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OVE.1
看到韓可卿的時候,安燃心如潮水,澎湃之極。
她的那雙眼睛,如紅狐。晶瑩,透亮,長長地微揚。她的嘴唇小巧而豐盈,像兩片艷麗的花瓣。最讓安燃覺得不可思議的是韓可卿的眉毛里也藏著一顆小小的紅痣。
多年前的蘇舒也有。
這樣的紅狐眼,眉間痣的女子,該是幾千年才輪回一次吧。
莫不是蘇舒又復(fù)活了?
這種心動使安燃產(chǎn)生一種莫名的恐慌。
那次見面,安燃慌亂而逃。逃至樓下時,凡澗從三樓的窗戶伸出頭來,安燃,你哪根神經(jīng)又搭錯線了?
心動、恐慌,直至煎熬。安燃像經(jīng)歷了一場莫大的愛情,雖然韓可卿是個女子,安燃也是個女子??煽吹巾n可卿的那一刻,安燃覺得她就是她的宿命。
韓可卿不斷在她夢里出現(xiàn),夢里的韓可卿纏繞著她,像根青藤一般將她緊緊地纏繞。然后,她吻她,用纖長的手指撫摸她烏黑的長發(fā)。
夜里,安燃坐在飄窗上抽煙,煙波飄渺,夜色撩人,把她俊美的側(cè)臉映在了光潔的地板上。
安燃想起多年前那個在學(xué)校里風(fēng)靡一時的蘇舒。
蘇舒是安燃的學(xué)妹,喜歡穿高腰小腳褲,背一個碩大的挎包,把頭發(fā)染成板栗色,每天騎著海藍(lán)色自行車出出入入。蘇舒的出現(xiàn),成了學(xué)校里的吸睛人物。據(jù)說,追求他的男生可以繞著球場排三圈。
可蘇舒有自己的情人,一個染著棗紅色頭發(fā)的男子,男子有著一張俊秀而張揚的臉。每個周末,男子都會開著一輛紅色摩托跑車來接蘇舒,蘇舒坐在男子后面,兩只手青藤一般將男子環(huán)抱。摩托呼嘯而過的聲音,如尖刀一般刺痛了所有男生的心。
蘇舒的情人是黑社會老大。那個年代黑社會象征著神秘、誘惑和權(quán)力。這一切使蘇舒亢奮,使所有女生搖曳,加之男子那張俊秀而張揚的臉,無可置疑地,男子身邊花柳成蔭。他的摩托上今天是蘇舒,明天或許就是蘇西或者蘇欣了??傊?,男子的壞是光明正大的,他不會因為蘇舒而有一點收斂。
所有男生都為蘇舒不值,包括安燃,雖然安燃是一個貌似男生的女生。
安燃曾經(jīng)看到蘇舒坐在男子的摩托上哭,她把頭俯在他的肩膀上,摩托呼嘯而起時,蘇舒的淚水也隨之飛濺,淚花正好落在安燃的臉上,冰涼極致,像一枚融化的雪花。
張小嫻說,喜歡一個人時,連折磨也是幸福的。
或者蘇舒正應(yīng)驗著這句話。
而安燃內(nèi)心卻為此而揪心。安燃甚至想,如果,她是說如果,如果自己變身為一個男子,那么她絕對要讓蘇舒愛上他,不讓她受一點折磨。一絲一毫也不讓。
安燃畢業(yè)之后,蘇舒的影子仍然會不時地閃出來,并且這種頻率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越來越頻繁,這使安燃感到很不安。
一年后,她毅然辭掉上海的工作,壯志凌云地飛回這座舊城,她希望自己有能力把蘇舒拉出來,從那個渾惡的紅發(fā)男子身邊拉出來。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把她拉出來。
可是,一切已晚。
當(dāng)安燃踏進(jìn)校門那刻,門衛(wèi)告訴她,蘇舒于一個星期前在宿舍里割腕自殺,當(dāng)時肚里還懷著紅發(fā)男子的孩子。
LOVE.2
安燃掐掉煙頭上的煙星。她昂起頭,讓月光盡情地灑在臉上。安燃喃喃自語,安燃啊安燃,你可以神經(jīng)、丑陋、缺心眼,可你就是不能變態(tài),不能!不能!
