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與“故意”的語義語用差異

劉 暢

(淮北師范大學(xué) 語言研究所，安徽 淮北 235000)

“有意”與“故意”是現(xiàn)代漢語中經(jīng)常使用的一組近義詞語，《現(xiàn)代漢語詞典》(第 7 版)對“有意”釋義為：動詞，“有做某事的愿望”；動詞，“指男女間有愛慕之心”；副詞，“故意”。對“故意”的釋義為：副詞，“有意識地(那樣做)”；名詞，“法律上指行為人明知自己行為會造成侵害他人的后果，而仍然希望或放任結(jié)果發(fā)生的心理。”[1]可見，“有意”與“故意”中部分義項相同，人們也常將“我不是有意的/故意的”混淆使用。但以漢語為母語的人憑借語感會發(fā)現(xiàn)兩者在許多語境實則“小同大異”，比如：

(1)要知道，這是他經(jīng)常有意用外語背誦海湟、歌德的許多詩，進(jìn)行記憶力鍛煉的結(jié)果。 王義炯《記憶妙法》

(2)他放低雙手，晃動著頭還不時地故意眨眼激怒對手?！妒澜缰亓考壢瓝羰兰o(jì)之戰(zhàn)》

例(1)中“有意”不可替換成“故意”，例(2)中“故意”不能替換成“有意”。因而厘清兩者的區(qū)別對于語文教學(xué)有重大意義，可以令使用者真正掌握兩者的區(qū)別并正確使用。

對于“有意”與“故意”的研究，目前可見到的有周媛媛[2]與趙撮[3]的論述。周文在對“有意”“故意”的比較分析中得出“有意”的使用范圍較“故意”更廣泛，以及能否作動詞是區(qū)分二者的主要方面。趙文側(cè)重對表“故意”類情狀副詞這類詞共同具有的語法、語義、語用特征的描述，兩篇文章均側(cè)重“故意”與“有意”之同而輕異，對兩者差異關(guān)注不夠。本文將從共時和歷時的角度對二者的比較加以補充。

一、 “故意”與“有意”的語義與語用差異

“故意”與“有意”有許多相同之處，比如兩者都可以修飾謂詞性成分作狀語；兩者的語義指向都是動作的發(fā)出者；都可以與“是……的”連用充當(dāng)合成謂語等。以上是前人的研究成果。本文重點從語義、語用上研究兩者之差異。

(一)“故意”與“有意”的語義差異

本文只將表“故意”義的副詞“有意”與副詞“故意”的語義進(jìn)行比較。

1.語義強度不同

“有意”與“故意”都表示“有意識地(做)”，但兩者“有意識”強度不同?！坝幸狻痹诙鄶?shù)語境中所體現(xiàn)的“有意識”強度較弱，一般是凸顯施事主語為了達(dá)到一個目標(biāo)而想去做某事。可以理解為“想要，特意”。

(3)她認(rèn)為：這是她有意在向自己的衰老挑戰(zhàn)。焦國力《幻影商店》

(4)學(xué)校教育是專門為人的身心發(fā)展而有意組織起來的特殊環(huán)境，它對人的身心發(fā)展起主導(dǎo)作用。

(5)為突出該劇表現(xiàn)內(nèi)容的真實性，該劇還在鏡頭的用光和用色上，有意 “作舊”、大膽“還原”，并且處理得非常自然貼切。 《人民日報》2001年10月14日

例(3)中，是“她”為了不衰老，想要向自己的衰老挑戰(zhàn)，不可替換成“故意”。例(4)中隱藏主語“人”為了人的身心發(fā)展，特意組織了學(xué)校教育這一特殊環(huán)境，不可替換為“故意”。例(5)中，為了達(dá)到好的拍攝效果，特意將鏡頭做舊，不可替換為故意。

