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回家的鳥

趙長在

他扛著行李、拎著編織袋，又一次回家

多像一只鳥飛過冬天的天空。路上還有積雪

鞋底有甩不掉的泥濘

生活的疲憊、辛酸和苦悶，統(tǒng)統(tǒng)窩在心里

仿佛一團陰云，久久沒有雪花落下

火車站、售票處、候車室、站臺、車廂

像一座碾坊，彌漫著喧騰的粉塵

一粒麥子、玉米或高粱，在碾軋下

顯現(xiàn)泥土的氣息

家的溫暖，支撐起路途的艱辛

早已習慣了擁擠。堅忍的內(nèi)心一直很豁達

口袋里的車票，有如一季莊稼

青黃不一

想的最多的還是未來的日子。一張薄薄的卷煙紙

吞吐著時光的流轉(zhuǎn)。只要在路上

總要遇到這些外出謀生的人。這些把憧憬

穿在腳上的人

我們殊途同歸。一群生動的鳥，嘰嘰喳喳地落在

城市的街道上、空地上、簡易房上

而一只鳥的翅膀，是一把雕刀。在流年里

刻下，異鄉(xiāng)的冷暖

南飛燕

一根電線上，落著一排燕子

它們像秋天的棄兒，在獨自盤算著

向南飛

此地的霜寒，很快會漫過來

秋風也會劃傷翅膀。老燕子和小燕子要一起飛

窩巢暫且留下，當做認親的證據(jù)

每年都要遷徙

離家與歸來，像一個游子的腳步

唯一不同的是：燕子沿著飛翔的軌跡

離鄉(xiāng)的人沿著鐵道的軌跡

某一天，偶爾抬起頭

天空中不見了燕影。我知道，歸家的日期

又近了

一枚回家的棋子

向哪一個方向走，都走不出

一個季節(jié)的包圍。像一個過河的卒子

沒有退路

保持一顆旺盛的心跳。像野草的根

在貧瘠的土壤里，自己是自己的

救世主

在你眼中，家鄉(xiāng)正縮成一個小小的符號

小到可以放在口袋里，隨身帶走

磨平了棱角。被偌大的城市捏在手里

你們?nèi)缤幻稓q末的棋子

被放到回家的棋盤上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