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府君祭與“冥道十二神”的形成

(日)增尾伸一郎，李杰玲譯

(1．東京成德大學(xué)人文學(xué)部日本八千代市 2760013;2．廣東第二師范學(xué)院，廣東廣州 510303)

日本平安時代前期，由律令制向攝關(guān)制轉(zhuǎn)移的過程中，相繼出現(xiàn)了激烈的斗爭和謀略之戰(zhàn)，那時，社會上發(fā)生了嚴重的瘟疫和饑荒，促使了像源信《往生要集》提倡的“厭離穢土，欣求凈土”的否定現(xiàn)世、希求來世救贖的觀念的推廣和凈土教的滲透。

這種傾向，一方面，從剛掌握政權(quán)的藤原氏開始，以貴族階層為中心得以擴大，中期以后，與以佛教護國的奈良時代截然不同，解釋個人生年命運與星宿關(guān)系的，以巫術(shù)一樣的加持祈禱①來祈求現(xiàn)世利益的、個人的密教修煉法和陰陽道②的祭祀儀式大量產(chǎn)生，并多層次地展開起來③。

與冥界相應(yīng)的意識也發(fā)生了變化，在冥界意識的變化中，陰陽道的泰山府君祭開始形成，密教的焰摩(閻魔、琰摩)天供④和冥道供等也在大范圍地舉行。

本文旨在探討從平安時代后期到鐮倉時代最為盛行的泰山府君祭的形成過程，尤其在關(guān)注祈愿對象“冥道十二神”的同時，對這個過程進行再思考，并探索平安貴族階層中的冥界信仰的一個方面。

一、《今昔物語集》和泣不動緣起

平安末期完成的《今昔物語集》卷十九中的第二十四則故事“為師祭泰山府君，某僧愿舍命相救”，作為后來常住院泣不動緣起傳說而流傳下來，原文如下:“昔，□□有僧名□□者，道高德重，深受朝野敬仰。某日，忽染重病，日積日重，其得道弟子見狀悲嘆，雖祈禱而無效。”

這是故事的開頭部分，僧人的名字和寺院處為缺字，但《發(fā)心集》和《寶物集》以下諸書中，寫作“三井寺的智興內(nèi)供”⑤，據(jù)《寺門傳記補錄》第十五條⑥，智興為“奧州⑦人，安和三年(970)二月作為行譽律師⑧登上灌頂壇，于千光寺接受灌頂儀式，時已五十七。”⑨

為了病重的智興，弟子們多方祈禱而無效時，就請來了陰陽師安倍晴明:

時，有陰陽師曰安倍晴明者，道行高超，深受公私兩屆信賴。是時呼請晴明，作泰山府君祭，以救其師于病危中。晴明至，云:“已卜，此病重極。雖請府君，恐亦不愈。然若以一僧代病者之身，書其名于祭文，上表請救，或愈。舍此無他策矣?！?/p>

安倍晴明祭請?zhí)┥礁返糜戎桥d，須以一僧代死，將代死之僧名書于都狀⑩之上，然后向府君申奏。

聽了這話的眾弟子，本就想著要繼承師父的位置，心里都想至少要保存自己的性命，所以誰也不肯代死。這時，其中一位，長年以來住在堆放雜物的小屋里、極度貧困的僧人站了出來，說他已年過半百，今后恐怕也難以修積多少善根，早晚一死，愿以身代師赴死，云云。于是，安倍晴明虔誠地舉行了泰山府君祭，結(jié)果，“冥王”即泰山府君被那位弟子的誠心感動，師徒二人的命都得以保存，享受天年。在《今昔物語集》里，那位弟子的名字不詳，但《發(fā)心集》及其他書里，都寫明為“證空阿阇梨”?。?

而且，在這些書里，根據(jù)晴明的泰山府君祭，當(dāng)愿以身代死的證空開始出現(xiàn)死的征兆時，對死已有覺悟的他，向本尊不動尊?的畫像祈禱來生。不動尊產(chǎn)生感應(yīng)而血淚迸流，證空因此不死，師徒二人都活了下來。這幅聞名世上、被稱為“泣不動尊”的畫像，后來被證空安放在建于常住院內(nèi)的堂宇里，接受敬拜。?

二、泰山府君祭與閻羅王

安倍晴明所祀的泰山府君，有時又寫作“太山府君”，是中國自古以來就有的神，早在后漢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卷二里，就有記載:“俗說岱宗上有金篋玉策，能知人年壽長短?！?/p>

據(jù)此可知，那時泰山已經(jīng)有了知道凡人壽命長短、召喚魂魄的神，從山上有記錄著各人壽命長短的賬簿這一民間信仰可以看出，泰山被視為亡靈奔赴的地方。?

被視為泰山主神的泰山府君出現(xiàn)在文獻中，最早應(yīng)屬晉·干寶《搜神記》卷四所載的、經(jīng)過泰山附近的胡母班，被太山府君召喚的故事。此后，晉代《列異傳》、東晉末劉敬叔《異苑》和《周代冥通記》等小說類文獻中記載了不少關(guān)于泰山府君的傳說??？偟目磥恚礁钟醒娱L壽命和實現(xiàn)現(xiàn)世榮達的神職，這一信仰被廣泛接受。與此同時，在印度密教中被視為南方護國天主的閻摩天傳到中國后，與太山府君一起執(zhí)掌凡人生命，審判凡人罪過，已神鬼化，六朝時被視為冥界判官，其信仰慢慢發(fā)生變化。?