“故意” 在多數(shù)語境中所體現(xiàn)的“有意識”強度較強，可以理解為“刻意”。

(6)這個劉夢，大概是怕我一進(jìn)門就發(fā)現(xiàn)了秘密，所以故意讓機器人坐在那里。 蘇永智《第一次采寫“獨家新聞》

(7)茅盾對兒童文學(xué)的語言講過這樣一段精辟的話：“語法(造句)要單純而又不呆板，語匯要豐富多采而又不堆砌，句調(diào)要鏗鏘悅耳而又不故意追求節(jié)奏。翁世榮《文學(xué)寫作教程》

(8)70歲仍然身體硬朗的王老太，有時會故意 “不小心”打破家中物品，她告訴別人，哪怕聽子女?dāng)?shù)落幾句，也覺得自己受到了重視，很高興。

《人民日報》海外版2003年10月20日

例(6)可以理解為，劉夢為了防止我進(jìn)門發(fā)現(xiàn)秘密，刻意讓機器人坐在那里。例(7)可以理解為句調(diào)要鏗鏘悅耳而又不刻意追求節(jié)奏。例(8)可以理解為王老太為了引起子女的重視會刻意打破家中物品。

2.語義側(cè)重點不同

“有意”強調(diào)施事主語有(做某事)的心思，可以理解為“有心”。

(9)我們將meme譯成“模因”，是有意讓人們聯(lián)想它是一些模仿現(xiàn)象，是一種與基因相似的現(xiàn)象。

(10)莫雷爾大聲說，“我是有意要比別人早一分鐘到您這兒的。 大仲馬《基督山伯爵》

(11)當(dāng)美國與一些發(fā)展中國家的關(guān)系“硬化”時，歐洲國家將會“有意”顯示出與美不同的外交個性。

《人民日報》2002年4月12日

例(9)“有意讓人們聯(lián)想它是一些模仿現(xiàn)象”，也就是我們懷有想讓人們?nèi)ヂ?lián)想的心思。例(10)“有意比別人早一分鐘到您這兒的”，是我懷有要比別人早一分鐘到您這兒的心思。例(11)“歐洲國家將會有意顯示出與美不同的外交個性”，可以理解為歐洲國家有心顯示出與美國不同的外交個性。

“故意”強調(diào)施事主語的動作行為。

(12)在公開集會上，他從不發(fā)表意見，有時還故意不參加，裝出不問國事、只鉆學(xué)問的樣子。胡國華《默默無聞的翻譯家》

(13)故意把另一只手的無名指伸得直直的，有意讓人看到他與美麗的訂婚戒。 趙淑俠《我們的歌》

(14)我并不是故意 “語焉不詳”，但是這種托付的話語出現(xiàn)在這樣的場合，實在是太平常不過了，以至于并沒有給我留下特別深刻的印象，以至于經(jīng)年之后，具體的何時、何地、何人，都已經(jīng)忘得干干凈凈了——但這句話，卻莫名地記住了，像一粒遺落在懸崖縫隙里的種子，毫無征兆地扎根、生長，就那么顯眼地兀立在那里，讓我時不時地回望、咂摸。(人民日報2017年6月12日)

例(12)“有時故意不參加”，強調(diào)故意沒有參加這一動作事實。例(13)中“故意把無名指伸得直直的”，強調(diào)故意把手指伸直這一動作行為，“有意讓人看到他與美麗的訂婚戒”，是主語懷有想讓人看到他與美麗的訂婚戒的心思。例(14)“故意語焉不詳”，強調(diào)“我”故意沒有將事情講清楚這一行為。

“故意殺人”與“有意殺人”的區(qū)別也充分體現(xiàn)在這一點?！坝幸鈿⑷恕敝浮皯延袣⑷说男乃肌?，但“殺人”這一動作行為不一定已經(jīng)發(fā)生?！肮室鈿⑷恕眲t是強調(diào)殺人這一行為已經(jīng)發(fā)生。

(二)“故意”與“有意”的語用差異

“故意”與“有意”在語用上的差異很多，比如，語體上“故意”多用于法律文體，“有意”則很少使用。本文主要分析二者在語義色彩上的區(qū)別，以老舍的作品為例，研究二者所修飾謂詞性成分的語義色彩。

