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寶強
(濱州學院 中文系,山東 濱州 256603)
王艷軍, 宋俊麗
(石家莊鐵道大學 人文學院,河北 石家莊 050043)
《新青年》是綜合性的文化刊物,著重于哲學、教育、法律、倫理等領域,對文學并不重視。1919年2月15日的第6卷第2號,卻出人意料地以頭條位置發(fā)表了周作人的新詩《小河》。這樣的編排,很是少見,引起了讀者的注意,也刺激了周作人的熱情,之后他一發(fā)而不可收,連續(xù)寫了《微明》、《路上所見》、《北風》、《背槍的人》、《京奉車中》等不少白話新詩。
事實上,周作人從童年時就已經表現(xiàn)出他的思維是散文的,而不是詩的。此刻,他勉力寫新詩,正如魯迅所說:“我其實是不喜歡做新詩的,只因為那時詩壇寂寞,所以打打邊鼓,湊些熱鬧;待到稱為詩人的一出現(xiàn),就洗手不做了?!保?]由于中國詩歌的傳統(tǒng)勢力過于強大,為了使白話新詩能夠占領詩壇,《新青年》同仁不得不協(xié)同作戰(zhàn)。
這些“打打邊鼓,湊些熱鬧”的、帶有“跑龍?zhí)住币馕兜脑姼鑴?chuàng)作,卻使新文學理論家的周作人,與乃兄魯迅的小說一樣,顯示了新文學的實績。按周作人在《小河·前記》里的說明,《小河》等詩與法國波特萊爾提倡的散文詩“略略相象”,“不過那是用散文格式,現(xiàn)在卻一行一行地分寫了”,而且“無韻”。這種散文化的形式,是周作人對現(xiàn)代詩歌的重要貢獻,因為它徹底擺脫了舊詩詞格律的束縛,與同一時期胡適的半新不舊的嘗試體詩歌相比,多了一種形式的自由與自然。后來在《中國新文學大系詩集·導言》中,朱自清說:“周氏兄弟是真正打破舊詩詞的鐐銬的,他們代表了早期白話詩中‘歐化’的一路”,[2]242強調的正是魯迅與周作人的新詩在形式上的變革意義;胡適在《談新詩》的時候,甚至因此將周作人的《小河》評為“新詩中的第一首杰作?!保?]3
《小河》等詩更重要的意義在于,周作人把日常生活中的種種印象引入詩歌,從普通人的平凡人生中去發(fā)現(xiàn)詩,實踐了他的“平民文學”的主張。這樣的眼光與選材是全新而極富啟發(fā)性的,正如馮文炳《談新詩》所說:“一時做新詩的人大家都覺得有新的詩可寫了。”在同一篇文章里,他還以文學史家的身份斷言:“早些日子做新詩的人如果不是受了《嘗試集》的影響,就是受了周作人先生的啟示?!保?]
