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飛揚
一
那是一個陽光明媚的上午,年輕英俊的東方雨虹駕駛著一輛時尚的寶石藍小轎車,奔馳在繁華的陵川市區(qū)楚天大道上。
風姿靚麗的陳曉梅坐在副駕駛座上,她打開車載CD,駕駛室內立時被張信哲的成名曲《 愛如潮水》悠揚的旋律所環(huán)繞。
東方雨虹一邊開車,一邊微笑著說:“ 曉梅,情歌王子張信哲這首歌的歌詞所抒寫的意境真是令人魂牽夢縈,這優(yōu)美的曲調更是百聽不厭呀! ”
陳曉梅嬌媚地說:“ 雨虹,這浪漫的旋律和寫意的歌詞,加上此時的你我,不正好是人間仙境的一出好戲么? ”
東方雨虹微帶驚訝地說:“ 什么,我對你的感情那可是真心真意呀,難道你認為我倆的愛情僅僅只是一出好戲嗎? 曉梅,你的話真讓我傷心呀! ”
陳曉梅說:“ 雨虹,姐姐只是給你開個玩笑,你莫當真哦。 ”
東方雨虹說:“ 曉梅,對待我們的愛情,我一直是認真的,請你嚴肅點好不好? ”
陳曉梅說:“ 雨虹,我早就給你說過,我們的姐弟戀根本就是不現(xiàn)實的。我懷疑你是港臺明星的緋聞和網(wǎng)絡上的東西看多了,腦子出了毛病,也想玩點新潮是不是? ”
東方雨虹說:“ 曉梅,你真是越說越離譜了,你看我是那種玩世不恭的人嗎?自從我在楓葉紅網(wǎng)站BBS上看到你在原創(chuàng)文藝版區(qū)上發(fā)的那些凄美動人的帖子之后,我就深深地為你的文采所傾倒。 ”
陳曉梅說:“ 想不到你對網(wǎng)絡如此傾情,那都是虛擬的人和事,不必當真的,我也是無聊時打發(fā)光陰,交幾個網(wǎng)友,鬧著玩的。 ”
東方雨虹說:“ 可是你玩出了水平呀,是你創(chuàng)造了楓葉紅網(wǎng)站BBS 的最高點擊率和跟帖率, 你的帖子扣人心弦,吸引了多少網(wǎng)民的眼球呀,恐怕不單單是我這個癡情人吧! ”
陳曉梅說:“ 關于網(wǎng)絡的話題, 我們還是在BBS和QQ 上聊吧。 ”
東方雨虹沒有吭聲,心情變得憂郁起來。
小轎車拐過楚天大道,向著城南的陵川廣場方向疾駛。
二
當小轎車即將駛進陵川廣場時,陳曉梅忽然發(fā)現(xiàn)在街道前方的人行道上,一位身穿休閑服的中年男人左手牽著一個小女孩,右手提著一袋生活用品和水果蔬菜,不緊不慢地向前走著。
從熟悉的背影中,陳曉梅很快認出了前面行走的中年男人和小女孩。
陳曉梅略顯慌亂地說:“ 快,雨虹,快停車,我要下車! ”
東方雨虹吃驚地問:“ 怎么回事,曉梅? ”
陳曉梅著急地拍了一下東方雨虹的肩頭說:“ 求你別問了,快停車,我要下去! 你趕緊掉頭回去吧! ”
東方雨虹無奈地靠路邊停好車。
陳曉梅故作鎮(zhèn)靜地走下車去,急步趕上前面的中年男人和小女孩。
陳曉梅一把抱起小女孩。
小女孩吃了一驚, 回頭一看是媽媽, 高興壞了:“ 媽媽,真趕巧呀,你剛下班嗎? 我跟爸爸買菜去了! ”
陳曉梅動情地說:“ 是呀,媽媽剛下班。玲玲真乖,真能干,不愧是媽媽的好女兒! ”話未說完,淚水已悄然滑下她的臉頰。
玲玲撫摸陳曉梅的臉說:“ 媽媽,你哭了。 ”
陳曉梅擠出一絲勉強的笑:“ 玲玲, 媽媽沒哭,是沙子吹進了媽媽的眼睛! ”
