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考 薇
她醒過來后,未來又不知有多少雙嫉妒的手在等著去拽拉這個善良而優(yōu)秀的女孩子。這不是她的錯,但她卻要承擔所有的后果。她的命運,就像那設(shè)計好的第五張紙巾一樣,總是逃不過。
“有些時候玄機就隱藏在簡單的數(shù)字里?!睔W陽珊邊說邊遞過一盒紙巾,示意李萌抽幾張擦擦手。
李萌抽出了兩張拿在手里。正是這個動作讓歐陽珊非常得意:“據(jù)我觀察,絕大多數(shù)的人在抽紙巾的時候會習慣性地抽兩張,尤其是做客的時候?!?/p>
“那又怎么樣,根本解決不了我現(xiàn)在的問題。”李萌撇了撇嘴。
“這是非常重要的!”歐陽珊的臉色凝重起來,“明天我們邀請苗娜和梅錦寒來做客,席間讓她們從這個紙巾盒里抽取紙巾使用。只要梅錦寒抽到了特定的那張紙巾,就大功告成了!”
李萌眼前一亮,她似乎明白了歐陽珊的意思。
于是,兩個女生緊鑼密鼓地開始行動。首先是要計劃如何讓梅錦寒非常自然地抽到那張?zhí)囟ǖ募埥?,這涉及到一個次序問題。歐陽珊認為:讓梅錦寒第一個抽取紙巾,顯得太刻意了,出事之后很容易被別人查出來。如果讓梅錦寒第二個抽取紙巾,那么第一個抽紙巾者抽取紙巾的數(shù)量就非常重要。這個抽取者必須由李萌來擔當,只抽兩張,讓梅錦寒順理成章地抽到第三張紙巾。
“也就是說,我們在第三張紙巾上下毒?”李萌追問道。
歐陽珊剛要點頭,突然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問題:“不行!我們忽略了一同來做客的苗娜!苗娜這個女生爭強好勝,每次遞什么東西她都要第一個來搶,連抽紙巾也是這樣。我們必須讓苗娜第一個抽取紙巾,這樣才不會出現(xiàn)意外的情況。”
現(xiàn)在的問題就變得復雜了,如果苗娜第一個抽取紙巾,那么就很難保證她只抽兩張,若她多抽,下毒的第三張紙巾就被苗娜抽走了。因此毒紙巾必須往后放,改為第五張,而如何保證梅錦寒可以順利抽到第五張紙巾呢?
“李萌,你要成為第二個抽取紙巾的人,這樣才能有效地控制數(shù)目?!睔W陽珊拿來一張紙,開始了分情況討論。
情況A:苗娜只抽一張。
在這種情況下,李萌要及時地抽取三張紙巾,再把盒子遞給梅錦寒。梅錦寒就只能去抽第五張了。
情況B:苗娜抽了兩張。
在這種情況下,李萌應當抽取兩張,而梅錦寒也會順勢抽兩張(包括了下毒的第五張紙巾)。這是最理想的狀況,因為每人都抽兩張,符合大家的習慣。
情況C:苗娜抽了三張。
在這個情況下,李萌應當抽取一張,接下來的第五張紙巾還是落到了梅錦寒手里。
情況D:苗娜一下子抽了四張。
在這種情況下,李萌不要抽取,客氣地把盒子讓給梅錦寒,讓她去抽第五張。
聽完了歐陽珊的分析,李萌緊張地問:“如果苗娜一下子抽了五張呢?”
“不會的。到別人家里做客,怎么會夸張得一下子抽五張紙巾?那太不禮貌了?!睔W陽珊認真地說。
李萌點了點頭,但她還是不太放心:“歐陽珊,你能不能告訴我第五張紙巾上抹了什么?如果梅錦寒抽到的話會怎么樣?”