1.“故意”所修飾成分的語義色彩

查找語料發(fā)現(xiàn)，“故意”修飾的謂詞性成分的語義為消極色彩的用例最多，比如：

(15)大家越著急，門外的人越慢，似乎故意的磨煩。老舍《駱駝祥子》

(16)伊姑娘一面招呼她們母女，一面順手兒把帽子摘下來，戴上，非常的自然，一點沒有顯排帽子的樣兒，也沒有故意造作的態(tài)度。 老舍《二馬》

(17)“你管不了你的女兒，教我去挨打，你是故意的欺侮我！” 老舍《火葬》

例(15)(16)(17)中的故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有“磨煩”“造作”“欺侮我”，本身都含有消極的色彩。

“故意”修飾的謂詞性成分為中性色彩的用例少于消極色彩：

(18)馬威故意的跳動，吃完早飯，一跳三層樓梯，上樓去念書。 老舍《二馬》

(19)我還是故意打哈哈似的說：待一會兒？(老舍《歪毛兒》)

(20)自從一入冬，她的懷已顯了形，而且愛故意的往外腆著，好顯出自己的重要。 老舍《駱駝祥子》

例(18)(19)(20)中故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有“跳動”“打哈哈似的說”“往外腆著”，均為中性色彩。

“故意”不能修飾具有積極色彩的謂詞性成分。

2.“有意”所修飾成分的語義色彩

查找語料發(fā)現(xiàn)，“有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為中性色彩的用例最多：

(21) 她長著一部小黑胡子，挺軟挺黑還挺長；要不然伊牧師怎不敢留胡子呢，他要是也有胡子，那不是有意和她競爭嗎！ 老舍《二馬》

(22)他并非有意激動我，他是真怕；可是我的火上來了：“趙五，你看我會揍她一頓不會？” 老舍《柳屯的》

(23)倒不是金先生有意阻止蝦仁們干這些營生，或是以為這種營生有什么不體面；他傷心的是既然他們經(jīng)營著這些事業(yè)，為什么不給他房錢？ 老舍《哀啟》

例(21)(22)(23)中有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有“競爭”“激動我”“阻止”， 均為中性色彩。

“有意”所修飾謂詞性成分為消極色彩的用例少于中性色彩：

(24)娘家媽帶來的東西越多，婆婆越覺得這是有意羞辱人；婆婆越加緊張羅吃食，娘家媽越覺得女兒的嘴虧。老舍《抱孫》

(25) 反正沒晴天大日頭地用敞車往家里拉人，就不算是有意犯教規(guī)，大家閉閉眼，事情還有過不去的？老舍《柳屯的》

(26)倒好像松叔叔有意騙她，她看不到那個新面孔。老舍《火葬》

例(24)(25)(26)中有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有“羞辱人”“犯教規(guī)”“騙她”，均為消極色彩。

“有意”所修飾謂詞性成分為積極色彩的用例最少：

(27)這種事不是感情上的，是歷史的；不是故意罵人的，是有意做好文章的。 老舍《二馬》

例(27)中有意所修飾的謂詞性成分是“做好文章”，為積極色彩。

“有意”與“故意”均可修飾消極以及中性色彩的謂詞性成分，“有意”可修飾積極色彩的謂詞性成分，但使用較少，故意不可以?！肮室狻备嗟氖桥c消極色彩的謂詞性成分搭配。“有意”更多的是與中性色彩的謂詞性成分搭配。可見，在與謂詞性成分搭配上，“有意”的范圍更廣。

二、“故意”與“有意”的歷時演變

“故意”與“有意”在古漢語中是初始義和結(jié)構(gòu)都不同的短語，經(jīng)過歷時的演變才成為一組語義以及用法上同中有異、異中有同的近義詞。筆者將從兩者的詞匯化和語法化角度來探討這種變化。

