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總杯和奧爾德姆比賽開始前,安菲爾德默哀一分鐘。
足球比賽前的各種靜默和儀式,都是足球比賽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在如此廣大的人群匯集之時,用各種紀念儀式來表達情感、傳遞價值觀,正是凸現(xiàn)出足球作為現(xiàn)代社會公共生活的特性。這樣的儀式和活動,有對過往陣亡將士的垂悼,這是家國情懷的體現(xiàn);有對曼德拉的故障,這是對偉人和種族和解的贊禮。只是這一次的靜默,卻完全是對一個個體足球悲劇的同情。
紀念的主角名叫韋恩·哈里森,前利物浦和奧爾德姆球員,不久前剛剛去世,終年46歲。
翻看1980年代的足球舊聞,才能知道哈里森曾經(jīng)以17歲的年齡,由奧爾德姆加盟利物浦,轉會費25萬英鎊,是當時世界足壇為20歲以下球員支付的最高轉會費。他被認為是下一個基岡、下一個達格利什、下一個拉什。時至今日,默西郡還有老球迷,會無限惋惜地說:“他們都叫韋恩,但哈里森是原始版的魯尼……”
只是這個原始版的“魯尼”,23歲便已經(jīng)退役。從那之后,他消失在茫茫人群中。2013年的圣誕節(jié),哈里森在斯托克港的醫(yī)院里,因胰腺癌去世,貧困不堪。
沒有人能記住哈里森有過多少足球成就,因為他在利物浦5年,一場一隊比賽都沒能參加過。那一筆轉會費,成為了他在足球史冊上唯一的記錄。說他是“原始版的魯尼”,和他們在少年時代的足球才華相關,只是當17歲的魯尼名滿天下時,“原始版的魯尼”正在為西北的一家釀酒公司擔任著馬車車夫工作,收入微薄。當魯尼轉會到曼聯(lián)時,“原始版的魯尼”已經(jīng)失業(yè)——哈里森生命最后十年,失業(yè)、因缺乏工作能力而接受政府救濟、雙膝傷殘,構成了他最后的記憶。
哈里森的經(jīng)歷,并不奇特,在足球世界里罕見都說不上。因為少年天賦,他為當時第一豪門利物浦看中,但是作為前鋒,他沒法和如日中天的達格利什、拉什、比爾茲利們相提并論,當他逐漸在預備隊找到狀態(tài)時,他的十字韌帶在比賽中斷裂。
隨即就是一系列的傷患——疝氣、腹股溝、肩膀骨折。1991年,醫(yī)生勒令哈里森停止所有含身體對抗的競技活動。2002年,當他剛獲得運酒馬車車夫工作時,還有媒體識別出了他,做了一個簡單采訪。哈里森對自己去利物浦時年齡太小、以及職業(yè)生涯里那么多傷病充滿著憤懣;另一方面,他又似乎總覺得自己與眾不同、運氣就在下一個拐角處。
這樣的樂觀,支撐著他貧困混亂的生活,然而直到他去世,幸運仍然沒能降臨。
哈里森的故事,悲哀得讓人絕望。退役球員的困頓,我曾經(jīng)接觸過不少例子,像曾經(jīng)在巴恩斯利效力過一個英超賽季的德國門將拉斯·里斯(Lars Leese),回國后沒有球隊要他,困頓至極,又半年只能在公園里賣熱狗度日。后來一位記者將里斯的故事寫成了一本著名的足球紀實小說,Keeper of dreams,滿紙都是辛酸;我采訪過前英格蘭國腳、曼聯(lián)名將尼爾·韋伯(Neil Webb),他上世紀九十年代中期退役后,不到3年時間,離婚然后破產(chǎn)。不名一文的他,只能在家鄉(xiāng)一所小郵局謀職,三四年時間,每天5點起床去拆分郵件包裹。
這樣的故事,要在中國足球的環(huán)境里去尋找,同樣數(shù)不勝數(shù)。我的網(wǎng)易同事,正在進行一個健力寶隊二十年回訪的專題,辛酸與折墮,比比皆是,而那些沒能進入一隊的犧牲品呢?足球是多么殘酷的一項運動。
中國足球還沒有球員工會,更沒有對退役球員進行教育輔導,以及能夠對退役生活進行一定保障的機構。他們也是社會的弱勢群體。
每一個魯尼背后,都有著數(shù)百上千個哈里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