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夏萌
摘 要:戴望舒作為一個具有詩人和詩歌翻譯者雙重身份的人,把多年寫詩的心得納入他的譯詩,從而取得了非常的結果,戴望舒的詩歌翻譯,受到了中西文化的雙重影響,這種影響又在戴望舒的詩歌翻譯中得到很好體現(xiàn),他不僅在增強漢語的表現(xiàn)力等方面進行一些大膽的嘗試,而且希望在詩歌的語言特色、意象等方面保留有象征派的特點,對文化主體身份重新進行了解構與建構。對后來的詩人產生了重要的影響,開拓了我國新詩創(chuàng)作的新局面。
關鍵詞:詩歌;翻譯;文化
中圖分類號:H0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673-2596(2014)01-0228-02
戴望舒既是我國有影響的現(xiàn)代詩人,同時也是一個成就頗豐的詩歌翻譯家,實際上,從整體上看,戴望舒在詩歌翻譯方面取得的成就一點也不比詩歌創(chuàng)作方面小,從數量上看,其翻譯的詩歌數量要遠超過他創(chuàng)作的數量。他的詩歌翻譯不象同時代的很多詩歌翻譯者,忠于原作,戴望舒依托詩人迥異的想象空間和濃厚的傳統(tǒng)文化根基,在詩歌翻譯中把西方浪漫色彩與中國古典傳統(tǒng)結合起來,表現(xiàn)出明顯的文化特點。
一、中西方文化對戴望舒的影響
戴望舒最喜歡西班牙和法國詩人的作品,這是和作家的性格特點相符的,戴望舒是一個追求浪漫,不愿受過多約束的詩人,特別喜歡溫柔的想象,喜歡在一些日?,嵤轮邪l(fā)現(xiàn)自我,追求自我,這時代西班牙、法國等詩人的作品中有很多就屬于類似的風格,在這種情況下,戴望舒選擇他們的作品進行翻譯就不足為奇了。戴望舒的詩歌翻譯從前期看主要是法國象征派詩人,到了后期以后,隨著生活閱歷的豐富,以及對生活理解的變化,開始重點關注法國和西班牙的超現(xiàn)實主義作品。耶麥、波德萊爾、冬爾迦、沙里納思等人的詩作是戴望舒非常喜歡的。
但是我們知道,戴望舒自幼在中國傳統(tǒng)熏陶中長大,深受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中國古典詩人對戴望舒的影響是非常大的,無論是其文風,還是其思維特點,都表現(xiàn)出非常明顯的中國民族文化的特征,早期戴望舒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由于受到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比較深,所以其詩歌特點明顯的具有中國古典詩人的味道,非常追求恬談自然、與世無爭,無論其對人性的描寫,還是對心理活動的刻畫,更多的體現(xiàn)出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無爭與無意。
和其他詩人一樣,戴望舒的創(chuàng)作也受到了其翻譯的深深影響,從他的創(chuàng)作過程中我們就可以得到驗證。從20世紀20年代中期開始學習法語以后,戴望舒開始接受開放化的啟迪,并且由于詩人浪漫的天性使然,使戴望舒很快就喜歡上了自由、浪漫的西方,到寫作《我底記憶》的時候,戴望舒已經完全渲染在象征派的詩歌氛圍中,從這時開始,如果對比其一些代表性的作品的話,我們可以看出從內容到形式這種深刻的變化,這時的戴望舒詩歌已經沒有了《雨巷》那種淡雅的纏綿、凄涼的委婉。他自己認為法國詩人耶麥拋棄了虛夸、浮華、溺嬌,其實也正是代表他自己文風、詩風的轉變,他在這時,已經認為詩的美在于其內在的實質,而不是象《雨巷》那種復雜的節(jié)奏和婉約韻律。
從創(chuàng)作中,我們可以看出,無論是中國傳統(tǒng)文化還是西方的浪漫文化,都對戴望舒產生了很大的影響,這也使戴望舒在兩種文化的交織中產生了更復雜的情感,很多詩歌既有西方文化中典型的對感情的浪漫的追求,也有東方文化中那種婉轉和精致。關于這一點,我們從《印象》中可以非常明顯的看出,既有“象征森林里”幽遠的“印象”,又有非常明顯的中國傳統(tǒng)文化中的的古典詩人的情緒和感傷,并沒有脫離中國傳統(tǒng)的士大夫情懷。從本質上來看,戴望舒和中國其它同時代的詩人一樣,一方面迫切的希望從西方文化中的“借火”,點燃中國人們對詩歌的激情,而另一方面,又充滿了對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留戀,我們也可以毫不夸張的說,戴望舒無論是作為一個詩人還是一個普通人,其表里、風骨都沒有脫離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影響。一方面,戴望舒的詩歌受到了法國象征派等西方詩人的深刻影響,另一方面,又無法脫離中國傳統(tǒng)文化的感召,這里有詩人性格的原因,同時也有時代的原因。
