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拍“我一代”，讓人喜惡分明

本報駐外記者 萬宇 馬桂花 紀雙城 青木 丁雨晴 柳直 本報記者 張倍鑫圖片說明：圖為一群正在玩“自拍”的日本女學生。 萬宇攝“為什么人們喜歡自拍？”這是俄羅斯“電視100”頻道1月3日討論的一個社會話題。“自拍”（Selfie）一詞去年底被《牛津詞典》評為2013年度的“風云詞匯”。不管是平民百姓，還是總統(tǒng)、明星，用智能手機或電腦攝像頭自拍后再上傳到社交網(wǎng)站上的現(xiàn)象成了這個時代的一種時髦。但美國的一所大學去年底卻把“自拍”評為“最招人討厭的詞”，反映出對這種“自戀文化”感到厭煩的人也大有人在。自拍到底是人類顧影自憐的“水仙花之戀”，還是無法抹殺的自我表現(xiàn)的權力欲望？對此，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讀，有人說自拍是一種“病態(tài)心理”，有人卻稱它帶來“社會民主”，甚至因此出現(xiàn)了“我一代”的社會新概念。不管怎么說，這種“既以自我為中心又不愿與人疏遠的社會現(xiàn)象”永遠不會消失。領導人玩自拍被贊“透明地描述自己”按照《牛津詞典》的介紹，“自拍”（selfie）一詞最早出現(xiàn)在2002年澳大利亞一家網(wǎng)站上，當時一個男子上傳了他不慎摔傷臉部的自拍照。韓國人把“自拍”叫做“Selca”，據(jù)說是把英文“Self（自己）”和“Camera（相機）”組合在一起，而且這個詞比“selfie”用的還要早，2000年后伴隨著帶有拍照功能的手機應用就在韓國出現(xiàn)了。英國人把“自拍”看成與“周末下班一起去酒吧喝一杯”、“上地鐵就把書拿出來看”一樣的生活習慣，就連王室成員也不能免俗。來自英格蘭林肯郡的12歲女孩麥迪遜去年圣誕假期巧遇來皇家莊園度假的威廉王子。麥迪遜笑著請王子和自己來一張自拍照，威廉不僅高興地接受邀請，還說：“圣誕節(jié)，沒法拒絕來一張自拍?！睋?jù)英國《每日電訊報》今年1月1日報道，不僅31歲的威廉王子喜歡玩自拍，他的父親查爾斯王儲也是自拍迷。尼康公司對歐洲12個國家居民進行的一項調(diào)查顯示，歐洲人自拍的照片最終有將近一半會放到網(wǎng)上，其中最喜歡自拍的是俄羅斯人，其次是奧地利人。俄羅斯總理梅德韋杰夫因為愛自拍，還被稱為“網(wǎng)絡達人”。被評為年度熱詞的“自拍”，準確地捕捉到人們對社交媒體的迷戀程度，社交網(wǎng)站上層出不窮的自拍照也很容易被視為自戀的表現(xiàn)。去年12月中旬，美國總統(tǒng)奧巴馬、英國首相卡梅倫和丹麥女首相施密特在悼念南非前總統(tǒng)曼德拉的儀式上面帶笑容的自拍，成為轟動一時的花邊新聞。德國《明鏡》周刊以“快照爭議：政治家的生活自拍”為題報道說，三個領導人一起玩自拍或許是不合時宜的自戀表現(xiàn)，但這也是一個趨勢——德國政治家可以從中學到很多東西，那就是政治家也可以“透明地描述自己的生活”，與選民零距離接觸。自拍成為許多韓國演藝界人士的宣傳方式，藝人貼在社交網(wǎng)絡上的自拍照片常被娛樂媒體當成新聞素材。韓國的網(wǎng)絡上還總結出自拍時“七大忌”：不在鏡子前、不在臟亂的屋子里、不能從下往上、不要嘟嘴、不能不分場合、不要露出整個臉、不要在昏暗的地方。自拍者希望社會更多關注自己關于“自拍”，各國媒體有不同的解讀。俄羅斯《莫斯科晚報》分析說，從心理學上講，自拍實際上是一種自戀，是一種獨特的自我欣賞。俄社會學家阿赫梅特加里耶夫認為，這是人們表現(xiàn)自我意識的一個方式，也是試圖找到讓社會更多關注自己的途徑，“實際上這種自拍行為是一種病態(tài)”。一項針對“臉譜”18歲到25歲用戶的研究認為，經(jīng)常使用社交網(wǎng)絡者最容易顯示為自戀和有不安全感，自戀程度高者頻繁更新自己的狀況、放自己的照片及使用引語或格言為自己“貼金”。德國《法蘭克福匯報》評論說，“社交媒體”讓現(xiàn)代人的自尊感更強，并有輕微的自戀傾向，從博客到自拍，都是展現(xiàn)自我的手段。輕微自戀并不是一個貶義詞，可以緩解生活的緊張。 自拍到底是自戀一代的特征還是人生的階段性反應？德國國際媒體研究所專家夫羅里揚·盧佩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自拍是社交媒體和現(xiàn)代技術的產(chǎn)物，結果孕育出“我一代”，這也是社會民主化的體現(xiàn)。他認為，以前自由明星和政治家可以表現(xiàn)自我，現(xiàn)在普通人也可以通過自拍受到關注。自拍發(fā)布者的目的就是給別人看，而社交網(wǎng)絡為他們提供了展示平臺。