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萊斯沃斯島上的月亮——海子詩歌《給薩?！分黝}闡釋

⊙劉廣濤[聊城大學(xué)文學(xué)院， 山東 聊城 252059]

作 者：劉廣濤，文學(xué)博士，聊城大學(xué)文學(xué)院教授，主要從事中國現(xiàn)當(dāng)代文學(xué)研究。

古希臘最早的女抒情詩人薩福①，是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她的詩歌情感真摯而熱情澎湃，韻律獨特優(yōu)美，被稱為“薩福體”，將古希臘的抒情詩推進到一個新高潮，對后世影響深遠；作為一代另類才女，薩福被追認為女同性戀的遠祖，女性主義的先驅(qū)。薩福的名字和她居住的萊斯沃斯島②，成為女同性戀的詞源。海子這首獻給萊斯沃斯島上的“詩歌月亮”——薩福——的抒情佳作，看似行云流水般通俗易懂，字里行間實則隱含諸多文化典故。下面筆者采用“披文入情、沿波討源”的方法，探討該詩的主題意蘊和藝術(shù)風(fēng)格。

一

請讀者閱讀詩歌《給薩?！发?數(shù)碼筆者所加) ——

1美麗如同花園的女詩人們/相互熱愛，坐在谷倉中/用一只嘴唇摘取另一只嘴唇//2我聽見青年中時時傳言道：薩福//3一只失群的/鑰匙下的綠鵝/一樣的名字。蓋住/我的杯子//4托斯卡爾的美麗的女兒/草藥和黎明的女兒/執(zhí)杯者的女兒//5你野花/的名字/就像藍色冰塊上/淡藍色水清的溢出//6薩福薩福/紅色的云纏在頭上/嘴唇染紅了每一片飛過的鳥兒/你散著身體香味的/鞋帶被風(fēng)吹斷/在泥土里//7谷色中的嚶嚶之聲/薩福薩福/親我一下//8你裝飾額角的詩歌何其甘美/你凋零的棺木像一盤美麗的/棋局

該詩共8個自然詩段，可劃分為四個部分。第一部分(1段) ：總體勾勒古希臘女詩人群像；第二部分(2-5段) ：寫詩人對薩福名字的接受與聯(lián)想；第三部分(6-7段) ：具體描摹薩福的詩意人生；第四部分(8段) ：評價、贊美薩福其詩其人。上述四個部分緊緊圍繞薩福形象展開抒情，詩歌結(jié)構(gòu)別具匠心。請讀者留意如下閱讀“難點”：1.“谷倉”及“谷色”有何寓意？2.“鑰匙”“綠鵝”和“杯子”如何理解？3.“托斯卡爾的女兒”“草藥和黎明的女兒”以及“執(zhí)杯者的女兒”典出何處？4.“紅色的云”和“飛過的鳥兒”體現(xiàn)了怎樣的詩意美？結(jié)合上述“難點”，我們不妨逐段進行分析——

早在公元前6世紀(jì)，當(dāng)屈原還在汨羅江畔游吟的時候，古希臘女詩人薩福就在愛琴海上彈著七弦琴，吟唱自己纏綿的愛情。那時寡居的薩福約二十多歲，已經(jīng)為自己贏得詩名。她在萊斯沃斯島上創(chuàng)辦女子學(xué)校，教授詩歌、音樂、儀態(tài)等。她喜歡那些年輕美麗的女孩子，閑暇之余還傳授給她們戀愛的藝術(shù)。薩福的許多詩篇是對她們學(xué)成離別或嫁為人婦時，表達相思之情的贈別詩。

在第1詩段，海子就為讀者勾勒出一幅其樂融融的女詩人群像。我們不妨設(shè)想，在萊斯沃斯島上，薩福率領(lǐng)一班妙齡女郎，載歌載舞，吟風(fēng)弄月，這種生活何其自由而浪漫！在那個詩歌“王國”里，用“花園”比喻女詩人，香艷別致，不落俗套。在這個“詩歌花園”里，女詩人們并非勾心斗角，而是“相互熱愛”，那世外桃源就在萊斯沃斯島上。

