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時罹難條款之推定矛盾及其解決——以《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為中心

梁 鵬

(中國青年政治學院 法學院，北京100089)

人身保險中的同時罹難，是指因遭遇自然災害或者人為災難而導致人身保險的被保險人和受益人均已死亡，但無法確定死亡先后順序的情形。保險法上的同時罹難條款則是指在同時罹難狀態(tài)下，針對保險合同所涉保險金進行處理的條款。我國2009 年修訂《保險法》時，于第42條第2 款增加規(guī)定：“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且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的，推定受益人死亡在先?！痹撘?guī)定即為同時罹難條款。通常情形下，其推定受益人死亡在先固無問題，但在特別情形，經(jīng)此規(guī)范之推斷，會出現(xiàn)推定事實之間的矛盾。由此，我們有理由懷疑該條款的合理性，并且有必要深入分析產生矛盾之緣由以構建新制度。

一、同時罹難條款之困惑

同時罹難條款為解決保險金給付問題，于一個事實推出另一事實，即由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且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這一事實，推出受益人死亡在先的事實。然由于立法者于立法技術上之疏漏，可能出現(xiàn)推定結果之間的矛盾，此種矛盾，既有保險法推定與繼承法推定之間的矛盾，亦有保險法推定之間的相互矛盾。

(一)保險法推定與繼承法推定的矛盾

依照保險法，同時罹難事故應推定受益人先死亡，但依照《最高人民法院關于貫徹執(zhí)行＜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若干問題的意見》(下稱《繼承法司法解釋》)，可能出現(xiàn)正好相反的推定。最典型的例證是，假設保險合同中，被保險人指定其子為受益人，若二者在同一事件中死亡且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依照《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應推定作為受益人的兒子先死亡。但是，依照《繼承法司法解釋》第2 條，因死亡人各自都有繼承人，且?guī)讉€死亡人輩分不同，應推定長輩先死亡，即作為被保險人的父親先死亡。如此，便出現(xiàn)了依照保險法兒子在先死亡、依照繼承法父親在先死亡的矛盾。

(二)保險法推定之間的相互矛盾

如果說保險法推定與繼承法推定之間的矛盾尚可以“此沖突屬于表面現(xiàn)象。客觀事實是兩人皆已死亡，保險法與繼承法各自解決不同范疇的問題，不同的推定規(guī)則適用于不同領域的法律關系……彼此理念有別”［1］來解釋的話，下面的矛盾便不容易解釋了。

兩張保單的被保險人分別指定對方保單的被保險人為受益人，倘若兩個被保險人在同一事故中罹難，難以確定死亡先后順序，依保險法，在第一張保單中，應推定第二張保單的被保險人在先死亡，因其為第一張保單的受益人;依同樣的原理，在第二張保單中，應推定第一張保單的被保險人先死亡。兩張保單均以《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作為依據(jù)，但推定結果正好相反。典型情形是，第一張保單的被保險人為母親，受益人為其子，第二張保單的被保險人為兒子，受益人為其母，倘若同時罹難，在死亡推定上必然發(fā)生矛盾。以下是一個實務中的真實案例。2008年7 月，顧某以自己為被保險人向國壽江蘇分公司投?？祵幗K身壽險，指定受益人為其子余某。次年，顧某又以余某為被保險人向國壽江蘇分公司投保國壽瑞鑫兩全保險，指定受益人為顧某本人。2012 年1 月，顧某與余某在一次車禍中雙雙死亡，無法確定兩人的死亡先后順序，國壽江蘇分公司首先對國壽瑞鑫兩全保險進行賠付，依保險法推定顧某在先死亡，保險金交付給余某的唯一繼承人余父。隨后，國壽江蘇分公司擬對康寧終身壽險進行賠付，依保險法推定余某在先死亡，保險金交付給顧某的法定繼承人。余父對此不滿，認為國壽江蘇分公司就此次事故已經(jīng)推定顧某在先死亡，不應在同一事故中做出兩種結果不同的推定。法官認為，在兩份保險合同所建立起的兩個相互獨立的法律關系范圍內，可以對同一事件的有關事實做出不同的推定;即便已經(jīng)在被保險人為余某、受益人為顧某的保險合同中做出顧某先死亡的推定，在本案中做出余某先死亡之推定，仍然符合法律規(guī)定和保險法原理①參見江蘇省南京市鼓樓區(qū)人民法院(2012)鼓商初字第497 號民事判決書。案件情節(jié)略有刪減。。本案的判決結果應無問題，但余父提出的問題“不應在同一事故中做出兩種結果不同的推定”卻不得不令人深思。