二、戴望舒詩歌翻譯的文化特色
從戴望舒的詩歌創(chuàng)作中,我們可以看出其明顯的受到了中西文化的雙重影響,那么這種影響又不可以避免的在戴望舒的詩歌翻譯中得到體現(xiàn),一方面戴望舒希望把象征派的詩歌移植到中文來,另一方面,又希望在詩歌的語言特色、意象等方面保留有象征派的特點,在這一方面,應該說戴望舒既做了大量的工作,也取得了很多的成績,在增強漢語的表現(xiàn)力等方面進行一些大膽的嘗試,對文化主體身份重新進行了解構與建構。
戴望舒在翻譯中,非常重視利用西方浪漫主義筆觸來增強漢語的精確性,希望能夠利用西方詩歌的語言優(yōu)勢解決我國詩歌發(fā)展之初無法表現(xiàn)深刻感受的問題,同時改造新詩發(fā)展初期粗糙性問題。戴望舒認為新詩一旦切斷與傳統(tǒng)文化的聯(lián)系,就失云了資源的困境,要解決這一困境,必須借助詩歌翻譯,尋找歐化的或者現(xiàn)代化的語言,所以我們可以看出,在經歷了翻譯初期的彷徨以后,戴望舒中后期翻譯的詩歌在語言風格方面是非常類似于法國印象派詩人的,在戴望舒看來,新文學運僅僅解放了我國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文字,在語言方面還存在很多表達的障礙,由于在語言方面存在這樣那樣的不足,就造成了很多詩人在創(chuàng)作中無法表現(xiàn)出深刻的意境。我國早期的新詩詩作也不可避免的以平鋪直敘為主,這與當時世界范圍內追求的“現(xiàn)代性”是格格不入的,所以,戴望舒的詩歌翻譯在早期,是非常注意語言方面的歐化的。詩人北島就認為,就詩歌創(chuàng)作而言,戴望舒并不能說給中國新詩帶來了多大的驚喜,對后代的詩人影響也非常有限,但是其詩歌翻譯卻對后來的詩人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尤其是在語言風格方面對后人影響頗深。
隨著對詩歌翻譯的不斷深入,戴望舒也開始從關注詩歌的語言風格轉向意象空間,尤其是在其對彼德勒的詩作進行翻譯之后,他逐漸意識到單純的把印象派詩歌的語言風格移植到中文翻譯中來,的確能增強詩歌的表現(xiàn)力,但僅有這些是明顯不夠的,要使我國詩歌獲得足夠的營養(yǎng),僅僅借鑒國外詩歌的形式是不夠的,要對文化主體身份進行建構,就需要從詩的質地入手,不能僅僅關注浪漫的語言特色,所以中后期的戴望舒的詩歌翻譯開始更多的關注日常生活,這是戴望舒給詩歌翻譯的一個重大轉變,反映在具體的創(chuàng)作上,就是他開始逐漸重視表達方式的輸入,詩人王佐良對此給出了非常中肯的評價:“戴望舒的譯文并不是一味順溜、平滑的,而是常有一點苦澀味,一點曲折和復雜,而這又是波德萊爾的精神品質的特點?!眅ndprint
但是由于所處的時代的關系,戴望舒在詩歌翻譯中也出現(xiàn)了一些問題,詩人兼評論家余光中就認為,雖然戴的詩譯在中后期開始逐漸重視形式和內容的統(tǒng)一,但是更多的體現(xiàn)在語言的歐化上,其意境問題是一直存在的,也是戴一直沒有解決好的問題,很多詩譯都是淺白的陳述,法國浪漫派詩歌中所蘊含的哲理反思,機智深度都沒有在其譯作中得到很好的體現(xiàn)。應該說余光中的批評是有一定的道理的,但我們應該看到詩人所處的歷史時期正是民族文化衰敗,詩歌傳統(tǒng)沒落之時,這時,如果過多的追求復雜的意象,可能只會失云更多詩歌關注者,這對詩歌的發(fā)展是不利的,所以張曙光等詩人對此有著自己的理解,他認為很多戴望舒的詩譯平淡自然、洗煉親切,讀戴的譯作如飲一杯清菜,和好友促膝談心,別有一番味道,而這一切都來源于戴望舒對于原創(chuàng)作的深刻把握,并有效的同當時的民族文化進行有機的結合,張曙光特別指出:“在詩中加入語調,正是戴望舒的一大貢獻,也許從他開始,漢語詩歌才真正重視起語調來”。
三、結語
戴望舒作為一個具有詩人和詩歌翻譯者雙重身份的人,“把多年寫詩的心得納入他的譯詩,從而取得了非常的結果”,對后來的詩人產生了重要的影響,開拓了我國新詩創(chuàng)作的新局面,雖然可能還存在這樣那樣的不足,但在一定程序上打開了民族傳統(tǒng)文化朝外的門窗,為我們新詩創(chuàng)作注入了新的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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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 王文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