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落空的生意經(jīng)

余遠(yuǎn)香

民國時期，西江邊上有個石家村，村里有一個叫石遷的人，專以種植蓑草為生。

又是一年秋天到了，石遷收割了一噸蓑草，想給市里一個造紙廠送去。石家村離梧州市有兩百公里，得趕水路過去，于是石遷就來到附近的順風(fēng)貨運(yùn)行。這家貨運(yùn)行是新開的，老板姓孫，為人熱情和善，店雖做不久，但生意十分興隆。

石遷與孫老板經(jīng)過一番討價還價，最后談定以十個大洋的價格來運(yùn)送這批貨物，交完錢后孫老板告訴石遷，上午正好有人手，貨送到碼頭就可以立即出發(fā)了。

石遷回家后就用一輛大車把貨裝上，向著碼頭趕去，正走著，迎面碰上了同村的窯主大忠開著一輛空車過來。大忠開著幾個土窯，專門燒制裝水的那種大泥缸，這段時間生意很好，隔三岔五就要往梧州送一批貨。石遷料想大忠肯定又是送了一批泥缸回來，于是就隨口問他找的是哪家貨運(yùn)行。大忠回答道：“就是新開的順風(fēng)貨運(yùn)?！?/p>

石遷一聽，心想這孫老板的生意還真好，一上午就將送運(yùn)兩批貨物。石遷趕到碼頭，只見孫老板和幾個工人都在翹首等待自己，他再往江面上一看，水面上擺停著三只空竹筏，大忠的那數(shù)十只泥缸正擺在碼頭邊。石遷有些疑惑，不明白剛才這些工人明明沒事，為什么不先把缸裝上，就在這時，只聽到孫老板大聲地說道：“蓑草總算來了，快，把草鋪上去！”

工人們聽了，一下子手忙腳亂地忙活開了。只見工人們搬了一部分蓑草鋪到筏子上，然后擺上一排泥缸，再在泥缸上鋪上一層蓑草，然后再擺上一排缸。他們就用這樣的方式，整整裝滿了那三只竹筏。石遷看罷目瞪口呆，孫老板竟拿自己的蓑草代替了普通的稻草來防震，這樣他便一舉兩得，白白賺了自己一筆托運(yùn)費(fèi)。石遷心里像吃了一只蒼蠅一樣不舒服。

很快石遷地里的最后一噸蓑草又收割了，孫老板知道了此事后，主動上門來拉生意，石遷冷冷地問孫老板：“這回是不是又拿我的蓑草給別人墊缸？”孫老板搖頭道：“錯了，為了以后咱們能長久地合作，我決定這次降五個大洋專門給你送這批貨?！?/p>

石遷正想拒絕，可這時突然靈機(jī)一動，心里頓時有了主意，于是對孫老板嘆口氣道：“唉，反正今年就這最后一趟了，讓你白賺一筆又何妨？只是我現(xiàn)在地里還有些草沒收回來，下午再一起送到碼頭去吧?！?/p>

孫老板疑惑地望著石遷，想了想，還是點(diǎn)點(diǎn)頭走了。中午時，石遷忙來到大忠家，問他家里是不是有貨要送，大忠指著院子里的一排泥缸，說正要去找孫老板。石遷說：“別找了，這趟托運(yùn)轉(zhuǎn)包給我吧。”見大忠有些懷疑，石遷就解釋道：“是這樣的，我本來聯(lián)系了他的筏子今天送蓑草，可草還沒收割完，我又不想失約……”

大忠一聽明白了，忙道：“既然已經(jīng)說定了，當(dāng)然不能食言，你把這批泥缸運(yùn)去吧。”然后又拿出十個大洋給石遷：“這是運(yùn)費(fèi)，你幫我出了吧?！?/p>

石遷接過錢，拉著泥缸到碼頭叫人守著，然后又回家把蓑草拉過來，等了一會兒，只見孫老板趕過來了。孫老板看到那些泥缸，又看看石遷，一下子就愣住了。石遷微笑著對孫老板說：“這次我不運(yùn)蓑草，運(yùn)泥缸，當(dāng)然，為了防止泥缸在風(fēng)浪中顛碎，我順便運(yùn)來了一車草讓你墊著，我替你想得周到吧？”石遷說完，得意揚(yáng)揚(yáng)地望著孫老板。

孫老板臉色一片鐵青，但還是勉強(qiáng)地笑笑。石遷把大忠的十個大洋給了孫老板，孫老板垂頭喪氣地接過了錢，吩咐工人去裝筏。石遷心里長舒了一口氣，這回總算讓孫老板栽到自己手里了。

石遷見家里的事忙完了，第二天就到江邊的一家茶館去和人打牌。剛坐下不久，就見門口走進(jìn)來一個人，正是孫老板。孫老板一進(jìn)來，就沖著店里大聲地喊：“老板，快點(diǎn)上最好的龍井茶。”

茶館老板眉開眼笑地說：“喝這么好的茶，看來昨天的生意又大賺了吧？”

孫老板哈哈一笑：“是啊，昨天我運(yùn)送一批楠竹去梧州，正好行里還有批貨要送，我就把竹子編成筏，順路捎帶了，這不又白賺了一筆！”

石遷一聽，差點(diǎn)背過氣去，這孫老板做生意真成精了。

選自《故事家》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