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英曼 (菏澤學院 山東菏澤 274000)
歷時三十多年完成的《悲慘世界》是法國浪漫主義時期著名作者維克多·雨果諸多作品中最的代表性的作品之一,一個多世紀以來散發(fā)著不朽的魅力,多次被人們改編成音樂劇和電影,其中最成功的當屬由音樂劇改編的2012版電影《悲慘世界》了。觀眾在對其給予肯定的同時,不僅對影片中恢宏的電影場景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主人公之間幾幅不同色彩的愛情圖畫也給觀眾留下了深深的思索。
愛情是導演們鏡頭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擁有一段令人記憶深刻的愛情的電影總是能收獲更好的票房。在2012版的《悲慘世界》中導演就費勁了心思用鋪天蓋地的配樂和歌曲來豐富角色之間或美好、或酸澀的愛情圖畫。
第一張畫卷,母親芳汀泛黃的愛情畫卷。雨果筆下的芳汀是個擁有與生俱來美麗容貌和優(yōu)雅氣質(zhì)的女性,然而這一切卻給她的悲劇命運埋下伏筆。《I DREAMED A DREAM》是一首芳汀的內(nèi)心獨白,對芳汀愛情的描述就是通過這首歌曲,以回憶的形式慢慢展開的。整段長達三分鐘的歌曲導演僅用了一個長鏡頭來拍攝,從頭到尾沒有分解、沒有切換,隨著芳汀的演唱,我們似乎進入她長長的回憶中。在近似夢幻般的敘述語調(diào)中,芳汀回憶起了年輕時的生活“充滿活力”,無歌不唱、無酒不嘗,她天真的認為與情人之間是一場浪漫的相遇,會有一個幸福的結(jié)局。然而幻想的肥皂泡終會在沉重的現(xiàn)實面前消失,當秋天到來,情人消失不見的時候,她感覺到“猛獸在黑夜來襲,細語如霹靂轟然炸響”,被現(xiàn)實殘忍撕碎的夢想,霎時間全變成了羞辱。少女時代的這段悲慘的愛情,讓芳汀失身有孕,卻并沒有讓她從對愛情心灰意冷。她雖然也痛恨情人“隨手摘走了我的純真”;但同時她也是善良的,善良到在經(jīng)歷了諸多苦難后,仍不愿過多的埋怨這個將她的生活帶到人間地獄的男人,“仍然夢想他會回到我身邊,我們還能相守一生”。
第二張畫卷,珂賽特與馬呂斯一見鐘情的白色純戀。在影片中有兩處對珂賽特和馬呂斯愛情場景給觀眾印象深刻,第一處出現(xiàn)在喧鬧的街頭。這時珂賽特再也不是當年那個臟兮兮、可憐巴巴的私生女,離開寄養(yǎng)旅館的這些年,她雖然失去了母親,卻幸運的得到養(yǎng)父冉阿讓無微不至的照顧。因此在這樣一個兵荒馬亂、窮人們衣不裹腹穿的時代,我們看到了長大成人的珂賽特穿著考究的衣裙,出入有馬車代步,她的微笑純真而美好,金色的頭發(fā)在陽光的照耀下如黃金般耀眼,一下子就照亮了革命青年馬呂斯的心。這一刻眼神的交流中,馬呂斯像聽到了“天使的歌唱”,一無反顧的陷入了這場甜美的一見鐘情。當馬呂斯開始為神秘的珂賽特失魂落魄的時候,愛情也開啟了珂賽特對自由的渴望,她開始探索父親深居簡出的原因“爸爸,我不再是個小孩子,我渴望你所知的真相”。珂賽特對馬呂斯充滿好奇,對再次相見充滿了甜蜜的期待。影片的導演也似乎著意渲染珂賽特的純潔和浪漫,將兩人的第二次相見安排在夜色朦朧的花園里,在滿園的白色薔薇中,白衣白裙的珂賽特與馬呂斯輕輕唱和的《IN MY LIFE》將這對戀人的心緊緊貼在了一起。雖然現(xiàn)場錄音使這浪漫的畫面稍顯單薄和不完美,但絲毫不影響這段愛情描述的唯美和感染力,很多人在觀影結(jié)束后,每每回憶珂、馬之戀時,都會像歌曲中唱的“心中溢滿了愛”。
