己的感覺和想法時，就有可能達成共識①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以上四個蘇格拉底特征告訴我們，對話參與者最重要的一點就在于自主思維，唯有在致力于認識自己心靈的過程中才可以獲得哲學洞察，外在的影響不會激勵獨立思考本身。

蘇格拉底對話在實際運用中也有其咨詢規(guī)則。針對不同的對象有不同的規(guī)則，既有參與者的規(guī)則，也有引導者的規(guī)則。

在進行蘇格拉底對話中，參與者也必須有相應的遵循規(guī)則。

第一，每一位參與者選定的案例必須建立在個人所經(jīng)歷的經(jīng)驗基礎之上，而不是看到、讀到或者聽到的。

第二，詢問問題和回答問題時必須誠實，若真的對談話有疑問時才應該表達。

第三，每一位參與者都要盡可能表達思想觀點，都必須仔細傾聽所有參與者的對話，使每一位參與者都能夠通過對話獲得思想，每個人的思想都可以融入合作思考的過程當中。

第四，每一個參與者不要只專注于自己的想法，應該盡可能去了解其他參與者的想法，如果有疑惑，那么就必須澄清。

第五，如果有參與者對所討論的問題感到迷茫時，應該尋求其他參與者協(xié)助進行澄清。

第六，每一位參與者的陳述都應該建立在具體經(jīng)驗的基礎上。

第七，如果參與者對某一個問題沒有澄清的話，那么每個參與者都必須協(xié)助完成。

在進行蘇格拉底對話中，引導者也有相應的遵循規(guī)則。

第一，協(xié)助參與者澄清問題，與參與者達成共識。

第二，所有對立的觀點被解決，論證和反證都被充分考慮之后才能達成共識，引導者必須確保這一結果。

第三，不能按照主觀意愿操縱特定討論方向，應該遵循既定的規(guī)則，協(xié)助參與者澄清問題。

第四，不能采取個人主觀立場，應該讓參與者通過對話獲得思想。

第五，維護設定的對話規(guī)則，不要支配個別參與者，不要時常打斷對話，不能要求他人保持靜默②潘小慧:《蘇格拉底對話在哲學教育中的應用——以團體討論為主的兒童哲學諮商為例的討論》，《哲學與文化》2004年第1期。。

總之，通過分析蘇格拉底對話的特征與規(guī)則，可以看出案例的選擇對哲學踐行至關重要性。參與者與引導者都必須遵循相應的規(guī)則。通過既定的規(guī)則，每一位參與者都能夠通過對話而獲得思想，而引導者協(xié)助參與者澄清問題，從而達成一種共識。

四、蘇格拉底對話的實踐與應用

“蘇格拉底對話”的實踐是讓古老的哲學與現(xiàn)實的生活緊密地關聯(lián)起來。當代哲學咨詢的基本形式就在于運用“蘇格拉底對話”。哲學咨詢一直宣稱是對古老哲學實踐傳統(tǒng)的復興，是對“蘇格拉底對話”的傳承?！盎氐教K格拉底”已經(jīng)成為哲學咨詢的一個基本理論口號③歐陽謙:《哲學咨詢:一種返本開新的實踐哲學》，《安徽大學學報》2012年第4期。。正如哈特勞所言:“哲學家開始在私人踐行中對個體進行咨詢，在學校、公司甚至酒吧對中等規(guī)模的小組進行咨詢。蘇格拉底方法就是這種運動的工具。”④［荷蘭］彼得·哈特勞:《哲學踐行:西方哲學中的一種新的范式》，《安徽大學學報》2013年第5期。

1981年，阿肯巴赫在科隆創(chuàng)辦了一家“哲學實踐”機構，他的“哲學實踐”活動突出了哲學的批判性原則，重申了蘇格拉底關于用思想對話來審視人生意義的古老哲學洞見，采用“超越”的哲學咨詢方法替代心理咨詢?yōu)槿藗兲幚韱栴}，為當代哲學咨詢的思想治療方法確立了基本的實踐方向⑤陳紅:《哲學咨詢的興起與發(fā)展》，《安徽大學學報》2012年第4期。。許多國家都出現(xiàn)了以哲學咨詢?yōu)槊乃枷胫委煿ぷ鳈C構組織。