陳曉梅放下孩子,又從丈夫王志強手里搶過菜籃子。 滿含歉意地說:“ 老公,辛苦你了,我來提吧! ”
王志強固執(zhí)地說:“ 曉梅,還是你抱孩子,我來提吧!你看我買了一條清江鯰魚,這是你最喜歡吃的,回家我燒出來你品嘗品嘗。 ”
陳曉梅有些感動地說:“ 老公,你對我太好了! 你真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公! ”
一家人有說有笑地向前走去,不一會兒就回到陵川經(jīng)濟小區(qū)自家的住房。
陳曉梅的住所是一個典型的普通工薪族家居,房內裝修簡單,家具也顯得有些陳舊。
王志強走進廚房,放下菜籃子,挽起衣袖準備做飯。
陳曉梅慚愧地走進來, 攔住王志強說:“ 老公,你去陪女兒看電視,今天我來做飯。 ”
王志強老實巴交地說:“ 曉梅, 你整天上班很累,我下崗后閑在家里沒事干,還是我來做飯吧! ”
陳曉梅嗔怪道:“ 老公,你怎么這么客氣? 把我當外人了嗎? 去,去,快到客廳看電視去! ”
王志強無奈地說:“ 那好吧,今天你做飯,我去陪玲玲! ”
王志強有些不安地回到客廳,和女兒坐在沙發(fā)上收看電視上的少兒節(jié)目。
陳曉梅在廚房內忙碌著,不一會兒就把飯菜燒好了。
“ 玲玲,叫爸爸進來吃飯! ”陳曉梅把飯菜擺上餐桌。
“ 爸爸,開飯啰!”玲玲拉著王志強活蹦亂跳地走進餐廳。
“ 哇噻,媽媽做的飯真香,比爸爸做的好多了! ”玲玲一臉天真。
“ 玲玲,別瞎說,媽媽工作忙沒時間管你,天天要靠爸爸給你做飯吃,你就莫挑剔了,來,多吃點!”陳曉梅慈愛地給玲玲夾菜。
王志強內疚地說:“ 曉梅,只怪你老公無能,下崗了,打工又掙不到大錢,還要靠你來賺錢養(yǎng)家! ”
陳曉梅說:“ 老公,話不能這么說嘛,家里多虧你了,你成天既要忙家務,還要接送玲玲上學,真是辛苦你了! ”
王志強說:“ 曉梅, 你近來說話越來越見外了,我是你丈夫,這都是我份內之事呀!慚愧的是,我一個大男人,找不到一份固定工作,只是靠打工掙幾個辛苦錢,真給全家丟臉呀! ”
陳曉梅說:“ 車到山前必有路,老公,別著急,能打工掙錢就不錯了,你的固定工作問題大家慢慢來想辦法吧。 ”
王志強說:“ 曉梅, 沒有固定工作我能不著急嗎?我一個大男人哪能活得這么窩囊? ”
陳曉梅說:“ 干著急有什么用呢? 老公,我看你還是先老老實實地打工吧,如果碰上哪個單位招聘固定人員,你再去應聘也不遲呀! ”
王志強沒有回答,埋頭吃起飯來。
這時,陳曉梅的手機傳來短信息提示音,她拿出手機查看手機上的短信:
“ 曉梅,今晚8 點,QQ 上見! 踏雪尋梅。 ”
陳曉梅臉上露出一絲笑意,然后裝作若無其事地對王志強說:“ 老公,單位的頭頭發(fā)來短信,晚上我得去單位開會,是研究關于‘ 三八’節(jié)女職工開展活動的問題。 這洗碗帶孩子的事,看來又只好辛苦你了! ”
王志強說:“ 這段時間,你們單位晚上怎么經(jīng)常開會?白天上班那些頭頭干啥去了?忙來忙去,又沒見你多拿幾個錢回來! ”
陳曉梅說:“ 我們單位真煩人。 我也是身不由己,晚上不去又不行,我得珍惜這個崗位,不然把工作搞丟了,僅靠你打工掙的那幾個辛苦錢,那我們一家人真的就要喝西北風了! ”
