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放之舞

鬼九

我的成績差極了，差到前任班主任離開我們班時，還特意囑咐她的接班人：“多注意張爾雅，她不笨，就是不愛和人交流，上課常走神，所以成績有很大的提升空間?！?/p>

我感激她對我口下留情，可是，這同樣引來了新班主任對我的異樣目光。新班主任姓梁，教英語。我第一次見到她時，就感覺到了她眼中若有若無的嘲諷。

三個月后的一天，梁老師把我叫到了辦公室，說要推薦我到五班去。我知道她肯定是怕我影響她的升學率。我告訴她，回家和媽媽商量一下。

放學之后，我一出校門就看到了媽媽。她每天下午放學時都會在校門外擺小攤賣烤串。或許我們班有一半的同學都吃過她賣的烤串，但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是我的媽媽。

我和平時一樣，繞開了她的攤子，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氐郊?，我走到客廳，放了一張音樂CD，換上舞鞋開始跳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音樂戛然而止的時候，我正閉著眼睛轉到第六圈。睜開眼，我看到梁老師和媽媽站在一起，頓時緊張起來。我并不怕她向我媽媽告狀，我怕的是她回學校后，把我在家里笨拙地跳舞的這件事說出去，大家會嘲笑我。

她果然是一個心地不好的老師。第二天，上英語課的時候，她說：“昨天我去張爾雅同學家家訪了，我去的時候她一個人在家里跳舞，很陶醉的樣子。下個月學校有藝術節(jié)，我決定，就讓張爾雅同學代表全班去表演吧?！比鄽g呼起來。

“老師，您問過我了嗎？”我站了起來。

“咦？張爾雅同學，我以為你很喜歡跳舞呢?！彼荒槦o辜的樣子。全班同學都起哄了。我知道，她就是故意想讓我出丑，這次我是躲不過了，如果躲，就再也無法在這個班里立足。

“你要是沒有自信的話，我就和你一塊兒跳吧，這周六，早上九點，我在學校舞蹈室等你。怎么樣？如果你敢跳就來，覺得沒自信，就待在家里好了?！蔽抑浪谑辜⒎?。周六，我想了好久，還是咬牙來到了舞蹈教室。就這樣，我跟她練了三周的舞。我不知道自己的舞技到底進步了多少，我只知道，她并不是我想象中的那么討厭。

藝術節(jié)上，我們的舞蹈得到了雷鳴般的掌聲。回到后臺時，她說：“挺不錯的，難怪你原來的班主任一開始就和我說你肢體柔美，跳舞有天分?！?/p>

“真的？”

“當然。”我看著她，她的眼里還是有隱隱的笑意，可是這種笑意好像不是嘲諷，而是一種無聲的鼓勵。難道我一直以來都誤會她了嗎？我不知道說什么好，只好道謝。

終于到了分班的日子。我看分班表的時候才知道五班是個文藝特長班。我詫異了，原來，她是這個意思。當我第一次從五班的教室走出來的時候，她在門口等我。我們一起在走廊上走著，她說：“放心吧，我已經(jīng)跟你們班主任溝通過了，她說會照顧你的。還有，你媽媽真的很關心你，看得出她對你期望很高，你可不能看不起她，要不是她擺小攤養(yǎng)活你，你就流落街頭了?！?/p>

我看著她，真誠地點了點頭，說：“梁老師，謝謝你！”她聽后笑了起來，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我不禁想，在這青春怒放的年華里，能遇到她，真好。

選自《意林》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