歐陽珊的嘴角浮起了一絲冷笑,她伏在李萌的耳邊輕輕地說了一句話。
李萌頓時一個哆嗦。
陽光晴好,梅錦寒、苗娜、李萌三個人手拉著手來到了歐陽珊的家里。生活優(yōu)渥的歐陽珊住在郊外的別墅里,平時爸媽不在身邊,她完全過著小公主似的日子,這讓苗娜和梅錦寒羨慕不已。
“快進來吧!”歐陽珊熱情地把她們迎了進來,桌上已經(jīng)擺好了各種各樣的水果,在陽光的照射下發(fā)出了晶瑩的光芒,引得人垂涎欲滴。
不出所料,爭強好勝的苗娜第一個撲了上去,搶了一顆最大的楊桃在手里。歐陽珊急忙招呼大家吃水果,順便從茶幾下面取出了一盒紙巾。那盒子呈現(xiàn)淡淡的藍色,李萌一看到它就顫抖了一下,為了掩飾自己不安的情緒,她也急忙取了兩顆草莓。
“苗娜,汁水都滴下來了,快擦擦手吧。”歐陽珊把紙巾盒遞給了苗娜。
李萌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苗娜的手:一張,兩張!苗娜遵從了大多數(shù)人的情況,只抽取了兩張紙巾。
情況B!李萌的心放了下來,當歐陽珊把紙巾盒遞過來的時候,李萌也抽取了兩張。非常自然,非常順利,一點破綻都沒有!接下來當然要輪到梅錦寒了,她鐵定要抽到第五張紙巾啦!
然而,就在梅錦寒的手伸向紙巾盒的瞬間,剛剛吃完楊桃的苗娜突然跳了起來:“我再來一張!”
“刷——”第五張紙巾被苗娜搶在了手里。
這可怎么辦?這是歐陽珊和李萌都沒有預料到的情況。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她們愣神的時候,毛手毛腳的苗娜居然把桌上的一杯咖啡不小心打翻,還灑在了梅錦寒的手上。梅錦寒尖叫一聲跳了起來,因為她的手上有一處沒有愈合的傷口,所以急忙去找紙巾來擦拭。
正中李萌下懷的一幕出現(xiàn)了:剛剛抽出了第五張紙巾的苗娜急忙用自己手中的紙巾來擦拭梅錦寒那只受了傷的手。
哈!第五張紙巾,也就是那張有毒的紙巾,終于還是用在了梅錦寒的手上。
這紙巾只對梅錦寒有效,因為梅錦寒的食指上有個被水果刀劃傷的傷口,只有通過這個傷口,毒藥才能發(fā)揮作用。
兩分鐘之后,梅錦寒突然全身顫抖,她的手斜斜地指向天花板,然后栽倒下去。
“怎么辦?怎么辦?”毫不知情的苗娜早已被嚇得團團轉(zhuǎn)。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李萌也裝作很害怕的樣子,但她心里已經(jīng)亂作一團了,不知道是喜還是憂。作為主人的歐陽珊淡定地把梅錦寒背到了臥室里,說讓梅錦寒休息一會兒。
只有李萌知道,與其說是讓梅錦寒躺一會兒,不如說是為了讓藥性再發(fā)作一會兒。李萌朝著臥室望去,透過門縫能夠看到梅錦寒那蒼白的臉。她那么漂亮,即使是中毒昏迷后也像梔子花一般散發(fā)著令人憐愛的氣息。也許梅錦寒真是個非常優(yōu)秀的人,自己不應當和她競爭,更不應當在競爭不過的時候心生歹念,對她痛下殺手。
其實,李萌之所以想要給梅錦寒下毒,原因是非常簡單的。李萌和梅錦寒都是市音樂學院的尖子生,學院里得到了一個赴維也納演出的機會,只能去一個人。李萌資質(zhì)不錯,但是外形上卻遜梅錦寒一籌,考慮到舞臺效果問題,領(lǐng)導更希望能讓梅錦寒去。這讓李萌非常不服氣,于是她找到了自己的好朋友歐陽珊,希望她能幫自己除掉梅錦寒這個眼中釘。
不過不要誤會,所謂的“除掉”可不是要殺掉她之類的,她們只是在紙巾上涂了點特殊的藥膏,讓梅錦寒的傷口惡化不能愈合,沒有了靈巧的手就不能登臺表演,李萌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奔向維也納的金色大廳啦!