王志強看看表,通情達理地說:“ 現(xiàn)在時間已不早了, 你趕緊收拾一下就去開會, 晚上散會后我來接你。 ”
陳曉梅說:“ 不用你來接我,你在家里檢查輔導一下玲玲的作業(yè),我散會后就馬上回家。 ”
陳曉梅匆匆走出家門。
三
傍晚,華燈初上,街邊網(wǎng)吧林立,行人如織,陵川市區(qū)呈現(xiàn)出一片繁華的夜景。
陳曉梅進入一家網(wǎng)吧,網(wǎng)管親熱地向她打招呼。
陳曉梅來到服務臺, 掏出網(wǎng)吧VIP 付費卡登記。然后便跟著網(wǎng)管來到一個小包房。 網(wǎng)管安排妥當后,便關上房門退出。
陳曉梅熟練地打開電腦,登錄騰訊QQ。 她高興地看到踏雪尋梅的紅色頭像在電腦屏幕上閃爍。
陳曉梅點開QQ 頁面,調整好攝像頭位置,與東方雨虹開始進行視頻聊天。
“ 呵呵,曉梅,你好!你終于來了,你知道我在等你嗎? ”
“ 雨虹,你不覺得,我們的愛沒有結果嗎? 我實在割舍不下我的丈夫和孩子! 我們應該理智地分手。 ”
“ 曉梅,我們相戀已一年多了,難道我等來的就是這么個殘忍的結局嗎? ”
“ 雨虹,我早就跟你說過,你是一個優(yōu)秀的單身貴族,而我卻是個大你六七歲的殘花敗柳,我只能永遠做你的大姐!雨虹,今晚我們不聊這個話題了,好嗎?”
“ 曉梅,好吧,明天正好是周末,那我們就在東城公園聚一聚吧。 記住,不見不散。 ”
“ 那好吧,雨虹,明天我們最后一次再聚聚。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以后我們就各走各的路了! ”
陳曉梅關閉電腦,站起身來,心情憂傷地離開網(wǎng)吧,向家中走去。
四
翌日清早,晨霧還未散盡,東方雨虹和陳曉梅就在陵川東城公園見了面。二人一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公園里的亭臺樓榭,一邊親切地交談著。
“ 曉梅,我們相戀已一年多了,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嗎? ”
“ 怎么不記得呀,那是一個春暖花開的日子,你捧著一束紅玫瑰,我拿著一本雜志,就像當年的地下黨接頭一樣,在公園的涼亭上,我們兩個傾慕已久的網(wǎng)友終于見面了……”
東方雨虹情不自禁地想起了初次見面時的情景——
那是上年仲夏的一個傍晚,絢麗的晚霞把陵川東城公園映得一片火紅。穿戴新潮的陳曉梅坐在公園的涼亭上,手里拿著一本雜志,左顧右盼地等待著與網(wǎng)友見面。
東方雨虹捧著一束紅玫瑰, 興匆匆地來到?jīng)鐾ど?。他看到手中拿著雜志的陳曉梅,眼睛一亮,激動地走上前去:“ 請問你是凌寒一枝梅嗎? ”
陳曉梅興奮地答道:“ 是的, 我就是凌寒一枝梅。呵呵,那你一定是踏雪尋梅了! ”
東方雨虹打趣道:“ 哈哈,我真是艷福不淺啊! 想不到你的文章寫得漂亮,人長得更漂亮喲! ”
陳曉梅喜上眉梢:“ 嘻嘻,你也是個帥哥呀! ”
兩人互相打量著對方,激動地緊握雙手。
良久, 陳曉梅說:“ 我還不知道你的尊姓大名呢,能告訴我嗎? ”
東方雨虹一本正經(jīng)地說:“ 在下名雨虹, 復姓東方,武漢人氏,至今未婚,屬打工一族,大學畢業(yè)后應聘來到這里的新浪潮文化傳媒公司工作。你能介紹一下你的情況嗎? ”
