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

劉會軍

一般人稱之為“水井”，家鄉(xiāng)人節(jié)儉慣了，只稱作“井”。

井是村人的命根子，正對了一個詞：“生命之水”。

所以也就有了“吃水不忘打井人”、“飲水思源”之類的感謝話語。

是先有村還是先有井，就猶如“先有雞還是先有蛋”一樣難以回答，因為我沒有做過深入探究，所以不能確定。但我知道，居家就須有井，井隨村而生。以此，還是應(yīng)該先有人居住，然后才有掘井之事，人家聚住多了，就形成了村莊，就有了井。

現(xiàn)在農(nóng)村的井已經(jīng)不再多見，用上自來水的村民喜新厭舊，把原有的井先是廢棄不用，然后坍塌，然后消失了。問現(xiàn)在十幾歲的孩子“井是什么樣子的”？他們告訴你的一準(zhǔn)是農(nóng)田灌溉莊稼用的機井。所謂“機井”，就是用機械打一個深洞，然后放下幾節(jié)直徑80公分的水泥管而成的井。應(yīng)該說這是一種新的生產(chǎn)力，不但減輕了勞動的強度，而且避開了風(fēng)險，可以確保打井人的安全。但也時有兒童玩耍不慎落井而難以營救的險局發(fā)生。究其原因，這是教育的缺失所造成。像我們小時候村上有幾眼井，大人就時不時告誡、嚇唬不要到井邊去玩，不然會掉到井里淹死的，所以小時候害怕井就像害怕老虎一樣避而遠之。而現(xiàn)在的孩子早已沒有了這種意識。

井韻

打井現(xiàn)場不僅像一幅畫，而且仿佛一曲勞動的樂章，時而奔狂，時而婉約，時而跳躍，時而舒緩，其音韻則更多悠揚。

傳統(tǒng)的打井是先挖坑后砌磚。

為什么叫“打井”，小時侯不理解，明明是挖的嘛。大了受到教育會查字典了，才明白“打”有“鑿”之意，“鑿”即有“挖”和“掘”之意，古時就有“鑿井”一說，所以稱“打井”和“挖井”都沒錯。

老式打井是一個很苦的活，其技術(shù)要求很高，不是一般人都能干得，需要有專門的打井人才行。打井要先挖坑，挖多大，要看井的大小，比如要挖一眼直徑1.5的井，那就要挖直徑1.8～2.0米的坑。坑挖到一定的深度，也就是鐵鍬甩不上土的時候，就要在井口的中間搭幾塊木板，其間留出可以上下穿越的空間，然后用三根木杠搭一三角架，再在木杠交匯處綁牢一木制滑輪，用一根又粗又長且結(jié)實的麻繩穿過滑輪凹槽，一頭伸向井系一口鍋樣的盛器，一頭扯至井外，能容下10人扯拉。井下二至三人負責(zé)挖鑿，井口有兩人負責(zé)倒泄泥土。每至盛器裝滿，井口人一聲喊拉，扯繩人便一起拉動，待盛器升至井口，將泥土倒掉再一聲喊放，扯繩人便緩緩走向井口將盛器放入井底，以此往復(fù)直至挖掘結(jié)束。井下挖掘人需時常輪換，因為井下涼容易作下風(fēng)濕病，而且上井后都得喝上幾口白酒，以確保體溫。當(dāng)然，這都不是難事，男人大都愛喝酒，何樂不為呢。難事，也是最最危險最最可怕的事，是挖進中突然出現(xiàn)了流沙層，這往往會猝不及防就把人掩埋于井下。所以挖井的時候又要有一人給以專注。每每這時，滑輪的用處就特別彰顯出來。井挖多深合適，那就要看水線有多深，挖到出水再至水線以下2～3米即可。然后往下放一個事先做好的模具。所謂模具，就是用木板做成的一件圓形狀木托，以規(guī)范碼磚的模板。