然而,就在李萌認為這個目標即將實現(xiàn)的時候,歐陽珊卻有些緊張地把李萌拉到一邊:“我覺得不太對勁。這毒藥是爸爸給我弄到的,雖然使用的時候會有短暫的昏厥,但不應當這么久啊。而且梅錦寒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呼吸也越來越急促,我覺得她有生命危險?!?/p>
“不會吧?這毒藥不是沒那么厲害嗎?”李萌顯然也害怕了。
“話是這么說,但是遇上過敏體質(zhì)就不一定了。梅錦寒是過敏體質(zhì)嗎?”
過敏!這兩個字在李萌的腦海里猛地一閃,她頓時就明白“大事不好”了!梅錦寒絕對是過敏體質(zhì),據(jù)說對蒿草、櫻草、番茄等一系列植物都過敏,那樣的話……
“快送梅錦寒去醫(yī)院吧!”李萌叫了起來。
歐陽珊卻搖了搖頭:“一旦送去醫(yī)院,醫(yī)生必然會查出她是因為中毒而昏迷的,那你和我就逃不了干系。你可要想好??!”
李萌也猶豫了。一旦被查出來,別說金色大廳,連音樂學院都不會再容納她,而且還要受到法律的制裁。真的要這樣做嗎?真的要把自己毀掉嗎?此時此刻,李萌多希望自己根本就沒有給梅錦寒下過毒,就讓她去金色大廳吧,她本來就比自己更優(yōu)秀啊。
“哎呀!梅錦寒好像不行了!”這個時候,苗娜闖進來報告道。
李萌的腦海里浮現(xiàn)出與梅錦寒在一起練琴游玩的情景,雖然很害怕,但她還是堅定地對歐陽珊說:“送醫(yī)院!我會攬下一切責任,不會連累你!”
李萌扯著歐陽珊的袖子急急地奔到梅錦寒的身邊,她帶著淚把梅錦寒扶起來,然而梅錦寒卻在這個時候睜開了眼睛:“李萌,謝謝你?!?/p>
“媽啊!詐尸!”李萌叫了起來。
梅錦寒很不滿地瞪了她一眼:“我還沒死呢,怎么能算‘尸’?我只是躺了一會兒而已?!?/p>
歐陽珊拍了拍李萌的肩膀:“對不起,其實是我騙了你。我根本就沒給紙巾下毒,更不可能害梅錦寒。因為你和梅錦寒的矛盾太深了,而你又總是想不開,我和梅錦寒才利用你的計劃將計就計演下去。為的就是讓你感覺到后悔,讓你知道這種爭斗是沒有意義的?,F(xiàn)在看來,李萌,你是個好女孩,根本就不是害人的料?!?/p>
李萌瞠目結(jié)舌,她很想埋怨歐陽珊幾句,但是看到梅錦寒那真誠的目光,剛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李萌紅了臉,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有多可笑,居然為了一個機會而想要加害自己的同學,這真是……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梅錦寒突然感覺到眼前發(fā)黑,她顫抖了幾下,然后栽倒在地。
梅錦寒出事了,這次是真的出事了。
這次的毒藥可不是歐陽珊編造出來的那一種,而是櫻草提取物。對于梅錦寒這種櫻草過敏的人來說,這是最厲害的劇毒。梅錦寒被送到醫(yī)院里搶救,化驗結(jié)果顯示,毒藥是通過她手上的傷口進入體內(nèi)的。而在那張梅錦寒用來擦手的紙巾上,確實檢驗出了櫻草提取物?,F(xiàn)在,歐陽珊和李萌成為了最大的嫌疑人。
“你不是說沒有下毒嗎?”李萌緊緊地抓住歐陽珊的衣領(lǐng),憤怒地喊道。
歐陽珊也嚇壞了,事到如今,她完全失去了剛才的鎮(zhèn)靜,她拼命地辯解:“我真的沒有下毒,所謂的第五張紙巾的計劃都是為了騙你玩的啊。我真的沒有,我真的沒有啊!”