若多張保單的被保險人分別被指定為其他保單的受益人，且被保險人同時罹難，上述矛盾將更為復雜。有學者舉例指出：“甲乙、乙丙、丙甲分別是第一、第二、第三個合同的被保險人與受益人，三個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無法確定順序時，根據(jù)前兩個合同，是乙早于甲，丙早于乙，從而丙早于甲，可是根據(jù)第三個合同，卻是甲早于丙”［2］死亡。顯然，隨著主體人數(shù)的增加，依據(jù)保險法得出的推定結論將更加復雜，也會出現(xiàn)更多的矛盾。

二、同時罹難推定矛盾之產生原因

2009 年修訂之前，《保險法》中并無同時罹難條款，之所以在修訂時增訂該條款，其目的乃在于終結理論界與實務界存在的爭議。在2009 年修訂保險法之前，關于同時罹難的死亡推定問題，有三種觀點：第一，根據(jù)我國保險法中疑義利益原則，應推定被保險人死亡在先;第二，應參照《繼承法司法解釋》第2 條的規(guī)定處理，根據(jù)被保險人和受益人有無繼承人、彼此之間是否存在輩分的高低關系等推定被保險人與受益人死亡的先后順序;第三，應推定受益人先于被保險人死亡。于爭論中，各觀點之主要目標在于確定何人在先死亡的問題。2009 年版《保險法》確認了第三種觀點作為解決方案，其原因除了立法者認為“保險合同重在維護被保險人的利益……從維護被保險人利益的角度出發(fā)，應當推定被保險人后于受益人死亡”［3］，還與受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的影響有關。正是由于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的不當影響，以及立法技術上的疏漏，才導致同時罹難條款的推定矛盾。

(一)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的不當影響

我國《保險法》對同時罹難的規(guī)定，源于美國1940 年《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該法案規(guī)定“人壽保險和意外傷害保險保單中的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同時死亡，如果沒有充分證據(jù)證明他們不是同時死亡，那么，保險金的分配按照被保險人后于受益人死亡的情況處理”［4］。

但是，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旨在解決死亡先后的事實問題，法案中關于保險給付的規(guī)定，屬于附帶解決的問題，故而法案未能注意到同時罹難推定上可能產生的矛盾。正如美國學者所指出的，那些已經(jīng)采納《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的州，解決了誰生存誰死亡的問題，但是沒有解決保單所有人和保險公司面臨的主要問題①參見肯尼斯·布萊克 哈羅德·斯基博：《人壽與健康保險》，孫祁祥 鄭 偉等譯，北京：經(jīng)濟科學出版社2003 年版，第227 頁。。依據(jù)《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保險法與繼承法推定的矛盾問題可能不會出現(xiàn)，因為法案對同時罹難情況下遺產的分配原則是：當事人各自的財產分配給各自的親屬，避免一個人的遺產成為另一個人的財產②參見小羅伯特·H．杰瑞道格拉斯·R．里士滿：《美國保險法精解》，李之彥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 年版，第180 頁。。其實質是，在繼承問題上，不須推定同時罹難者誰先死亡。如此，則不會在保險法與繼承法之間出現(xiàn)矛盾。至于兩個或多個保險合同中出現(xiàn)的事實推定，自法案的推定方法來看，在美國也會產生推定死亡先后順序的矛盾，不過，大約是因為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以解決死亡先后順序為宗旨，對這些本屬保險法內容的細枝末節(jié)，未加仔細考慮，從而極有可能是忽略了。

我國《保險法》關于同時罹難的規(guī)定，幾乎照搬了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該法案可能出現(xiàn)的問題，在我國也會出現(xiàn)，在美國不會出現(xiàn)的問題，亦可能因為我國法律規(guī)定的不同而出現(xiàn)。在我國，由于繼承法規(guī)定同時罹難狀態(tài)下，若遇難者存在輩分差別，推定被繼承人先死亡，這與美國的繼承法規(guī)定完全不同，故而在美國不會出現(xiàn)的繼承法與保險法之間的矛盾，在我國卻出現(xiàn)了。至于被美國《統(tǒng)一同時死亡法案》忽略的兩個或多個保險合同中出現(xiàn)的事實推定矛盾，在我國立法過程中，也未詳加考慮，從而像美國一樣被忽略了。

(二)推定性規(guī)范在立法技術上的缺憾

我國《保險法》中的同時罹難條款屬于事實推定規(guī)范。推定以其是否可以被反駁分為可反駁的推定與不可反駁的推定。由于推定性規(guī)范所推定的結論事實并非真實的事實，因此當特殊情況出現(xiàn)時，其推定事實則會遭到質疑，從而導致事實推定遭到反駁。對一個推定進行反駁，通常有如下三種途徑：其一，通過證明基礎事實為假反駁推定;其二，通過證明推定事實為假反駁推定;第三，通過證明真實事實屬于異態(tài)事實反駁推定。