情感和理智是住在心房里的兩個仇家,它們在安燃內(nèi)心深處不斷地抗衡,在見到韓可卿的那一刻,這種抗衡就更加激烈和持久起來。
安燃去找凡澗,從各個側(cè)面去打聽她。
凡澗是《風(fēng)華》雜志社的編輯,戴著一副金邊眼鏡,喜歡穿格子襯衫和牛仔褲,貌似很有修養(yǎng),說起話來卻大大咧咧?!讹L(fēng)華》雜志也算得上個大刊,在國內(nèi)外頗有名氣,想擠上《風(fēng)華》的作者多如牛毛。凡澗便利用職務(wù)之機(jī)向各個女作者拋磚引玉。凡澗說,能通過我法眼的女作者除了要具有一定的文筆外,長相還要有股邪氣,氣質(zhì)還要有股空靈。
不可想象地,凡澗在謀殺了無數(shù)女作者的作品的同時,又收獲了多少顆充滿欲望的芳心。
韓可卿自然被列入他的捕捉范圍之內(nèi),她狐媚的眼睛,花瓣一樣的嘴唇,恰似那千年之狐,而她身上流露出來的那股恬靜,又如深谷處一方清泉。這個集邪氣與空靈于一體的韓可卿啊,她怎么能不讓男人著迷。
凡澗約韓可卿出來,理由是,安燃是她的粉絲,又是他的死黨。安燃要索她的簽名,而他不得不做中間人。于是,在見到韓可卿的那刻,在那個秋風(fēng)微起的傍晚,安燃從茶館三樓慌亂而逃。
韓可卿該是蘇舒的化身吧。一定是。
安燃從鏡子里看自己,安燃的俊秀是出了名的。她有著紅杏一般的眼睛,眼底里仿佛藏著一湖汪洋,她的鼻梁挺拔如山,嘴唇潤澤流芳,輕輕一抿便春暖花開。在學(xué)校舉辦的幾場話劇中,她扮演過許仙、梁山伯、寧采臣,凡是傳說中的白面書生,安燃都能演得恰到好處。凡澗為此還調(diào)侃過她,凡澗說,安燃啊安燃,你要是個男人,一定會迷倒一片少女。
好在這是一個開放的社會,很多女人和男人都在走中性化路線,像李宇春,像張根碩。安燃覺得自己不過是時代潮流中的一個中性化分子,她絕不是同志,不是!雖然她為蘇舒,為韓可卿這樣的女子而動心。
確切地說,是為有著紅狐一樣的眼睛的女子動心。
安燃自小和母親生活,父親在她很小時有了外遇,為了這段外遇他毅然和母親決裂。
萬念俱灰的母親為父親跳過一次河,被路人救起后,便開始對安燃實施男性化教育。
母親也有著紅狐一般的雙眼,她的眼睛總是憂郁而空靈,在安燃有限的童年時光里,這雙眼睛使她恐慌而澎湃。
母親說,燃燃,你是媽媽的燃燃。將來長大后,你不能像爸爸那樣,像他那樣不負(fù)責(zé)任,就會被打入地獄,被千刀萬剜,被推上刀山,被扔入火海。
幼小的安燃被母親嚇得心驚膽戰(zhàn),安燃說,媽媽,那我該怎么做。母親便給安燃買來男孩子的衣服褲子,還給她系上小領(lǐng)帶,母親看著安燃,眉心一展,燃燃,你是個男孩子了,男孩子要懂得憐惜女孩子,要一輩子對她們好,不離不棄。
LOVE.3
是誰規(guī)定愛情只能產(chǎn)生在男人和女人之間?
