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巖在廣州日報上撰文說:路上遇到人,往往發(fā)現(xiàn)對方的表情很奇怪。先是驚愕、疑惑、發(fā)愣,然后是尷尬,于是趕緊補救上一個笑。有的人走過去了,還回過頭來審視我(當(dāng)然因為我也奇怪地回頭看)。有一次,一個人索性回來,問:“我們認(rèn)識嗎?”
我習(xí)慣于逢人微笑,那是友善的表示。彼此無冤無仇,何必怒目相向?再說,予人微笑也收獲微笑。何樂不為?彼此微笑以對,世界就會美好一些。我常見西方人這么微笑著對人,哪怕是陌生人。但中國人不習(xí)慣這樣。中國人的典型表情就是陳凱歌拍的那部《黃土地》里面莊稼漢的表情:呆滯、木訥、麻木,我從中還讀出了焦灼,像被烤焦了的麥子。焦灼,于是焦躁。
這二三十年來,中國人的表情又多了一種,就是狡黠。因為被拋下生存之海,無法不精明。 這些年,中國人的表情又多了曖昧。在幾次事件現(xiàn)場,我看到那些維持秩序的人的表情都極其曖昧,仿佛在說,他們也是迫于無奈。如果講道理,那么和氣是一種修養(yǎng),但霸道又和氣,就讓人十分費解。誰都想表明自己是被逼的,誰都不想負(fù)責(zé),誰都想掩蓋自己的怯弱和卑劣。
我深知,人要活著,就必須吃飯,這也是我妥協(xié)時的理由。我們都不是能改變乾坤的人,但我們是否能守住一些東西?犧牲些小利小益,讓自己的表情明朗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