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州航空工業(yè)管理學院,河南鄭州,450000)
相較以往的翻譯學研究,翻譯目的論的提出為翻譯學研究打開了新的宏觀視角。與以往的只重視語言層面的翻譯活動相比,它強調(diào)了譯者在翻譯活動中不應該忽視其作為一種跨文化活動必須注意到譯語與源語中內(nèi)涵的文化和社會因素以及譯者自身的主體作用。翻譯研究者更多地關注“誰在翻譯?翻譯什么?如何翻譯?翻譯發(fā)生在什么地點?什么時間?為什么翻譯?翻譯代表了誰的利益?”等問題。安德烈·勒菲弗爾就認為:在翻譯過程中的每一個層面上,如果語言層面的考慮和意識形態(tài)及詩學的考慮相矛盾時,最終起作用的應該是后者。20世紀70年代到80年代功能翻譯理論(functional theories)在德國興起,這標志著翻譯學研究從以往的只注重靜態(tài)語言層面向新的方向發(fā)展。賴斯(Katharina Reiss)提出翻譯目的論,認為翻譯的策略選擇應該視譯文的目的而定,該理論由漢斯·J·維米爾進一步發(fā)展。直到1971年,賴斯才正式發(fā)行了《翻譯批評的可能性與限制》一書,并在其中首次提出要“把翻譯行為所要達到的特殊目的”作為翻譯批評的新模式[1]。而后維米爾發(fā)展了這種翻譯方面的理論模式,即認為翻譯在進行語言轉(zhuǎn)化的同時,實際上是人有目的的行為模式。在此,他使用了Skopos這個詞匯來描述翻譯行為的根本目的,并最終發(fā)展出了“Skopos theory”,亦即特定目的的翻譯理論。Skopos源自希臘語,意為“目標”或“目的”。
目的論的主要著作是維米爾和賴斯合著的《通用翻譯理論基礎》(1984年)一書。翻譯目的論認為,譯者在翻譯過程中首要關注的是譯作的目的,這個目的決定了譯者應該采取什么樣的翻譯方法和策略最終才能產(chǎn)生功能上能滿足需要的譯文。因此,譯者必須知道為什么要翻譯原文以及目的語的文本功能是什么。正如賴斯和維米爾那本書的書名所提示的那樣,他們提出翻譯目的論是為了找出一套能夠適用于所有文本的通用型翻譯理論模式[2]。然而,目的論實際上無法擔任此種重任,它是一種宏觀性的外部翻譯理論,并沒有對具體的翻譯過程以及原文的內(nèi)容及美感給予一定的關注,而是關注翻譯之前的目的語中行動參與者以及外部因素等方面的分析。但是,某些人對于目的論的希望卻讓其在很多方面陷入了尷尬的境地,遭到了眾多學者的質(zhì)疑和批判。根據(jù)諾德的歸納,當前學術界針對目的論的批判聲音主要來源于十個方面,即行為不一定都有目的性,翻譯也不一定具有一定的目的性,功能理論超越了翻譯界限,目的論本身并不是創(chuàng)新理論,功能理論的基礎并不依靠經(jīng)驗總結(jié),并導致了唯利是圖的翻譯人員出現(xiàn),它與原文并不能保持高度一致,其實質(zhì)只是一種編譯理論范疇,并不能適用于文學翻譯領域,還具有文化相對性等。然而,張南峰卻認為諾德的歸納與總結(jié)方面也有自身的問題存在,即他認為諾德對于目的論的適用范圍有所夸大,妄圖用其指導所有的翻譯實踐活動而忽視了具體翻譯實踐中的不同翻譯特點,造成了其自身不可克服的局限性。
翻譯目的論宣稱是通用理論,但實際上僅對一些非文學文本與其他少數(shù)文學文本奏效,這是因為真正的文學文本有著較為復雜的創(chuàng)作風格,或者其根本就沒有較為明確的創(chuàng)作目的。具體來說,首先我們應該很好地區(qū)分什么是文學作品什么是非文學作品。文學作品具有虛構性、目的的不顯著性和讀者的不確定性。因此,在翻譯文學作品時就不能按照翻譯目的論的要求以通用的翻譯理論去限定對文學作品的翻譯。而對文學作品的翻譯,譯者更應該考慮的是向本國的讀者介紹優(yōu)秀外國文學作品。但從目的論的角度看,純文學作品的翻譯幾乎是沒有意義的。這就涉及到目的論的功利性問題。正如陳大亮指出的那樣,目的論已經(jīng)讓翻譯行為具有了獲取金錢與財富的商業(yè)性目標,久而久之就使得翻譯行為成為了一種庸俗的功利性商業(yè)行為。因此,目的論最終讓翻譯者的內(nèi)省成為了泡影。而翻譯的真實目的應該是以目的受眾作為根本性接收者的語言文化轉(zhuǎn)化行為,一般要在特定的語境中產(chǎn)生[3]。
對于文學翻譯而言,文學作品并不是物質(zhì)實體,也許也很少能為譯者帶來實際的物質(zhì)利益。與非文學翻譯不同,文學翻譯更注重譯作是否能傳達出原作要想讀者表達的藝術美感以及人生的體驗和富含哲理性的感悟等,它是要把文學作品中的精神內(nèi)涵傳達給目標語的受眾,否則,文學翻譯就是純粹的文字翻譯,它將失去人學的特征。一般來說,文學語言具有深刻的聯(lián)想內(nèi)涵,以詩一般的語言給讀者以各種美的體驗。品味文學作品的過程就如同品茗,不同的讀者對個中滋味也會有百般的解讀。著名翻譯學者許淵沖也曾提出,“文學翻譯是一門藝術,而不是一門科學”,“一般譯者可對社會作出貢獻,但文學翻譯卻需要創(chuàng)造才能,因為文學翻譯是藝術”。