我國《保險法》中的同時罹難條款便是一種可反駁的推定性規(guī)范。對同時罹難條款的反駁，不能通過證明基礎事實為假來實現(xiàn)，因為，“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且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這一基礎事實是適用同時罹難條款的前提。同樣，對同時罹難條款的反駁，也不能通過直接證明推定事實為假來完成，因為，既然承認“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那么，無論推定“被保險人先死亡”，還是推定“受益人先死亡”，均不會被直接證明為假。不過，異態(tài)事實的存在可以證明推定事實值得懷疑。在這種證明方法下，“當事人并無直接證據(jù)證明推定事實是假，但有證據(jù)證明還存在另一種不同于推定事實的異態(tài)事實存在，從而推翻推定事實為真的推定性結構”［5］。以兩張保單的被保險人分別為對方保單的受益人為例，若第一張保單的被保險人為甲，受益人為乙，依照同時罹難條款，應推定乙先死亡;而第二張保單以乙為被保險人，甲為受益人，應推定甲先死亡。這兩個推定結論互相成為對方的異態(tài)事實，至少可以證明同時罹難條款的推定值得懷疑。

同時罹難條款的可反駁性其實是一種立法技術的缺憾，如果對立法技術稍加改進，矛盾便會消除。自價值論的角度看，同時罹難條款的規(guī)定并無錯誤，其以被保險人的利益保護為價值目標，已經(jīng)獲得了學者的廣泛認同。但是，自認識論的角度看，同時罹難條款推定結果的矛盾不符合人們的經(jīng)驗法則，人們也因此懷疑其正確性。只要能通過改進立法技術避免人們產生懷疑，從而消除同時罹難條款所表現(xiàn)出來的矛盾，同時罹難時保險金的處理將更加完美。

三、同時罹難推定矛盾之解決

同時罹難在事實推定上的矛盾，既然是由于立法技術導致的，就必須通過立法技術得到解決。在立法技術上，可以通過刪除事實推定規(guī)范，重新構建裁判規(guī)范的方式解決問題。

(一)事實推定規(guī)范的刪除

消除《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的推定矛盾，在立法技術上可以采取刪除該事實推定規(guī)范的措施。從某種意義上講，《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出現(xiàn)的推定矛盾，是一個不可調和的矛盾，只要存在兩張以上的保單互相指定本保單的被保險人作為對方保單的受益人的情況，適用該條款必然會得出相互矛盾的推定。欲從形式上消除這種矛盾，可將該條款刪除，法官不再于判決中引用該條款，當事人也便無從質疑。

《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之所以可以刪除，是因為其屬于對事實認定的條款，而事實認定并非必須在法律中規(guī)定。通常來說，立法的目標在于提供裁判規(guī)則，而非認定事實，故而，在法律規(guī)范中，這種認定事實的條款極其罕見。在同時罹難情況下，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哪個死亡在先確實難以判斷，由法律根據(jù)立法精神給予推定原本無可厚非，但是，倘若這種推定可能引發(fā)矛盾，進而引發(fā)人們對該規(guī)范的質疑，不如放棄該事實推定規(guī)范，以法律規(guī)范中常見的裁判規(guī)范取而代之。這樣做一方面至少可以避免人們對法條形式上的質疑，另一方面并不違反立法精神或與規(guī)范的價值訴求相悖。

(二)裁判規(guī)范的構建

同時罹難裁判性規(guī)范的建立，其實質在于解決同時罹難情況下保險金的歸屬問題。而判斷保險金的應然歸屬，核心規(guī)則在于弄清以下兩個問題：其一，在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同時遇難的情況下，法律應當保護何人的利益;其二，在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同時遇難的情況下，被保險人對保險金處分的真意是什么。

對于第一個問題，保險法學界已經(jīng)達成了共識，即應當保護被保險人的利益，因為被保險人是“保險合同利益的最終歸屬者”［6］，“保險法的精神在于以被保險人利益為重心分配權利義務”［7］。在這樣的共識下，發(fā)生同時罹難的情形，理論上應將保險金作為被保險人的合同利益進行處理。但是被保險人此時已經(jīng)死亡，無法受領保險金，在此必須弄清第二個問題，即探求被保險人處分保險金的真實意圖。探求被保險人處分保險金的真意包括兩個方面：一方面，在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同時死亡的情況下，被保險人更愿意將保險金給付于受益人的法定繼承人還是其本人的法定繼承人?毫無疑問，多數(shù)被保險人更愿意將保險金給付于自己的法定繼承人，因為許多時候受益人的法定繼承人與被保險人關系疏遠，甚至沒有什么利益關系。另一方面，被保險人更愿意其法定繼承人以繼承人還是以受益人的身份受領保險金?對這個問題，筆者在拙文《受益人缺失與保險金賠付之處理》中已做討論，因保險金受領人以法定繼承人身份領取保險金無法規(guī)避被保險人的債務和遺產稅的征收，故被保險人更愿意其法定繼承人以受益人的身份受領保險金。綜上，保險金應歸于被保險人的法定繼承人。

