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井謎案

文/魏斌

枯井謎案

文/魏斌

陜西省白水縣地處關中平原與陜北高原交界地，當?shù)孛耧L淳樸，勤勞善良。然而，一起發(fā)生在2012年12月31日的謎案，卻讓這個小縣城里的人產(chǎn)生恐慌！而接下來謎案背后牽涉出的怪事，再次令鄉(xiāng)民們震驚！在這個歲末，究竟發(fā)生了什么？2013年7月15日，隨著陜西渭南市中級人民法院開庭審判，此案再次成為鄉(xiāng)民熱議的焦點！

“干菜夫婦”神秘失蹤

“我弟弟和弟媳不見了，他們是昨天給人送貨去的，應該今天早晨正常開店門，但今天店門沒開，電話也打不通他們，不正常，急死人了?！?013年1月1日下午兩點多，沈祥瑞匆匆來到陜西白水縣公安局報案。

沈祥瑞是陜西蒲城縣人，他為何要跑到臨縣的白水縣來報案呢？原來，沈祥瑞34歲的弟弟沈祥榮和33歲的弟媳呂蓮在白水縣城三馬路上開著一家“干菜店”，所謂干菜店，其實是當?shù)厝艘环N通俗叫法，就是專門為置辦酒席的人家供應半成品和成品食物的店。沈祥榮夫婦因為價格公道又待人和氣，生意一直很紅火。

沈祥瑞說，2012年12月31日傍晚他還和弟弟通過電話，電話里他得知弟弟晚上還要接待一個客人，說是有可能還要把貨送到這人家里去，客戶名叫什么，地點在哪，他沒多問。但到了2013年1月1日中午11點多，他打電話給弟弟，沒人接聽，弟媳也見不到人。他急了，來到弟弟干菜店，卷簾門竟一拉就開，里面空無一人。兩人究竟去了哪？他感覺不妙，于是來到白水縣公安局報案。

警方立即調取當晚街面監(jiān)控查看，發(fā)現(xiàn)當晚八點左右，沈祥榮駕著他的東風小康面包車“陜EW89××”行駛在白水縣去臨縣的洛川縣公路上，后去向不明。不過在當晚11點38分，這輛車再次出現(xiàn)在前往蒲城縣境內的路上，但從較為模糊的監(jiān)控視頻里看，此時的駕駛員似乎已不是同一個人。這人是誰？

尋找第二個駕東風小康面包車返回的人極為重要！就在民警全力對此人進行查找時，2013年1月8日中午，蒲城縣警方傳來消息，在蒲城縣城區(qū)紫荊北路的一條小巷子里，有人發(fā)現(xiàn)了這輛“陜EW89××”東風小康面包車，車內空無一物。

白水縣公安局刑偵大隊隊長趙經(jīng)緯據(jù)此分析說：“只有車，不見人，兇多吉少，很可能沈祥榮夫婦已經(jīng)被害?！?/p>

活不見人，死不見尸。沈祥榮夫婦的人呢？

白水縣公安局城關派出所所長張旭紅說，如果里面有認識的人，或者說這個人是個與干菜店夫婦職業(yè)相關的人，這樣的人叫開門，能順利進入店內，這個人會不會是那些在鄉(xiāng)村里做廚師的人。

張所長此言一出，立即得到偵查人員一致認可。調查從鄉(xiāng)村廚師開始。有人反映，其實早在2012年12月中旬，就多次有人上門來和沈祥榮夫婦打招呼，此人中等個子，面相有些兇，30多歲樣子。這人是誰？他應該是最后見到過沈祥榮夫婦的廚師。排查范圍迅速縮小。

很快，一個名叫印國武的人出現(xiàn)了，此人30歲，家住離案發(fā)地白水縣臨近的洛川縣石頭鎮(zhèn)寨頭村。印國武過去因有違法行為被公安機關處理過，情節(jié)輕微。但此人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的確是鄉(xiāng)村廚師，且手藝還很不錯。

