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牙山里訪農(nóng)家

王錦慧+韓峰+劉會彬

2013年12月2日，上午9時。

汽車沿著云霧繚繞的山路盤旋，擎天聳立的雄峰時隱時現(xiàn)。

“我的易水河，是歷史的畫冊。風走過的地方，都有你的傳說；我的狼牙山，是太行的魂魄。春走過的地方，都有你的蓬勃……”

此刻，我們置身在狼牙山的懷抱中，來憑吊盡忠報國的五勇士，來看望革命老區(qū)的鄉(xiāng)親們。

1

狼牙山是英雄的山。它由5坨、36峰組成，巍然俯瞰著華北遼闊的大平原。遠遠的，就可望見棋盤坨上白色的“狼牙山五勇士紀念塔”。那是中華民族不屈的象征！

天漸漸晴朗，路也漸漸開闊。不一會兒，就到了狼牙山腳下的東西水村。當年，五勇士為掩護大部隊安全轉(zhuǎn)移，就是從這里把敵人引上山的。

東西水村坐落在10里長的一道溝里。村里最漂亮的是農(nóng)家院一條街。綠色的柏樹沿街而立，紅頂白墻的房舍掩映其中。鵬翔、富旺、喜滿園、越來越好……連農(nóng)家院的名字都聚著福淌著蜜。

村主任盧寶虎告訴我們：是紅色旅游富了山里人?，F(xiàn)在全村295戶，有75戶搞起了農(nóng)家接待。一年下來，最多的收入四五十萬，最少的也十幾萬。

盧寶虎家的“新農(nóng)村小院”正好守著村口。一只小黃狗歡快地搖著尾巴將我們領(lǐng)進門。

好家伙，像模像樣的三層樓，有29間房、48個床位，可容納200人同時就餐。如此規(guī)模在村里還算不上最好。只見在他家房后，村民李中良、李立強新建的農(nóng)家院比肩而立，頗有后來居上的氣勢。

太陽終于掙脫云霧的包圍，把暖暖的光灑在了溝溝嶺嶺。路邊，正歇息著一位大姐，我們湊上去和她嘮家常。大姐叫趙秀芬，66歲。她說：“今兒個從地里往家倒動白菜，要不早上山賣山貨去了。一年賣2萬多呢?！?/p>

山楂、柿子、酸棗兒，核桃、栗子、葛根，韭菜花、干豆角、柴雞蛋……村里在山上賣山貨的也有七八十戶，用他們的話說：“在那兒待著就掙錢?！?/p>

是啊，紅色的景區(qū)，濃郁的鄉(xiāng)情，不知吸引了多少山外來客。

聽說楊成武將軍的二女兒楊俊生就出生在這個小山村，并寄養(yǎng)在東山坡上奶娘劉玉花家。尋著歷史的腳印，我們特意前往?？蓢@往事如風，劉玉花10年前已逝，她的兒子盧文友正在門口放羊，問啥啥都說不清。

五勇士跳崖處位于紀念塔西北的狼牙山最高峰——蓮花峰，墜落處在后山的甘河北溝。后來，那道溝里的幾個小村合并成為一個大村，更名為“五勇村”。

真想到后山去看看，無奈連前山都爬不上去，只好望山興嘆！

2

筆直的干，筆直的枝。狼牙山東北方向的北淇村迎接我們的是樹中的偉丈夫——白楊樹，還有樹上喜鵲吉祥的叫聲。

在村黨支部書記郭保祥的帶領(lǐng)下，穿過村中熱鬧的集市，我們來到村西北角的一口井旁。赫然闖入視線的是一座紀念碑，上寫：世代銘記血井慘案。

北淇村是抗日模范村。1943年農(nóng)歷四月廿，隱蔽在山溝里的200多名村民被日軍包圍。“八路在哪兒？游擊隊在哪兒？糧食在哪兒？”拷問無果，日軍惱羞成怒，嚎叫著把村民推到3丈多深的井里，一層人，一層石頭，整整推下去八層人，砸了八層石頭。水井成了血井，日軍仍無所獲。