本詩段中的“谷倉”可以有多種理解：首先，指代“房屋”，取“滄海一粟”之意?！八凇闭?，“谷”也，渺小的個體如同滄海一粟，其“房屋”不就是“谷倉”嗎？而愛琴海的希臘諸島上確有風(fēng)格獨特的“圓頂房”，遠遠望去，頗似“谷倉”。其次，海子有一篇哲理色彩頗濃的小說《谷倉》，其中的“谷倉”代表“人類的軀殼”，象征著“肉身欲望”——人是吃五谷長大的，身體如同“谷倉”。其三，薩福及其女弟子們過著衣食無虞的生活，說她們坐在“谷倉”中，也不無道理。坐在“谷倉”中的女詩人們，“用一只嘴唇摘取另一只嘴唇”，這是她們“相互熱愛”的具體動作?！罢　币辉~用得妙，不是用手“摘取”，而是用嘴唇“摘取”嘴唇，這樣的動作足夠私密，只能在“谷倉”一樣的密室內(nèi)進行。

正當(dāng)海子帶領(lǐng)讀者沉浸于古希臘島上的“詩歌花園”之時，第2詩段“我聽見青年中時時傳言道：薩福”，卻把讀者拉回現(xiàn)實之中。海子告訴我們，對“薩?！边@個名字，當(dāng)時的青年們時有談?wù)?。?0世紀(jì)80年代的文化語境中，傳言中的“薩?！背哂挟悋幕L(fēng)情外，恐怕還會夾雜某些神秘的色彩吧！第2詩段屬于“獨句段”，在段與段之間兼起過渡作用，而“薩?！逼涿?，也即第3詩段“鑰匙”下的“綠鵝”一樣的“名字”。

二

第3詩段中的“綠鵝”源于薄伽丘《十日談》中的典故：

一個從小與世隔絕的男孩子，年滿18歲那年，跟父親下山來到佛羅倫薩城。見到一位綠衣姑娘，兒子好奇地發(fā)問：“這是什么東西？”因為父親從來沒有讓他見過姑娘，所以騙他說這叫“綠鵝”。兒子接著說：“咱們買一只回去吧？”父親說：“不行，那可是邪惡的東西！”隨后，兒子一直悶悶不樂，可心中總是惦記著那只“綠鵝”。

在文化相對閉塞的時代，“薩?！边@個名字對中國內(nèi)地青年而言就如同薄伽丘筆下的“綠鵝”一樣，每每遭遇誤解、曲解甚或遮蔽。對海子而言，“薩?！边@只“失群”的“綠鵝”越是神秘，越能激發(fā)其探求真相的好奇心。于是，詩人帶著探索心靈秘密的“鑰匙”，沖破塵封的閱讀禁區(qū)，開啟一道道“難題”，終于發(fā)現(xiàn)“薩?！边@只“綠鵝”的“真相”。如果說該詩中的“鑰匙”屬于“虛寫”，取其象征意義，那么詩中的“杯子”則屬于“實寫”，就是指詩人日用的“水杯”。詩人用什么“蓋住”自己的杯子？——用“薩福”這兩個字。就是說，詩人索性把“薩?！倍挚?或印) 在了自己的“水杯”上！由此，足見詩人對薩福這只“綠鵝”的喜愛程度。

在海子所處的20世紀(jì)60—80時代，學(xué)生或普通民眾飲水用的“杯子”，以“搪瓷缸”居多，缸體上往往覆蓋著各種流行的政治口號之類。詩人避開社會流俗，偏要用“綠鵝一樣的名字”——薩福——“蓋住”自己的“杯子”，這種做法堪稱相當(dāng)前衛(wèi)的“行為藝術(shù)”！

