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文的散文詩（五章）

四川 徐 文

徐 文，筆名，云杉。二十年前加入四川省作家協(xié)會。早年嘗試過音樂、美術(shù)，最終選擇了文學(xué)。1976年開始創(chuàng)作劇本、小說、散文，最后認(rèn)為只有散文詩最能表達(dá)我思我想我愛我恨。

至今已發(fā)表了幾百章散文詩，出版有散文詩集《邊關(guān)·別情》《愛者的世界》。編緝出版有《綠色短詩選》《情懷》《威震南疆》等文學(xué)專集。有作品被收入《中國散文詩大系》等眾多散文詩專集，并多次獲獎。個(gè)人辭條被收入《中國當(dāng)代詩人傳略》等多種辭書。曾獲中國新聞最高獎“中國新聞獎”?，F(xiàn)供職四川廣播電視臺。

詩 觀：詩歌唯有真情難得。寫詩追求純凈自然，力求進(jìn)入最美妙的境界。無論世事怎樣變遷，對詩的追求絕不放棄。

江 魂—題著名畫家鄧平油畫《漁家》

燦爛的畫筆，心的色彩，將霞光的調(diào)色板托向晴空……

一道光河，泛著炫麗的逆光，頃刻間瀉滿畫布——

漁船，在江濤的拍擊中，準(zhǔn)備啟航。

漁童，赤裸的胴體，將昨夜羞退的星光打撈。

漁夫，沐浴晨光，拋出收獲的弧線。

漁姑，將爐灶的火苗，劃出道道光的炫目，江霧不再蒙!。初生的炊煙如一炷檀香，飄出一派祥瑞之氣，而蓑衣、漁叉、斗笠、背篼……使這些，似水年華的中國元素，有著生生不息的韻味。

此刻——

霞光，為你織網(wǎng)。

白鷺，為你引航。

游魚，向這里聚合……連粼粼的波光，也為你撒出一片金色的希望。

這寧靜、溫馨的清晨，注定是屬于漁家的。

船之前方，朝陽升起的地方，就是浩淼的大?！?/p>

我輕聲叩問——

你不也曾希冀，那遼遠(yuǎn)的蔚藍(lán)和大海的波濤，駛出這寂寞與孤獨(dú)的思緒……

江水，輕撫漁船。船，如礁石。

呵……我明白，因你早已讀出嵌入漁姑心底的祝福與愛的絮語。要不，你的目光怎會這般堅(jiān)定而熾烈。

漁船，是你生活的舞臺。江水，是你生命的源泉。

你愛這船下的江水，愛這掠江翩飛的精靈，更愛這江天之間，閃著鱗光的壯麗。

哦，亙古的傳承，先輩的叮囑，早已隨著深情的濤聲，深入你的血脈，化為你的靈魂……

這溫暖的江灣，就是你永不封凍的家喲。

大江，有你這樣的兒子，就擁有了大海般的壯闊，就擁有了母親般的自豪。

此時(shí)，我沉浸在這畫的恬靜與霞暉中，心隨波峰浪涌……

朝陽永照，江水長流。這古意新韻的《漁家》生命之航，永不停息。

我真想登上你的船，當(dāng)一次漁家，做一個(gè)屬于漁家的夢。

春之花—題著名畫家魏丹國畫《仕女游春圖》

一滴花青，一抹曙紅，再加幾點(diǎn)石蘭……沾著你的淚滴，一次次落筆在這方素宣。你的每一次落筆，便盛開一簇鮮花，亮開一方晴空，渲開一片綠地，走出一位佳人……幻化出這幅春風(fēng)浩蕩，多姿多彩的《仕女游春圖》——

逾千年的唐馬，染沿路芬芳，馬蹄灑下一地春燕的啁啾，帶著這些雍榮華貴而久盼春色的心靈，步出了瑰麗的京都長安城。

此刻，風(fēng)清云淡，春陽暖照，在隆冬綻放的第一束迎春花，與你們喜相逢。

一枝染透春色的猩紅，攝人心魂地在你心壁上溫情綻放。

春天又多了一枝帶著體香的報(bào)春花。

你，深情地?fù)肀Т汗?，然后，癡癡地將花的燦爛插在烏黑的發(fā)髻，讓這點(diǎn)嫣紅，點(diǎn)醒報(bào)春的山花。

于是，你渾身便浸滿春花的氣息，有幸成為春的主角。

你，若有所思，凝視遠(yuǎn)方，用春暉浸過的長袖輕柔地拭去眼角濃濃的鄉(xiāng)情，是想起家園的親人，是眷念邊關(guān)的友人，還是重重難解的心事……那就伸手讓一片最輕的花瓣，像春雪一樣，慢慢融入你心中最薄、最溫柔的那方角落。

春意又添一層色彩。

春艷般嫵嬈的笑語，將冬的束縛抖落，春訊在這片綠野開始漲潮。

如唐詩般奔放而抒情的馬蹄音，此刻，是從容的，是悠閑的……抑或是自信的。但我堅(jiān)信你們卻從未真正走出過這絲竹縈繞、歌舞升平的長安城。既便是策馬奔馳，也未縱情走出這片青青的皇家御地……那就走出這片禁地，走進(jìn)心靈的春天。