打井唯一用的材料是磚，由滑輪往下運送。磚是碼的，不能砌。砌需要灰漿，而灰漿會影響水的滲流，所以磚只能碼。所謂碼，就是碼放，猶如壘積木。不過，碼磚有嚴格的要求，要按照圓形木托的走向碼放，同時又要求第一塊磚右邊的三分之一處必須同第二塊磚的左邊的內(nèi)角尖對齊，兩磚的相接處會在內(nèi)外分別形成一個約40度和一個約60度的銳角。隨后的第三塊磚，第四塊磚……均需按此要求碼放，只有這樣才能確保磚磚相扣形成扭力，不至被井壁泥土擠垮。第一層磚碼好后，一個圓形的井底就呈現(xiàn)出來，這也是井筒的初形。第二層的第一塊起始磚，又要求將其中間部位對準(zhǔn)下層兩塊磚的銜接處，以后每磚只需嚴格第一層的碼放要求即可。需要注意的是，以后每一層的起始磚的中間部位都要對準(zhǔn)下層兩磚的銜接處，這樣形成的井筒會很牢固結(jié)實，因此會很安全。

在我們的《現(xiàn)代漢語詞典》里有成語“井然有序”、“秩序井然”和“井井有條”，它們的形成恐怕就由打井碼磚延伸出來。我雖沒有做過專門探究，但想來還是有其道理的。可見，在我國打井的歷史有多么久遠。

井筒成形之后即拆除腳手架，開始往井筒外壁填充事先準(zhǔn)備好的碎石子，以做實為準(zhǔn)。然后從井口往四周鋪設(shè)灰土，以井口高出平地約一米左右，然后往外延伸四米左右并逐漸降低灰土厚度，使其里高外低形成一定的坡度?；彝烈粚崳黉伾喜设徍玫拇笄嗍?，石板表面鑿出溝道以防腳下打滑摔人，井口石板內(nèi)側(cè)做成弧圓狀，幾塊石板擺放好會形成一個圓圓的井口，這樣一眼井就打成了。

這個高出平地且具有一定坡度的臺子叫“井臺”。井臺的作用有二：一是防止雨天外水流入井內(nèi)，二是警示告知行人這里有井當(dāng)心掉入。這對小孩子們尤為重要，因為大人常常教育他們不能到井臺附近去玩耍，以防掉井淹死。我們小時候都知道井臺是不好隨就去的。

井雖然打好了，但水還不能立時就喝，需淘撈幾次后方可飲用。其水呱呱，清澈甜潤。

井魂

井是有魂魄的，我們小孩子敬畏它不敢靠近，大人卻每天都要拜訪，它不但凝聚眾多人家以它而居，而且無論春夏秋冬都能給村民們帶來無盡的享受，難怪村人供拜它為“井神”。

我對井的記憶完完全全是因為它曾經(jīng)給過我許許多多物質(zhì)的和精神的享受。

一年四季春夏秋冬，村人更喜歡春和秋，不因為別的，春播秋收是農(nóng)人生命的根本。春季百花齊放，萬物復(fù)蘇，一個播種理想的季節(jié)；秋至，五谷豐登，遍地金黃，碩果累累，喜上眉梢，一個收獲的季節(jié)。忙在春秋，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因了忙而忽略了對井的關(guān)注，因為整個心思全都系在了農(nóng)田里。

只有到了夏冬季節(jié)，村人才有了離不開井的警醒，所以農(nóng)人又有“享受夏冬”之說。

夏季一到，莊稼已經(jīng)長成，地里的活只剩下田間管理一項，相對春秋兩季這算是一個比較閑在的時段。為了避開烈日照射，農(nóng)活一般安排在早晚兩個時段，農(nóng)人叫做早工晚活，即清晨天色微亮即下地，大概在凌晨四點鐘左右，干到太陽升高空氣漸熱八點左右收工回家吃早飯，日頭快要下山炎熱漸退時，農(nóng)人又要下地，干到天色見黑回家進晚餐，兩晌相加也六七小時哩。當(dāng)然，農(nóng)活多的人家或每遇鋤草時節(jié)，還是要做到烈日當(dāng)頭的，理由很簡單，一是時不待人，二是草在烈日下才容易被曬死。