唐代唐臨所撰《冥報記》中的“眭仁蒨”?里有關(guān)于泰山府君與閻羅王(閻魔)關(guān)系的話:?

“道者，天帝總統(tǒng)六道，是謂天曹;閻羅王者，如人間天子;太山府君如尚書令，錄五道神如諸尚書?！?/p>

在相當(dāng)多地引入像“六道”這樣的佛教要素，尤其是佛教地獄說的時期，正是泰山冥府說形成的時期，在這期間，泰山府君并不占據(jù)中心位置，而是在率領(lǐng)著五道神?和其他諸神的天帝之下，伺候閻羅王，后來，以這樣的中國式的官制為基礎(chǔ)的序列，在傳說中的冥府得以推進。

從南朝齊到梁建立之間出現(xiàn)的《慈悲道場懺法》卷七中有:“又，向閻羅王、太山府君、五道大神、十八獄王、一切神王、一切神將，及各眷屬祈禱?！?

諸如此類的神在《元始天尊說酆都滅罪經(jīng)》?和《太上救苦天尊說消愆滅罪經(jīng)》?這樣的道教經(jīng)典中也出現(xiàn)過。?后者中有一節(jié)如是說:

“召請?zhí)忑埖氐o，四梵天王，阿修羅王，諸天帝主，閻羅天子，泰山府君，司命司錄，五道大神，獄中典者?！?/p>

以上諸神的位置、排次未必是固定的。敦煌寫經(jīng)識語所見例子中，九世紀前期的《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卷四(李順子發(fā)愿，張瀛書寫)有:?

“右已上寫經(jīng)功德并同莊嚴。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太山府君、伺命伺祿、天曹地府、土府水官、行莊鬼王，并役使、府君諸(神)?！?/p>

冥界十王之一，平等王或五道大神之后，才是泰山府君，這樣的記載在《閻羅王受記經(jīng)》(《佛說預(yù)修十王生七經(jīng)》?)中也有?。與此相對，被認為作于九世紀末的《四分戒》一卷的識語中?，有一個名叫索清兒、為熱病所苦的人祈求康復(fù)和延年益壽，并祈禱積了多年的債務(wù)可以償清:

“上為一切諸佛，諸大菩薩摩訶薩及太山府君、平等大王、五道大神、天曹地府、司命司祿、土府水官、行病鬼王、疫使、知文籍官院長、押門官，專使可官、并一切幽冥官典等，伏愿慈悲救護。愿疾苦早得療平、增益壽命。(下略)”

據(jù)此可知，泰山府君比平等大王等的地位似乎更高些。另，十世紀初期有一個叫李暅的人許愿而寫的《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十卷中，現(xiàn)存的卷三與卷十里有如下的識語?:

“從乙丑年已(以?)前所有負債、負命、怨家、債主，愿乘慈(茲)功德，速證菩提，愿得解怨釋詰。府君等，同霑此福。”

這里所說的“府君等”，雖然是以太山府君來代表諸神，但文獻中出現(xiàn)更多的還是像《四分戒》識語那樣的、從“太山府君”到“風(fēng)伯雨師”，列舉諸神，祈禱年壽。此外還有六個例證，其中五例在《金光明最勝王經(jīng)》，另一例在《妙法蓮華經(jīng)》。?

三、泰山府君祭都狀與冥道十二神

前述《今昔物語集》中，陰陽師安倍晴明舉行泰山府君祭，據(jù)稱必須把以身相代的人的姓名寫入祭文中，但從現(xiàn)存的、寫于平安后期的泰山府君祭的都狀所見，其祈愿的對象，已變成“冥道十二神”。

《朝野群載》卷一五中，永承五年(1050)十月，為后冷泉天皇所寫的祈禱文中，有如下的開頭:

“親仁謹啟泰山府君、冥道諸神:即位至今，未經(jīng)幾年，近日蒼天為變，黃地妖至，怪物數(shù)數(shù)，夢想紛紛。司天陰陽，勘奏其詳，其征尤重?！?/p>

如此陳述了理由之后，接下來是:

“若蒙冥道恩助，人間兇厄，何不攘哉?故為攘禍胎于未萌，延寶祚至將來，敬設(shè)禮奠，謹獻諸神。”

如是祈愿。然后向冥道諸神獻上如下供品:

銀錢二百四十貫文

白絹一百二十疋

鞍馬一十二疋

勇奴三十六人

下面則是引述中國的故事:“昔崔夷希祈之東岳，得延九十之算;趙頑子奠以中林，獲受八百之祚。古今雖異，精誠惟同?！?/p>

如此之后，又再三祈愿:“伏愿垂彼玄鑒，答此丹祈。斤啟拂除災(zāi)異，賜予寶祚，刪死籍出北宮，錄生名于南簡，延年增歲，久保長生。親仁謹啟。”