陳曉梅說:“ 我叫陳曉梅,已婚,市旅游公司一名普通的景區(qū)售票員。呵呵,雨虹,你跟我交朋友吃虧了吧? ”
東方雨虹說:“ 嘿嘿,我吃什么虧呀?你這么優(yōu)秀,我占了大便宜呢! ”
東方雨虹和陳曉梅如同初戀情人一般,手牽著手在公園里的翠柳湖畔散步聊天。
“ 曉梅,你的網(wǎng)名多么富有詩情畫意呀!凌寒一枝梅,肯定來自這首詩:墻角一枝梅,凌寒獨自開;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 ”
“ 是呀! 你猜對了。 雨虹,那你為什么取‘ 踏雪尋梅’的網(wǎng)名呢? ”
“ 嘿嘿,曉梅,你這是明知故問吧! 你叫凌寒一枝梅,我當然就要踏雪尋梅了! ”
“ 你壞,你真壞! ”
“ 曉梅,你真是個才女呀!你在網(wǎng)上發(fā)了那么多精美的帖子,真讓人如醉如癡。 ”
“ 我算什么才女呀,我那是鬧著玩兒的。 雨虹,你才是真正的大才子。 你在BBS 上發(fā)的原創(chuàng)散文‘ 窗含西嶺千秋雪’,吸引了多少網(wǎng)民的眼球呀!你真是堪稱一代抒情美文大師?。?”
“ 我那篇文章其實很一般,并沒有什么特色。比起你寫給我的那篇網(wǎng)文‘ 昨天已很遙遠’, 那真是差遠了。 正是你那篇優(yōu)美的情愛網(wǎng)文,令我深深地陷入了愛情的沙漠! ”
二人來到一處僻靜的地方,相互對視著,眼中射出愛的火花,情不自禁地相互擁吻在一起……
五
東方雨虹還沉醉在溫馨而浪漫的回味中,陳曉梅的一席話打斷了他的遐思。
“ 雨虹,這一切就好像是一場夢呀。我倆的緣分現(xiàn)在已到了該結束的時候了! ”
東方雨虹說:“ 曉梅,我們的愛才剛剛開始,怎么能這樣說結束就結束了呢? ”
陳曉梅說:“ 網(wǎng)絡是虛擬的空間,當我們無法面對現(xiàn)實的時候, 那個凌寒一枝梅就會變得不堪一擊,最終是要凋謝的! ”
東方雨虹說:“ 雖然網(wǎng)絡是虛擬空間,但我們是現(xiàn)實生活中兩個活生生的人,你能說這種方式的愛是一種錯誤嗎? ”
陳曉梅說:“ 可是,雨虹,你知道嗎?我畢竟是有丈夫、孩子的女人,我無法也不能割舍我的家庭呀! ”
東方雨虹說:“ 曉梅,難道你就這樣狠心地離我而去嗎? ”
陳曉梅說:“ 你年輕有為,愛上我這個大姐本來就是不合適的。 雨虹,別再執(zhí)迷不悟了,天涯何處無芳草? 你還是另找一個好姑娘吧! ”
東方雨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六
陳曉梅的手機響了。
手機中傳來丈夫王志強急促的聲音:“ 曉梅,你在哪里?玲玲得了急性闌尾炎,正在醫(yī)院動手術,你趕快到醫(yī)院手術室來吧。 ”
陳曉梅立時露出一臉焦急的神色。
東方雨虹驚問:“ 曉梅,發(fā)生了什么事,看你急成這樣? ”
陳曉梅說:“ 老公剛剛打來電話,孩子得了急性闌尾炎,正在動手術,我得馬上趕到醫(yī)院去看孩子。 ”
東方雨虹無奈地說:“ 那好吧, 我開車送你去醫(yī)院。 ”
陳曉梅說:“ 不用了,我自己搭車去。 ”
陳曉梅和東方雨虹急匆匆地走出東城公園。