這個問題從安燃心里頭蹦出來,而后又把她自己嚇了一跳。
安燃想,女媧真是一個禍害,她不該把男人創(chuàng)造出來,如果沒有男人,或許女人之間也可以相愛的。
從未有過的孤獨感侵襲而來,愛上一個人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孤獨。
愛情是個什么東西,像根橡皮筋,拉得愈遠(yuǎn),回彈的力度愈強(qiáng)烈。
安燃的逃離最終不擊而潰。她決定把韓可卿約出來,仍然以粉絲的名義。
綠茵咖啡廳,夜晚八點半,韓可卿翩翩而至。一身米黃色的針織長衫,黑色小腳褲,腰間系著一條紅色的細(xì)紋小腰帶,棕色小挎包在她手中輕輕地?fù)u曳。好一個清新脫俗的韓可卿。安燃看得有些癡。韓可卿淺淺一笑,露出一彎小月牙。
韓可卿說,你喜歡我的詩?
安燃說,當(dāng)然,愛人肌骨。
韓可卿便呵呵笑。
安燃給她倒咖啡,她忙也伸過手來,我自己來。
那只手在安燃手上輕輕滑過,安燃卻渾身一顫,仿佛被電流擊中一般。她愣愣地看著韓可卿,足有半分鐘。
韓可卿喚,安燃,安燃……
安燃回過神來,可卿,可卿。卿卿我的紅狐。
韓可卿便又呵呵笑,邊笑邊說,安燃,你若是個男子,我一定會被你迷死的。
安燃又被電了一下。她清楚今天的自己,今天的妝扮完全是為韓可卿而做的,白襯衣,小西褲,三七式小分頭,一副清爽別致的中性化妝扮,安燃斷定她會喜歡。這不?她承認(rèn)了,若她是個男子,她一定會被她迷死。
安燃心頭剛掠過一絲驚喜,忽而又惆悵起來,可惜她不是男子,不是!
安燃向韓可卿說起蘇舒的故事。韓可卿聽著聽著鼻尖就泛了紅,她攪動著手里的咖啡勺,輕輕低吟:你若離開,煙花飛滅,用最美的姿態(tài),去奠祭愛情……
念畢,她抬起眼睛看安燃,一汪淚水盈盈閃爍,她說,我送給蘇舒的詩,同時也送給自己。
安燃莫名一顫。
原來,在第一次見面之時,韓可卿便愛上了凡澗,并且愛得一塌糊涂。凡澗得來不費吹灰之力。而凡澗偏又是根花花腸子,和每個女子的熱度基本上不會超過三個月。也就是說,至今為止,韓可卿和凡澗之間的熱度恰好持續(xù)了三個月。
韓可卿的那汪淚水絕不是沒有理由的。
安燃內(nèi)心如萬馬奔騰,亂箭穿心。
韓可卿說,安燃,你幫幫我,你是凡澗的死黨,你告訴我,我該怎么做,凡澗是個怎樣的男子,我至今不了解他,可我愛他,很愛很愛……就算他是流氓地痞無賴,我也逃脫不出來了。
安燃抽了口氣,她終于明白,就算她變身為真正的男子,韓可卿也不屬于她。
注定了的,只有那些壞壞的有些姿色的男子才是女人的宿命。
安燃很氣餒,甚至生氣,她看著眼前人,忽而冷冷道,你既然那么愛他,又何必去追究他是個什么樣的人。
韓可卿顫一下,可是,我怕……怕失去他,昨天我無意中看到他的短信,一條很曖昧的短信。
安燃一把抓住她的手,可卿……你為什么要走蘇舒的路,天底下好男人有很多,很多的。
LOVE.4
安燃決定離開,離開這座舊城。
離開前,她拉著行禮跑去韓可卿那兒,裝出一副無家可歸狀,訕訕道,沒地方住了,在你這暫住一個月。
韓可卿有些吃驚,而后用一個擁抱接納了她。同時還在她耳邊細(xì)細(xì)說道,你和凡澗是死黨,和我自然也要是死黨才行。
安燃心里一凜,又是凡澗,你不要命了嗎?
