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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論劉玉龍的煤礦詩歌創(chuàng)作

    2014-01-22 23:32:48朱云霞
    關(guān)鍵詞:玉龍礦工煤礦

    朱云霞

    (中國礦業(yè)大學 文學與法政學院,江蘇 徐州 221116)

    20世紀五六十年代,中國當代文學在制度性的規(guī)約下,工農(nóng)兵題材成為文學創(chuàng)作中最重要的題材,在此情形下工業(yè)詩也成為當代文壇的一道風景,如李季被稱為“石油詩人”、孫友田被稱為“煤礦詩人”等,他們的詩歌展現(xiàn)了特殊時期的文學樣貌,并影響了此后煤礦文學的發(fā)展。至20世紀80年代,在文化轉(zhuǎn)型的社會語境中,煤礦詩歌創(chuàng)作也反映了多維的文學空間與人文情懷。在文學被長期壓抑之后,文學的審美價值成為人們填補精神空白的方式,尤其是在煤礦文化領(lǐng)域中,詩歌或詩人的身份非常特殊——詩歌的內(nèi)容具有獨特性且詩人本身大多是礦工或在煤礦工作領(lǐng)域有切身的體驗。冉軍曾這樣評述:“在某些煤礦單位,倘若誰在報刊上發(fā)表了一首詩,馬上會成為人們關(guān)注的焦點。一首詩就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保?]30到了20世紀90年代,新的社會轉(zhuǎn)型所造成的經(jīng)濟壓力與價值選擇,也給不少詩人帶來幻滅感或現(xiàn)實的壓力,雖然隨著“中國煤礦文化藝術(shù)界聯(lián)合會”的成立,煤礦領(lǐng)域的文學創(chuàng)作也在制度性的保障中以特有的方式進行著,但煤礦詩歌的創(chuàng)作也面臨各種挑戰(zhàn),能夠堅持以詩意的熱誠書寫的詩人也漸漸少了。

    劉玉龍是在時代的沙漏中堅持自我,堅持書寫煤礦的詩人之一,他被冉軍在論著中作為“第二代煤炭詩人”的代表之一進行專門論述。劉玉龍出生于1952年,1974年開始文學創(chuàng)作,作為曾經(jīng)采過煤并一直在煤礦領(lǐng)域工作的詩人,劉玉龍的詩歌主要以書寫煤礦為主,多次在全國煤礦文學獎“烏金獎”中獲獎。自1993年出版第一本詩集《一方熱土》以來,劉玉龍還出版了《燃燒的心》、《旅途的簫聲》、《悄悄走來的秋天》,共4部詩集。這四部詩集中,一直貫穿著詩人再現(xiàn)煤礦的情深。通過文本細讀,對劉玉龍的煤礦詩歌進行分析,有利于我們觀察和思考20世紀90年代以來煤礦詩歌創(chuàng)作的特征。

    一、詩情與詩意:對煤礦世界的再現(xiàn)

    詩歌是抒情的文學藝術(shù),抒情性的文學作品以表現(xiàn)作者個人主觀情感為主、偏重審美價值[2]263。作為個人色彩濃厚的文學形式,詩歌常常融入了作者自身的經(jīng)歷,是作者對其所熟悉的生活的再現(xiàn)與觀照,在詩歌中傳達詩人的情感、認知與文化心理。作為一名對煤礦有著特殊情感的詩人,劉玉龍總是以特有的激情表達對煤、煤礦的熱愛,以特有的深情再現(xiàn)礦工的心理及工作場景??傮w來說,在詩歌內(nèi)容上,劉玉龍對煤礦世界的再現(xiàn),主要通過三種方式:一是通過對各種物象,如煤、礦燈、鋼鐵架、采煤工作面等物象的細膩描寫,直接呈現(xiàn)煤礦世界的樣貌,在呈現(xiàn)過程中表達詩人對煤及相關(guān)事物的熱愛;二是通過對如“井口提升信號對話”、“處理冒頂”、“割煤機高速切割”等礦工工作的具體情景再現(xiàn),表達礦工們對工作的認同與熱愛,也展現(xiàn)詩人對礦工們的肯定與贊賞;三是通過象征性的親密關(guān)系表達人尤其是礦工與煤的深厚情感,或?qū)⒌V工與煤的關(guān)系比擬成親昵的情侶,或?qū)烧咝稳莩芍就篮系男值?,以表述對煤礦世界的深切愛戀。