第4詩段諸多以“女兒”稱呼的芳名，都是用來形容薩福的?！巴兴箍柕呐畠骸边@一稱呼源于“奧西恩”(Ossian又譯“莪相”) 詩歌《英雄之愛》中的一段挽歌④。這段挽歌的大意為：英雄“托斯卡爾”戰(zhàn)死后，他的女兒“瑪爾薇娜”因悲傷過度，不久也將離開人間?！皧W西恩”屬于凱爾特神話傳說中的英雄戰(zhàn)士兼游吟詩人，相傳曾被海神“瑪納諾”帶到海外的“青春仙島”，娶海神的女兒為妻，生下兒子“托斯卡爾”。海子用“托斯卡爾的美麗的女兒”喻指薩福，突出的是其海仙女那般的美麗和哀歌般憂郁的氣質(zhì)。薩福曾有如下詩句：“求求你/女神啊，別再用痛苦和憂愁/折磨我的心！”⑤“女神”指的是愛神阿芙洛狄忒，“痛苦和憂愁”則因愛而生。“托斯卡爾的美麗的女兒”這個稱呼，清麗而哀婉，略帶傳奇色彩，符合薩福的生平際遇和詩人身份。

在希臘神話中，“草藥的女兒”是指“健康女神”—“海吉雅”(Hygeia) ，其名字就是今日hygiene(衛(wèi)生)一詞的來源。之所以稱“草藥的女兒”，是因為其父“阿斯克勒庇俄斯”善用草藥治病，是希臘的“醫(yī)神”?！袄杳鞯呐畠骸眲t是指希臘神話中的“黎明女神”——“厄俄斯”(Eos)，希臘詩人和畫家總把她作為一個極其美麗的女神來描繪，她還擁有“美發(fā)女神”“金腳女神”等雅號，詩人荷馬稱之為擁有“玫瑰一般手指”的女神?！皥?zhí)杯者”是指希臘神話中的“青春女神”——“赫柏”(Hebe) ，她是宙斯與赫拉的長女，漂亮而活潑可愛。奧林匹斯山上的每次宴會，皆由她為諸神斟酒，據(jù)說那些美酒能令諸神心花怒放，永葆青春活力。海子把諸如“健康女神”“黎明女神”“青春女神”這些美稱，都加在了薩福的頭頂。不僅如此，在第5詩段詩人還稱贊薩福有著“野花”的芳名，那名字又如“藍色冰塊上”剛剛溢出的水滴，清澈而冷艷?！八濉币辉~屬于海子的創(chuàng)造，令人聯(lián)想起“冰清玉潔”的美人氣質(zhì)。詩句中一再出現(xiàn)的“藍色”，既是血統(tǒng)高貴的象征，又代表著純凈與清新，用于形容藍色愛琴海上的美女薩福，再恰當(dāng)不過了。本詩段“通感”手法的運用，造成了意象飛動、文采斐然的藝術(shù)效果。

在西方文藝史上，薩福是一位女神般的傳奇人物，柏拉圖譽之為“第十位繆斯”。美國學(xué)者莫爾頓·亨特如此評論薩福：“她的詩歌對后世的文學(xué)和人們的日常生活產(chǎn)生了巨大的影響。兩千五百年來，情人們所忍受過的情感痛苦，大部分已被薩福描寫過。她的這一發(fā)明在產(chǎn)生心理影響的同時，也對文化的形成產(chǎn)生了作用。”⑥薩福研究者田曉菲女士認為，詩人薩福的創(chuàng)作構(gòu)成了荷馬之外歐美文學(xué)的另一個傳統(tǒng)，“如果荷馬是父，那么薩福就是母親，是姊妹，是情人?！雹?/p>

作為女音樂家，薩福能歌善舞，傳說七弦琴這一樂器就是因為薩福精湛的琴藝而傳遍了歐洲各個國家。在繪畫史上，有不少畫家都曾畫過薩福肖像，她那懷抱七弦琴飄逸欲仙的美麗神態(tài)，長期留在人們的記憶中。由于多種天賦和才華薈萃于薩福一身，詩人海子送給她的諸多“雅稱”，看來不無道理。薩福的抒情方式是直接抒情，沒有裝飾，沒有浮華，卻有真情，反映了古希臘時期的純潔與單純。海子也偏愛直接抒情，其詩歌語言具有童話般的晶瑩透明。二者之間在心靈和詩藝方面有所契合，所以才有海子式的感動和激賞。