美國心理學教授特溫吉認為，自戀導致社交媒體的更多使用，而社交媒體的使用又導致那些需要強化自尊的人轉向社交媒體。韓國延世大學心理學教授黃尚敏認為，自拍并發(fā)布照片是為了獲得他人的關注，證明自身存在的價值，反映出現(xiàn)代人類既以自我為中心又不愿與人疏遠的社會現(xiàn)實。　 “自拍”現(xiàn)象在美國也非常普遍。多數(shù)美國人認為，1980年至2000年間出生的總數(shù)約8000萬的“千禧一代”與1946年至1960年間出生的“嬰兒潮一代”相比，更為自戀、懶惰、被嬌慣，甚至有妄想癥狀。美國國家健康研究所的研究發(fā)現(xiàn)，20歲左右的人自戀型人格障礙是65歲以上人的3倍?！稌r代》周刊去年5月曾刊登題為“我我我一代”的封面文章，似乎想對“千禧一代”做更客觀的評價。文章認為，新生代并非像人們說的那樣與生俱來地以自我為中心、過分自信，他們在經(jīng)濟困難時期樂觀、自信、實際，能很快適應技術瞬息萬變的世界，這些不是缺點，盡管這意味著他們玩手機的時間太多。但很多“千禧一代”并不認同這樣的觀點，有的網(wǎng)民表示，美國正出現(xiàn)“自戀危機”，每個人都更為自戀，自戀已成為通俗文化。在北非國家摩洛哥，“自拍”文化引發(fā)過一起社會事件。去年，摩洛哥一對十五六歲的少男少女在“臉譜”網(wǎng)站上貼出一張兩人親吻的自拍照，結果被警察以“有傷風化”抓了起來。為抗議警察局的做法，一些摩洛哥人發(fā)起“網(wǎng)上百萬親吻照片”抗議行動，呼吁人們拍下類似親吻的照片上傳到網(wǎng)上。如果不受控制地傳播自拍照，會帶來許多新的社會問題和風險。德國教師協(xié)會近日發(fā)出警告，呼吁學校和家庭認真對待青少年自拍的問題，不要低估它給孩子們帶來的危害。德國一所大學的調(diào)查顯示，德國1/5的女孩喜歡自拍裸照?？坡∶襟w研究學者舒瓦特曼擔心這些圖像如果被迅速傳播，會給自拍發(fā)布者帶來麻煩。在這個世界上，有喜歡自拍的人也有討厭自拍的人。美國密歇根州蘇必利爾湖州立大學的學生去年底投票，決定讓“自拍”一詞遠離日常生活，一些人對自拍的抵觸反映出的是對“高科技自戀傾向”和對社交網(wǎng)絡無孔不入的厭倦。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wǎng)1月1日報道說：“走開，‘自拍！帶著你的‘電臀舞走吧！”另一個《牛津詞典》“獲獎”詞匯——“電臀舞”被這所大學列為僅次于“自拍”的“應被廢棄的39個最煩人”詞匯。相關評論說，鑒于“自拍”一詞引發(fā)的激烈爭議，有些組織稱《牛津詞典》竟然有“勇氣”將它選為“風云詞匯”。批評人士表示，該詞充斥著自以為是，“是一個蹩腳的詞匯”。還有人評論說：“把你的智能手機收起來吧，沒人在乎你?！弊耘奈幕⒉荒苷f明人變自私 “我，我，我……我給我拍照?！钡聡端箞D加特日報》的文章曾把自拍文化比喻成“自畫像”。文章認為，不必對自拍現(xiàn)象盛行大驚小怪，“自我介紹”從古老的人類就已開始，每個人都有權表現(xiàn)自己。美國“赫芬頓郵報”網(wǎng)站去年12月30日刊文稱，有些人對2013年被稱為“自拍年”很反感，甚至迫切地希望將這種粗俗的現(xiàn)象判處“文化死刑”。但從理論上看，這種現(xiàn)象永遠不會消失。因為它只是利用現(xiàn)代科技讓一種遠古現(xiàn)象“重新轉世”而已，早在原始社會時期，洞穴人就在巖洞上為自己作畫。人類樂此不疲，有人說是虛榮心理在作祟，但近期的理論稱“機器里的幽靈”（高像素相機）更讓人渴望被關注。盡管我們看待自己和世界回望我們的方式總會有所不同，但“自拍”現(xiàn)象不應被視為虛榮、淺薄、自負或愛表現(xiàn)的行為，它是一種非常正當?shù)娜祟愋枨?。只要這種需求繼續(xù)存在，自拍就仍將大行其道。美國塔夫茨大學學者拉斯提亞努認為，過去人們也拿著照相機給自己拍照，只是新技術讓自拍者更容易向外界展示自己，而外界能給“點上一個贊”會讓發(fā)布自拍者心情大好。拉斯提亞努說，日漸盛行的“自拍”文化，反映出人類心態(tài)上的變化，這種高調(diào)展現(xiàn)自己的方式會讓人感到充滿幽默感和生活情趣，為自己的事業(yè)和生活意外加分。北京大學學者張頤武告訴《環(huán)球時報》記者：“水仙花之戀”、顧影自憐，是人類的一個傳統(tǒng)，人類對自我的迷戀是全世界普遍存在的現(xiàn)象，如今，智能手機的使用更助長了這種自戀傾向，為它提供了一個新的技術平臺。張頤武說，古時候自戀沒現(xiàn)在這樣的條件，現(xiàn)代科技讓自戀更便捷。但他認為，自拍的流行并不能說明人變得更自私了，孤獨自戀是植根于人性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