    在我們所熟知的詩歌意象中,或許像煤、礦燈、鋼鐵架等這樣的物象,都是不夠詩意的冰冷而又灰色的存在,也很少進入詩人的眼眸被賦予詩意。但作為曾經(jīng)采過煤,長期工作生活在煤礦的劉玉龍來說,他對這些冰冷的事物有著特殊的“感覺”——在日常的工作生活中發(fā)現(xiàn)詩意,通過詩的語言將個人強烈的情感融入到意象中表述這種“感覺”,如同有論者所指出的,詩人的詩歌創(chuàng)作“必須也只能憑借自己特有的強烈感受,從生活現(xiàn)象、內(nèi)心感覺變化中瞬間微妙的印象感覺出發(fā),捕捉到可見、可聞、可感觸的種種意象,把一切難于表達的感覺和情緒,一切飄忽不定的思想閃光固定下來,然后產(chǎn)生意象聯(lián)想,再化為某種具體的形象,只有這樣,才能形成詩?!保?]64在《相伴的礦燈》一詩中,劉玉龍以意象的組合表達礦燈在地下煤礦世界中的特殊意義,在黑暗的地下礦井,礦工與煤層親密接觸,“父母、妻兒、親友/庭院、小街、晨昏”這些溫暖的所在都只能是幻影,陪伴礦工的只有默默無聲的礦燈,于是,在詩人眼里,礦燈在所有的燈中成為最執(zhí)著最堅定的那一個,也成為最特殊最有光芒的那一個——“礦燈隱入星河/可精魂深印我的額頂/陽光燦爛的路面/月明星稀的花叢/繼續(xù)悄然發(fā)光/亦步亦趨眨動神眼”[4]14。在具有個性色彩的創(chuàng)作者那里,詩意總是透過熟悉的生活表面而深入到未曾被人感覺到的內(nèi)里。比如劉玉龍在《奔馳的電車鈴聲》中,對歇工時的采煤面這樣描述:“歇工的采煤面同大漠相比/比大漠寂寞冷清/除了凝固的煤壁/就是閃爍的礦燈/連血色落日、蒼白彎月/都與它絕緣”[4]45。這樣冰冷而寂寥的場景,原本平淡無奇,但想象的翅膀?qū)⑵渑c大漠相比,擴展了空間上的詩意,在對比中強化了地下礦井的冷清和寂寞,又為詩人所要寫的鈴聲做了巧妙的鋪墊——是在割煤機的宣言中,井下的電車鈴聲如同荒漠中的駝鈴,激起無數(shù)反響與美麗的想象,于是電車的鈴聲成為特殊的媒介,讓沉寂的采煤面因聲音而有了關(guān)于遠和近,關(guān)于色彩、人群、春天的豐富想象。詩人以詩意的感覺把握地下礦井中具有特殊意義的光亮和聲音,不僅展現(xiàn)了地下礦井的特殊樣貌,還將看似枯燥的意象化為充滿意趣的意境。