以此結(jié)束。這份都狀里雖有“泰山府君、冥道諸神”，但其具體神格不詳。在同一本書里，在上述的祭文之后，接著是永久二年(1114)十一月，藤原為隆向泰山府君祈愿的都狀，也記載了同一日期向閻羅王天子祈愿的都狀。前者與后冷泉天皇一樣，獻上了相同的供品，“如心所愿，升官進階”和“息災(zāi)延命，一家萬?！保m然仍是向太山府君和冥道諸神乞請，但后者祈禱“延年益壽”的文詞之后，是“閻羅天子”和其他的“五道大神、泰山府君、天官、地官、水官、司命、司祿、本命、同路將軍、土地靈祗、永視大人”，列舉了冥道十二神，這一點值得注意。

另外，收錄在《本朝續(xù)文粹》第十一中的，由藤原敦光于保延四年(1138)起草的、藤原實行?的泰山府君都狀中的一節(jié)曰?:“夫泰山府君冠為五岳之首，視三公之秩，知壽命長短，掌祿位通塞?！?/p>

都狀中，他一再祈禱自己能擔(dān)任大臣，并延年益壽。

藤原賴長?的日記《臺記》，康治三年(1143)二月七日條?載，賴長向藤原成佐請卜，因所定舉兵時間1144年為甲子年，故卜詢以“甲子革命說”為號是否妥當(dāng)，這時，賴長被指點學(xué)習(xí)《周易》，但當(dāng)時俗信認為，學(xué)了周易會招致兇事，賴長害怕，于是請陰陽師安倍泰親行泰山府君祭，其情其狀都有記載?，開頭是這樣的:“夫泰山府君，十二冥道之尊長?！?/p>

據(jù)此可知，在平安時代，從中國六朝時代到唐代的小說類作品和佛、道二教的經(jīng)典，或敦煌寫經(jīng)的識語中所見的、與冥界諸神大致同類的神格被(日本)奉為“冥道十二神”，人們向這些神祈求的，往往是延年益壽、攘除災(zāi)異，保持寶祚和官運亨通等等。然而，從十世紀開始，原本最初出現(xiàn)在一部敦煌寫本中的、以泰山府君代表冥界諸神的祭祀儀式“泰山府君祭”，獨獨在日本形成并發(fā)展開來了。以泰山府君代表冥界諸神，能更鮮明地體現(xiàn)儀式本身的名稱。

四、冥道十二神的形成

九世紀初期，藥師寺景戒撰錄的《日本靈異記》上卷的序言中，是這樣敘述其編撰意圖的:“昔，漢地造冥報記，大唐國作般若驗記。何唯慎乎他國傳錄，弗信恐自土奇事?！?/p>

可見這本書是在引用唐臨《冥報記》和唐·孟獻忠《金剛般若經(jīng)集驗記》等書的同時，著錄“自土之奇事”。全書三卷一百一十六話，包含十多個與冥界相關(guān)的故事?。前述《冥報記》中，是這樣給冥界的神排序的:

“天帝—閻羅王—太山府君—五道神”

與此相應(yīng)，《日本靈異記》中，有“智者誹妒變化圣人，現(xiàn)至閻羅闕，受地獄苦緣”(中卷第七)和“閻羅王使鬼得所召人之賄以免緣”(中卷第四)，諸如此類，出現(xiàn)的幾乎都是閻羅王，泰山府君和其他冥界神幾乎全不言及?。十世紀后期，源信所著《往生要集》中有類似記載，但寫的是泰山府君祭中所祀對象為冥道十二神，可以說，從相當(dāng)早的時候開始，這就已經(jīng)是難得多見的史料了。

十世紀初期完成的《延喜式》?卷八的祝詞中，有六月和十二月晦日大祓時東、西文(史)部捧獻橫刀?后所誦祓詞，如下:

“謹請:皇天上帝、三極大君、日月星辰、八方諸神、司命司籍、左東王公、右西王母、五方五帝、四時四氣，捧以祿人，請除災(zāi)禍;捧以金刀，請延帝祚。咒曰:東至扶桑，西至虞淵，南至炎光，北至弱水。千城百國，精治萬歲，萬歲萬歲?！?/p>

這條包含著向“司命司籍”祈愿的祓詞，據(jù)《令集解》?大祓條的解說和《令義解》，似乎不是用佛教系的吳音?，而是用漢音來誦讀的?。《續(xù)日本紀》大寶二年(702)十二月三十日條里，記載了持統(tǒng)太上天皇駕崩之后:“大祓廢，然東、西文部除穢?如常。”

朱雀門前百官的大祓因諒陰?而中止，但東、西文部舉行的天皇的除穢儀式仍然照舊，可見在很早之前這已成慣例。

菅原道真和同時代文人紀長谷雄于仁和四年(888)所寫的《本命祭文》?中說，由于“倚伏不定，吉兇相交”而向“天曹地府、司命司祿、河伯水官、掌籍掌算之神”祈禱“諸神特降福祉，使溫順之德，無窮于家庭，慈愛之仁，不衰于氏族。”其中，“天曹地府”包括泰山府君。根據(jù)瀧川政次郎先生所言?，“天曹”指被視為天之官曹的眾星，這一組織與《史記·天官書》所示相對應(yīng)，“地府”本指地祗的家司，在中國，被當(dāng)作地祗來祭祀的五岳四瀆，其首為泰山府君，而府君的家令、家扶，也被視為泰山之神，可見“地府”是總稱。這條祭文里，司命司祿以下諸神在后面仍有敘述，在此，把“天曹地府”看做諸如昊天上帝和泰山府君之類的神是正確的吧。

東、西文部大祓咒辭的開頭，列舉了“皇(昊)天上帝”，在《續(xù)日本紀》延歷六年(787)十一月五日條里也有記載，桓武天皇在催促長岡京?的營造工程時，曾于新都南郊，即交野、柏原舉行天神祭祀，此時的祭文里，出現(xiàn)了“皇(昊)天上帝”?。泰山府君的出現(xiàn)則稍微晚些。

藤原忠平的《貞信公記》延喜十九年(919)條里說:?