二人來到城門外, 陳曉梅伸手攔停一輛的士,含著眼淚對司機說:“ 馬上去醫(yī)院! ”
東方雨虹孤零零地站在路邊,深情地注視著飛馳而去的那輛的士。
陳曉梅心急火燎地趕到醫(yī)院,奔向手術室外。
只見王志強鐵青著臉,正在手術室外焦急地等待著手術結果。
陳曉梅不安地望著王志強問:“ 玲玲的手術順利嗎? ”
王志強煩躁地說:“ 幸虧發(fā)現(xiàn)得早, 手術還算順利。曉梅,你還像不像個當母親的,你一大早就出門玩去了,把玲玲丟給我一個人來管。 玲玲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要背一輩子良心債的。 ”
陳曉梅慌亂地說:“ 今天單位加班, 清晨我走得早,我看你還在熟睡,就沒有喊醒你,我哪知道玲玲會得急病呀? ”
王志強說:“ 不是我責怪你,這一年多時間我又當?shù)之攱專坏刻煲铀土崃嵘蠈W,給她做飯洗衣,還要打工掙錢,我容易嗎?而你成天忙你的工作,不是加班就是開會,把家里簡直當成了賓館! ”
陳曉梅慚愧地說:“ 老公,求你別說了,我知道對不起你和玲玲,以后我會加倍補償你們的。 ”
兩口子正在唇槍舌劍,一個護士從手術室內推門出來。
王志強和陳曉梅焦急地問護士:“ 孩子的手術順利嗎? ”
護士微笑著說:“ 你們盡管放心,孩子的手術很順利,馬上就要結束了。 ”
王志強的臉馬上由陰轉晴:“ 哎呀,老天爺,真是謝天謝地! ”
陳曉梅心中的一塊石頭也落了地:“ 玲玲的手術順利那就好! ”
不一會兒,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yī)生和護士用手術車推著玲玲出來了。
陳曉梅和王志強急速地迎上前去呼喚道:“ 玲玲,玲玲! ”
玲玲躺在手術車上,吊著點滴,閉著眼沒有回答。
醫(yī)生安慰道:“ 不要緊的,你們別著急,孩子打了麻醉藥,這時還沒有清醒過來! 現(xiàn)在得把孩子送到病房里去護理。 ”
護士推著玲玲進入病房,然后把玲玲安置在病床上。
陳曉梅和王志強眼含熱淚,守在玲玲的病床邊。
一個護士對王志強說:“ 孩子需要安靜的治療環(huán)境,不需要太多的陪護人員,有她媽媽在這里照顧就行了。 ”
陳曉梅說:“ 老公,你回家吧,累了一天,你也該回去休息一下了,有我在這里照顧玲玲,你就放心吧! ”
王志強看了看孩子說:“ 那我先回家,曉梅,孩子醒過來后給我打個電話! ”
陳曉梅說:“ 好的。 ”
傍晚時分,王志強焦慮不安地回到家里。
王志強呆坐在沙發(fā)上,嘆了口氣,自言自語:“ 唉,想不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孩子又病了,原計劃過兩天到東莞打工賺點大錢的,看來又得推遲了。 ”
王志強沉思良久, 站起身來在客廳里轉了幾圈,然后走進書房,找出紙筆,伏案寫信。 寫完信后,他把信放入信封中封好,小心地鎖進抽屜里。
七
幾個小時之后,躺在病床上的玲玲終于清醒過來了。
陳曉梅注視著女兒,淚珠像淅瀝的春雨,無聲地滴落在她的小臉上。
玲玲睜開眼,呼喚道:“ 媽媽,媽媽! ”
陳曉梅百感交集:“ 玲玲,你好些了嗎? 傷口還疼不疼? ”
“ 媽媽,你莫哭喲,我好多了,傷口不疼,爸爸呢?”