    在劉玉龍的煤礦詩歌中,有不少詩歌都以敘事和抒情相結(jié)合的方式,通過對具體工作場景的描摹再現(xiàn)煤礦世界。這些工作場景,對于一般讀者來說看似是陌生而又神奇的存在,但對于詩人和詩人所書寫的領(lǐng)域來說,是在他們的日常生活中感覺到詩意,并以詩歌的形式深入到這個領(lǐng)域中的礦工群體內(nèi)在的精神世界。在《割煤機高速切割》一詩中,詩人再現(xiàn)了割煤機工作的場景:“由年輕的手把握/割煤機旋轉(zhuǎn)的刀鋒/高速切割堅硬煤壁/向地球的腹部步步緊逼……筆直的煤壁倒下來了/著地就成一條煤河”[5]5。源于詩人對煤礦工作的熟悉,無論是礦工的操作、切煤機的運轉(zhuǎn)、煤壁的倒塌,都充滿了緊張和豪邁,這樣的場景在簡潔的筆墨下被呈現(xiàn)得如此精細具體,而后詩人對被開采的煤展開聯(lián)想,想象煤的旅程所經(jīng)過的土地“每滴都包容火的花朵”。在《等待采煤的炮聲》一詩中,詩人將礦工等待采煤炮喊號的場景和心情表述成產(chǎn)房門外等待妻子和嬰孩的焦急和期待:“屏氣靜心蹲在巷道/清醒理智地遠離采煤面守候/如同陪伴妻子接生的丈夫/那聲啼哭沒有到來之前/規(guī)章制度的鐵腕/溫柔而嚴厲拒之產(chǎn)房門外”[5]10,而當采煤的炮聲喊號之后,“黑娃娃們呱呱墜地”之時,等待著的礦工們?nèi)缤L一樣撲向等待他們的工作——“鐵锨、鐵溜的粗手厚繭/小心翼翼捧起親親的心尖/送兒女們遠走高飛”[5]10,不僅寫出礦工們工作的謹慎和認真,還寫出對煤的熱愛,將被開采的煤形容成“黑娃娃”和“圣嬰”,讓緊張的工作場景變得豐富且充滿了詩意。詩人在以豐富的想象展現(xiàn)礦井工作的詩意與豪情的同時,也呈現(xiàn)了這個特殊行業(yè)所面臨的危險:“從事井下挖煤職業(yè)/也許是最靠近鬼門”,不是離地心更近,而是工作場景充滿了各種危險的可能:“冒頂?shù)捻肥啬涞耐咚梗灰u的掉水/都賊目鼠眼盯著徘徊/伺機對年輕的軀體致命一擊”[5]8,但是這樣的場景并未威脅到勇敢的“竊火者”,在其間工作的“我”對獵火和播火的執(zhí)念如一尊火神,是要“踏遍坎坎坷坷/取回那部光照人間的火經(jīng)”。

    如果說以上兩種形式都是詩人通過具體的物象和場景的描寫,以詩人對煤礦的熟悉和熱愛再現(xiàn)煤礦世界,那么詩人在書寫礦工和煤之間的關(guān)系和感情的時候,則是對現(xiàn)實意識的改造,通過極富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進行。如詩人會將黑色無聲的煤說成“億萬年的情妖”,也會以礦工的視角將靜默冰冷的煤詩化成“晶瑩透亮的”、“夜禮服披掛的”具有“充滿勾魂攝魄的魅力”的女性,而礦工們開采的動作也成為情侶間的親密——“大膽者撲上我們的面頰/親吻留下黑色唇痕”[4]5,礦工和煤之間不再是沉默的開采與等待開采,而如同情侶間的親密互動,煤充滿了魅力且會主動向礦工們示愛。不僅如此,礦工們在長久的工作中,那雙“采煤的眼睛”對煤的情感如熱戀般愈演愈烈,對煤的鐘情是接觸、想象、也是透徹地理解:“穿透黑色晶亮的舞裙/可以清晰看到青春的酮體/鮮紅心葉/美貌熱情集于一身/只有她們能得到天長日久注視/只有她們能值得天長日久注視”[4]7。在《嫁娘的嬌容》一詩中,詩人將沉睡的黑煤喻為長久深鎖深閨待嫁的嫁娘,而開采的炮聲成為這些“嫁娘”走出深閨的媒人,“待嫁”的煤塊也因這種想象被增添無限的光彩與獨特的風貌:“自然天成的黑色牡丹/每一朵都無比嬌艷/心花怒放的時節(jié)/三春桃花、盛夏玫瑰/以及深秋海棠、寒冬臘梅/一起害羞躲閃/遠方的秀山醉了/近處的碧水醉了/醉意來自共同的心愿”[4]35,這樣的容貌和心境使得這些待嫁的“嫁娘”們無需征婚廣告的宣傳就迎來絡(luò)繹不絕的列車和汽車。連運煤的列車在詩人的眼中也成為“迎娶新娘的花轎”,汽笛的聲響成為“喜氣洋洋的曲子”,即將遠行的煤塊們不再是無聲的物資,而是“被深情的目光鍍亮”,熔鑄了“采煤漢子的熱情與粗獷/現(xiàn)代礦山的慷慨與豪爽”,成為因燃燒而散發(fā)永久生命力的光源。礦工和煤的另一種深情是因為長久的相處,成為彼此相融的“志同道合的兄弟”:“天天在七八百米井下分分合合/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志同道合的礦工與煤/天生注定的一對兄弟/神與貌也相互襯托”[6]22。不僅如此,在礦工的世界中,煤塊更是多樣的存在,煤從千米地下走到地上,這一路的行程都在礦工們的努力與呵護下進行,所以詩人這樣描述:“一定是那幾個親密的弟兄/懷抱著因而一樣懷抱你/擁抱著情人一樣擁抱著你/攙扶著孕婦一樣攙扶你/照料著老人一樣照料你/使你安然無恙地來到我的身邊”[6]39。就是這樣,詩人將礦工們對工作的認同和熱愛之情,以創(chuàng)造性的想象把現(xiàn)實中的煤轉(zhuǎn)化成凝聚情思、生動活潑的抒情對象,從而建構(gòu)起礦工與煤、與煤礦在工作、精神等內(nèi)在世界融為一體的審美境界。