故而，對同時罹難條款的裁判性規(guī)范設計應當是：發(fā)生同時罹難事故時，保險金由被保險人的法定繼承人以受益人的身份受領。這樣的規(guī)范建立在對同時罹難條款價值判斷的基礎上，以解決糾紛為目標，實現(xiàn)了法律規(guī)范的慣常功能。同時，該規(guī)范省略了法律代替法官對事實進行的推理，由于不涉及事實認定，至少不會在形式上因事實推定的矛盾而為人們所詬病。

不過，在確定保險金由被保險人的法定繼承人領取之前，尚須確定保單是否存在其他生存受益人，如保單仍存在其他生存受益人，應由該生存受益人領取保險金。依據(jù)保險法的一般原理，如果保單指定了多個受益人，其中一名或數(shù)名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同時罹難，其他受益人的地位不受影響，仍有權利受領保險金，此時，被保險人之法定繼承人無權領取保險金。故而，有學者建議，應在《保險法》的司法解釋中規(guī)定，被保險人應指定不同順位的受益人，如果優(yōu)先順位的受益人死亡，則保險金給付于后順位的受益人，以避免出現(xiàn)被保險人與唯一指定受益人同時死亡的保險金歸屬爭議①參見張淑艷 何镕澤：《論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同時死亡時受益權的確定》，載《保險研究》，2007 年第3 期。。

此外，我國《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將同時罹難的情形限于在“同一事件”中死亡，似較狹隘。同時罹難條款旨在解決無法確定被保險人與受益人死亡先后順序情況下的保險金歸屬問題。被保險人與受益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無法確定死亡先后順序當然是常見的情形，但實務中也可能存在二者雖不在同一事故中死亡，亦無法確定死亡先后順序的情形，例如，甲為被保險人，乙為受益人，甲駕車于A 地山谷發(fā)生車禍，乙同日于B 地遭遇地震，無法判斷何者死亡在先。該情形雖不符合“同一事件”之規(guī)定，但依保險法原理應可適用同時罹難條款解決保險金歸屬問題。故而，對同時罹難條款應擴大適用，被保險人不須與受益人在“同一事件”中死亡，只要無法判斷二者死亡先后順序即可適用。

結語：我國《保險法》于第42 條規(guī)定了同時罹難條款，該條款的邏輯結構是，根據(jù)第2 款首先推定同時罹難發(fā)生時受益人先死亡，然后根據(jù)這一推定適用第1 款關于“受益人先于被保險人死亡，沒有其他受益人的”，保險金作為被保險人的遺產，由保險人依照《中華人民共和國繼承法》的規(guī)定履行給付保險金義務的規(guī)定。但是，《保險法》第42 條第2 款的事實推定，既可能產生保險法與繼承法之間的推定矛盾，又可能出現(xiàn)保險法推定之間的相互矛盾，同時，還存在將同時罹難限制于“同一事件”的偏狹問題。而《保險法》第42 條第1 款也存在保險金受領人以何種身份領取保險金不夠明確等問題。為此，倘若對同時罹難條款做一個完整的司法解釋，建議將其規(guī)定為：受益人與被保險人均已死亡，且不能確定死亡先后順序的，如保單尚有其他生存受益人，由其他生存受益人領取保險金;如保單沒有其他生存受益人，由被保險人的法定繼承人以受益人之身份領取保險金。

［1］劉學生：《保險合同法修訂理念及立法基礎問題評述》，載《法學》，2010 年第1 期。

［2］張昌明：《“懸疑推定”論》，載《政法論叢》，2013 年第3 期。

［3］吳定富：《＜中華人民共和國保險法＞釋義》，北京：中國財政經(jīng)濟出版社2009 年版，第111 頁。［4］約翰·F．道賓：《美國保險法》，梁 鵬譯，北京：法律出版社2008 年版，第151 頁。

［5］王立爭：《民法推定性規(guī)范研究》，北京：法律出版社2013 年版，第33 頁。

［6］潘紅艷：《被保險人法律地位研究》，載《當代法學》，2011 年第1 期。

［7］王 偉：《保險法》，上海：格致出版社、上海人民出版社2010 年版，第184 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