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悅/譯
大學(xué)以后,我開始跟一群很危險的朋友廝混,酗酒、飆車、用違禁藥品,成績一落千丈,對所有關(guān)心我的人不停地撒謊。我當時好比站在一個大坑里,而那些所謂的朋友正在把坑越挖越深,有那么一天,我再也爬不起來,就只能永遠和他們待在一起了。
一天,爸爸來宿舍找我,他的口氣不容商量:“來,我開車帶你去一個地方,”極不情愿地上了車,我這才注意到爸爸穿了一身肅穆的黑西服,這套衣服他只在參加葬禮時才會穿。
“誰死了?”我好奇也問。
爸爸沒有回答我,默默地把車開進一個陌生的街區(qū),在一家殯儀館門前停了下來?!坝腥嗽诶锩娴饶恪!卑职终f,他手扶著方向盤,看也不看我一眼。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裝作若無其事的下了車。這是我第一次單獨來這種地方,一進殯儀館大門便莫名其妙地緊張了起來。接待我的人也穿著黑西裝,彬彬有禮地說:“湯姆金斯小姐,請跟我到準備室來,有樣?xùn)|西我必須請你看一下?!蔽也挥傻么蛄藗€寒戰(zhàn)。準備室就是給遺體化妝,換衣服的地方,要我去那里干什么?
黑衣人領(lǐng)我走進寬敞的準備室,熒光燈照得屋里一片蠟白,工作臺上有一具尸體,用藍布掩著,看不見臉,但她有跟我一樣的栗色卷發(fā)。藍布上貼著她的身份標簽,隱約能看到她也叫“珍妮弗”。我問黑衣人:“她是怎么死的?”
“酒后駕車?!彼届o地回答,“還在念大學(xué),真可惜,是不是?”
我好奇地走近一步,這回可以看清楚標簽上的字了:女、18歲、身高5英尺7英寸、栗色頭發(fā)等。我愣了一下,這個女孩跟我多么相似啊。
然后,我看到了她的全名——珍妮弗·湯姆金斯──這是我的名字!她就是我!一時間,我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手和腳抖個不停。黑衣人遞過來一封信??吹贸瞿鞘菋寢尩墓P跡,我像發(fā)現(xiàn)了一根救命稻草,急急地打開信,讀了起來:
親愛的女兒:
失去你,我和你爸爸痛不欲生。我們再也聽不到你爽朗的笑聲;再也看不到你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電話留言機上再也不會有你的聲音:“爸爸,快給我回電話,我有好消息告訴你。”
如果你在選擇朋友的時候能謹慎一些,如果你那天沒有喝酒,如果你那天給我們打電話而不是自己回家,如果……但是不幸還是發(fā)生了。看著你孤零零地躺在冰冷的殯儀館里,我多么希望能替你承受這一切啊。
你有那么多夢想,僅僅因為一個錯誤的選擇,它們現(xiàn)在都無法實現(xiàn)了。你將來做什么職業(yè),未來的丈夫是什么樣子,會有幾個孩子,我們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失控的汽車撞向水泥橋墩的一瞬間,你的未來和我們所有的一切都不復(fù)存在了。
從今以后,我們該如何走進你的房間,面對你親手挑選的床罩和窗簾呢?我們該怎樣對你妹妹解釋這件事呢?你的那些朋友很快就能找到新伙伴,可我們的女兒卻再也回不來了。我多希望這一切都沒有發(fā)生??!
媽媽
看完這封信,我已是一身冷汗。生與死的選擇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擺在我面前:繼續(xù)沉淪下去,我就會成為工作臺上的珍妮弗;振作起來,我的生命才能繼續(xù)。該選哪條路,再明白不過。然而振作起來并不容易,記憶中那是一個艱難的冬天,頻繁的頭疼,情緒喜怒無常,來自“朋友”們的誘惑……但每次想要放棄的時候,我就會想起那間準備室,想起躺在工作臺上那個叫珍妮弗的女孩。寒假過后,我的生活終于步入正軌,珍妮弗復(fù)活了。
選自《文苑》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