    以此,劉玉龍在他所熟悉的煤礦領(lǐng)域,以真實而又熱切的感情再現(xiàn)煤礦,并以其特有的方式延續(xù)且深化了早年煤礦詩人對煤和煤礦工人的奉獻精神的書寫。20世紀50年代煤礦詩人孫友田在詩歌《大山歡笑》中的詩句:“我是煤,我要燃燒”,“燃燒”不僅再現(xiàn)了煤的特質(zhì)也寫出了礦工奉獻自己的精神,這句詩也被譽為“當代礦工的宣言”。在劉玉龍的詩歌中,“燃燒”的精神和激情依然在流動,在詩歌《燃燒的心》中,詩人形塑了在地殼煉獄后經(jīng)歷了黑暗折磨才得以通過燃燒訴說自我的“煤”——“億萬年的故事/融進晶亮軀殼/比任何史書悠久厚實”,煤的歷史就藏在自己的身體里,煤的現(xiàn)實意義卻是因為燃燒而凝聚的多彩世界——“忽明忽暗的舞姿/搖擺夢幻成真的姑娘/有形有色有溫/有詩有畫有歌”,這豐富的樣貌顯然已經(jīng)不是煤自身,而是燃燒自己為整個世界照亮出的光色溫暖和種種詩意。詩人在描述了煤的燃燒樣貌和意義之后,并未停下想象的翅膀與贊賞的眼光,而是將筆觸由煤伸向與之密切相關(guān)的“人”——“聆聽煤塊用心訴說/為人間竊火的圣者/重新復活/被崇敬的高大‘人’字/肋下生出一雙翅翼/高高向上張揚/造形血色的飛天敦煌”[4]7-8。這是煤和人共同的飛翔,“竊火的圣者”不僅是煤自身還關(guān)聯(lián)著與煤相關(guān)的人,因為燃燒而共同創(chuàng)造光明和文明。劉玉龍也同樣展現(xiàn)了礦工們在煤礦中“燃燒”自我的精神,《生命的蠟燭》一詩中,抒情主人公如此陳述:“我的生命/是只慷慨的蠟燭/八百米的井下悄悄燃燒/晶瑩剔透的燈芯/立于額上的燈盞”[4]37。這種沉默著悄悄“燃燒”自我的熱誠在詩歌《崇拜紅色》中變成熱烈的抒情,詩的第一節(jié)就以第一人稱“我”直接陳述對紅色的崇拜,這也是成為“竊火者一族”的動因,同樣也是作為“竊火者”的豪情,因為采擷到的是可以燃燒而照亮豐富世界的“寶石墨玉”——在“竊火者”的眼中他們所開采的對象不再是黑色無聲的煤,而是在“爐膛褪去緇色外衣/裸露滾燙的紅心以后”映照出五彩斑斕的色調(diào)——街上的紅裙子、家鄉(xiāng)的紅玫瑰、胸前的光榮花、女兒嬌小的櫻桃嘴,借助對煤燃燒的想象,詩人回到作為“竊火者”“我”的內(nèi)心深處:“煤燃燒也是我燃燒?。鸬念伾褪俏业念伾绨莸募t色/寄托我對祖國的愛/我對礦工兄弟的愛”[4]42,“煤”和“我”共同的燃燒,借用詩人在《你的名字就叫煤》中的詩句就是“你燃燒的是形體/我燃燒的是靈魂”,燃燒不僅是一種形態(tài),還是一種熱誠的心理——這是對自己礦工身份的肯定和熱愛、對工作的對象煤的熱愛,更是一種無限延展的愛。