在目的論者看來,只要能滿足翻譯行為的需求人的要求就可以算是成功的翻譯活動,它不需要譯者要尊重作品的原文,只要能夠達到語句通順連貫就可以。因此,弗米爾也進一步認為,翻譯行為的好壞,并不是基于其是否具有原文的語言特征與文體風格[4]。這樣就使得原文在翻譯過程中其主體性很大程度上被弱化了,而僅僅是以翻譯委托人的要求為先決條件。但事實上,文學翻譯是再創(chuàng)造的過程,需要譯者具有敏銳的感覺和深厚的文學鑒賞力及獨到的表現(xiàn)力。這并不像目的論中所說的那樣,只要能滿足翻譯委托人的需要就能算做好的。所以這也解釋了為什么目前許多文學翻譯作品在市場上并不受鑒賞水平較高的讀者的歡迎。如若譯者抱著功利的想法去譯文學作品,其譯文質(zhì)量可想而知。一味地沖著市場銷量而去的譯作,不僅極少能正確地表述原意更談不上給譯文讀者以藝術美的享受。
文學是“非實用主義的”,它給原文或譯文讀者的審美體驗并不能夠如同那些科學性體驗者,能夠感受到直接且實際的目標。實際上,有時候它只是作者個人的一種情感的抒發(fā),或者是描述事物的一般情況。翻譯目的論在形成之初,只是為了解決翻譯過程中的一些具體問題,要讓翻譯能夠具有一定的主觀性,并盡可能滿足顧客的翻譯需求,并根據(jù)顧客的需求來進行翻譯策略的實際調(diào)整。但在其發(fā)展的過程中,目的論卻不其然地走向了功利性的方向,很多目的論者認為翻譯就應該為了達成自己的目的而進行主觀性的翻譯操作。這就造成了譯者在翻譯過程中,會對原文進行大幅度的改寫、增添或者是刪減進而對原文的文本進行削弱。似乎只要譯者能在原文中獲取到足夠的信息,原文的文本最后被譯成譯文后哪怕是被改動得面目全非也不為過。這樣做在不強調(diào)文學性而強調(diào)實用性的非文學翻譯中是具有一定合理性與可行性的,在非文學翻譯中,其主要目的就是完成交流與溝通,這樣的翻譯便算是成功。但是在文學翻譯中,這樣做無疑是一種巨大的犧牲。經(jīng)過對原文本的占有和掠奪以及刪改后,原文的文學性和藝術性也被大大地削弱了。
同時,目的論中存在一個顯著的缺陷,目的論以譯者的主體性至上、以翻譯委托人的需求至上。這樣固然能使譯員的主體性發(fā)揮到最大程度,但是卻容易使得翻譯真正的目的變得混亂。皮姆對目的論提出這樣的批評,翻譯一旦被目的與組成要素所控制,其翻譯內(nèi)容就顯得微小而讓翻譯陷入到了虛幻的境地當中去了[5]。很多時候翻譯委托人并不了解什么是翻譯及如何去翻譯,只能給譯者提出一個模糊的翻譯目的構想。其中就出現(xiàn)著幾個重要的問題:委托人的翻譯要求是否合理?委托人滿意是否亦即翻譯目的合理?適合讀者需求的翻譯成果是否具有文學性?特別是在翻譯文學作品時,很明顯翻譯委托人是不能強求譯者具體一定要達到什么樣的翻譯效果。因為在具體翻譯文學作品時,不可能達到真正意義上的對等。正如紐馬克曾指出的:翻譯過程中幾乎不可能實現(xiàn)對所有意義的全面覆蓋,只能說翻譯要最大程度地接近于原文意思。那么,在非文學文本的翻譯中,其目的只是為了揭示某些真實情況,而對于那些額外的信息可以不去顧及。這樣的翻譯反而更為準確。因此,文學翻譯如果能夠照顧到一定范圍內(nèi)的準確性,就是成功的翻譯了,因為翻譯行為不僅要翻譯出原文的內(nèi)涵,還要照顧到指示意義,這兩種意義可能是多方面的,而翻譯只能捕捉其中的一部分。
綜上所述,翻譯目的論在翻譯學研究中起到了極其重要的作用,為翻譯研究的發(fā)展打開了新的視角而不僅像以往那樣只關注原文和譯文在語言層面上的簡單對等。但值得注意的是,翻譯目的論并不具備普適性。在文學翻譯的領域,翻譯目的論是不適用的。因此,我們要尋找更為合適的翻譯理論來指導文學翻譯實踐。諸如諾德就文學文本翻譯提出了“功能plus忠誠”的翻譯原則就是一種積極的嘗試,這樣在尊重原文的同時又能充分地發(fā)揮譯者的主觀能動性。但翻譯的實踐是在不斷地變化的,所以翻譯理論也要在實踐中不斷地更新,并不存在顛撲不破的絕對正確的翻譯理論。譯者在實踐中還是應該根據(jù)具體問題來做相應的調(diào)整,這樣才能不斷得出更高質(zhì)量的譯文。
[1]譚載喜.西方翻譯簡史(增訂版)[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4:245.
[2]諾德.譯有所為——功能翻譯理論闡釋[M].張美芳,王克非,譯.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5:198.
[3]李長栓.非文學翻譯理論與實踐[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4:137.
[4]許淵沖.文學與翻譯[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3:185.
[5]胡顯耀,李力.高級文學翻譯[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9:2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