第三張畫卷,艾潘妮對馬呂斯血色的單戀。雖然在影片中艾潘妮僅為是第二女主角,但卻是故事情節(jié)發(fā)展的重要人物,戲份比第一女主角珂賽特要多得多,也精彩得多。導演用大量的鏡頭表現(xiàn)了這位出身騙子家庭的姑娘對馬呂斯的一往情深。她的癡情,她的傷心、她最終的獻身,都讓觀眾對這個女孩充滿了同情。艾潘妮出生在一個畸形的騙子家庭中,雖然在父母的逼迫下,成為令人不齒的小偷、乞丐、騙子,但當她對青年馬呂斯的感情卻是真摯的,這一點在與馬呂斯的三場對手戲里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
成人后艾潘妮的初次出場并不華麗,甚至可以說帶著一層灰蒙蒙的色調(diào):凌亂的黑發(fā)長發(fā)卷曲著披散在肩頭,不艷麗,甚至有些卑微的感覺,雖然她的生活中充滿了灰色,但她仍是敢于思考、敢于行動的姑娘。她微昂著頭,大大的眼睛緊緊的跟隨著在為革命演講的馬呂斯,眼神里寫滿了火辣辣的愛慕。在社會底層的多年掙扎的經(jīng)驗告訴她:愛是需要爭取的。為此她來到馬呂斯的住所,羞澀的站在門邊用嬉笑的歌聲來表白:“先生,我喜歡你說話的腔調(diào)?!瘪R呂斯卻笑著說“我喜歡你總在開玩笑?!痹隈R呂斯還沒看見艾潘妮的一往情深的時候,命運卻跟艾潘妮開了個玩笑,珂賽特與馬呂斯相遇了。當艾潘妮在街頭看到馬呂斯凝望珂賽特的眼神時,她就知道馬呂斯的愛永遠不會屬于自己了。她哀嘆著:“珂賽特,怎么會是你?我們小時候在一起,瞧我現(xiàn)在變成了什么樣子?”其實,在這一刻她的自尊跌低到了塵埃里,嘴上雖然稱珂賽特是“那個俗氣的小資女”,不以為然的說“她有什么好?”內(nèi)心卻極度渴望能成為珂賽特,她覺得只有這樣才能配得上家境富裕的馬呂斯。在艾潘妮卑微的愛情里,只要能讓馬呂斯高興,為他做任何事都是心甘情愿的,因此當馬呂斯希望她幫忙尋找珂賽特下落時,即使心痛,她也無法拒絕。或許這就是艾潘妮的愛情動人之處,當她得知馬呂斯愛的是別的女子時,并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幫助心上人尋找真正的愛人。
艾潘妮對馬呂斯第二次情感的宣泄是從帶領(lǐng)馬呂斯尋找珂賽特住處開始的。馬呂斯拉著艾潘妮的手稱她為“親愛的朋友,多謝你,我才得到主的恩賜,找到了天堂?!痹谶@里,艾潘妮露出了難得一見的微笑,為了他的喜而喜,為他的悲而悲。這一刻的微笑,似乎已經(jīng)為艾潘妮為愛而犧牲埋下伏筆。站在灰暗的墻角為馬呂斯放哨的她,心如刀割的看著馬呂斯對別的女子說著永遠不會對自己說的情話;為愛而善良的她,在父親準備打劫珂賽特的住所時,寧愿違背父親的意愿也要向情敵珂賽特報信示警。這樣的女子,堅強、勇敢,是一個真正的女中豪杰。對看慣了悲歡離合的觀眾來說,一個平時看來堅強彪悍慣了的人,流露出片刻的黯然神傷來所帶來的觸動,要遠比一個一貫被人欺負的弱者,哭哭啼啼的唱首歌帶來的觸動更大。因此當她獨自在夜晚的街頭孤單的唱著對愛情幻想的心靈獨白《ON MY OWN》時,觀眾似乎能夠體會艾潘妮的孤單,體會到她有多渴望“他在我身邊”,能“躲進他的臂彎”“感受他的溫暖”。歌曲最后三句重復的“I LOVE HIM”像一顆小拳頭瞬間擊中了觀眾柔軟的心臟:貧窮怎么了,粗俗怎么了,珂賽特比她溫柔、比她有教養(yǎng)又能怎么樣呢?這個刻,畫面中的艾潘妮美麗的讓人心疼,癡情的讓人心碎。