    二、有意味的形式:對詩歌藝術(shù)的探索

    劉玉龍的詩歌不僅在內(nèi)容上以深厚的情感通過不同方式再現(xiàn)煤、煤礦、礦工,在詩歌形式上詩人也表現(xiàn)出多樣化的追求,并且力求將詩歌的形式與詩歌的情緒、詩歌再現(xiàn)的對象融為一體,呈現(xiàn)出書寫方式與抒情對象的完美融合,從而建構(gòu)起多彩豐富的煤礦詩歌世界。以文字展現(xiàn)靜態(tài)而單調(diào)的煤礦世界時,劉玉龍尤其注重詩歌空間的靈動與詩緒的飛翔,多以意象的跳躍展開對煤礦世界的想象,將無聲的煤與單調(diào)黑暗的地下煤礦描摹成立體的、多彩的、充滿力量的空間。如在《秋波流動》中,詩人將礦工進入礦井開采的行為表述成一次情侶邂逅——“闖入地殼敞開的門縫/閃亮的眼睛與閃光的煤塊/這對一見鐘情的戀人/互相癡愛的秋水/眸子里頻頻流動”[4]1。黑色的眼睛和黑色的煤塊在黑色的地下世界閃亮出不同尋常的情感,于是黑色躍動出明亮,詩人將詩緒延展到光明和光明的世界中呢喃的嬌羞——“尤其是閃亮的眼睛/太陽伸來光唇親吻/也會放下睫毛/用柵欄保護圣潔和純真/不讓多情有越軌舉止”[4]1,然后詩人將想象回到對邂逅場地的思索“只有來到這片磁場/熱切的目光/傾斜愛的急流/匆匆擁抱鋼鐵的河床”,浪漫的詩情融入現(xiàn)實語境,還原了這一對“情侶”特殊的情感及培育情感的方式——既是對礦工與煤之間親密關(guān)系的展現(xiàn)、也以獨特的方式寫出煤的“黑色”與“光明”的雙重特征。而后,詩人又展開對煤的想象與禮贊——“億萬年的情妖們/一個接一個/抖動綴滿寶石的舞衣/歡樂地蹦跳/激情地嬉戲/為青春美貌唱歌”[4]2。以煤的舞動和飛躍所展現(xiàn)的不僅是煤的風采,還有與煤相對的礦工們的行動與收獲,而對煤的禮贊也正是對煤的“情侶”的禮贊,禮贊的方式并不停止于對地下世界的深情描摹與想象,詩人將想象的翅膀飛舞到地面的遠方——“隱隱顯現(xiàn)的遠方/座座渴望光源的城市/以及需要驅(qū)趕黑夜的鄉(xiāng)村/露出姑娘祈求的眼神/晃動各式各樣的燈盞、火束/作伴歌伴舞之狀”[4]2。由此詩人以不同意境組合成詩緒的跳躍,完成了一次對煤、地下煤礦、礦工工作、煤的地上存在的煤礦世界之旅,“闖入”、“閃亮”、“閃光”、“頻頻流動”、“伸來”、“放下”、“保護”、“來到”、“傾瀉”、“擁抱”、“抖動”、“蹦跳”、“嬉戲”、“唱歌”、“顯現(xiàn)”、“渴望”、“驅(qū)趕”、“露出”、“祈求”、“晃動”、“伴歌伴舞”這些動作使得詩歌對煤的展現(xiàn)充滿了活力和靈動。而在其他展現(xiàn)煤礦及煤的詩歌中,劉玉龍的詩感和詩緒也多呈現(xiàn)出這種樣貌,如《鋼鐵的飛虹》、《變幻的感覺》、《燃燒的心》、《轉(zhuǎn)動的天輪》、《洶涌流淌的黑河》等詩在形式上都有這樣的特征。