早飯之后，有人會去趕集賣些農(nóng)副產(chǎn)品換些現(xiàn)錢、購值一些農(nóng)田或生活用品，有人則會探親訪友把杯問盞。午飯之后，有人會盡享午睡，有人則會聚集樹下熏煙海聊擺“三國”?？墒牵棵肯娜杖?，農(nóng)人最最享受的還是井。井水冬暖夏涼，一個涼字，讓暑熱之下的農(nóng)人盡情享用。這其中有三：一是把西瓜（或買或自種）用網(wǎng)狀東西兜住，再用一繩栓牢放入井里，一袋煙工夫，出井回家大刀切開，一塊一塊擺滿桌面，然后大家享用，涼爽可口，沁人肺腑，汗水頓消；二是自種萵筍，去葉，用吊西瓜方法放入井里，也是一袋煙工夫提出，刀削綠衣，咬一口，涼滋滋，甜絲絲，脆生生，爽口生津，既保留了萵筍的原汁原味，又增添些許的清香（這一般是小孩子們的作為，圖得一份好玩）；三是，也是最重要最隆重的一種，用新麥頭一羅面搟面條烙鍋盔解盡人饞，面粉留有葉脈之余香，剛出鍋的鍋盔咬上一口，外脆里綿，淡淡的糊香加上絲絲的清香和甜香，余味四溢；因為時下家窮，吃鍋盔一年也只有一次，吃的就是新麥的香味。而吃涼面條卻可以吃上幾次，是兒時最為享受的時刻。每每烈日當(dāng)頭的中午，庭院樹下，一家人值于綠陰之中，有人搟面，有人搗蒜，有人忙切菜絲，我們小孩子則焦急萬分卻滿懷希望地等待著。涼面的做法同現(xiàn)今做法毫無二致，不同之處在于一個是用井水，一個是用經(jīng)過冰箱加工的涼水。夏天井水之涼超過冰箱加工之水，屬純天然。面條下鍋之前需備好一挑（兩桶）井水，一瓶香醋，少許腌制香椿，幾勺蒜泥，一盤黃瓜絲或萵筍絲，或用開水焯過的豇豆，外加些許香油。面條煮熟后立即撈入水桶，大概過五分鐘再撈入另一水桶，如果喜愛面條再涼些，還可再過一次井水，然后將面條控凈水撈入一只大盆，植入蒜泥、香醋、鹽、香椿、香油，攪拌均勻，每碗盛至將滿，留出空間好加拌菜絲。每每此時，我們小孩子的眼睛就會死死盯住碗，不等大人下令，我們會眼疾手快把碗端走，拌上自己喜歡吃的菜絲大口咀嚼起來。第一感覺是涼爽，第二感覺是蒜的微辣和醋的酸香，第三感覺仿佛是一種伴隨著涼辣酸的麥葉淡淡的清香。說仿佛是因為這是我特有的感覺，大人們吃不出來，我也說不出來為什么會這樣。時至今日，每當(dāng)回憶起當(dāng)年吃涼面的情境，我周邊隨之就會飄起麥苗的淡淡的清香。呵，它讓我終生享受。

不過，井水在夏天最為實用的是解渴祛暑。從井里剛剛提升一桶水，對準(zhǔn)桶沿呱呱幾口，剎時一股涼氣通透全身，身上汗水頓消。常有打水人打趣喝水人：跟嫂子來那事了可不能喝啊，要死人的。這是說有過房事的男人不能喝剛剛打出的井水，因其涼會導(dǎo)至喪命，這事在夏天不少發(fā)生。在家鄉(xiāng)還有一個約定成俗的習(xí)俗，每每夏日，只要口渴，無論見誰打水，也無論在哪莊哪村，不管是否認識，即可向前飲用；如果遇有瓜園或果園，也可跟主人打個招呼即可摘食，“生瓜梨棗見了就咬”，就是這個習(xí)俗最好的注釋。

