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軸賓老畫 幾多文人情

孫自錦

這是一幅傳承有緒的山水畫，為賓虹老人于20世紀30年代所繪。

黃賓虹早期對漸江、戴本孝、石濤等人的作品多有研習，這些畫家多系明遺民，崇尚清幽的畫風，故黃賓虹這一時期的畫風以“淡逸清俊”為主調，這就是后人稱之為“白賓虹”時期。

是圖典雅寫實，疏淡空靈，細而不纖，粗而不獷，營造出幽寂、深遠、峻峭的山水景象。樹木掩映茅舍，湖面小舟上，一高士似神游歸來。筆墨秀潤，清風襲人。畫面右上題：“白雁南飛霜滿天，柴門曉日竹生煙，須知元亮胸中事，采菊看山亦偶然。松泉社兄先生方家粲正。天都黃賓虹畫。”鈐“黃賓公”朱白印章一方。書法蒼勁古樸。這是賓老畫贈熊松泉先生的精品。

據(jù)王中秀先生編著的《黃賓虹年譜》，1928年春，黃賓虹在上海與張善孖、張大千、熊松泉、馬駘等共同組織“爛漫畫社”，黃賓虹被推為社長，出版《爛漫社團人畫集》。

熊松泉，江蘇南京人，童年來滬，10歲開始學中國畫，數(shù)十年藝術生涯中，他人物、花卉、山水無一不能，常以左腕畫獸，如獅、虎、豹、猴、馬、熊等，尤擅長畫獅，與張善孖齊名，有“張虎熊獅”“北張南熊”之稱。

黃賓虹畫贈社友熊松泉自當是精心之作，熊松泉珍愛有加，一直悉心保存，加上他本人作品和其他珍藏，直到1961年病逝前，才交其妻保管。

熊松泉去世后，遺留家中的作品及藏品在“文革”中幸未遭橫掃厄運，這都多虧了熊夫人懾于當時情勢，不得不對丈夫遺物采取保密態(tài)度。1973年，其中一些重要藏品熊夫人悄悄請海上大家朱屺瞻先生逐一鑒定，對真跡題寫簽條。她希望有一天能找到一位合適可靠的朋友幫助處理丈夫留下的書畫及藏品。思來想去，她覺得最合適的是與她家有著深厚情誼的上海“多寶齋”。

“多寶齋”由無錫華氏家族創(chuàng)建于20世紀初的上海，原名“多寶齋箋扇莊”，1937年毀于侵華日軍炮火，1938年重開店，取名“多寶齋裝池”（位于今上海新天地南側）。當時，“多寶齋”附近的街弄中曾先后聚居過一大批文化名士、書畫名家，于右任、王禔、譚澤闿等眾多名人都曾為多寶齋（堂）題寫匾額。業(yè)主華清卿為無錫望族之后，從事書畫裝裱60余年，癖好收藏中國書畫，與熊松泉等滬上書畫家往來密切，建立了深厚友誼。1961年熊松泉辭世，華清卿失去了一位摯友，此后對熊夫人多有關照。這期間，熊夫人家中生活拮據(jù)，時有困難，華清卿即傾力相助。1973年，年老體弱的熊夫人疾病纏身，華氏前去探望，交談中熊夫人透露了拜托華清卿處理丈夫遺留書畫的初衷。這年夏初，熊夫人慎重地與華氏一起整理出丈夫全部遺作及熊氏藏品（賓老此圖即在其中），由華氏出資全部購藏，在重要作品中都鈐上“多寶齋珍藏”印。在“四人幫”禁錮的年代，“多寶齋”業(yè)主華氏的這一舉動，當時知情者如陶冷月、田恒、張大壯、錢君匋等人均給予極高的評價。這中間傾注了老一代文人一段不尋常的情緣，表達了他們對書畫藝術的酷愛和孜孜追求。

在此后的30年時間里，“多寶齋”主及其后人一直悉心守護著這一批珍貴的藝術品。

從20世紀80年代起，“多寶齋”部分書畫藏品被上海文物商店購藏。爾后，在蘇富比、佳士得、嘉德、翰海、上海朵云軒等拍賣公司陸續(xù)有藏品上拍。

2004年5月，在上海國際拍賣公司的大力支持下，推出熊松泉“多寶齋”藏品專場拍賣會，上拍近200件拍品全部成交。黃賓虹這幅山水畫即是其中的一幅。

2006年，王中秀先生在編著《黃賓虹畫傳》時，專門將這幅作品取名《采菊看山圖》收錄其中。

今天，當我們再次展讀黃賓虹82年前的這幅佳作時，不禁被其精湛的筆墨和完美的畫幅感染，同時被這幅畫的傳承經過及蘊涵的文人情懷所感動。

責編 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