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華:
昨天接到你的三封信,只草草的寫了幾個字,一是因為郵差正要走了,二是因為兆征(蘇兆征——編者注)死的消息震駭?shù)貌豢?,錢寄到的時候,我都不知道!(三十元已接到)
整天的要避開一切人——心中的悲慟似乎不能和周圍的笑聲相容。面容是呆滯的,孤獨的在冷清清的廊上走著。大家的歡笑,對于我都是很可厭的。那廳里送來的歌聲,只使我想起:一切人的市儈式的幸福都是可鄙的,天下有什么事是可樂的呢?
1922年的香港罷工(海員)的領袖,他是黨里工人領袖中最直爽最勇敢的,如何我黨又有如此之大的損失呢?前月我們和史太林(斯大林——編著注)談話時,他所關(guān)心的問題,是如何的切合群眾斗爭的需要;他所教訓我的——尤其是八七 (八七會議——編者注)之后,是如何的深切。
可是他的死狀,我絲毫也不知道,之華,你寫的信里說得太不明白了。他是如何死的呢?
之華,你自己的病究竟怎樣?我昨天因為兆征死的消息和念著你的病,一夜沒有安眠,亂夢和惡夢顛倒神魂,今天覺得很不好過。
我錢已經(jīng)寄到了,一準21日早晨動身回莫?!A,你能來接我更好了?。?!
之華,我只是想著你,想著你的心——這是多么甜蜜和陶醉。我的愛是日益的增長著,像火山的噴烈,之華,我要吻你,我倆格外的要保重自己的身體,——我黨的老同志凋謝的如此之早啊。仿佛覺得我還沒有來得及做著絲毫呢!!
秋白
三月十二日
瞿秋白非常惦記妻子,但病中的他又不能留在她身邊照顧、陪伴她,只有經(jīng)常寫信回去問候。除了對妻子的關(guān)懷,瞿秋白在信中多數(shù)內(nèi)容是說國內(nèi)和莫斯科等地的革命情況。這封信寫于1929年3月12日,是瞿秋白得知蘇兆征不幸病逝的消息后寫給妻子的。
蘇兆征,生于1885年,廣東省香山縣淇澳島淇澳村人(今屬珠海市)。中國共產(chǎn)黨的優(yōu)秀黨員,中國工人運動的著名領袖,杰出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香港海員大罷工、省港大罷工、廣州起義的領導人。1925年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1928年在黨的六大上當選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1929年1月,離開蘇聯(lián)回國,2月25日,因積勞成疾,在上海病逝。
蘇兆征病逝的消息使瞿秋白認識到了健康的身體對革命工作的重要,在信中不由得感嘆:“我黨的老同志凋謝得如此之早啊。”正因如此,瞿秋白更加重視自己和妻子的身體健康,他在信中告誡妻子:“我倆格外的要保重自己的身體。”
生老病死是自然規(guī)律,人們的主觀意志無法改變它,但健康的身體卻可以從客觀上延長人的壽命。瞿秋白和楊之華把自己的生命投入到了拯救國家和社會的革命工作中,他們的身體不再屬于自己,而是與國家、民族的未來緊密地聯(lián)系在一起。為了國家,為了人民,必須要保持健康的身體。
此后,瞿秋白經(jīng)常參加各種體育運動,注意鍛煉自己的身體,并且喜歡上滑雪。他說:“生命只有一次,對于誰都是寶貴的。但是,假使他的生命溶化在大眾里面,假使他天天在為這世界干些什么,那么,他總在生長,雖然衰老病死仍舊是逃避不了,然而他的事業(yè)——大眾的事業(yè)是不死的,他會領略到‘永久的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