夏天很少有人在家喝水，除非兩種情況，一是家里有剛打來的井水，二是家有客人備有熱茶的。如果見誰家水缸滿滿的，一準(zhǔn)會被認定這是一戶懶人之家。因為夏天缸水易于升溫生菌，喝了容易鬧肚。所以夏天井臺常見人往，平時少有見面的常常會在夏天的井臺邊相遇。夏天的井臺又成了傳播信息，相互溝通的好場所。

處暑一過，直喝井水現(xiàn)象日趨漸少，天氣開始變涼，身體各器官已起微妙變化，再飲就會導(dǎo)至胃痛或腹泄。此時開始，每家水缸見水，但也只是早晨打的中午用完，中午打的晚上用完，夜不存水，怕它變質(zhì)。

冬天一到，尤其地面有冰起，每家的水缸就開始滿滿了，這同夏天正相反，如果誰家的水缸無水或水少，一定又會被冠以“懶人之家”。不過，缸水一般用來洗菜做飯涮洗，洗臉還需井水，井水溫溫，臉膚暖暖，仿佛熟蛋敷臉。

冬天之井，有兩種景觀最讓我感動。一是井氣，即井口徐徐升騰的熱氣；二是雪天的井路，即通向水井的路。農(nóng)村的冬天純屬冬閑，而冬日的村莊尤其顯冷，家里不生爐火，就連燒水做飯都在廚房，飯后人即離家，去牛屋玩耍，在這里即可以取暖，又可以聽大人講故事，一舉兩得，我是這里的?？?。每當(dāng)我走出家門，抬頭即可看到井口一柱霧狀東西，薄薄的像云，似有一股微風(fēng)吹它漫舞升騰。這就是井氣，井中之熱氣。每每看到，身上就仿佛有了暖意，猶如一種“望梅止渴”或“雪中送炭”的感覺。所以每每冬日天上沒有太陽的時候，我時常會到井邊去看井氣，這招來一些人說我冒傻氣。但我還是高興非常。我能從升騰的霧靄中辨識出各式各樣圖形的畫面。當(dāng)然，這要伴隨著一定的意象。兒時能給我插上想象翅膀的物件井氣算是其中一種。井氣給我?guī)頍o盡的美好的幻想……

冬天上井打水的人不多，因為家里的缸可以滿缸滿缸的盛滿，吃完一缸才會去再打滿一缸。冬缸水不易變質(zhì)，盡可放心飲用，即使結(jié)冰也無妨，用水瓢只一攪，冰即破裂。冬日最讓村人放心不下的是井臺的濕滑，幾乎每年都有人稍不小心滑倒摔傷。所以，井臺四周會放置一些糠皮或麥桔一類的東西。

冬天常多雪。每每晨起見窗外有雪，不用誰召喚，完全出于自覺，家家戶戶都會有人拿起掃帚朝著井的方向掃去，直至每條黑白分明的小路相連最終通向水井。那時候沒有條件可以空中俯瞰，但可以想象得出，那就像一張織滿全部雪村的蜘蛛網(wǎng)，一張村人用掃帚織出的井網(wǎng)，一張雪路圖，至今掛在我的腦際。

雪天的孩子們最愛玩的有兩種：一是撐蘿筐扯繩逮麻雀，二是雪地追兔子。逮麻雀是大人們不管的，可以玩到家人喊吃飯為止。但追兔子是不被允許的，因為這其間充滿著危險。有一年，雪大得出奇，野地里看不到一點黑色的狀物，就連灌溉用的水井口都被封蓋住了，結(jié)果就有追兔子的孩子掉入井內(nèi)被淹死。追兔子充滿著刺激和期待，是孩子們最感興趣的事情，雖被大人反對，但每遇機會，仍會義無反顧地去做。一夜雪過，大地白茫茫一片，兔子覓食會在雪地留下蹄印，我們就順著蹄印追趕。雪軟，兔子兩腿蹬不上力，且消耗體力，用不多時，兔子就會失去耐力而束手就擒。雖不如守株待兔容易，卻也是手到擒來。自然，這會帶來一頓野味美餐的享受。在美食和危險之間，我們選擇享受。這屬天性。

