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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月河的母親

      2013-12-29 00:00:00王南方
      人民周刊 2013年1期

      得知母親往年的刻苦,聯(lián)想起她在家時夜以繼日地工作,常常是困乏了就拿煙頭往手腕上燙,二月河著實感動不已。40歲那年,母親突患腦血栓,一病不起,去世時年僅45歲。臨終前,她緊緊抓住二月河的手,仿佛要說什么,卻未能表達出來。二月河的心像碎了一般。

      二月河的母親馬翠蘭是老八路。解放戰(zhàn)爭時期,她跟隨部隊轉(zhuǎn)戰(zhàn)南北,出生入死,練就了一身男人都少有的作戰(zhàn)本領(lǐng)。母親的特殊身世,二月河從一出生就在生命中烙下了印記。

      那是1945年10月12日,父親正在主持召開山西昔陽縣委會議,突然傳來上黨戰(zhàn)役勝利的捷報。不一會兒,又傳來二月河出生的消息,父親喜上眉梢,要與會的同志為孩子取名以示慶賀。于是,二月河便有了頗具紀(jì)念意義的名字——凌解放。母親很滿意這個名字。

      小時候,對二月河來說,母親是一部讀不懂的史書。她沒有進過一天學(xué)堂,卻寫得一手漂亮字,寫的文章亦充滿激情,很有文采。在她身上,二月河幾乎沒有發(fā)現(xiàn)女性的溫柔:她抽煙,而且煙癮大;她愛喝酒,一頓能喝七八兩;她的脾氣出奇的怪,動不動愛發(fā)火,愛吼,二月河對她極其懼怕,怕到惟命是從的地步。5歲那年,二月河隨母親下鄉(xiāng)辦案子,其時她擔(dān)任河南欒川縣公安局偵查股長。一個深秋的晚上,他們住在一農(nóng)戶家中,這家人很窮,連門都是草袋編織的。母親要出門調(diào)查情況,怕兒子害怕就點了一根松明子?!八X!”母親說,“我有事要出去?!倍潞庸怨缘靥傻搅舜采希灰粫罕闼炝?。母親回來時已很晚了,她剛躺下,就聽見床底下傳來呼呼的喘氣聲。她警覺地拿起手槍朝床底下放了一槍,一只大灰狼慘叫著跑向門外。狼叼走孩子在這一帶是常有的事。母親把二月河摟得很緊,他被母親的淚水打醒了。這是二月河記憶中母親惟一的一次流淚。

      真正讀懂母親,是二月河高中畢業(yè)后回到了老家山西昔陽縣,昔日母親在老家屋墻上留下的字跡仍清晰可見。她是找磚塊和她的一位念過幾年書的哥哥練習(xí)字的。得知母親往年的刻苦,聯(lián)想起她在家時夜以繼日地工作,常常是困乏了就拿煙頭往手腕上燙,二月河著實感動不已。40歲那年,母親突患腦血栓,一病不起,去世時年僅45歲。臨終前,她緊緊抓住二月河的手,仿佛要說什么,卻未能表達出來。二月河的心像碎了一般。

      強忍著喪母的劇痛,二月河步入軍營。在那是非顛倒的年月,他們部隊作為軍隊工程建設(shè)的一支主力軍,長年穩(wěn)居在山溝里。高強度的勞動,累得人直不起腰來。業(yè)余生活,除了看山,就是數(shù)天上的星星。二月河想家,更想念母親,想著她抓住自己的手的一剎那。當(dāng)戰(zhàn)友們進入夢鄉(xiāng)之際,二月河就躲在被窩里,找一些中外名著充饑,為的是不讓那流金淌銀的好時光白白溜去,也為了尋找母親無言的囑托。

      人到中年以后,二月河開始了業(yè)余文學(xué)創(chuàng)作。當(dāng)然,10年的軍旅生涯也為他打下了一定的基礎(chǔ)。一部100多萬字的長篇小說寫起來,可不是一件輕松的差事,寫著寫著,也有打退堂鼓的念頭。每每這時,二月河總是想起母親,又堅強地拿起筆。困乏的時候,他也效仿母親用煙頭燙手腕推動寫作,終于在10年間,他向讀者奉獻出400多萬字的作品。

      母親雖然早早地離開了二月河,但在她那短暫的一生中,留下的堅強意志和克服困難的毅力,令二月河終身受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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