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音樂文物大系》(以下簡稱文物大系)是一項國家“七五”、“九五”社會科學重點研究項目,為“八五”全國重點圖書之一,其性質(zhì)是中國音樂文物資料總集,目前共計已出版16本19卷。它由中國藝術研究院、國家文物局、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中國科學院聲學研究所共同發(fā)起,協(xié)作攻關;由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承辦編撰、大象出版社獨家出版,先后由黃翔鵬、王子初擔任總主編。音樂家呂驥、考古學家夏鼐是其最早的倡導者。該項目匯集了全國數(shù)以百計的音樂學、考古學、歷史學專家指導或參與編撰工作,他們中既有蘇秉琦、謝辰生、陰法魯、李純一、王世襄、李學勤、李伯謙、馬承源等造詣精深的學界泰斗,也有喬建中、吳釗、劉東升、韓寶強、張振濤、秦序、項陽、馮光生、方建軍等大批資深專家,還有王清雷、孔義龍、馮卓慧、邵曉潔、朱國偉、任宏等學有所成的青年學者。從1987年的一期工程立項至今,文物大系已經(jīng)走過了25個春秋。在編撰過程中,他們普查文物的足跡幾乎遍及每一個文博單位,對所收錄的絕大多數(shù)音樂文物作了實地考察,測錄了第一手形制數(shù)據(jù)及音響學資料,拍攝了數(shù)萬張圖片。其工程之浩大,工作之艱巨,不難想象。
文物大系分為一期工程和二期工程。其中,一期工程為“七五”國家重點項目,先后由黃翔鵬、王子初擔任總主編,王世民、周常林擔任副總主編,共計出版10本12卷,分別為《中國音樂文物大系》之《湖北卷》、《北京卷》、《陜西卷》、《天津卷》、《上海卷》、《江蘇卷》、《四川卷》、《河南卷》、《甘肅卷》、《新疆卷》、《山西卷》、《山東卷》。二期工程為“九五”國家重點項目(立項批準號:97ZA01),由王子初擔任總主編,王清雷擔任副總主編。同樣擬出版10本12卷,分別為《中國音樂文物大系II》之《湖南卷》、《內(nèi)蒙古卷》、《河北卷》、《江西卷》、《續(xù)河南卷》、《廣東卷》、《福建卷》、《安徽卷》、《浙江卷》、《青海卷》等。目前,前7卷已經(jīng)出版,后5卷的文物普查也已接近尾聲。
筆者從1999年開始參與文物大系的編撰工作,從編輯、編委、總編輯部副主任,一直到后來擔任總編輯部主任和副總主編,至今已經(jīng)度過了13個春秋。時至今日,編撰文物大系已經(jīng)成為了我的事業(yè),而不是職業(yè)。下面就其特點和學術意義,簡單談談我的一點看法,試述如下:
1.大系普查對象的特殊性:文物大系普查的音樂文物絕大多數(shù)收藏于全國的文博部門,具有非同一般的特殊性,那就是:如果沒有文博主管部門的同意,這些音樂文物是不允許隨便拍照的,更不要說測音、測量了。即便是通過個人的關系,可以溝通協(xié)調(diào)幾個文博單位。但是如果想通過個人的力量,走進全國每個省份的每個文博單位,那就是天方夜譚了。故此,在項目申請之初,國家文物局就是文物大系四家發(fā)起單位之一,特別是國家文物局于1988年7月15日發(fā)出了《關于協(xié)助編纂〈中國音樂文物大系〉的通知》,希望各省、市、自治區(qū)文物考古部門將此項工作列入工作日程,這為文物大系的順利編撰提供了最為強有力的支持。所以,文物大系對全國音樂文物的普查不是個人行為,是在國家文物局領導下的國家政府行為。在國家文物局以及各省文博部門的通力合作下,文物大系的普查工作才得以全面、深入、順利地展開。正是這種舍我其誰的特殊性,才造就了文物大系無可替代的學術價值和歷史地位。