“五月二十八日，甲午、七獻上章祭。六月五日，庚子，□□□及曉本命祭?！?/p>

關(guān)于前者七獻上章祭，《伊呂波字類抄》(諸太社)中說:“泰山府君祭，一名，七獻上章祭內(nèi)。”?

從泰山府君祭與相同的陰陽道祭來看，如果“七獻”僅是向其中一位神靈獻祭的話，可能是冥道十二神形成前的階段性的祭儀。

另外，關(guān)于后面的“本命祭”，據(jù)前述紀長谷雄的論述，該祭文是為那次祭祀而寫的，《延喜式》卷一六陰陽道祭條與三元祭條里都有記載。在《延喜式》里，這些祭祀分別要用到什么物品，有一份細目清單，也有具體的規(guī)定，但沒有作法和次序等等相關(guān)說明，只說本命祭每年舉行六次，三元祭每年三次。

綜合考慮紀長谷雄的祭文等材料，可知本命祭是基于天皇、中官、東官等在本命日里，向神匯報自己的罪惡這樣一種司命、司過的信仰之上的，祈求益壽、攘災(zāi)、招福，并奉上動物的脯等供品祭祀本命的形式51。關(guān)于什么是本命日，曾圍繞是出生日的干支，還是出生年的干支而展開過爭論。據(jù)山下克明先生所言52，十四世紀前期，東寺的亮祥所撰的《白寶口抄》卷一六零“本命星供”一節(jié)里53，記載了應(yīng)和元年(961)十月為村上天皇舉行本命供時54，東大寺的法藏和天文博士賀茂保憲之間交鋒，圍繞個人本命日的解釋展開辯論，法藏認為本命日是出生日的干支，對此，保憲提出是出生年的干支，并引經(jīng)據(jù)典，引《梵天火羅圖》55、《葛仙公禮北斗法》、《祭宿曜法》和《劍南婁益開五路謝冥官燒本命錢文》等，至此，值得注意的是，越來越多的人舉行陰陽道本命祭和密教的本命元神供。

關(guān)于三元祭，還有一點需要提一下，《大唐六典》卷四之尚書禮部、祠部郎中56條里說，三元之日(上元、中元、下元 =正月、七月、十月的十五日)，各道觀都祭祀三元之神(天、地、水三官)，規(guī)定有三元齋，三元祭似與此類似。57

經(jīng)過以上的記事之后，藤原實資的《小右記》永祚元年(989)二月十一日條里，初次出現(xiàn)了“泰山府君祭”58:“十一日，壬戊，參內(nèi)。皇太后宮中急病，攝政急馳拜謁。昨日院旨吩咐之事，近日奏請攝政，呈報行尊勝法、泰山府君祭之日期，行御修法之事，遣天臺座主之允。御祭□晴明奉行。拂曉退出。今夜，于南庭南山所請，乃身家性命事也?！?/p>

那時，為頭疼病而苦惱的皇太后，作為一條天皇之母、圓融女御而居住在東三條院里，此即藤原詮子，而迅速趕往通報的攝政大臣藤原兼家，正是其父。宮中同時邀請?zhí)炫_座主59尋禪和天文博士安倍晴明分別舉行尊勝法60和泰山府君祭，其緊迫之狀可見一斑。

繼而，藤原行成的《權(quán)記》長保四年(1002)十一月九日條里，也記載了安倍晴明舉行泰山府君祭時的情形61:

“九日，戊子。晴明朝臣行泰山府君祭。料物為米二石五斗，紙五帖，經(jīng)利成62許可送上。鏡一面，硯一面，筆一管，墨一廷，刀一柄，由家送出。黃昏，都狀等共十三通，加署后送上?！?/p>

祭前準備都狀等十三份，很可能是給各位神靈的祈愿文合計之后的數(shù)目，可見當(dāng)時已經(jīng)有了以泰山府君為首的對冥道十二神的總祭。據(jù)小坂真二先生指出的63，直接參與到被視為陰陽道之祭的泰山府君祭中的，是天文博士賀茂保憲和安倍晴明等。保憲在與法藏的論爭中，作為原典依據(jù)，引用了道教和密教的有關(guān)典籍，或許正是從這些典籍中創(chuàng)出了這樣的新的陰陽道祭。

前述《今昔物語集》中所見的泣不動緣起的故事，也是在這樣的信仰背景下才會出現(xiàn)的吧。

五、平安貴族與泰山府君祭

以皇族和貴族為中心，于本命日或每四季，又或每月定期舉行泰山府君祭，又或在疾病、生育、天變和怪異等等時候，因時而行。祭祀時的情形可從當(dāng)時日記類作品中略窺一二:

《小右記》萬壽元年(1024)二月二十七日條64:“今夜守道(賀茂)朝臣于南庭行泰山府君祭。余(予)出祭場，致以拜禮?！?/p>

由此可知，泰山府君祭往往在宅邸南庭進行。另外，藤原忠實的《殿歷》長治元年(1104)十月三十日條65載曰:“晴，齋戒不出，今日吉，宜行泰山府君祭。陰陽師(為)(安倍)泰長，祭物依法而定。祭間，余(予)衣冠66，下庭拜。祭畢，升堂。上述祭祀由陰陽師家舉行。(下略)”

(祭儀中)祭主身著正式服裝，隨陰陽師行禮致拜。又，《殿歷》天仁二年(1109)六月三十日67條里，在六月祓的記事之后，如是說:“次為泰山府君祭，余束帶，于亭行禮，余兩段再拜68，立于庭之中門內(nèi)。祀于庭之中門外。按陰陽師(安倍)泰長所卜，宜于中門行祭。今夜，由陰陽師泰長致祭。不久前怪狀紛紜，須行祭祈福。雖曾行禮，但未奏效，故再慎重行祭?！?9

另，本文第三節(jié)言及的《臺記》，其中康治二年(1143)二月七日條里，有關(guān)于藤原賴長的甲子革命說和因習(xí)《周易》而請祭泰山府君時的情形:“原定三日行祭，因雨推遲。今日天陰時雪。日暮后，余束帶向川原行。(分行小注略)時雪下不停，故立車川原。(中略)雪尚稍下，余下車，就座，泰親行祭。未幾雪止，祭畢，歸宅。(下略)”

據(jù)此可知，古人也有不在自己家院子里，而是走到河原(賀茂川?)去祭請?zhí)┥礁?，祈禱即使學(xué)了《周易》也不會招致不吉之事。

而且，在中山忠親的《山槐記》治承二年(1178)十一月八日條70里，記載了在平安京郊外的小河和瀑布等七處靈所舉行泰山府君祭的事情:“朝，雨，及晚放晴。宮中御祈為二品親王而行，于七處靈所恭行泰山府君祭。”

河合 陰陽頭在憲 使壹岐71守盛業(yè)

耳敏川 陰陽師主稅助時清 使前周防守時盛

東鳴瀑 陰陽師 前天文博士隆茂使散位72任行

西鳴瀑 陰陽師大允泰茂 使侍長廣綱

松崎 陰陽師助濟憲 使散位朝宗

石陰 陰陽師掃頭季弘 使散位親長

大井川 陰陽師歷博士宣平 使侍盛遠

上述七處靈所，除了流經(jīng)京中二條的小河耳敏川外，河合、松崎、石陰位于都城北邊郊外，東、西鳴瀑和大井川則在都城西邊，它們也是為攘除天皇身上的災(zāi)厄、每月舉行七瀨祓73的場所74。

當(dāng)時，從事泰山府君祭的陰陽師中，賀茂在憲、安倍季弘、賀茂濟憲是陰陽博士，賀茂宣平是歷博士，安倍隆茂是天文博士，安倍時清(晴力)則是漏刻博士75，那時為數(shù)不多的、有名的博士都已集中起來，其盛況可想而知。

以這樣的實力派為主，定期延請?zhí)囟ǖ年庩柤襾砼e行祭祓，這在皇族和貴族階層中尤其多。陰陽家根據(jù)自己的位階和次序，承包特定的權(quán)門世家的祭祓儀式，這種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與陰陽家確保自己的經(jīng)濟基礎(chǔ)不無關(guān)系。76

六、結(jié)語

至此，我們所見到的、在泰山府君祭中所祀對象、被稱為“冥道十二神”的諸神，在七世紀前已有一部分被接納，而在祭儀中對十二神一起加以祭祀、并被奉為陰陽道之祭的“泰山府君祭”的形成，卻是在十世紀后期才開始的。

與“泰山府君祭”這一名稱相應(yīng)的，日本的陰陽道與中國不同(雖然陰陽道深受中國影響)，(比如)冥道諸神之中，中、日對諸神尤其是泰山府君的重視程度有顯著不同。這是提出向往極樂的往生說的凈土教滲透進(日本)時，對平安貴族階層祈求延壽、榮達等個人現(xiàn)世利益的強烈請求做出回應(yīng)，以賀茂氏和安倍氏為中心的陰陽家們，汲取密教或道教的經(jīng)典，一方面，他們大體從同時代的敦煌寫經(jīng)中攝取中國冥界思想，另一方面，又與以閻羅王為首的佛教十王不同，創(chuàng)造出了以泰山府君為首的、一起祭祀冥道十二神的陰陽道祭“泰山府君祭”，這一點，正是日本宗教獨特性的體現(xiàn)。

［注 釋］

①譯者按:加持祈禱，是指由始于密教的行法而推廣開的祈禱形態(tài)，修祈求神佛加護的行法，并祈求除病消災(zāi)等現(xiàn)世利益。后文注釋未加“譯者按”的，均為原文舊有的注。

②譯者按:日本的陰陽道，是基于中國的五行陰陽說，試圖說明災(zāi)異、吉兇的方術(shù)，曾研究天文、歷數(shù)、卜筮等，平安時代后，其神秘的一面得到強調(diào)而在民間迷信化，并演變成避禍招福的方術(shù)。