(一)“故意”的語法化與詞匯化

(28)故意仁義其非人情乎！ 戰(zhàn)國《莊子》

(29)故意合則胡、越為兄弟，由余、子臧是矣；不合則骨肉為仇敵，硃、象、管、蔡是矣。 東漢·班固《漢書》

上面兩例中，“故”與“意”雖然處于相鄰的位置，但并非在同一結(jié)構(gòu)中，所以，不多加討論。

(30)肅意尚輕蒙，或說肅曰：“呂將軍功名日顯，不可以故意待也，君宜顧之?！?西晉·陳壽《三國志》

(31)而文洛尚以故意，修飾詣李，李盛列左右，引文洛立于階下，數(shù)之曰：“遭難流離，以至大辱，志操寡薄，不能自盡，幸蒙恩詔，得反藩闈。 唐·李百藥《北齊書》

(32)今樂府所存，失其故意。唐·溫庭筠《張靜婉采蓮歌》

(33)若人故意偷他物，必感當(dāng)來貧賤因，作驢作馬負(fù)償他，銜鐵帶鞍多饑渴。 唐五代《敦煌變文集新書》

(34)及朝旨本無日限，輒敢差人監(jiān)勒，于數(shù)日內(nèi)蹙迫了當(dāng)，故意擾民，以壞成法。 北宋《欒城集》

通過查找古漢語語料庫發(fā)現(xiàn)，“故意” 最早在西晉出現(xiàn)，表示“原來的心思”，唐朝時衍生出“舊有的情誼”“原來的意義”，在唐五代才出現(xiàn)表示“存心，有意識”的副詞“故意”，見例(33)中“故意偷他物”，表副詞義的“故意”出現(xiàn)。之后“故意”便多作副詞出現(xiàn)。表示“原來的心思”“舊有的情誼”的名詞性短語“故意”在句中通常位于謂詞前作狀語，見于例(30)中“以故意待之”，表示用某種方式對待他。解惠全指出：“一般來說，狀語和補語的位置容易引發(fā)語法化，是因為表示范圍、程度、時間、工具、方式、原因、結(jié)果等語法范疇的詞匯一般都出現(xiàn)在這兩個位置上?！盵4]因而經(jīng)常位于狀語位置表方式的名詞性“故意”易于語法化為表方式的副詞性“故意”。

凌劍春認(rèn)為“主觀化”是語法化的演變機制之一，即發(fā)生語法化的語言單位意義變得越來越植根于說話人對命題內(nèi)容的主觀信念和態(tài)度[5]?！肮室狻庇煽陀^性意義“舊有的情誼”演變成主觀性較強的意義“有意識地做”，主觀性逐漸加強，正是發(fā)生語法化的結(jié)果。演變?yōu)楦痹~的“故意”在古代漢語中開始出現(xiàn)修飾消極成分的現(xiàn)象，比如，例(33)(34)中“故意偷他物”與“故意擾民”表示主語有意識地做“偷他物”與“擾民”不好的事情。

從詞匯化來說，“故意”經(jīng)歷了由短語到詞的一種詞匯化過程。董秀芳認(rèn)為在句法上越靠近中心語的定語越容易與中心語黏合為一個雙音詞，在這些定中結(jié)構(gòu)中表示品性的修飾語與中心語構(gòu)成的定中結(jié)構(gòu)黏合為定中式雙音詞的比重較高，僅次于表示類別的修飾語與中心語構(gòu)成的定中結(jié)構(gòu)[6]。因而表示經(jīng)驗品性的“故意”定中短語便容易黏合為定中詞語。發(fā)生詞匯化后的“故意”，其結(jié)構(gòu)整合度變強，意義也逐漸凝合，產(chǎn)生了“有意識地做”這一意義。

(二)“有意”的語法化與詞匯化

“有意”最初的意義是“有意圖，有意愿(做某事)”。

(35)時則動，不時則靜，是以古之士有意而未可陽也。春秋《管子》

(36)薄媼曰：“疑，君之臣也，君有意從之，甚善。(戰(zhàn)國《韓非子》)