2.大系普查資料的徹底性:黃翔鵬先生在文物大系的前言中寫道:“《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是目前正在陸續(xù)出版的中國音樂四大集成的姊妹篇,故實質(zhì)上也可稱之為‘中國音樂文物集成’?!彼?,在文物大系的前期普查工作中,編者一直貫徹黃先生的文物大系“不是精選,而是音樂文物集成”的指導方針。在實際的工作中,普查領域不僅包括各省的文博單位,也包括一些私人收藏;不僅普查博物館的展廳,還走入博物館的庫房進行地毯式排查;走出省、市或縣的博物館(或院)、文化館等,還要深入廣大郊區(qū)農(nóng)村,普查清末以前的寺廟、古塔、古民居等古代建筑,有時候還要到考古發(fā)掘的第一線搜集有關資料。普查的對象,不僅包括古代的各種樂器,還包括與音樂有關的圖像類音樂文物、出土文獻、散見于民間的傳世譜本等,如樂俑、器皿飾繪、磚雕、木雕、石刻、巖畫、紙帛繪畫、壁畫、漆畫、戲臺、舞具、戲服、面具、譜本、經(jīng)卷、簡牘等,種類極其豐富??梢哉f,只要是與音樂有關的一切文物,一律都在文物大系普查的范圍之內(nèi),盡可能做到竭澤而漁。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為了“謹防由于當前認識的局限而丟棄了某些未被認識的有用材料”。(黃翔鵬:文物大系《前言》)
3.大系詮釋資料的立體性:文物大系的內(nèi)容不是簡單的文字描述,而是配以大量的不同角度的照片、線圖、拓片以及詳細的形制數(shù)據(jù)和測音數(shù)據(jù)的表格;文字部分包括該音樂文物的時代、藏地、來源、形制紋飾(或畫面內(nèi)容等)以及參考文獻等,力圖全面、系統(tǒng)、翔實地展現(xiàn)音樂文物,讓讀者對該音樂文物有個完整的立體性認識。
4.大系收錄資料的填補空白性:文物大系收錄資料的填補空白性體現(xiàn)在諸多方面,簡談以下四點:
(1)建國以來,文物大系是目前唯一一次全國范圍內(nèi)的對中國音樂文物的普查。目前出版的文物大系收錄音樂文物一萬余件,文字三百二十多萬字,各類圖片一萬余幅。在所收錄的文物中,除了不乏歷見著錄的傳世名器以及聞名于世的重大考古發(fā)現(xiàn)之外,更多的是大量的以往鮮為人知的音樂文物,它們在本書中都是第一次面世,在中國音樂史學資料的建設方面具有填補空白的重大意義。這些文物的年代,從約一萬年前的新石器時代直到清代末期,生動展示了中華文明璀璨耀眼的悠久歷史,充分體現(xiàn)了中國音樂文化的源遠流長和豐富多彩。
(2)在文物大系收錄的音樂文物中,有些雖然已經(jīng)為學術界所知,但是在本書中卻是最為全面和詳細的詮釋,這是前所未有的,如:湖北卷的曾侯乙墓專輯、續(xù)河南卷的葉縣編鐘和鄭國祭祀遺址編鐘、廣東卷的南越王墓專輯、福建卷的泉州開元寺伎樂木雕和廈門鼓浪嶼鋼琴博物館的鋼琴,等等。其中,福建卷是筆者最為熟知的,因為這是筆者主編的一本。該書中泉州開元寺伎樂木雕和廈門鼓浪嶼鋼琴博物館的鋼琴,是其有史以來最為系統(tǒng)、最為全面的普查。故此,福建省文物局局長鄭國珍先生特意向我要了2份泉州開元寺伎樂木雕和廈門鼓浪嶼鋼琴博物館鋼琴的所有圖片,一份留省文物局存檔,一份留泉州文博單位存檔。
(3)文物大系采用最高的出版規(guī)格,即大8開,全銅版紙,全彩印刷,精裝;目前已經(jīng)出版16本19卷,就其規(guī)格和規(guī)模來說,在目前音樂史學屆已經(jīng)出版的著述中是前所未有的。
(4)在文物大系的編撰過程中,總主編王子初先生起草了《中國音樂文物大系編撰體例》、《中國音樂文物大系音樂文物命名法》、《中國音樂文物大系音樂文物分類方法》等一系列文件,這在中國音樂考古學學科理論建設中具有填補空白的學術價值。