此刻，那領(lǐng)頭的駿馬，已臨這片茵茵綠地的盡頭。前面，還有春寒的料峭，未融的冰雪……一直往前，就是你魂?duì)繅衾@的千年絲綢之路，然后一直往西，就會得到絲路的盛請——

去會塞外的風(fēng)情

去吹邊塞的漠風(fēng)

去聽邊關(guān)的羌笛

去觀長河的落日……還有一路盤旋的雄鷹。

你們走了，一路向西，殘冬在你們身后漸行漸遠(yuǎn)……你們把春遺落在大地，把籽種遺落給夏天……注定，這是一次刻骨銘心的旅行，也許是用一生的時(shí)間。

當(dāng)芨芨草返春，當(dāng)紅柳吐蕊，當(dāng)天山的雪蓮怒放……當(dāng)萬千花魂醒來，蔥蘢的大地敞開如火焰山般熱情的胸懷，遠(yuǎn)迎你們到來時(shí)……

京城長安的晚霞，巍峨的宮殿，華麗的寢宮，炫彩的乘騎，絲竹的動聽……你們還要嗎？

但，我怕，你們會迷失回家的路。

呵，那時(shí)，你們就將是一群不凋的春之花。

無我之境—致著名畫家魏明陽國畫《懷素寫意》

一陣狂草，恣意狂放，一刮便是1300年。

此刻，你卻獨(dú)坐在風(fēng)平浪靜的大地上——

目光，穿透歲月的蒼茫，濃須封鎖喧囂的紅塵。

焦墨染出的酒壺，依偎著你，酒香依然。

你靜坐透視的虛空，心靜如水……而兩者間，已逾千年。

這就是謂之，“當(dāng)為絢爛之極而復(fù)歸平淡之作”……

領(lǐng)一代風(fēng)騷的你，那豪情勃發(fā)，一氣貫之的情景，仿佛仍歷歷在目——

你摘蕉葉，揮毫北風(fēng)，落筆驕陽，在所不顧。

你執(zhí)中鋒，如錐劃沙，奔放流暢，萬千文字。

你飲酒興起，任意揮寫，便有滿壁神彩，衣衫生輝。

你坐綠天庵，發(fā)力毫端，便有風(fēng)韻蕩漾，古雅平淡……

你一路苦修，領(lǐng)魏晉之遺風(fēng)，破盛唐之型范。

你一路癲狂，心手相師，終成“狂草”……

你的妙品，從一千三百年前的《自敘貼》《食魚貼》《小草千字文》……向我們款款走來。這些有生命的漢字，隨便滴落案頭，也能幻化出無盡的傳奇。

從此，中國文字便有了“龍飛鳳舞”的呈現(xiàn)。

這時(shí)，我看見的是一位因悟盡“草書暢志”，因通感筆中乾坤……而獨(dú)坐大地，孤獨(dú)求敗的靈魂。

此刻，你已入無我之境。大地是一方素絹，你卻把自己坐成了一個(gè)永不泯滅的漢字。

我想，這畫的誕生，也必是畫家在那無我之境的時(shí)刻。

注：懷素為唐代草書大家。

仰望睡佛

靈魂，早已和你神交。

站在你面前，正是冬季。

遠(yuǎn)山，暮雪皚皚，唯你，郁郁蔥蔥。

瑞云罩你，群山靜穆。

一種攝人夢魂的溫暖，從心底燦然而生。

蒼穹下，你優(yōu)美地臥成一座不老的青山。

我只能仰望你——

雍容睡姿，微笑成動人的美麗。

寬宏大度，擁山林河湖入懷。

超凡境界，容風(fēng)雨雷電于心。

世事難料，人間炎涼，愚昧肆虐……不曾迷茫你慈悲的情懷。

你的萬丈光芒，一定照亮過朝圣者期盼的心靈，擦亮過旅人迷蒙的雙眼。

你充滿靈光的雙眸潤澤湖水。

你每一次呼吸，山林便沐浴一場春雨。

你福佑林木、巖峰和山中的精靈……

物我兩忘的我，伸手，迎你靈氣。合掌，賜我福氣。

此刻，一種超然悠悠的境界，氤氳著我……

哦，我懂了——

那如織的膜拜者為何階下留有那么多虔誠的印痕，在冬雪中蔓延。

那蕓蕓眾生怎會相擁投入你的懷抱！

佇立澄懷湖

一片心懷澄碧的夢境。

山溪，把幻想的青春和蓬勃的欲望，淙淙地流出。

峭巖巨石的阻隔，青枝綠葉的誘惑，山溪沒有彷徨。

是因你澄碧的精神誘惑，是靜若雪峰的容顏，是經(jīng)年的等待，還是滿湖閃爍的溫情……山溪蜿蜒穿行在生命的從容。

峰回路轉(zhuǎn)，山重水復(fù)，終于匯成這一片沉靜的心。

澄懷湖，沒有被喧囂灼痛的呻吟，沒有被凡俗迷茫的眼光。

澄懷湖也沒有邊，只有長在湖里的巍巍青山……以及被湖水洗盡了的歲月。

“讓凡俗的心沉靜下來”，逾兩千年的園覺大師，你為澄懷湖取名。

大師真誠的心愿，可與我們心靈的家園一脈相承，相知相融。是千年的巧遇，古今的碰撞，還是溫情的緣分……

還是你的先知先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