《小河》寫于1919年1月,其時的周作人是名副其實的“五四戰(zhàn)士”。1917年,新文化運動正勃然興起,周作人恰于這年春天,由紹興來到北京。9月4日,被聘為北京大學文科教授,并很快以自己的學術與教學活動為北京大學所承認,成為了“卯字號的名人”之一。
1918年1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4卷第1號開始改為白話文,并在《本志編輯部啟事》中宣布,從該期起,“所有編譯,悉有編輯部同人共同擔任,不另購稿”。這標志著新青年同人集團的正式形成。周作人的第一篇白話翻譯論文《陀思妥耶夫斯奇之小說》發(fā)表于這一期,表明他此時已經成為了新青年社團的核心成員。
周作人《新青年》時期的文學活動以希臘“古詩今譯”為開端。他說:“目下切要辦法,也便是提倡翻譯及研究外國著作。”也就是說,他把全面、充分地翻譯、介紹與研究外國著作,看做了文學革命的突破口。因此,他首先是以杰出的翻譯家身份出現(xiàn)在五四文壇。而無論是對翻譯對象的選擇,抑或譯者附記中的表白,都流露出他本人其他歷史時期少有的積極進取的人生態(tài)度、開放的眼光與寬容的心態(tài)。這固然是五四樂觀主義時代精神的折射,同樣,也是周作人主觀心靈世界的折射。中國歷史和周作人本人,都進入了青春期。
發(fā)表于1918年5月15日《新青年》第4卷第4號的周作人的譯作《貞操論》,則表現(xiàn)了周作人的個人特色——他最感興趣的,始終是性道德問題與婦女問題。在《譯者前言》中,他高度贊揚原作者與謝野晶子“是現(xiàn)今第一流女批評家,極進步、極自由、極真實、極平正的婦女”,表示“我確信這篇文章中,純是健全的思想”,是正需要的“治病的藥”。周作人似乎還很少用這樣極端的語言,這自然是表示了他對《貞操論》一文的傾心。該文一發(fā)表,中國的輿論界、思想界、文化教育界,無不為之震動。胡適在時年7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5卷第1號上發(fā)表《貞操問題》,甚至稱贊《貞操論》的發(fā)表,“是東方文明史上一件極可賀的事”。在1922年完成的《五十年來中國之文學》里,胡適認為,對“歐洲新文學的提倡”是五四文學革命建設階段的重大收獲,其中以“周作人的成績最好”。
1918年11月27日,陳獨秀、胡適等倡議出版《每周評論》。周作人早已胸有成竹,寫出了《人的文學》。文章一出,轟動文壇。陳獨秀致信周作人,力贊“大著《人的文學》做得極好”。胡適后來稱《人的文學》是“最平實偉大的宣言”,是“當時關于改革文學內容的一篇最重要的宣言”;認為,中國新文學運動的一切理論都可以包括在“兩個中心思想”的里面,“一個是我們要建立一個‘活的文學’,一個是我們要建立一種‘人的文學’”。[4]29-30
不久之后,他又在《新青年》第6卷第4號發(fā)表《思想革命》,強調就文學革命而言,用白話代替文言,或者說是文字改革,僅僅是第一步,“思想改革是第二步,卻比第一步更為重要?!币驗榘自捨囊部梢孕麄骰闹囁枷?,而且比文言文宣傳荒謬思想影響更壞。他說的荒謬思想,主要是指違背人性、無視人權、壓迫和戕害人們的封建思想。這是他對辛亥革命,特別是張勛復辟事件歷史經驗的基本總結。
此時的周作人,雖然由于個性的溫和,不時地呼喚“中和”,但他以這些所向披靡的戰(zhàn)斗業(yè)績,在人們心目中樹立起了一個“五四戰(zhàn)士”的形象,并因之在五四時代的青年學生中享有了極高的威信,到處演講不說,還接受邀請擔任了北大學生創(chuàng)辦的《學潮》的主編,其影響遠遠超過了乃兄周樹人。傅斯年在《白話文學與心理的改革》中說,看了《思想革命》,他“很受點感動”,覺得說的都是他的心里話;對《人的文學》,他 “真佩服到極點了”,并將之列為“文學革命的宣言書”。他認為“白話文學的內心應當是,人生的深切而又著名的表現(xiàn),向上生活的興奮劑”;而他“所謂白話文學內心”,就以周作人“所說的人道主義為本”。[4]204-206
