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學們好,我姓盧,教語文,希望除課本內容外,我還能帶給大家更多的知識。語文不是坐在輪椅上行動遲緩的老者,而是活潑開朗、可以帶我們去見識寬廣世界的年輕人?!?/p>
初一開學第一天,您沒有像很多老師那樣強調規(guī)章制度,而是溫柔地對我們說了這些。我看見,您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長發(fā)扎成利落的馬尾,清麗精致的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后來,在其他老師馬不停蹄趕教學進度時,您依舊“忙里偷閑”,擠出時間給我們補充課外知識。
您跟我們講歌德,說這位德國著名的思想家、小說家、劇作家、詩人,是古典主義的杰出代表,心中永遠有著浪漫情懷;您向我們推薦川端康成,引領我們進入這位日本新感覺派作家感傷的世界;您給我們朗誦海子的詩,沒有人不被“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這般溫馨幸福的理想畫卷打動……
我至今清楚地記得,您曾對我們說:“就算學業(yè)再緊張,也不能把心給磨得粗糙了?!?/p>
我剛上初二那年,父親被病魔奪去了生命。這場突如其來的家庭變故讓我深受打擊,于是我變得很消沉。上課時,我常趴在課桌上睡覺。有一次,我沒有背誦您要求我們背的課文,等到您要我們默寫時,我一個字都寫不出,只好交上空白的本子。
您沒有在本子上打叉,也沒有寫下大大的“不及格”字樣。您將空白本子發(fā)還給我時,什么也沒說。可那天放學時,我背上書包正準備回家,您突然叫住了我。
您帶我走到校園里,然后讓我和您一起坐在大樹下的長椅上。您的聲音比平時溫柔不少:“老師知道你難受,卻不知道該怎么幫你??赡軙簳r你會感到命運不公,會很傷心,但我相信時間會改變一切,生活總會好起來的?!比缓螅恢皇执钤谖业募缟?,另一只手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卡塞到我手上,“這是一張購書卡,去買幾本書看看吧。我相信你會從書中看到那個‘更加寬廣的世界’?!?/p>
我沉默不語。
“還記得伏契克嗎?那位在俄國十月革命鼓舞下投身革命活動的捷克作家。他曾這樣說:‘應該笑著面對生活,不管一切如何?!闳ベI些海明威、史鐵生的書看看吧?!?/p>
我的眼淚終于遏制不住地落下。
我忘記那天是怎么離開學校的。后來,我買了海明威的書。讀著《老人與?!罚疑钌畹貫槔先瞬粩嗟嘏c命運抗爭的精神所感動。驀然間明白了您是想告訴我,自暴自棄很不妥,應該像老人那樣永遠堅強勇敢地面對生活。
畢業(yè)那天,我走出校門后又忍不住回頭看您,您站在校門口沖我揮手微笑,笑容明媚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