③參考速水侑《平安貴族社會與佛教》，吉川弘文館，1975年。

④譯者按:所謂焰摩天供，指密教修法之一，是向焰摩天祈求除病、消災(zāi)和順產(chǎn)的修法，又稱焰摩天供法。而冥道供指供養(yǎng)閻羅王及其眷屬的一種修法，謂此法可息病消災(zāi)。

⑤譯者按:所謂“內(nèi)供”，指德高望重的僧人。

⑥其他的，如《三國傳記》卷九之六、《元亨釋書》卷一二“釋證空”、《園城寺傳記》卷六“泣不動事”、《寺門傳記補錄》卷一五等，也都一樣。

⑦譯者按:奧州為陸奧國別名。

⑧譯者按:日語中的“律師”，指守持戒律、德高之僧人，也指寺院中位置次于僧正、僧都的僧人，這里的“行譽律師”是指管理寺務(wù)的僧人。

⑨《大日本佛教全書》卷一二七冊所收，P242．

⑩譯者按:所謂都狀，指陰陽道的祭文，祈禱文。

?譯者按:阿阇梨，是對僧人的敬稱，或指修法到一定程度并受過灌頂?shù)纳恕?/p>

?與前頁注⑥同。

?譯者按:本尊，指主佛，作為一寺一堂信仰核心供奉的佛像。不動尊，對不動明王的尊稱。

?《寺門傳記補錄》所傳中，證空于正歷二年(991)十一月，拜權(quán)僧正智觀(譯者按:權(quán)僧正，指寺院里位置僅次于大僧正和僧正的僧人)，受職灌頂(譯者按:又曰傳法灌頂)。圍繞泣不動的傳承和由來的研究的，參考中前正志《不動的淚——泣不動傳說微考》(《國語國文》卷六五第四號，1996)。

?關(guān)于泰山信仰，清·顧炎武《日知錄》卷三十“泰山治鬼”、趙翼《陔余叢考》卷三五“泰山治鬼”等記錄中有根據(jù)的詳細考證，另酒井忠夫《泰山信仰之研究》(《史潮》七卷二號，1937)、岡本三郎《關(guān)于太山府君的由來》(《東洋學(xué)研究》第一，藤井書店，1943年)、澤田瑞穗《地獄變》(初版1968年，修訂版1991年，平河出版社)，及《中國的泰山》(講談社，1982年)等書也有。

?參考本頁前注⑥，另有前野直彬《冥界游行》(京都大學(xué)《中國文學(xué)報》十四、十五輯，1961年、《中國小說史考》秋山書店，1975)。

?長部和雄《唐代密教中的閻摩王和太山府君》(吉岡義豐，蘇遠鳴(Michel Soymié)編《道教研究》第四冊，邊境社，1971年、《唐宋密教史論考》永田文昌堂，1982年)中有詳細論述。

?《法苑珠林》卷六、《太平廣記》卷二九七也引用了，后者寫作“陸仁蒨”。

?參考內(nèi)田道夫編《校本 冥報記》(東北大學(xué)文學(xué)部支那學(xué)研究室，1955年)、方詩銘輯?！囤笥?廣報記》(1992年，北京:中華書局)、故事研究會編《冥報記之研究》第一卷(1999年，勉誠出版)。

?關(guān)于五道(大)神的神格及其信仰，參考小田義久《五道大神考》(日本道教學(xué)會《東方宗教》四八號，1976年)及其《關(guān)于吐魯番出土的隨葬衣物一覽表的思考》(《龍谷大學(xué)論集》四○八號，1976年)。

?《大正藏》卷四五，P952。

?《道藏》(洞真部，本文類)第七三冊。

?《道藏》(洞玄部，文類)第三七八冊。

?參考本頁前注③小田義久的參考書。

?大英圖書館所藏斯坦因文書(略號:S)二九八一號，黃永武主編《敦煌寶藏》(臺灣:新文豐出版公司)第二五冊，100頁所收(以下，簡稱《寶藏》)。引文出自池田溫編《中國古代寫本識語集錄》(大藏出版，1990年)P1305。以下，敦煌寫本的識語引自池田集成本(簡稱《集錄》)。

?中野遠慧主編《大日本續(xù)藏經(jīng)》第一編、第二編乙，二三套所收。

?巴黎國立圖書館所藏伯利和文書(略號:P)二二0三－二(《寶藏》一一七冊一七七頁，《集錄》二四五八)。

?P三一三五(《寶藏》一二六冊三八0頁，《集錄》二0四七)。

?北京圖書館所藏寫本(簡稱:北)、致二八號、藏四八號(《寶藏》六八冊六六○頁、七一冊三○三頁、《集錄》二一三○、二一三一)。

?P三六六八(《寶藏》一二九冊五八五頁，《集錄》二一五七)、龍谷大學(xué)圖書館所藏大谷文書(《集錄》二一五八)、北○七○一(《集錄》二三九○)、S六八八四(《寶藏》五三冊九七頁、《集錄》二四五二)、天津博物館所藏文書一七八號(《集錄》二四五四)、北麗七二(《寶藏》七○冊三一九頁，《集錄》二四五六)。