在五四時期各種各樣的活動中,周作人都表現(xiàn)出樂觀、積極、進取的“少年精神”,并在新詩創(chuàng)作中時有表露。1919年3月15日出版的《新青年》第6卷第3號的《北風》中寫到,“但覺得這風沙也頗可賞玩”,“這猛烈的北風,也正是將來的春天的先兆”,以象征手法描寫自己冒著北風、奮然前行的情景,相當真切地展現(xiàn)了他以與困難拼搏為樂的精神。
但細細品味,這一時期周作人的詩作中仍然有一種隱隱的憂郁,這在《小河》中表現(xiàn)得更加深切。
《小河》的意象毫無疑問來自東南水鄉(xiāng),來自周作人的童年記憶,因此可以說,《小河》至少在潛意識上是包含著周作人的思鄉(xiāng)情懷的。詩中“微笑”的、“穩(wěn)穩(wěn)地”、“曲曲折折的盡量向前流著”的、“被微風攙著走上河灘來時”發(fā)出“快活的聲音”的“水”,寄托著詩人對于故鄉(xiāng)以及故鄉(xiāng)人的無限柔情。
但要理解周作人內心真實的表達,就必須了解 “我”(稻子、桑樹)對“河”和“農夫”(即“筑堰的人”)的態(tài)度。
“小河”曾經是“穩(wěn)穩(wěn)地向前流動/經過的地方,兩面全是烏黑的土/生滿了紅的花,碧綠的葉,黃的果實”,這是一幅很安靜,很和諧的畫面;“小河”也曾經是桑樹的“好朋友”,“他送清水給我喝/使我能生肥綠的葉,紫紅的桑椹”,這時的“小河”和禾苗、桑樹是一種滋潤與被滋潤的關系?!耙粋€農夫背了鋤頭,在小河中間筑起一道堰”,農夫的行為打破了“小河”與禾苗、桑樹之間的和諧關系,“小河”內部有強大的力量,它隨時都可能突破農夫筑起的堰,甚至會威脅禾苗,從它身上流過,也會威脅桑樹,可能會“將他帶倒在沙灘上”。
再來看“我”和“農夫”、“筑堰者”的關系?!稗r夫”、“筑堰的人”是破壞和諧的力量,他出現(xiàn)了兩次,第一次筑了一道“土堰”,但很快就被“小河”沖垮,于是他又筑了一道“石堰”。這打破了“我”和“小河”之間的和諧,而和諧一被打破,“小河”就要尋求新的和諧,“我”其實也希望能夠恢復以前的和諧,但這個恢復的過程是要付出代價的,“我”可能會隨著“土堰”、“石堰”連帶著一起被沖垮,被扼殺生命。這種矛盾也造成了“我”對“農夫”態(tài)度的矛盾,因為“石堰”雖然阻擋了“小河”,但它也在維持著暫時的平衡,保護著“我”不被“小河”沖垮。
“稻”毫無疑問是周作人的自況。作為阻礙小河的力量,“農夫”明顯是統(tǒng)治者的象征,聯(lián)系當時的政治情勢甚至可以說,“土堰”就是滿清政府,“石堰”可以看作是剛建立的中華民國。周作人在辛亥革命之前曾經有過很大的興奮,但發(fā)現(xiàn)革命后的情景已如革命前一樣的時候馬上變得非常悲觀。在此基礎上,理解“水”(“小河”)就容易多了。
稻子、桑樹對于水,心情極其矛盾。既“喜歡水來潤澤”它們,同情水“在地底里呻吟”,希望水“微笑”著“穩(wěn)穩(wěn)的流著”;又覺得水的呻吟雖然微細,卻“如此可怕”,擔心水“不認識從前的朋友”,從它們“身上大踏步過去”。
所以如此,是因為周作人在經歷過義和團這樣大規(guī)模的群眾暴力運動,經歷過僅僅12天就破產的張勛復辟鬧劇,經歷過中華民國城頭“大王旗”的幾度變幻后,已經脫離了幼時的天真、幻想,成了飽經風霜的“過來人”。如此,他回望故鄉(xiāng)的小河,想到小河中的水,就不可能只看到美麗與和諧,而看到了更多殘酷的景象:“水”一旦沖出河堤,萬里平川就會在轉瞬之間變成一路汪洋,從而毀壞稻子、桑樹,并裹挾著它們順流而下?!八毕笳鞯氖沁@塊土地孕育的人民,他們長期受盡壓迫,不斷地“呻吟”著,但他們一旦接受了新的思想,就很容易陷入迷狂,如沖出堤堰的“水”,爆發(fā)出“粗暴”的力量。25年后,在發(fā)表于《雜志》第14卷第1期的《苦茶庵打油詩·后記》中,周作人說:
孔子曰,仁者不憂,勇者不懼。吾儕小人誠不足與語仁勇,唯憂生憫亂,正是人情之常?!蟮謶n懼的分子在我的詩里由來已久,最好的例子是那篇《小河》?!痪湓捑褪悄欠N古老的憂懼。這本是中國舊詩人的傳統(tǒng),不過不幸他們多是事后的哀傷,我們還算好一點的是將來的憂慮。……鄙人是中國東南水鄉(xiāng)的人民,對于水很有情分,可是也十分知道水的利害,“小河”的題材即由此而出。古人云,民猶水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法國路易十四云,朕等死之后有洪水來。其一戒懼如周公,其一放肆如隋煬,但二者的話其歸趨則一,是一樣的可怕?!?/p>
因此可以說,“水”象征群眾運動,詩中一再重復的“怕”字,流露出周作人一種難以遏制的憂郁,即他所說的“將來的憂慮”。也就是說,作為啟蒙者,他已經預見到了啟蒙的成果,那就是人的普遍覺醒,以及伴隨而來的引起社會大動蕩的社會革命。他為此而憂郁,而憂心忡忡。
這展現(xiàn)了周作人的痛苦:他是啟蒙思想家,希望通過文字喚起人的自覺,并以之為自己的信仰與理想,心甘情愿地為之獻身;同時,他又發(fā)自內心的為幾乎是必然產生的后果——即群眾覺醒以后爭取翻身解放的暴力革命——而憂慮。也就是說,他已經認識到:要改變中華民族落后的現(xiàn)實,必須啟蒙民眾;但他又對民眾擺脫蒙昧以后,必然導致的變革現(xiàn)實的“革命暴力”心懷疑懼。
這揭開了思想啟蒙者在民眾覺醒后必然面臨的“兩難”處境:加入狂熱的群眾隊伍,被偏激的他們裹挾著參與激烈的革命行動,最終在與民眾“同化”的過程中發(fā)生自我的“異化”,失卻了一個啟蒙者所必須具備的理性精神;否則,就會被聲勢浩大的民眾無情地拋棄,據(jù)以安身立命的一切,都會被群眾暴力毀于一旦,甚至連張平靜的書桌也難以保留。周作人看到了這一切,自然滿懷了憂郁。
在1919年的五四學生愛國運動前后,與青年由于對國家民族的未來走向的認識模糊不清而憂郁不同,作為思想者的“五四戰(zhàn)士”們大多是樂觀的,就像魯迅在《吶喊·自序》中所說,那時的主將是不主張消極的。在這種情況下,周作人的憂郁顯得很另類。這與《小河》所展現(xiàn)的對民眾擺脫蒙昧以后的“革命暴力”心懷疑懼有關,與他頗為喜愛的明代公安三袁的影響有關,更與他個人本位的自由主義思想有關。因此,他才會在抗戰(zhàn)爆發(fā)后拒不南下,最后成為民族的罪人。
學生運動爆發(fā)的時候,周作人正在東京。聽到消息,他立刻往回趕,5月18日才到北京,但他依然感受到了那熱烈的氣氛。親眼目睹的“六三”事件,是他第一次面對軍警與愛國學生、與群眾的對立,他甚至不由自主地暫時擺脫了一直糾纏他的疑懼心理,而沉浸在熱烈、高亢的幻覺之中。陳獨秀因散發(fā)傳單被警廳逮捕后,他沒有任何猶豫,即以北大代表的名義前去探監(jiān)。陳獨秀出獄后,又前去慰問。風波基本平息以后,他又去日本待了一個月。在日期間,他最大的收獲是7月7日至7月11日對日本“新村”所在地石河內村的訪問。
留學期間,他就深為白樺派代表人物武者小路實篤“探討個人應當怎樣生活”的新村運動所吸引?,F(xiàn)在置身其間,親身體驗到一種“人類之愛”,他內心的喜悅不可言說的,“令人融醉,幾于忘返”。于是,他找到了自己的“烏托邦”,成為了中國新村運動最積極的鼓吹者與組織者?;貒?,他以空前的熱情與干勁,到處做報告、寫文章,反復強調帶有強烈空想社會主義色彩的“新村的理想”。