老區(qū)人民就像白楊樹一樣，不折不撓守衛(wèi)著根據(jù)地，保護著革命隊伍。他們是黨的生存之本、力量之源！

寒風從山口無遮無攔地猛竄過來，一點兒沒商量地撕扯著眾人的衣襟褲角。有位叫郭福全的老鄉(xiāng)喊我們到他家暖和暖和。是該到家里看看，看看老區(qū)人民如今生活得怎樣？

郭福全的家離血井不遠，拐進一個胡同就到了。屋里燒著土暖氣，還真暖和。坐在炕頭上，他點著一根煙和我們聊起來。

郭福全說，村里有400多戶、2000多口人，不如別的村有特色產(chǎn)業(yè)，主要靠種地掙倆錢兒，一畝地的毛收入也就千數(shù)來塊。打去年開始，黨支部鼓勵各家承包荒山，大規(guī)模種植果樹。有黨的惠民政策，老百姓積極性兒挺高，一下種了700畝櫻桃、500多畝核桃。3年結(jié)果，5年到盛果期，可收獲30年。到時候兒，一畝地的收入就往3萬、5萬、10萬上數(shù)了。還有在山上養(yǎng)豬的，有十多戶，最多的養(yǎng)500多頭，只要不鬧大的疫情，年收入就往百萬上數(shù)了。

從郭福全得意地吐出的一個個優(yōu)哉游哉往上升騰的煙圈兒中，我們看到了北淇村美好的前景。

3

花開田間璀璨，花落山中不朽。

北婁山村是桃花盛開的地方。全村800多畝桃園匯集的浩瀚花海，為狼牙山披上了朝霞般奪目的盛裝。

健康街12號，是村民牛紅果家。

城里人一樣的居室，城里人一樣的裝修，撩開門簾出來的是城里人一樣打扮的媳婦。見我們遠道而來，趕緊打電話把在地里剪枝的牛紅果叫回家。

看樣子有點兒疲憊的牛紅果靠在沙發(fā)上，向我們講述他的發(fā)家史。

“俺今年38歲，跟桃樹打交道有20多個年頭了。別不信啊，真格兒的。眼巴前承包著18畝桃園，還當著果品經(jīng)紀人，負責收購全村的桃子送批發(fā)市場；當著技術(shù)顧問，給周邊種桃樹的村做指導?！?/p>

看不出，這個歲數(shù)不大、個頭不高的牛紅果，果然牛得很！

“桃樹全身都是寶。枝干可以做工藝品，祈福辟邪；葉子可以喂羊，肉嫩毛亮；果子就更不用說了，6月收大京紅，7月收大久保，8月收紅崗山，9月初收綠化九。最多的一天收了8萬斤，你算算3個多月賣多少錢吧？”

我們哪里算得清，只覺得這個牛紅果越來越牛！可他家在村里卻只是個中等戶！

同是偏僻的山鄉(xiāng)，同是貧困的老區(qū)，北婁山村為何勝過“桃花源”？

山泉在前邊熱情地引路，出村東行3里地，便到了莊嚴肅穆的革命烈士陵園。這里共掩埋抗日戰(zhàn)爭時期的烈士1156名（絕大多數(shù)沒有姓名）?；蛟S，正因有烈士英魂護佑，這方土地才格外康寧富庶！

五勇士中犧牲的馬寶玉、胡德林、胡福才亦長眠于此。他們的遺骨是從棋盤坨遷來的，他們的墓在頭排的靠前位置上，他們生前沒留下一張照片，他們慷慨赴死時都只有20幾歲（其中第一個跳下山崖的馬寶玉僅21歲），這是剛剛綻放的生命之花啊，竟然瞬間墜落……

捧一束松柏，我們輕輕地敬獻到三勇士的墓前，祈望他們留下的狼牙山精神像松柏一樣萬古長青！

傍晚，我們踏上了返程的路途。車速越快，離狼牙山越遠。依依回首間，發(fā)現(xiàn)天邊的夕陽一直在后面追隨著我們，是那樣地不舍不棄。

啊，它仿佛在訴說，訴說著鄉(xiāng)親們的一個心愿——

“?；貋砜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