“ 爸爸為你累了一整天,回家休息去了。 ”
“ 媽媽,你也回去休息吧,你明天還要上班哩! ”
“ 玲玲真懂事,這幾天媽媽請假來陪護你,等你拆線出院了,我再去上班。 ”陳曉梅十分感動。
“ 媽媽,跟你說件事,爸爸上次悄悄跟我說,他要到東莞去打工賺大錢,他說他不好意思老靠媽媽掙錢來養(yǎng)活一家人。 ”玲玲一臉神秘。
“ 別聽你爸爸瞎說,媽媽掙錢還不是為了全家!再說沒有你爸爸照顧你,媽媽哪有精力去上班掙錢呀!”陳曉梅撫摸著玲玲的臉,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玲玲動情地說:“ 媽媽,我有一個好爸爸,我多幸福呀! ”
“ 玲玲,別說了,媽媽心里難受!”陳曉梅掏出手絹擦去眼淚。
八
東方雨虹提著一袋水果和點心前來看望玲玲,他來到醫(yī)院大門外,就給陳曉梅打手機。
陳曉梅的手機鈴聲響起, 她掏出手機看來電顯示,一看是東方雨虹的手機號碼,急忙走到病房外走道上接聽。
手機里傳來東方雨虹的聲音:“ 喂,曉梅,玲玲住在哪間病房? 我想來看看她。 ”
陳曉梅嚴肅地說:“ 雨虹,謝謝你的好意。 你別來了,請你以后也別再跟我聯(lián)系了! ”
東方雨虹驚問:“ 曉梅,這是怎么回事? ”
陳曉梅果決地說:“ 所有的解釋都是多余的!總之一句話,我們之間是根本不可能的,請你安靜地走開吧! ”
東方雨虹無奈地說:“ 曉梅,你真的這么絕情? ”
陳曉梅淚水滑落雙頰,握著手機,一聲不吭。
東方雨虹癡情地站在醫(yī)院大門外, 手機里傳出“ 嘟、嘟、嘟”無人接聽的蜂鳴音。
九
一個星期之后,玲玲康復出院了。
王志強和陳曉梅牽著玲玲的小手,心情愉快地走出醫(yī)院大門。玲玲活蹦亂跳,快樂地走在父母中間,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
回到家里,陳曉梅心疼地對女兒說:“ 玲玲,你的病剛好,明天就在家休息,別去上學了! ”
玲玲懂事地說:“ 媽媽, 我不能再耽誤功課了,明天就讓爸爸送我去上學! ”
陳曉梅憐愛地說:“ 那好吧,玲玲,明天早上我送你上學。 讓爸爸休息一下! ”
第二天早晨七點,陳曉梅準時起床,她看了看身邊熟睡的王志強,沒有驚動他。
陳曉梅來到玲玲的房間,叫醒女兒。 玲玲很快收拾完畢,背上書包,跟著陳曉梅去上學。
陳曉梅把玲玲送到學校門口, 對女兒說:“ 玲玲,莫貪玩,放學了就早點回家呀! ”
“ 嗯,媽媽,我曉得了,再見!”玲玲懂事地向陳曉梅揮揮手,歡快地奔進校園。
陳曉梅目送女兒進了校園, 這才轉身向家中走去。
十
陳曉梅回到家中,感覺氣氛有些異樣。
陳曉梅打量了一遍悄無聲息的房間,張口高喊起來:“ 老公,該起床了,我得上班去了。 ”
可是,她沒有聽到丈夫的回應聲。
陳曉梅悵然若失地走進臥室,只見床鋪疊得整整齊齊,卻不見丈夫熟悉的身影。
陳曉梅發(fā)現(xiàn)枕頭上有一封信,她急忙從信封中取出信紙,展開觀看,信中寫道:
曉梅,完全看得出來,這次玲玲生病住院,深深觸動了你的良知。其實,我早已知道你和網(wǎng)友相戀的事,但是為了玲玲,也為了這個家,我獨自承受著那種撕心裂肺的痛。 面對你一次又一次的謊言,我的心中在流血。我知道,由于我下崗了,只能靠打份零工掙點辛苦錢,在你的心中已喪失應有的位置。 可是這能怪我嗎? 為了挽救我們這個曾經(jīng)幸福的家,為了不給孩子幼小的心靈制造創(chuàng)傷, 也為了證明我生存的價值,我必須走自己的路。 你不用給我打電話,因為我的手機卡已換了;更不用四處張貼尋人啟事,那樣只會給孩子帶來更大的傷害! 今夜不會再有往日難舍的舊夢,分離是痛苦的, 所以你想哭的時候千萬不要憋在心里,想哭的時候就哭吧!