    在展現(xiàn)煤礦世界時,劉玉龍的詩歌多以具體的物象或事件的敘述開始,通過多重敘述視角觀察、再現(xiàn)煤礦領(lǐng)域的豐富。詩人常以第一人稱視角直接敘述礦井世界,凸顯詩人對煤礦世界的熟悉與真切的熱愛。在《歇息時刻》中,作為礦工的“我”“在地球肚腸中間掘取光熱”,趁歇息的時刻以“想同一只鷹交談”的渴望放飛對藍天白云的想象,這種想象對應的是地下世界的黑沉與靜默,但詩人沒有因為鷹的自由飛翔與目光的廣闊而覺得地下煤礦世界的壓抑,反而是作為礦工的豪情——“而我/用勞動的雙手書法煤田巖層/可一顆心/盛滿家園、井架/以及兒女情長”[4]11?!拔摇痹诘叵?,鷹在天上,身處礦燈閃閃的地下,“我”的身邊是流動的風,而鷹的叫聲和羽毛都在陽光下的高空,兩者的關(guān)聯(lián)源自飛翔的夢想與對光明的尋求,所以“黑暗中我輕輕哼起曲子/心的翅膀撲騰著/順著通向光明的軌跡/不停尋覓”[4]12。以“我”的聲音直接說出在黑暗的地下礦井中歡快工作,想象著光明追求夢想的礦工心理。對這種礦工心理的再現(xiàn),在劉玉龍的詩歌中已然成為獨具特色的抒情主人公的豪情,在《追趕太陽的影子》中,詩人首先塑造了采煤面上工作的礦工群體:“追趕太陽的影子/舞動虔誠、狂熱/采煤面上影影綽綽/誰能分清誰呢/其中有我”[4]33。以“我”的視角展示地下煤礦的樣貌,訴說礦工不可抵抗的對光明的向往也即對開采工作的執(zhí)著與認可,因而“青春展開翅膀/在礦燈的定向下飛翔/一個太陽落到懷里/另一個太陽又騰躍前方/一個太陽踩在腳下/另一個太陽又掛在頭上/不知疲倦的足跡/沿途蓋滿追求的印章”[4]33-34。礦工們艱辛的工作被詩意地表述成追求光明的青春熱情與豪情,因為“披上太陽脫落的羽毛/熱血的河流翻涌光明/胸腔的山崗噴冒熱量/心靈散發(fā)圣潔的光環(huán)/令黑暗與寒冷這對姐妹/再也不敢靠近”[4]34。抒情主人公在黑暗中對光明與創(chuàng)造光明和溫暖的信心是他們肯定自我、認同自我身份的主要原因,也正因為如此,心懷光明與豪情的礦工們在上井的時候總是迎來“向陽的葵花”。此外,詩人還常常以擬人的方式從煤的視角想象煤被開采時的情形,“千萬年的酣夢/讓割煤機的轟鳴喚醒/就地打十八個滾/做個起身運動”[4]21?,F(xiàn)代機器的轟鳴驚醒沉睡千萬年的煤,醒來的煤打量審視自己——“黑皮膚/黑骨骼/黑肌肉/黑血液/黑眼睛”,黑色的外表并不是煤真正的本質(zhì),醒著的心“保持鮮紅的色彩/燃燒的時候袒露/一掃恥辱和痛苦/照亮遠方的光焰/扯動仍在昏睡的山巒原野神經(jīng)/進入春曲晨唱”[4]22,燃燒的紅色與燃燒帶來的光明幻化成詩意的晨曲,黑色的煤從夢中醒來,尋找自己的旅程至此才完成。在《礦內(nèi)飛來筑巢的喜鵲》一詩中,喜鵲成為觀察和再現(xiàn)礦山的獨特視角,礦山的喧鬧如天輪發(fā)出的轟鳴,雖然像雷一樣在滾動,卻并未干擾喜鵲安家,因為“來來往往的工友/眼睛不會發(fā)射貪婪的子彈”,而喜鵲的叫聲也融進礦中,為黑色彌漫的世界增添平安祥和,與下井的腳步和上井的笑聲互相輝映,再現(xiàn)了歡樂美好的礦區(qū)世界。