總起來看，由(2-5) 詩段構(gòu)成的第二部分，主要寫海子對詩人薩福的接受過程與唯美聯(lián)想。這部分內(nèi)容隱含諸多文化典故，神話元素尤多，一方面增加了讀者理解的難度，同時也使該詩內(nèi)蘊豐富，耐人尋味。

三

該詩第三部分由(6-7) 詩段組成。如果說第一部分屬于總體勾勒古希臘女詩人群像的話，第三部分則通過具體細致的描摹，再現(xiàn)薩福的詩意人生。這一部分，詩人調(diào)動諸多藝術(shù)手段，從聲音、色彩、味道等細節(jié)方面展現(xiàn)出女詩人迷人的風(fēng)采。

“紅色的云纏在頭上”令人聯(lián)想起“云鬢”一詞。薩福不是被海子比喻為希臘神話中的“黎明女神”嗎？“黎明女神”本有“美發(fā)女神”“金腳女神”的雅號呢！“紅色的云”是朝霞的顏色，也是薩福秀發(fā)的顏色?！袄p在頭上”，一個“纏”字，既寫出了動感，又暗示了造型。朝霞是紅色的，女詩人的嘴唇也是紅色的，海子不寫哪個更紅，只告訴讀者是“嘴唇”染紅了每一片“飛過的鳥兒”。那些“飛過的鳥兒”是真正的鳥兒嗎？——非也。海子的想象力總是天馬行空，汪洋恣肆，其詩句也就具有相當(dāng)?shù)年U釋空間。譬如，那“飛過的鳥兒”是被“摘取”的“另一只嘴唇”，還是劃過空間的“飛吻”？是自由飛揚的女性精神，還是卓爾不群的愛之靈魂？……一切任由讀者恣意想象。海子對薩福的細致描摹遵循了從上到下的順序，先自“頭部”寫起，轉(zhuǎn)而落到“腳部”。海子的高明處在于，他并未直接描寫薩福那雙“希臘腳”⑧，而是通過描寫其“被風(fēng)吹斷”的“鞋帶”，為讀者留下想象的空間。試想，連“鞋帶”都散發(fā)出“身體香味”，這該是怎樣一位香艷美人呢？埋在泥土里的“鞋帶”因不甘寂寞而露出地面，在藍天下隨海風(fēng)飄蕩，仿佛在訴說女主人的前塵往事。

第7詩段中“谷色”一詞作何解釋呢？如果說“谷倉”代表“人類的軀殼”，象征著“肉身欲望”，那么此處的“谷色”似可理解為欲望之“色”。“谷色”中的“嚶嚶之聲”當(dāng)指陷于欲望之“色”的女伴們，相互之間發(fā)出的友愛之聲。“嚶嚶”為象聲詞，形容鳥的叫聲，源出《詩經(jīng)·伐木》：“伐木丁丁，鳥鳴嚶嚶。出自幽谷，遷于喬木。嚶其鳴矣，求其友聲。”⑨“嚶嚶之聲”原本隱含“求友”的信息，而“薩福薩福/親我一下”正是薩福的女伴們發(fā)出的“親昵之聲”。

第四部分即第8詩段：“你裝飾額角的詩歌何其甘美/你凋零的棺木像一盤美麗的/棋局”。這是全詩的高潮部分，也是結(jié)尾部分。詩人直抒胸臆，贊頌薩福詩歌之美，抒發(fā)其懷古情思。詩情濃郁而又含蓄蘊藉，余韻悠悠。

世俗女子通常用化妝品美容，而女詩人薩福卻以詩歌裝點自己。在海子看來，薩福之美，本質(zhì)上“美在詩歌”。于是，海子拈出“甘美”一詞，贊美薩福詩歌，似在說明：吟誦其詩仿佛啜飲美酒醴泉一般，令人口齒生香?！肮啄镜蛄恪?，“西風(fēng)殘照”之類畫面，實屬令人黯然泣下的蒼涼之境；而在海子筆下，薩福那“凋零的棺木”竟然像一盤美麗的“棋局”。歷史滄桑，人生如棋。薩福熱烈而精彩的一生，如同一盤沒有下完的棋，她所遺留的殘局，千年之后，依然引發(fā)后人的懷想和沉思……

