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嫣
聽說最近很流行說一句:“感謝你那些年的不殺之恩?!庇谑墙裉旌莺莸叵肽盍艘幌挛夷橇辉?jīng)一起住過四年的姐妹。
我的大學,一個寢室里住七個人,四張上下床靠著左右兩邊的墻壁,門則正對著窗。那棟樓很舊,學校1929年已經(jīng)有了,我們進校的那一年剛好是學校的70周年。我們入校前,這樓應該全部翻新過,但腳下還是舊地板,經(jīng)常吱呀吱呀地響,符合我對一切有年頭的大學的所有想象。我寢室的七個姐妹里,四個新聞系,三個英語系,為了顯得更像一家人,大家按年齡排了一下順序,我是老六。
因為宿舍樓全部都是木質結構,所以“燒得快”是被禁止使用的。這個東西讀過大學的朋友一定不陌生,就是插在水瓶里燒開水用的鐵條,很方便,但是也很危險,經(jīng)常把插座燒焦。不過大家為了圖方便,還是悄悄地在用。還有蠟燭,晚上11點后要拉電閘,需要熬夜看書的要么用電筒要么就點蠟燭。有一天晚上老七在床上點蠟燭看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蠟燭把底下的塑料紙巾筒燒化了,后來還燒到了她的蚊帳上。我們其他的六個人晚上突然被老七的驚叫聲給弄醒了,就看見她在拼命地撲著蚊帳上的火。所有人都翻滾下床,提著水桶和臉盆去走廊另外一頭的水池接水,然后潑到老七床上。萬幸的是,火被撲滅了,而且沒有其他寢室的人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忘了后來是誰在床上大哭——被嚇的,我卻總忍不住想笑,因為覺得好興奮。真是年少無畏的時候。
第一、二年的時候,我上鋪睡的是英語系的老三,優(yōu)秀學生,成績好,也很努力,和我的貪玩恰成對比。有一天大概是我在寢室里講一些很無聊的電話,吵到了她讀書,于是被她斥責了。兩個人因此吵了一大架,我還記得她義正嚴詞地說我不好好學習什么的,讓我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覺得很羞愧。后來我們當然和好了,只不過大學二年級的時候,她就申請到了美國的學校,去了美國讀書。我們一直保持網(wǎng)上的聯(lián)系,去年春節(jié)我去美國玩,專程去了她在紐約的家。當年那個很勤奮的小女生,如今也是華爾街大公司里的職員,還做了媽媽。事業(yè)、生活都那么成功,不枉她念書的時候曾經(jīng)那么努力。
從第三年開始,老四就搬到我上鋪睡。老四是寢室里和我關系最鐵的,我們一個班,上課的時候常常坐在一桌,悄悄地看衛(wèi)斯理。老四是瘋狂球迷,床上貼滿了因扎吉的海報,拜她所賜,我這個對足球毫無興趣的人,那段時間也知道很多球星的名字。周末我們常常一起去學校禮堂看電影,老四對好萊塢明星也是耳熟能詳,最喜歡基諾里維斯。我時常覺得她其實比我更適合從事電影記者這個行業(yè),不然做體育記者也是好料子??上厴I(yè)后去了當?shù)匾患液艽蟮尼t(yī)院,做了感染科的秘書。畢業(yè)后的這些年,我們不算常常聯(lián)系,她身邊有幾個很親密的女朋友,我也是,但我們每年都記得彼此的生日,真真應了那句大俗話:“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一直以來,我都覺得大學四年是我人生進行到現(xiàn)在感覺最美好的四年。相比那些曾經(jīng)愛過的“人渣”,反而是同寢室這些姐妹之間的感情隨著時間的流逝變得更加雋永。我不會專門去發(fā)消息感謝她們當年的“不殺之恩”,但也許我會告訴她們《我們終將逝去的青春》就要上映了,希望她們在看完電影之后能想起我們的大學時光,想起我。
(摘自《新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