陳曉梅看完信,眼淚奪眶而出,她的心中五味雜陳,愧悔交織。她像傻了一般地呆立在臥室,信紙悄然滑落在地上……
十一
心情沮喪的東方雨虹終于作出了一個痛苦的抉擇,他決定離開這座令他傷心欲絕的城市。
東方雨虹沒有把他的決定告訴任何人,獨自偷偷地辦好了辭職手續(xù)。
三天以后,東方雨虹拖著簡單的行李來到了陵川江邊港口。他驗票進港,上船安頓好鋪位,然后就來到甲板上等待開船。
江風吹拂著東方雨虹那一頭亂蓬蓬的長發(fā),使他頓時清醒了許多。他最終決定把將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打算告訴陳曉梅。 于是,他掏出手機,給陳曉梅發(fā)短信。
這時,陳曉梅正坐在市旅游公司景區(qū)售票廳內的柜臺上緊張地忙碌著。
陳曉梅的手機傳來短信提示音。她急忙掏出手機察看,發(fā)現(xiàn)是東方雨虹發(fā)來的短信:
曉梅,請原諒我的不辭而別。 今天上午9 點的客輪將載著我永遠離開這座令人傷感的城市。我們短暫的愛,如同長江的潮水,有漲潮,就必然會有落潮。 曉梅,在我就要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請允許我最后叫你一聲:姐姐!
陳曉梅盯著手機顯示屏,發(fā)呆地怔住了。此時,張信哲的《 愛如潮水》在她的耳畔凄然地回蕩起來:
別問我為何流眼淚
不在乎你心里還有誰
且讓我給你安慰
不論結局是喜是悲
走過千山萬水
在我心里你永遠是那么美
既然愛了就不后悔
再多的苦我也愿意背
我的愛如潮水
愛如潮水將我向你推
愛如潮水它將你我包圍
陳曉梅的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出丈夫王志強離家外出時留下的那封書信,那信中的字字句句令她刻骨銘心?;蛟S,東方雨虹此刻的心境與她當時正好相似。呆思良久,陳曉梅按動手機鍵,把丈夫信中的最后幾句話用短信方式回復給東方雨虹:
雨虹,分離是痛苦的,所以你想哭的時候千萬不要憋在心里,想哭的時候就哭吧!
“ 喂,小姐,請買三張旅游景區(qū)門票!”營業(yè)柜臺外邊,一名游客高叫道。可陳曉梅全然沒有聽見,仍然低垂著頭盯著手機上的短信發(fā)呆。
那位游客敲著柜臺又喊叫起來:“ 喂,喂,你怎么搞的,發(fā)什么呆呀? 我要買景區(qū)門票! ”
陳曉梅這才醒過神來:“ 哦,對不起,我剛才頭痛得厲害。 先生,我馬上給你出票! ”
游客將錢遞進窗口,陳曉梅滿含歉意地接過來點數(shù),然后給他出票。
十二
陵川江邊港口。
人流熙熙攘攘,江中往來輪船穿梭不斷。
洶涌的江水拍打著客輪。
東方雨虹默然無語,久久地站立在甲板上,無限眷戀地眺望著江邊那座他曾經(jīng)生活過多年的城市。當年陳曉梅寫給他的那篇凄美的網(wǎng)文“ 昨天已很遙遠”一直縈回在他的腦際:
愛是一抹苦澀的風景,
愛與被愛不一定成正比;
昨天已很遙遠,
故事沒有結局,
請沖掉心中愛的余味!
“ 嗚、嗚、嗚”,客輪終于拉響了啟航的汽笛。
螺旋漿擊打著滾滾的江水,開始高速運轉起來。
客輪漸漸遠去,江邊那座熟悉的城市在東方雨虹的視線中越來越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