在結(jié)構(gòu)安排上，《給薩福》有兩條寫作主線相輔相成，交錯延伸。第一部分和第三部分集中筆墨刻畫以薩福為代表的古希臘女詩人生活情狀，有總體勾勒，又有具體描摹，形成“側(cè)重描寫”的一條主線；第二部分和第四部分寫“我”對薩福的接受過程以及圍繞薩福展開的豐富聯(lián)想，抒發(fā)對其詩歌的贊美之情和對滄桑歷史的詩意沉思，形成“側(cè)重抒情”的另一條主線。圍繞兩條主線，全詩四個部分交叉銜接而又錯落有致，形成跌宕起伏的詩歌結(jié)構(gòu)。全詩風(fēng)格輕盈而厚重，詩情飽滿而蘊藉，顯示出海子較高的詩藝水平。海子曾有言：“時光與日子各各不同，而詩則提供一個瞬間。讓一切人成為一切人的同時代人，無論是生者還是死者?！雹庠诤Ｗ釉姼枋澜缋?，如果說畫家梵高屬于“阿爾的太陽”，那么，詩人薩福則堪比萊斯沃斯島上的“月亮”——借助詩歌，海子把心中崇高的敬意獻給了那些偉大的藝術(shù)家們。

綜上所述，這首才華橫溢的詩歌表現(xiàn)了海子對女詩人薩福的由衷贊美之情。詩人的想象力穿越千年歷史，描摹薩福那愛與美的生活栩栩如生，既有親臨其境的真切感又具有回望歷史的滄桑感。海子對古希臘萊斯沃斯島上“詩歌月亮”的禮贊，固然有對詩神繆斯的崇敬，但從根本上講，是由于他對崇尚自由、熱愛生命的古希臘精神的神往。20世紀(jì)之初，周作人向國內(nèi)譯介薩福之時，就希望國人能接受一點古希臘的影響——熱烈地求美，求熱烈的生，而不是如植物一般地茍活。到20世紀(jì)80年代，海子對薩福的接受和欣賞，不僅表現(xiàn)出面向世界的文化胸襟，同時也反映出海子燃燒自我的生命態(tài)度和超越流俗的審美眼光。

① 薩福(Sappho)，古希臘最早的女詩人兼音樂家，大約生活正在公元前6世紀(jì)。米雷格(Meleager) 稱頌其詩：雖然不多，但朵朵皆為玫瑰。

② 該島現(xiàn)代希臘語作“Lesvos”(萊斯沃斯) 。英語中的“Lesbian”(女同性戀) 一詞即由此島名轉(zhuǎn)化而來。

③ 選自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63頁。

④ 參見[美] 梭羅著，王義國譯：《瓦爾登湖》，北京燕山出版社2010年版，第146頁。

⑤ [古希臘] 薩福：《永生的阿芙洛狄忒》，轉(zhuǎn)引自飛白主編：《世界詩庫》(第1卷) ，花城出版社1994年版，第67頁。

⑥ [美] 穆爾頓·亨特著，趙躍、李建先譯：《情愛自然史》，作家出版社1988年版，第58頁。

⑦ 田曉菲編譯：《“薩?！保阂粋€歐美文學(xué)傳統(tǒng)的生成》，生活·讀書·新知·三聯(lián)書店2003年版，第9頁。

⑧ 有人根據(jù)腳趾長度，把人類的腳分為“埃及腳”“羅馬腳”和“希臘腳”三種類型，據(jù)稱多數(shù)美女的腳屬于第二趾較長的“希臘腳”。

⑨ 參見程俊英撰：《詩經(jīng)譯注》，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年版，第253頁。

⑩ 海子：《民間主題》(《傳說》原序) ，西川主編：《海子詩全集》，作家出版社2009年版，第102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