?當(dāng)時，藤原實行以正二位權(quán)大納言的身份兼任陸奧、出羽兩國的按察使。

?《新訂增補國史大系》第二九卷下、一九三、一九四頁。

?譯者按:藤原賴長(1120－1156)，平安后期廷臣，忠實的次子，左大臣，因性格苛烈剛嚴被稱為“惡左府”，宇治左大臣。與其兄忠通對抗，在其父支持下成為族長，但失去鳥羽法皇信任。下文說到的1144年為甲子年，賴長欲舉兵，造“甲子革命說”，征詢意見。后與崇德上皇合謀舉兵，造成保元之亂，戰(zhàn)敗而死。他善于和漢兩方面譯文，留有日記《臺記》，記錄當(dāng)時風(fēng)俗等。

?《增補史料大全》所收，第一冊一零六、一零七頁。

?關(guān)于這份都狀，參考坂出祥伸《日本文化中的道教——以泰山府君信仰為中心》(韓國道教思想研究會編《老莊思想和東洋文化》，首爾·亞細亞文化社，1995年)。

?《日本靈異記》中主要的冥界故事有:上卷三○、中卷五、七、一六、一九、二四、二五、下卷二、九、二二、三五、三六、三七。與這類故事相關(guān)的冥界信仰，山折哲雄《日本人的靈魂觀》(河出書房新社，1976年)、竹居明男《＜日本靈異記＞的冥界思想》(同志社大學(xué)《文化史學(xué)》三二號，1976年)、出云路修《＜黃泉歸來＞考》(京都大學(xué)《國語國文》卷四九二號，1980年;《故事集的世界》巖波書店，1988年)、藤原拓人《＜日本靈異記＞所見的冥界觀》(《東洋大學(xué)大學(xué)院紀要》(文學(xué)研究科)二六號，1990年)等有詳細論述。

?圍繞《日本靈異記》和《冥報記》的關(guān)系展開的考論，有小泉弘《日本靈異記和冥報記》(北海道學(xué)藝大學(xué)《學(xué)藝》第一卷一號，1949年)、從藤良雄《冥報記的倡導(dǎo)性和靈異記》(早稻田大學(xué)《國文學(xué)研究》二五號，1962年)、藤森賢一《靈異記和冥報記》(《高野山大學(xué)論叢》六號、1971年)開始，數(shù)量眾多。

?譯者按:《延喜式》是平安中期由醍醐天皇令藤原時平編撰的一部律令條文，其中收錄二十七條祝詞。下文所謂東、西文(又作史)部，是東大和、西河內(nèi)的表記方式。

?譯者按:橫刀，指日本刀，又稱直刀，刀身直，無彎曲，古代的式樣。平安時代以前“直刀”常用“橫刀”、“劍”、“太刀”等文字來表記。捧獻橫刀是祭祀儀式之一。向神社或佛閣祭獻刀、弓，始自崇神天皇，見《古事記》和《日本書紀》的相關(guān)記載。

?譯者按:《令集解》為《養(yǎng)老令》私撰注釋書，原五十卷，現(xiàn)存三十五卷，明法家惟宗直本撰，貞觀時期成書，收集了當(dāng)時關(guān)于《養(yǎng)老令》的各家注釋、典故。下文出現(xiàn)的《令義解》則是官撰注釋書，十卷，829年由清原夏野等十二人奉敇編撰，統(tǒng)一對令的解釋，834年起施行。

?譯者按:吳音指由中國傳入日本的一種漢字讀音，據(jù)稱是在漢音之前，經(jīng)朝鮮半島傳至日本的以中國南方字音為基礎(chǔ)的音，平安中期以后才被廣泛傳用，多用于佛教和官職名稱等方面。而漢音指奈良時期至平安初期傳入日本，以隋唐時期洛陽和長安等中國西北地區(qū)發(fā)音為基礎(chǔ)的音，多為官府、學(xué)者所用。

?參考新川登龜男《東西史部的文化——以楯伏舞和大祓為中心》(早稻田大學(xué)研究生院《文學(xué)研究科紀要》第三九輯(哲學(xué)·史學(xué)編)，1993年，《日本古代的儀禮和表現(xiàn)》吉川弘文館，1999年)。與這條祓詞相關(guān)的論文，拙稿《＜天罡＞咒符的形成》(《陰陽道叢書》四“特論”，名著出版，1993年;佐野賢治編《星之信仰》北辰堂，1994年)有所言及。

?譯者按:這里所說的“穢”指日本傳統(tǒng)觀念中認為出現(xiàn)死亡、瘟疫、分娩、月經(jīng)等情況而被認為不干凈，會給共同的群體帶來異?；蛭ｋU而應(yīng)避忌，因此而舉行的儀式稱為“除穢”。

?譯者按:“諒陰”指天皇對其父母的服喪期，一年，臣下也須服喪。

?《三十五文集》(《續(xù)群書類叢》第一二輯上)、三木雅博編《紀長谷雄漢詩文集及漢字索引》(和泉書院，1992年)所收。

?瀧川政次郎《一代一度的天曹地府祭》(《神道史研究》第一四卷，一號——四號，1966年)里，有對近世土御門家舉行的、作為天皇即位儀禮的一部分的天曹地府祭的詳細論述;遠藤克己《近世陰陽道史之研究》(新訂增補版，新人物往來社，1994年)里，有對如宮內(nèi)廳書陵部所藏的土御門文書和京都府立綜合資料館所藏的若杉家文書等各種史料的介紹。另，關(guān)于若杉家文書，村山修一所編《陰陽道基礎(chǔ)史料集成》(東京美術(shù)，1987年)中有主要史料的影印。