    在尋求詩歌內(nèi)容上的豐富性及表達的多樣性的同時,劉玉龍還將敘述主體聚焦在礦工的“妻子”身上,如同古典詩歌中的男性詩人以女性自比,借助女性抒情主體表達自我情感的方式,然而不同的是,劉玉龍盡可能地展現(xiàn)女性的聲音和內(nèi)心,而不是單純地將詩歌中的女性作為代表自己說話的他者。這一類詩歌中,劉玉龍多從女性的心理表述礦工們工作性質(zhì)的特殊與危險,表達妻子對丈夫的依戀、關(guān)懷與期盼,同時也關(guān)注到工亡者妻子的凄涼與傷悲。在《目送丈夫下井》一詩中將送丈夫工作的妻子的心情描述為“如刀如鐮切割火種/一顆心早出室逾墻/深深的井下/隱形相隨”[5]19,然后在關(guān)于地下礦井的描述中,詩人巧妙地將妻子顧盼而又關(guān)切的眼神凝聚在礦燈上:“緊緊依附礦燈的神眼/照耀前方的巷道與煤壁”,對于礦井中工作的礦工而言,礦燈是非常重要的依憑,而妻子的關(guān)愛也是非常重要的動力,所以兩者的匯合成為“神眼”,而“神眼”的“瞳孔深處”是“兩顆心合就的鎢絲/架起一道奇麗彩虹”,不僅讓工作和安全都有所保障:“照耀前后左右的暗影/提防陰風伺機鬧事/危機威武的鎧甲/包括健康的呼吸”[5]19,還溫暖著礦工的內(nèi)心,在黑暗中有了暢想光明和彩虹的可能。妻子們的關(guān)愛,往往還通過特殊的物件傳遞,在《叮囑的手帕》中,以手帕寄情:“認定丈夫在煤海挖煤/形同一只捕捉魚群的船/送上一方繡有叮囑的手帕/以拭汗擦灰名義/給船掛上風帆”[5]21,“風帆”成為凝聚多重意涵的物件,不僅如愛神一樣是對丈夫的關(guān)切和摯愛,還是安全和順利的象征,有了這樣的“風帆”,井下的丈夫才能一帆風順地行駛在煤海中,抵抗危險和威脅的逼近。所以,丈夫們安全上井的訊息能讓妻子們快樂無比,是十五月圓的團圓之樂,更是情愛綿綿的佳期,在《臉上升起十五的月亮》一詩中,詩人描述了井下歸來的丈夫和井上等待的妻子團聚的溫馨和甜蜜——“丈夫從井下巷道采摘的故事/一串一串掛在嘴上/窗外的星星擠滿偷聽/門外的樹葉輕輕鼓掌/她笑著/快樂的臉上/升起一輪十五的月亮”[5]20,濃濃的愛意在這寧馨的夜晚將這一對團聚的夫妻包裹在溫柔和甜蜜之中。然而并不是所有妻子的叮囑和等待都有完美的結(jié)局,對礦工來說,他們在井下叵測的命運也可能讓井上等待的妻子在井口“立成一塊望夫石”——“丈夫等不來了/去年已被井下突發(fā)的掉水吞沒/同時被吞沒的/有閨中相思的明月/新婚燕爾的小家/自此大井架的七夕葡萄/凝為初秋苦澀的青柿/發(fā)梢的霜雪/在生命的春季提前來臨”[5]28,失去丈夫的妻子成為“為亡夫招魂”的“心碎的人”,而如影隨形陪伴這妻子的,是與她有著同樣可能的“一群心情矛盾的姐妹”,凝練的“心情矛盾”四個字再現(xiàn)了這一群女性對彼此的理解和憐惜,同時也是借由別人的命運在不安地擔憂感慨自己?!皼]有抒情主體富于個性化的情感傾訴,沒有抒情主體自由自在的內(nèi)心獨白,就不可能有創(chuàng)造性的文學抒情”[2]265。通過對女性抒情主體的多角度展現(xiàn),劉玉龍不僅表現(xiàn)了對煤礦中各個群體的關(guān)注,也表現(xiàn)了他在詩歌藝術(shù)上對創(chuàng)造性的追求和實踐。