這樣做,是周作人對五四時代思潮的呼應,更是對洶涌而至的社會主義群眾運動依然疑懼的表現(xiàn)。他敏銳地預感到,社會即將發(fā)生巨大的變革,他希望喚起每個人內心的善來解決社會積弊,從而以一種溫和的方式,不流血非暴力地實現(xiàn)變革。他認為,新村運動可以在避免“將來的革命”的前提下,“順了必然的潮流”,“和平地得到革命的結果”;他主張“緩進的革命”,寄希望于“不勞而獲”的“特殊階級”的“翻然改悔”,而反對“翻天覆地,唯鐵與血的暴力革命”。向往“社會主義”,又畏懼“社會革命”,是周作人此時的矛盾。
1921年1月至9月,周作人是在北京西山療養(yǎng)院的病床上度過的。在魯迅的悉心照料下,他過著“自由寬懈的日子”。但這只是表面,作為一個思想家,他的思緒一旦轉向現(xiàn)實生活中的種種弊端,就身不由己地煩躁不安起來。他試圖對自己內心的矛盾,作一番理性的清理,總覺得很難。在寫給孫伏園的信中,他這樣說:
托爾斯泰的無我愛與尼采的超人,共產主義與善種學,耶佛孔老的教訓與科學的例證,我都一樣的喜歡尊重,卻又不能調和統(tǒng)一起來,造成一條可以行的大路。我只將這各種思想,凌亂地堆在頭里,真是鄉(xiāng)間的雜貨一料店了。[5]
五四時期相當多的知識分子的思想都是多元的,因為他們是懷著尋找救國圖存真理的功利目的去接受外來文化思潮的,只要感覺可能有用,自然就先“拿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必然要對自己“拿來”的太多的思想作一番清理。幾經權衡以后,他將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了人道主義與個性主義上。前者,以同情下層貧苦民眾、向往社會主義為特征;后者,以強調“個人本位主義”為特征。兩者很難調和,更難兼容,必須放棄一種。在這個過程中,周作人就不能不感到一種“無所歸依”的彷徨,他的矛盾與煩躁就來源于此。
經過幾乎一年時間的病中沉思、清理,周作人終于在同樣吸引他的人道主義與個性主義兩種思潮之間,做出了傾向性選擇。在刊于1922年1月20日《晨報副鐫》的《文藝的討論》中,他說得很明白:“我想現(xiàn)在講文藝,第一重要是‘個人的解放’,其余的主義可以隨便”。兩天后,他在《晨報副鐫》開辟了名曰“自己的園地”的專欄。在第一篇的同名文章里,他說,要堅持“獨立的藝術美與無形的功利”,“依了自己的心的傾向”,去種“自己的園地”。
這表明,他放棄了自己多元思想中的空想社會主義,而保留與發(fā)展了個人主義。此時的周作人,依然熱衷于五四傳統(tǒng)的傳承。這對曾經全身心投入五四新文化運動的周作人來說,正常不過。難得的是,他幾乎是憑著自己的本性,就準確地把握到了五四傳統(tǒng)中最本質的是“個體的解放與自由”。
于是,當相當多的知識分子,包括他的朋友陳獨秀、李大釗,拋棄五四傳統(tǒng)中的個性主義,走向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的時候,周作人遵照自己內心的要求,高舉著“個性解放與自由”的旗幟,開辟了“自己的園地”。之后不久,通過與陳獨秀圍繞“信教自由宣言”的論爭,他鄭重宣布:要“保持理性的清明”,不“裹到群眾運動的渦卷里去”。
[1]魯迅.集外集[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73:3.
[2]楊匡漢,劉福春.中國現(xiàn)代詩論[M].廣州:花城出版社,1985.
[3]馮文炳.談新詩[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84:83.
[4]趙家璧,胡適.中國新文學大系·建設理論集[M].上海:良友圖書印刷公司,1935.
[5]中國現(xiàn)代文學館.周作人代表作·雨天的書[M].北京:華夏出版社,2008: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