就在警方于2013年1月10日早晨，赴寨頭村欲帶印國武回局里調查時，印國武卻不見了。

拎油桶的人是誰

查找到這名最具可能性的作案嫌疑人竟未果？專案組民警都有些郁悶。這意味著要再以大海撈針的方式繼續(xù)查找其他線索。

辦案民警在專案組會議結束后，再次翻出失蹤的沈祥榮夫婦事發(fā)當晚那輛東風小康面包車的監(jiān)控線路畫面，一分一秒地查過去。時間定格在2013年1月1日凌晨3點17分，在靠近洛川縣與白水縣交界地時，這輛車從洛川縣返回白水縣，民警在畫面中發(fā)現(xiàn)，在一處加油站旁，車子停下，車上下來一個人，此人手里拎著個油桶，直接進入加油站。而車子則隨后繼續(xù)前進。

找到這個為印國武拎油桶的人就能知道印的去向。

辦案民警找到了印國武的哥哥印國文。到了刑偵辦公室，印國文看到一段監(jiān)控畫面，就是前面加油站里有人從車上下來，手里拎著一個油桶的內容。

“這個人你們不用找了，這個人不是別人啊，就是我。我是他哥啊?！?/p>

當印國文一口氣說出這句話時，在場民警震驚，“啊，是你！”

接著印國文便講了這個發(fā)生在年末歲初的事：大約在1月1日凌晨一點多，弟弟打來電話叫他出去下，他去了，弟弟叫他坐上車一起去臨縣的白水縣，去干什么，弟不肯說，見他神色有些慌張。印國文說，當時他看見弟弟開著的這輛車不認識，便問車是誰的？印國武說，不要問，幫他一個忙，在加油站附近下車，去買一桶油來，他要加油，拎著油到前面路口找他，他先開過去。印國文說，當時對弟弟的此番舉動有些不解，感覺這輛車來路不明，弟弟怕道上和加油站里有監(jiān)控拍下，就叫哥下車去拎油。再后來，他跟著弟弟開車到了白水縣，又轉到了附近的蒲城縣，最后又回到洛川縣的家中。再后來是他回家，弟弟繼續(xù)前進，究竟后來他又去了哪，他不清楚。

“那你弟弟印國武現(xiàn)在去了哪？你知道嗎？”

“不清楚，我也幾天不見他了，他在哪？警察同志，你們要幫我找找他啊，他犯事了，還是？”

印國文當天晚間被警察送回了家。但接下來，一樁讓警察更沒想到的事發(fā)生了。

兇案背后案中有案

2013年1月17日傍晚，沈祥榮夫婦失蹤已有半月，一個驚人消息傳來，嫌疑人印國武的哥哥印國文也不見了!

這兄弟倆會不會都和這起失蹤案有關？印國文此去何方？專案組多種偵查手段并用，查明印國文上了去西安的火車。

緊急追捕。1月18日中午11點30分，專案組多路布控，設卡查堵與隨車追緝相結合，最終在西延鐵路西安至延安的火車上將嫌疑人印國武的哥哥印國文截獲。

印國文被帶下列車，他大呼冤枉：“你們抓我干嗎？我是在幫你們做好事，你們知不知道？你們有本事抓我弟去啊，你們懷疑人是他殺的，抓他去啊。”

在刑偵辦案室，印國文一臉苦笑，他從口袋里拿出兩張車票，一張是檢過的，一張是未檢過的火車票。印國文說，他出現(xiàn)在火車上，完全是為了警察辦案考慮。接著他又拿出兩部手機，說一部是他弟的，一部是他的。但在兩天前，他只有自己的手機，弟弟的手機是剛剛在昨天才到他手上的。

印國文慢慢道來。他說，前天晚上他接到弟弟印國武信息，說是他已逃到了西安，想見一下哥。印國文問他干菜店夫婦失蹤與他有沒有關系？印國武說：“你先過來，我要見你，其他先不談?！庇谑怯木腿チ宋靼?，“所以你們就認為我也跑了，我和我弟的案子有關?！彼谖靼惨姷降艿?，堅決要求他回來自首，并對他說：“不管發(fā)生了什么大事，回去向警察說清楚，減輕罪行?！庇洳煌猓谛÷灭^里勸說了大半天，總算說通了印國武。印國武當即把手機和身份證都交到了哥的手里，表示一定回家。