5.大系資料的專業(yè)性和學術性:所謂“隔行如隔山”,為了保證文物大系的專業(yè)性和學術性,在前期普查的工作中,大系總編輯部派專人親自赴各省文博部門采錄相關音樂文物的所有資料,如拍照、測音、測量等。所謂“文章千古事”,在后期的編輯出版過程中,為了充分保證文物大系的出版質(zhì)量,子初vy1NMZrMg9XairNqsw1mUQ==先生對于每一卷的后期出版都親自把關。從文稿的通改到圖片的篩選,從版式設計到小樣、大樣、清樣的校對,他都事必躬親,一絲不茍,兢兢業(yè)業(yè)。每卷厚厚的書稿不僅子初先生一人要審訂十余遍,大系總編輯部的其他幾位編輯人員也是要校對十余遍,可以說是精益求精。
6.大系對音樂史學影響的空前性:建國以來,音樂史學界還沒有哪一部叢書能對音樂史學產(chǎn)生過如此深遠的影響,并由此誕生了如此眾多的學術成果。據(jù)孔義龍教授的初步統(tǒng)計:以《大系》材料為基礎的學位論文眾多,其中博士學位論文有十余篇,碩士學位論文約三十七篇。在這些學位論文中有獲獎成果二十余項,獎項來自中國音樂史學會論文評選、教育部人文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省級哲學社會科學優(yōu)秀成果及優(yōu)秀學位論文等多個方面;以《大系》材料為基礎的學術研究著述數(shù)量更是驚人,至少已有四百余篇(部),其中就包括子初先生所著的《中國音樂考古學》、《中國音樂史教學參考圖庫》等。
《中國音樂文物大系》是中國音樂考古學上迄今為止規(guī)模最大、收錄最齊的一部恢宏巨著,在學術界產(chǎn)生了重大、廣泛而深遠的影響,獲得了多項國家級獎項。1999年9月,《中國音樂文物大系》(一期工程)獲“國家圖書獎·榮譽獎”;2006年5月,獲“第二屆文化部文化藝術科學優(yōu)秀成果獎”一等獎,總排名第一;2008年12月,《中國音樂文物大系》(二期工程)之《湖南卷》與《內(nèi)蒙古卷》,榮獲“2006—2007年度河南省優(yōu)秀圖書一等獎”。
對于《中國音樂文物大系》,國家文物局前局長張文斌同志曾經(jīng)感嘆此項目:“中國文博界最大的一部書,想不到是你們搞音樂的人編出來的!”
中國首席考古學家、北京大學中國考古學研究中心主任、古代文明研究中心主任、前北京大學考古文博院院長、國家“九五”國家科技攻關重大課題“夏商周斷代工程”項目首席科學家、專家組副組長李伯謙先生面對19卷的《中國音樂文物大系》由衷贊許道:“文物大系的出版,開創(chuàng)了中國音樂考古的新時代!”
音樂史學家、中國音樂史學會副會長修海林先生這樣評價《中國音樂文物大系》:“這項成果的完成,代表著中國音樂考古學開始走向成熟,形成較為完整的、系統(tǒng)的學科知識體系,是一件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重大學術成果,并且將對中國音樂史乃至中國文化史的研究,產(chǎn)生持久的影響?!?/p>
毫不夸張地說,《中國音樂文物大系》的出版,使中國音樂考古學學科實現(xiàn)了戲劇性的飛躍式發(fā)展,是中國音樂考古學走向成熟的歷史界碑。
目前,在總主編王子初先生的親自指導下,文物大系的編撰、出版工作仍在繼續(xù)。除了已經(jīng)面世的16本19卷之外,還有至少十五卷需要編撰;且由于地下音樂文物的不斷出土,有的省份已經(jīng)出版了續(xù)卷。再者,有的省卷的修訂版已經(jīng)在洽談之中??梢韵胂?,多年之后的文物大系將會有四十、甚至五十余卷,也可能更多。其規(guī)模將何其雄偉、壯觀!毋庸置疑,《中國音樂文物大系》不僅在中國音樂考古發(fā)展史上,而且必將在中國音樂歷史的浩瀚長河中,寫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王清雷 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副研究員,中國音樂史學會副會長
(責任編輯 榮英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