(37)立政隨謂陵曰：“亦有意乎？”東漢·班固《漢書》

例(35)(36)(37)中“有意”都表示“有意圖、有意愿”的意思。在句中充當(dāng)謂語或狀語。

(38)其后桂見太祖久不立太子，而有意於臨菑侯，因更親附臨菑侯而簡於五官將，將甚銜之。西晉·陳壽《三國志》

例(38)“有意于臨菑侯”中“有意”是“中意”的意思。有意愿于某事是希望做某事，有意愿于某人便是中意某人、愛慕某人，從而衍生出“有愛慕之心”這一義項。

(39)曰：“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脫身去，間至軍，故使臣獻(xiàn)璧。” 東漢·班固《漢書》

(40)錦按：西被流沙東漸於海朔南暨聲教意已完足，故杜氏有意不錄迄于四海四字，似無須據(jù)禹頁及賈捐之傳增補。 唐·杜佑《通典》

(41)問：如何是欺？曰：有意瞞人，便是欺。曰：看得子路不是瞞人底人。曰：無臣而為有臣，乃欺也。

北宋《朱子語類》

到漢朝時“有意”出現(xiàn)了“有意識地做”的意思。鮑爾·丁·霍伯爾把較舊意義和較新意義的共存、形式和階段之間的細(xì)微差別看作語法化的特殊之處[7]。例(39)“聞將軍有意督過之”譯為“他聽說將軍有意追究他的過失”，這里的“有意”既可以譯為“有意愿的”，又可以譯為“有意識地”，是兩個意義共存的時期。至唐朝以后，“有意”完成了語法化歷程，如例(40)“故杜氏有意不錄迄于四海四字”中“有意”就表示“故意”的意思。

從詞匯化來說，“有意”經(jīng)歷了由短語到詞的一種詞匯化過程，古時的“有”與“意”組合后得到的是一個動賓短語，表示“有意愿”。董秀芳認(rèn)為動賓短語詞匯化的語義條件是“符合動詞動作性弱、賓語具體性低等語義條件的動賓短語能從句法單位轉(zhuǎn)變?yōu)樵~匯單位?！盵6]“有意”中動詞成分“有”是“領(lǐng)有，具有，存在”的意思，是抽象動詞，動作性弱。賓語成分“意”是“心思，想法”的意思，是抽象名詞。滿足詞匯化的條件，因而“有意”易于由動賓短語演變?yōu)楦痹~。

從上述演變情況看出，“故意”由初始義“原來的心思、舊有的情誼”演變?yōu)椤坝幸庾R地做”，“有意”由“有意愿、有意圖”演變?yōu)椤坝幸庾R地做”，“故意”的語義變化顯而比“有意”大?！肮室狻庇煽陀^性意義逐漸演變成主觀性意義，而“有意”無論是初始義，還是后來的演變義一直具有主觀性，即“故意”的主觀化程度較強。主觀化強的“故意”更凸顯出說話人逆反、刻意的主觀態(tài)度，有時會出現(xiàn)消極的情感傾向，而“有意”沒有這種強烈情感的呈現(xiàn)。

三、結(jié)語

做”，側(cè)重于說話人“刻意的做某事”，更適宜于表達(dá)或修飾消極的情感，表達(dá)了主體明知道是不好的事情仍舊去做。

通過歷時考察，發(fā)現(xiàn)“有意”與“故意”同中有異的情況與它們的詞匯化語法化歷程有關(guān)：首先，兩者由“初始義”與“結(jié)構(gòu)”不同的短語經(jīng)歷時演變出具有“有意識地做”這一共同義項的副詞，但在具體語境中兩者因語義強度、語義側(cè)重點、感情色彩等方面的差異不可互換。造成差異的主要原因是兩者主觀化的程度不同，“有意”的主觀化程度較低，從“有意圖/有意愿”演變?yōu)椤坝幸庾R地做”，一直都側(cè)重于說話人“有做某事的想法”，表示的情感態(tài)度較為平和。一般多修飾中性色彩的詞語，表達(dá)了主體為了達(dá)到某種目標(biāo)而有心為之?！肮室狻钡闹饔^化程度較高，其由客觀性的“原來的心思、舊有的情誼”演變?yōu)橹饔^性的“有意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