時至臘月，幾近春節(jié)，井的用處可大了去了。過春節(jié)疊麻糖是必不可少的鄉(xiāng)俗。疊麻糖離不開大麥芽，怎么辦？就把大麥包一布袋，像夏天井水西瓜一樣，將布袋放入井里，用不幾天一份上等的大麥芽就發(fā)好了。什么道理？因為冬天井水溫，正適合谷類發(fā)芽?？梢哉f，沒有井就發(fā)不出大麥芽，沒有大麥芽就疊不成麻糖，可見井之重要。大麥芽出井后需立即將其搗碎成糊狀，放鍋中蒸熟，然后發(fā)酵備用。疊麻糖的重要原料是紅薯。事先把紅薯在室內(nèi)放置幾天，到淀粉轉(zhuǎn)化成糖分，去皮切成塊狀蒸熟，按一份大麥芽（糊狀）兩份紅薯比例倒入鍋內(nèi)，加少許水，若強調(diào)口感也可加入一些紅糖，攪拌均勻，中火至糊狀，改微火，以防糊鍋，用一木勺不停攪動，直至完全化成糖稀，木棍挑起成條狀并見風(fēng)即脆為止。然后迅速甩到案上。案上已鋪滿蒸熟過的豆面，將糖稀在漸以變涼過程中用一沾油搟面杖搟成片狀，撒上豆面，疊成條狀，刀切成塊狀或三角狀，麻糖即成。原汁原味，純天然，即有紅薯和紅糖混合甜味的芳香，又有麥芽的清香，還有味道特別的豆香，加之微微的糊香，咀嚼過后，口留余香。放涼，入一容器之中，隨食隨取。這是我們小孩子們春節(jié)最喜愛的零食小吃，也可用來待客。

寫至此，又該準(zhǔn)備午飯。走進廚房，打開自來水籠頭，水嘩嘩流出。自來水就是如此方便，用了幾十年，不曾有過特別記憶，因為其操作太簡單，太千篇一律，只一擰，再一擰，便任務(wù)完成。而井上打水是件技術(shù)活。用井繩鉤勾住水桶（木制桶）鋬，將水桶放至離水面半尺許，利用手腕巧勁顛（上下）晃（左右）井繩，其勁通過井繩可導(dǎo)致水桶底與水桶口朝彼左此右相反方向顛動，待至桶底朝上桶口朝下時，手腕猛勁一松，水桶順勢下沉，只聽“咕嘟”一聲，水桶即滿，這時需立馬提繩，不然繩鉤容易脫離桶鋬導(dǎo)致水桶掉井，兩桶齊備，扁擔(dān)鉤起，腳步合著扁擔(dān)顫悠的節(jié)拍回家而去。

從理論到實踐有很大一段距離，我懂理論，但從不曾打上過一桶水。雖有過幾次打水經(jīng)歷，不過都是請別人幫助打上來我再挑回家去。就是這樣，我也很是出過一次洋相，由于肩膀沒有擔(dān)在扁擔(dān)中間，而且還沒有完成由躬背、直立、兩桶離地，然后邁步前行之過程，只看到前桶已離地，便隨之前行，誰知剛要邁出第二步，身后水桶被拽倒水灑一地，這后邊一輕，前邊水桶“撲通”倒地，又是一地盡水。我尷尬，臉紅，羞澀，難堪，無地自容……這一年我14歲（1964年），五十年后再憶，不但少了當(dāng)年的羞臊，卻多出一份甜蜜、會心的微笑。因為在以后的兩年里我再沒有發(fā)生過類似的事情。

這使我懂得了：

成功在于有過失敗。

2013年9月 北京月亮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