?譯者按:桓武天皇曾從平城京遷都至長岡京，自784年起十年間，曾于京都府日向市和長岡京市附近古都置城，又于794年遷至平安京。

?關(guān)于昊天上帝的神格，福永光司《昊天上帝與天皇大帝與元始天尊》(東京大學(xué)《中哲文學(xué)會報》第二號，1976年;《道教思想史研究》巖波書店，1987年)有詳細論述。另，關(guān)于桓武朝的郊祀，參考瀧川政次郎《京制及都城制之研究》(角川書店，1967年);林陸朗《長岡·平安京郊祀圓丘》(古代學(xué)協(xié)會《古代文化》第二六卷三號，1974年)等。

?《大日本古記錄》所收;《大日本史料》第一編五，P183．

?譯者按:承大西和彥老師賜教，據(jù)村山修一《日本陰陽道史話》，得知泰山府君祭時，一般至少要敬獻三回酒，這里所說的敬酒并不像中國祭祀那樣把酒灑在地上，而是將裝著酒的杯子敬獻給泰山府君等十二位神靈。其中，在第二回和第三回獻酒之間，須呈上祭文，這份祭文稱為“章”，呈祭文時要高聲朗誦，日語的“高聲朗誦”是“読み上げる”，所以稱為“上章”。“七獻”應(yīng)該指敬獻七回酒。又蒙本文作者增尾伸一郎教授賜教，本論文中的“七獻”是指向七位神靈分別敬獻一回酒，也就是說，“七獻”對應(yīng)七位神靈，當(dāng)時還沒形成十二神。

51 《國史大辭典》第一二卷“本命祭”(小坂真二稿，吉川弘文館)。

52 山下克明《陰陽道的典據(jù)》(《平安時代的宗教文化與陰陽道》，巖波書院，1996年)。

53 《大正藏》圖像篇第七卷，三三四頁b－三三五頁c。

54 三橋正《關(guān)于村上天皇的本命元神供》(《國書逸文研究》一八號，1986年)中言及相關(guān)史料。

55 《大正藏》第二一卷，四六二頁a。

56 廣池千九郎訓(xùn)注《大唐六典》(廣池學(xué)園事業(yè)部，1973年)。

57 參考山下克明《密教星辰供的形成與道教》(《平安時代的宗教文化與陰陽道》，見前引山下克明注)、《國史大辭典》第六卷“三元祭”(小坂真二稿，吉川弘文館)。

58 《大日本古記錄 小右記》一(巖波書店，1959年)P160、161。

59 譯者按:天臺座主，指比叡山延歷寺的最高僧職，統(tǒng)轄整個天臺宗宗門。

60 譯者按:尊勝法，指密教修法之一，為消災(zāi)祛病而行祈禱。

61 《增補史料大成 權(quán)記》一(臨川書店，1965年)P275。

62 利成，據(jù)作者增尾伸一郎教授介紹，是藤原家族中的一員，但關(guān)于他的資料并不多。

63 參考小坂真二《陰陽道與道教》(坂出祥伸編《道教大事典》，新人物往來社，1994年)，及其《禊祓儀禮與陰陽道》(早稻田大學(xué)研究生院《文學(xué)研究科紀要》別冊三，1976年)。

64 《大日本古記錄 小右記》七(巖波書店，1973年)P14。

65 《大日本古記錄 殿歷》二(巖波書店，1963年)P18。

66 譯者按:衣冠，此指穿上平安中期以后僅次于束帶(所謂束帶，是平安時代以后男子的正式朝服，指文武官員處理公事時的穿戴，由冠、袍、單衣、大口褲等組成)的正裝，由冠、袍、裙褲、木鞋等組成。文、武官員無別。

67 同前書，《大日本古記錄 殿歷》三(巖波書店，1965年)P30。

68 譯者按:所謂“兩段再拜”，為日本拜神時至敬的禮法，一次行禮包括兩次鞠躬拜，如此兩次。

69 譯者按:此段譯文承大西和彥老師賜教、指點，特此致謝!

70 《增補史料大全 山槐記》二(臨川書店，1965年)P159。

71 譯者按:壹岐，舊國名，相當(dāng)于整個壹岐島。

72 譯者按:散位，指在律令制中，僅有位階而沒有官職者。

73 譯者按:七瀨祓，指平安中期以后，宮中每月或因時舉行的祓禊，為了攘除天皇的災(zāi)厄，把七個紙人分放在七個地方的水邊，隨水流走，以示災(zāi)厄消除。

74 西田直二郎《關(guān)于泰山府君祭》(京都帝國大學(xué)《藝文》第六卷三號，1915年)。

75 山下克明《陰陽家賀茂·安倍兩氏的形成和發(fā)展》(《平安時代的宗教文化與陰陽道》，參考前引山下克明注)P110、111。

76 參考山下克明《關(guān)于＜養(yǎng)和二年記＞》(同前注所引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