安燃每天給韓可卿煲湯,星期一紅棗烏雞,星期二百合沙骨,星期三黃豆豬蹄,每天的湯色不一,絕對的精工細(xì)作,喝得韓可卿一個勁叫妙。
晚上睡覺前,安燃還要給她泡腳,水里放了玫瑰花瓣,馨香沁脾。
安燃給她按摩,捧著她那雙蓮蒂般的玉足,從腳趾至腳心再到腳跟,慢慢揉捏,手法嫻熟,柔韌有度,讓韓可卿享受之極。
安燃在電影院包場,只有韓可卿和她,兩人重溫了無數(shù)經(jīng)典舊作。安燃最喜歡張國榮演的《霸王別姬》,安燃告訴韓可卿,程蝶衣是時代下的悲劇人物,他在男人和女人的身份中不斷轉(zhuǎn)換,然后迷惘,甚至分裂,他分不清自己的性別,因為愛情,他把性別都迷失了。
安燃希望韓可卿在她身上可以看到一絲程蝶衣的影子。
其實這正是張國榮自己的寫照啊,我欣賞他。安燃又說。
說到張國榮,安燃動了情,她把手慢慢移向韓可卿,在她手心里輕輕地畫圈,她喃喃道,可卿,可卿,卿卿我的紅狐……
韓可卿望向她,表情古怪,安燃,你怎么了。
安燃說,別怕,我在抒情。
韓可卿淺淺一笑,把頭靠在她肩上,安燃,你若是個男子,那該是多么溫柔啊。
愛情和性別其實是沒有關(guān)系的,真正的愛情應(yīng)該是彼此間的默契與依托。安燃說著,把手撫在韓可卿的秀發(fā)上,這一撫仿佛內(nèi)心深處有無數(shù)鮮花次第開來,開得姹紫嫣紅,開得她滿心跳躍。
韓可卿的手顫了一下,忽而抬起頭看她,安燃,你……你怎么了?你沒事吧。
安燃沒事,她當(dāng)然沒事。她不過愛上了一個有著紅狐一般眼睛的同性之人。但她不是同志,絕不是,就像張國榮,張國榮也不是同志。他們都屬于中性人,他們?yōu)樾撵`而愛,不受性別的束縛。
和韓可卿對比起來,韓可卿更象有事之人,她象當(dāng)年的蘇舒一樣,心甘情愿地受一個壞男人的折磨,然后為他消瘦,為他煙飛云散。想到這,安燃恨起來,把牙齒咬得咯吱響,安燃說,可卿,你是世上最蠢的女人。
凡澗當(dāng)著韓可卿的面和其他女人調(diào)情。韓可卿受不了,用刀子自殘,一刀一刀地把自己割得遍體鱗傷。安燃抱著她哭,邊哭邊說,你真打算這輩子只要凡澗?韓可卿點點頭。安燃又說,好,我?guī)湍?。韓可卿驚魂未定地看她,你能幫我?安燃說,試試看。但你得等我一年。韓可卿點點頭,好,等你。
安燃和韓可卿告別,踏往心怡己久的城市——蘇州。
一個人的蘇州,安燃過得很淡然。為韓可卿,她決定整裝待發(fā)。她放棄自己的三七分發(fā)型,學(xué)起蘇州女子的溫婉,蓄了長發(fā),修了玄眉,穿上了碎花旗袍,以往那個中性化的安燃頃刻間蕩然無存。
有男子向她示愛,安燃卻凜凜的,除非你是凡澗。男子說,凡澗是誰?安燃說,一個挨刀剜的家伙。男子知難而退。
安燃自己不寒而栗,她怎么可以這樣?凡澗也幫過她的,在她最需要錢的時候,他曾經(jīng)借給她一筆不小的錢。而且,最重要的是,他還是韓可卿的命,他若是被剜得面目全非,那韓可卿是不是會心痛到死?