荷蘭阿姆斯特丹大學的一些學生于1988年成立了一個叫作德·弗爾斯夫(Hotel de Filosoof)的“哲學家旅店”，討論并開展哲學咨詢實踐。

1989年，霍根狄克(Hoogendjk)等荷蘭學者開始探索哲學心理咨詢理論，并直接開展咨詢，成立了“荷蘭哲學實踐協(xié)會”，出版相關期刊。

1992年，法國哲學家M.蘇特(Marc Sautet)在巴黎開辦第一家“哲學咖啡館”，每周日舉行哲學實踐的討論和交流，吸引了社會各階層形形色色的人物來參加，并逐漸形成一種叫作“哲學咖啡館運動”的國際性哲學咨詢潮流。

此后，以色列、挪威、澳大利亞、新西蘭、南非、加拿大等國家紛紛出現(xiàn)與哲學咨詢有關的組織和活動。

1994年，首屆國際哲學咨詢大會在加拿大召開，來自18個國家的100多位哲學家和咨詢師參加了這次會議并發(fā)表了最新的理論實踐成果。P.瑞比(Peter Raabe)是第一個以哲學咨詢作為哲學博士論文并獲得通過的人，在哲學咨詢的理論研究與實踐探索方面都做出了很大的貢獻。

1998年，英國咖啡館哲學和酒吧哲學運動迅速發(fā)展，成立了“咨詢哲學家協(xié)會”。在美國，S.舒斯特(Shlomit Sehuster)開辦了“Sophon”哲學咨詢中心，為普通人提供哲學咨詢幫助。

1991年美國成立“美國哲學、咨詢、心理治療協(xié)會”，致力于哲學咨詢的研究和應用。

L.馬瑞諾夫(Lou Marinoff)直接從事哲學咨詢工作，并組建“哲學咨詢師協(xié)會”，提供哲學咨詢師證書等項目，培養(yǎng)了一大批哲學咨詢從業(yè)者，為哲學咨詢的發(fā)展做出了巨大貢獻。

拉哈夫(Lahavr)對哲學咨詢的理論基礎做了比較深入的分析。如今，巴西一些大中城市出現(xiàn)了大量“哲學診所”。哲學家以類似坐堂醫(yī)生的形式，接受人們關于哲學問題的咨詢。據(jù)不完全統(tǒng)計，在巴西19個城市有1000多名哲學醫(yī)師開辦了哲學診所，僅圣保羅就有200多家。

哲學咨詢興起后，我國臺灣輔仁大學黎建球教授在2003年開創(chuàng)了哲學咨詢?nèi)?，提出了C.I.S.A方法。在其帶領下的團隊將這種運動稱為“哲學諮商”。經(jīng)過十幾年的努力，該團隊在國際上已經(jīng)產(chǎn)生很大影響。

在中國大陸，關于哲學咨詢方面的研究和踐行，僅散見于一些零星的介紹性文字，與國際興起的哲學踐行運動相距甚遠。南京大學現(xiàn)代邏輯與邏輯應用研究所“思想分析小組”成立了“思想分析實驗室”。這個實驗室以潘天群教授為組織者，進行了相關哲學踐行活動，舉辦了四屆哲學踐行工作坊，邀請了國際哲學踐行家奧斯卡、博列尼菲爾、彼得·哈特勞到南京大學從事哲學踐行活動，并進行了學理探討與實踐活動。安徽大學不僅開展了哲學踐行的前瞻性研究，還開設有“哲學踐行”實踐課，設置了哲學踐行研究方向，在不同層次上極大地推動了哲學踐行的發(fā)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