2012版的《悲慘世界》里對于艾潘妮的感情刻畫,在忠于原著的基礎(chǔ)上,更加細膩。與馬呂斯的第三場對手戲里,艾潘妮收拾起破碎的心,只想守護在馬呂斯的身邊。為了守護他的安全,她穿起男裝,以同伴的身份與馬呂斯一起參加戰(zhàn)斗;她在危急關(guān)頭用自己的胸口為馬呂斯擋住了子彈;中槍后還不忘用微弱的聲音微笑著安慰內(nèi)疚的馬呂斯:“別難過,馬呂斯先生,我感覺不到痛苦?!彪m然在最后合唱《A LITTLE FALL OF RAIN》時,她甚至來不及唱完最后一句歌詞就死在了馬呂斯的懷里,但對艾潘妮來說,這是她夢寐以求的事。當鏡頭拉向微雨的戰(zhàn)場,面對一個女子如此悲傷的愛慕,又有哪個男子能不被感動呢?面對用鮮血來書寫愛戀的艾潘妮,馬呂斯在她額頭留下了一吻。
與其他愛情片相比,《悲慘世界》中對愛情的描寫有著自己的獨特之處。第一點,影片將愛情置身于從拿破侖在滑鐵盧的失敗直到反對七月王朝的人民起義這一戰(zhàn)爭時期的社會和政治背景中加以表現(xiàn),描寫了人們?nèi)绾卧诮?jīng)歷戰(zhàn)爭磨難的同時,不同性格、不同社會地位的人對待愛情的態(tài)度。從珂賽特到艾潘妮再到芳汀,導演有意識讓觀眾透過愛情感受社會大環(huán)境的美和丑、善與惡,使愛情畫卷具有鮮明的時代色彩。第二點,通過音樂來刻畫人物的獨特性格和復雜的心理變化。近2個小時的電影中,人物的對白不到5分鐘,導演將角色之間的愛情沖突、獨特的角色性格以及復雜的心理變化統(tǒng)統(tǒng)交給背景音樂和歌曲來表述。影片以帶有標志性的主題歌曲配合畫面,探索各個角色復雜的內(nèi)心世界,像描述珂賽特和馬呂斯相戀合唱的《IN MY LIFE》;描述艾潘妮愛情幻想的心理獨白《ON MY OWN》;芳汀對愛情悲傷又懷念中唱起的《《I DREAMED A DREAM》都惟妙惟肖的描繪出主人公內(nèi)心感情世界的波瀾。第三點,影片中的愛情結(jié)局符合大眾的審美要求。在這部以悲劇為基調(diào)的影片中,出現(xiàn)的幾幅愛情圖畫是有悲有喜的,既有艾潘妮為愛犧牲的結(jié)局讓人為悲劇落淚,又有珂賽特與馬呂斯的幸福結(jié)合滿足了人們有情人終成眷屬的期望。
電影中描寫愛情的作品有很多,隨著導演世界觀、美學觀點和社會理想的不同,對愛情的描寫體現(xiàn)出了不同的表現(xiàn)手法和特色。電影《悲慘世界》中所描繪的愛情圖畫是有聲的、多彩的,與同題材電影頗為不同。影片對愛情描述的嘗試,為今后音樂劇電影的創(chuàng)作留下了許多寶貴經(jīng)驗。
[1]梅志新.對《悲慘世界》中主人翁形象塑造的探討[J].作家雜志,2013,(6).
[2]劉婷.論小說《悲慘世界》主要人物的電影重塑[J].電影文學,2013,(8).
[3]李占秀.音樂劇《悲慘世界》中的女性形象解讀[J].音樂創(chuàng)作,2011,(4).
[4]陳志音.《悲慘世界》穿越光與影的性靈之歌[J].光影,2013,(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