純白心事

趙菱

我14歲了，可是我一件漂亮衣服都沒有！沒有一個女生像我這樣，一年四季都穿校服。

有很多次，我都想對母親說，給我買一件新衣服吧，純白色就行。但我永遠也開不了口，因為母親最討厭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

家里有一個小姑姑，身上的衣裙花樣百出。那天傍晚，我走過小姑姑屋門前，看到門是半掩的。里面沒人，我竟不由自主地進去并走到了小姑姑的衣櫥旁。

我把衣櫥拉開，看到一條條鮮艷奪目的裙子。我顫抖著伸出手，摸到一條純白的長裙，然后飛快地把長裙套在身上，站在鏡子前自我欣賞，原來我可以這么美。

照鏡子時，我的眼睛被梳妝臺上的一個盒子耀得睜不開。盒子里放著各色首飾，其中有一枚藍色的魚形胸針，—下子吸引了我。接著我看到自己的手迅速伸過去，把它握在自己手里。

我把胸針藏在一只裝糖果的盒子里。接下來的幾天，我一直坐臥不安，生怕小姑姑發(fā)現(xiàn)胸針不見了。

在我提心吊膽了兩個星期后，藍魚胸針終于有一天被我從柜子里取了出來。

我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強烈地渴望有一條純白的裙子，能把我打扮得清純可愛一些。因為我的同桌要去另一個城市了。這個星期天，他約我在學(xué)校附近的河邊見一面。

他是我在學(xué)校唯一的朋友。和他告別的那一天，我絕不能穿校服！我想讓他記得我和他告別時的模樣，日后留在他的記憶里，永遠像一朵柔軟的白云。

我想好了，去河邊那天，就穿小姑姑的那條白裙子。粗心的小姑姑十有八九會忘記鎖門，我就“借”一會兒……

這天下午終于來了。令我沒想到的是，小姑姑出門的時候竟把門關(guān)上了。

約定的時間就快到了！我扭頭看到院子里爺爺曬著的一件白T恤，一把扯下它，跑回房間穿上，找了條水藍色布帶子做成藍腰帶。然后拿出藍魚胸針，用紅絲線穿起來，掛在胸前，跑出了門。

那天，我們在河邊走著聊著。我穿著那件“白裙子”，帶著燦爛的笑容和他告別。

一個周末，整理房間的母親發(fā)現(xiàn)了那枚胸針。我聽到母親喊起來：“這么貴重的胸針你是從哪里弄來的？”我張了張嘴巴，說不出一句話。

這時，我聽到一個聲音說：“是我送給小微的！”小姑姑走過來，遞給我一個紙袋：“你的生日快到了，送你的禮物！”那里面，躺著我夢寐以求的白裙子。我的眼睛濕潤了。有誰知道，對于15歲的我來說，一條純白的裙子就是我全部的世界呢？

而當這個“世界”最終抵達我的掌心時，我才發(fā)現(xiàn)，它早已不再是夢想中的模樣了。

李淑珍摘自《兒童文學(xué)》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