唉,可卿,可卿……
安燃無奈。
由最初的慌亂而逃,到現(xiàn)在的情不自禁,仿佛不過一瞬間的過程,愛情便是這樣,愈逃愈烈。
LOVE.5
一年很快流逝。
安燃如約回來。再見到韓可卿時,她幾乎斷腸。
韓可卿哪里還算個人哪?瘦得只剩下一副骨架。這讓安燃想起母親。父親棄她而去的那段時間里,她迅速脫水,暴瘦,而后衰老。
韓可卿看到安燃那刻,眼淚嘩啦一下就涌了出來,如暴雨傾盆,飛花亂謝。
安燃把她抱進(jìn)懷里,喃喃道,卿卿我的紅狐。
凡澗卻更精神了,他從責(zé)編做到主編,春風(fēng)得意,花柳叢叢。
安燃的改變讓凡澗眼前一亮,凡澗說,安燃,我都快認(rèn)不出你了。
安燃冷冷一笑。認(rèn)不出才好呢,就是讓你認(rèn)不出才躲了一年的。
凡澗呵呵笑,看來是有目的的啊。
安燃撩一下長發(fā),搖曳著身姿圍著凡澗轉(zhuǎn)了一圈。然后把頭靠在凡澗肩上,說,要不要我。仍然冷冷的。
凡澗看她,滿是曖昧。他兩手一攬,欲將她抱進(jìn)懷里,安燃一閃,閃了出來。
凡澗說,安燃啊安燃,你原來是如此風(fēng)情,能迷死一堆少男呢。
安燃嘴角一揚,蔑視道,可惜你已經(jīng)不是少男了。
凡澗支著下巴看她,對她的蔑視很是欣賞。
凡澗靠上前,把嘴湊到她耳邊,能迷死一堆少男,電死一堆中男。
安燃笑,寒氣逼人,似一梅獨秀。
是誰說過的了,要征服一個男人光刺激他的荷爾蒙是不行的,還要不時適宜地刺激他的挑戰(zhàn)力。對凡澗來說,女人就是他的一個戰(zhàn)利品,是他彰顯男性魅力的獨有方式,他的荷爾蒙可以被無數(shù)女人撩起,但要激起他的挑戰(zhàn)力還得有個合適的女子,這個女子絕對要冷,并且對他不能有半點愛。
安燃清楚這一點,因為愛是無需挑戰(zhàn)的,愛只會奉獻(xiàn),無止境的奉獻(xiàn)。
安燃斜眼看他,想要我?沒門。
凡澗呵了一聲,反問她,那么肯定?
安燃一甩長發(fā),飄然而去,用一個背影回他,當(dāng)然。
凡澗木訥訥地愣在那里,他沒有想到曾經(jīng)的假小子居然可以美得如此驚艷,如此風(fēng)情萬種。
他朝她的背影喊,安燃,晚上9點我去接你,可可里。
安燃伸出手,擺了個0K,頭也沒回一下,搖曳而去。
凡澗逃不掉了,韓可卿死在他手里,安燃要讓她復(fù)活,哪怕活得無比委屈。賴活總比好死強(qiáng),何況還不是好死呢。
可可里——城里一所懷舊咖啡屋,陳墻朽木,藍(lán)光黃調(diào),情趣之極。
安燃穿了條淡紫色緊身連衣裙,腰間系了條飄逸的紫紅色紗帶,棗紅色細(xì)高跟,黑色手袋,優(yōu)雅而性感。
邪氣而空靈的美女想必凡澗已經(jīng)吃膩了,安燃便特意把自己打造成那么一個性感尤物。男人嘛,腥吃多了,口味自然會變得愈來愈重。
安燃的想法確實經(jīng)受了實踐的考驗,當(dāng)凡澗火燎燎地盯著她看時,安燃心底泛起一股怒浪,怒浪顛來倒去,最后又歸心似箭地?fù)涞巾n可卿身上,她暗暗罵她,韓可卿,你怎么找這樣的男人?
凡澗說,愛上一個人其實就在一秒鐘的瞬間。
怎么說?安燃看都沒看他一眼。
就像看到你那刻。
安燃輕笑,好像我和你早幾年前就認(rèn)識了吧。
凡澗說,不一樣,那會,你還是個假小子。
安燃說,假小子沒有女人味?