    三、小結(jié)

    冉軍曾經(jīng)在對劉玉龍煤礦詩歌的評論中,稱其是通過浪漫情懷的書寫、詩意礦山的建構(gòu)、對煤的審視和現(xiàn)實著陸,三個層面的詩性跳躍完成煤炭詩歌的創(chuàng)作[1]147-152。總體來說,劉玉龍的煤礦詩歌通常先對具體的物象或場景進行描述性再現(xiàn),然后以聯(lián)想的方式,通過想象和煤或礦工內(nèi)在精神特質(zhì)相關(guān)的事物如燃燒、光明、春天、彩虹、火鳥等將詩意進行升華。而從藝術(shù)特征來看,主要表現(xiàn)現(xiàn)實生活中的情形和心境,承續(xù)了中國傳統(tǒng)詩歌中具象的特征,而在具體的藝術(shù)技巧上也吸收了現(xiàn)代詩歌的象征性和跳躍性,用王樹明的具象主義理論來說,就是“用具體形象反映現(xiàn)實世界和精神世界的思想和創(chuàng)作方法。詩主要反映現(xiàn)實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和生活畫面;精神思想不是通過孤立的抽象表現(xiàn)出來,而是注入到生活中去,通過生活中具體形象和創(chuàng)造的形象反射出來。”[7]110

    劉玉龍的煤礦詩歌,如同其他書寫煤礦的詩歌一樣,具有煤礦詩歌特有的色彩,如對煤的凝視與多樣化再現(xiàn),對礦工精神的表現(xiàn)與禮贊,對黑色、森林、土地、礦山、陽光、春天等特殊意象的鐘情與審視,但也有自身獨特的藝術(shù)特質(zhì)與抒情方式,他努力尋求藝術(shù)形式的多樣化,并在再現(xiàn)煤礦的過程中,將詩歌的深意升華成更高的對生活、對世界、對人生、對生命和情感的理解與認知。因而,劉玉龍的煤礦詩歌創(chuàng)作具有了豐富的意涵,通過表現(xiàn)煤礦,也再現(xiàn)了豐富的人性和人的世界,這也是20世紀90年代以來當代煤礦詩歌的豐富性所在。

    [1] 冉軍.中國煤炭詩史論[M].北京:大眾文藝出版社,2009.

    [2] 童慶炳.文學理論[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5.

    [3] 馬德生.淺論感覺在詩歌創(chuàng)作中的運用[J].河北大學學報.1998(3).

    [4] 劉玉龍.燃燒的心[M].北京:北京燕山出版社,1997.

    [5] 劉玉龍.旅途的簫聲[M].北京:中國文聯(lián)出版社,2002.

    [6] 劉玉龍.悄悄走來的秋天[M].北京:長征出版社,2008.

    [7] 王樹明.具象主義詩歌理論[J].飛天.1996: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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