“會不會是你不小心地把毒藥蹭在上面了?”
“不可能,我家里根本就沒有毒藥,我爸爸也不可能買那種東西給我!”
兩個女孩坐在派出所里,一籌莫展地看著對方。她們思前想后,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梅錦寒究竟是如何中的毒,給她下毒的人到底是誰?。
“其實我們的計劃還是很順利的。苗娜抽取紙巾的數(shù)目完全按照最理想的‘情況B’進行,然后你抽兩張,第五張紙巾又被苗娜搶到。之后苗娜碰翻了咖啡,把第五張紙巾又用到了梅錦寒受傷的手上,然后……”忽然,歐陽珊一拍腦袋:“我知道了!”
在這個計劃里,苗娜始終都是個局外人,因此她成為了最大的變數(shù)。苗娜為什么會無緣無故地搶那張本應屬于梅錦寒的紙巾呢?當時她根本就不需要啊。而且苗娜為什么那么自然地把第五張紙巾揉成團按在了梅錦寒的傷口上呢?看上去苗娜就像是故意在配合歐陽珊一樣啊。而且,當梅錦寒假裝中毒之后,歐陽珊和李萌根據(jù)計劃當然不會提出把梅錦寒送醫(yī)院,那么毫不知情的苗娜為什么不提出打急救電話呢?當時她也在淡定地等待著事態(tài)的發(fā)展,可是她到底在等什么?
歐陽珊突然明白了:“我們,全都被苗娜利用了!”
根據(jù)歐陽珊提供的線索,警察很快就找到了苗娜。苗娜禁不住盤問,終于說出了真相:“我確實是下毒的人,而毒藥確實就在我抽取的第五張紙巾上?!?/p>
苗娜當時的計劃是這樣的:當梅錦寒要抽取紙巾的時候,她把梅錦寒的紙巾搶過來,在自己備好的毒藥上飛快地蹭一下。之后再假裝體貼把它遞到梅錦寒的手里。如果梅錦寒不接這張紙巾,苗娜就計劃把桌上的咖啡打翻,灑在她的手背上,順理成章地把自己手里沾了毒的紙巾按在梅錦寒的傷口上。何況過敏反應不會引起太大的關(guān)注,所以也不容易查到她的身上。
可是誰也沒有想到,今天歐陽珊和李萌也在設(shè)計“害”梅錦寒,所以苗娜的一舉一動,尤其是關(guān)于紙巾的舉動都引起了歐陽珊和李萌的關(guān)注。正是這種關(guān)注,讓苗娜的小伎倆無所遁形。
苗娜痛苦地抱住了頭:“如果不是歐陽珊和李萌早就計劃對紙巾做手腳,我的詭計根本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畢竟誰會關(guān)注抽取紙巾這樣的小事呢。”
歐陽珊和李萌也嘆了口氣,她們無意中關(guān)于紙巾的設(shè)計,居然偵破了一個大陰謀。
苗娜說:“其實我并不嫉妒她能去什么金色大廳的演出,我嫉妒的是梅錦寒的容貌。我和她從小就是好朋友,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越來越美,越來越優(yōu)秀。無論是什么事情,大家都只會關(guān)注到她,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一樣。我實在受不了這種感覺,我也是人,我也有尊嚴,我也渴望得到關(guān)注。為什么天下的好事都是她梅錦寒一個人的?”
這個問題讓在場的所有人都無法回答。此時此刻,梅錦寒還在醫(yī)院里搶救,沒有完全脫離危險。可悲的是,她醒過來后,未來又不知有多少雙嫉妒的手在等著去拽拉這個善良而優(yōu)秀的女孩子。這不是她的錯,但她卻要承擔所有的后果。她的命運,就像那設(shè)計好的第五張紙巾一樣,總是逃不過。
所有人都為梅錦寒感到悲哀,也在內(nèi)心里為她默默祈禱,希望她能早點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