是。
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我要你,要定了。
安燃輕咬食指,媚媚地看他,極俱挑逗性。
凡澗一只腳伸過來,輕輕在她腳邊蹭,安燃,給我。
安燃說,好,我給你。
凡澗兩眼發(fā)光。
但得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都行。
和韓可卿結(jié)婚,和她生個孩子,給她一個家。
凡澗愣了一下。
怎么樣?
為什么要這樣?
不為什么,我要讓她幸福,偽幸福也成,總比死強(qiáng)。
LOVE.6
結(jié)婚對凡澗來說并不算難事,何況還是和韓可卿結(jié)婚。
韓可卿對他百依百順,就算有著一紙之約,對他卻一點束縛力都沒有,他仍然可以尋花問柳,興風(fēng)作浪。
一個月后,兩人辦了證,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只是簡單地請幾個朋友吃了飯。
吃飯時韓可卿沒怎么說話,臉上的憂傷明顯淡了,偶爾還會看到她淺淺一笑,她不斷給安燃夾菜,喚她,安燃,安燃。她的殷勤讓安燃覺得委屈。凡澗和幾個朋友東南西北地侃,時不時還說上幾個黃段子,然后嘎嘎嘎地笑。
韓可卿的婚禮便這樣草率而粗野地結(jié)束了。
忽然想到韓可卿的詩。
若你離去
煙花飛滅
用最美的姿態(tài)
去奠記愛情
韓可卿啊,以后你會不會被生活掩埋了,埋沒得連煙花都飛不起來了,想到這,安燃心里酸楚楚的。
吃罷飯,凡澗送韓可卿回家。而后又調(diào)頭飛向安燃的住處。
說好了的。結(jié)了婚,她給他。
車開到她的住處,安燃站在路燈下等他。她上車,他說,怎么,想在車上做?
兜一圈。
好。
車子飛了出去。
她看到整個城市,流光飛濺,物是人非。她喃喃道,可卿,可卿,卿卿我的紅狐。
兜了一圈,車停了,在一處幽深的公園里。
凡澗迫不急待地?fù)溥^來。惡狼一般。
事畢,凡澗饞涎道,安燃,我值了,還是個處女呢。
安燃嗚咽,而后嚎啕。
一個星期后,安燃再次離開,這個讓她難以割合又痛恨之極的城市,現(xiàn)在看來象一座墳?zāi)?,陰沉而詭異?/p>
這次,她仍然選了蘇州。
她的舊城,她的新城。
她希望能在這座半舊半新的城里,尋到一個有著紅狐一般眼睛的女子,不,男子也行。
她的愛不受性別束縛,只要見到他或她的那一瞬間,可以讓她慌亂而逃,然后沉淪。
她喜歡蘇州的寧靜、淡泊和優(yōu)雅。
滿園花木,庭臺樓閣;粉墻青瓦,數(shù)竿翠竹。窗牖畫卷,琳瑯滿目;奇石崢嶸,假山錯落。一灣清池戲錦鯉,垂柳繞岸新荷綠。廊橋蜿蜒通幽處,風(fēng)動疏簾景又活。暗水流花徑,疏籬香泛菊;園林精奇秀;瑤池姑蘇廓。
三年匆匆而過。
安燃的長發(fā)一直未剪,只是由原來的卷發(fā)拉成了直發(fā)。從中性到嫵媚,再從嫵媚到清純,哪一個是她自己,她自己竟也分不清了。直到那個飛霞流轉(zhuǎn)的時刻,一個有著紅狐一般眼睛的男子向她走來。尖尖的下巴,纖纖長指,梨花淺笑的模樣,漾得她魂飛魄散。她頓時又亂了方寸,她想逃,不舍。后覺得不必,他是男子,她是女子,即使相愛,起碼不再受到倫理的譴責(zé)。
她迎上去,嫣然一笑。沒承想,一個風(fēng)風(fēng)火火的女子從她背后奔上來,一頭撲進(jìn)男子懷里,撒嬌道,軒,想我沒。
安燃黯然神傷。她想,或許屬于她的紅狐還得再等個千年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