兩人來到西安火車站，買了回家的票。但在車子快開時，意外發(fā)生，檢票了，印國武說還要去一趟廁所。結果直到火車開動，也沒見印國武來，他把哥哥甩了，身份證和手機也不要了，可能是為了更方便出逃。所以，印國文手上就有了一張沒有檢過的火車票。

此時，從外圍調查回來的民警說出一件事，印國武的一名堂姐還收到了印國武發(fā)來的短信，印國武對堂姐說：“幫我照顧好老娘，我以后有機會了再回來，一切都拜托了，姐?！毙畔l(fā)布時間，正是印國文去西安見弟弟的同一天上午——1月16日。幾乎就在堂姐收到信息的前一刻，印國文說他也收到了弟弟信息，說他在西安，要見哥一面。

西安見面后的結果就是他后來給警方陳述的情況。他真的沒辦法拉弟弟回來自首。

印國文所說的都是真的嗎？辦案民警一時很難對此進行印證。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幾乎已被列為唯一作案嫌犯的印國武不見人，沈祥榮夫婦也不見蹤影，沒有誰會來佐證這一切，更無法來判斷下一步究竟該往哪走。

所有的線索似乎都已斷裂。趙經(jīng)緯大隊長不輕易放棄印國文這條線索，他命專案組人員，組織多人盯住印國文，他感覺印國文應該還知道不少隱情，印國文作為與印國武走得最近的一個兄長，他應該知道一些背后的事。

事實證明，正是因為趙經(jīng)緯等堅韌不拔地盯著，得以成就后來的一切真相大白。

1月20日，專案組再次獲得好消息，辦案民警在距離印國武居住不遠的一個親戚家的院墻外，發(fā)現(xiàn)有多處人為挖掘的溝壑，一番深挖下去，地窖中，藏著一個個包裹，打開后，大量物品呈現(xiàn)，這正是沈祥榮夫婦干菜店里當天被拿走的貨，價值4700多元的雞肉、牛肉等。

印國文在現(xiàn)場出現(xiàn)。辦案民警發(fā)現(xiàn)，印國文在民警開挖物品時，臉上略過絲絲寒意，他匆忙溜出人群，民警緊緊跟上。

枯井沉尸真相

2013年1月22日，白水縣遭遇百年罕見的冰凍天。在洛川縣的一個村落里，一干民警和消防人員手持鋼釬鐵錘等工具開進村莊，他們來到一處蘋果園里，在一塊廢棄的冰凍土堆旁打住。他們是來挖掘一處冰窟窿來的，這處冰窟窿，其實就是一口常年被村民們廢棄的枯井，但此時，枯井的蹤跡已蕩然無存，井口被蓋上了新土。

盯著印國文的那位民警認為，在距離印國文兄弟倆居住地500多米村子北側外圍的蘋果園里，似乎隱藏著什么重大秘密。因為他看到，印國文已有多天在此處轉悠，心神不寧。目標正是那堆被人為掩飾過的新土堆。

開挖在繼續(xù)。印國文又出現(xiàn)了，他也一直在看著，瞧他樣子似乎有些受不了。機器轟鳴聲傳來，印國文突然一頭栽倒在地，聲息全無。

專案組人員立即將印國文帶至刑偵隊接受詢問。印國文漸醒，他說：“我什么都說了吧，我知道這事，沈祥榮兩口子的事，我全知道……”

2012年12月31日晚七點多，印國武從洛川縣來到白水縣，找到沈祥榮夫婦說，他是村里的廚師，要為村里人置辦多桌酒席，最好能到現(xiàn)場去看下，順便把貨也帶上。沈祥榮夫婦想也沒想，當即將4700多元的雞肉、牛肉和罐頭等裝上那輛東風小康面包車。

車子到達洛川縣石頭鎮(zhèn)寨頭村印國武家中。沈榮祥夫婦進屋坐了會，將菜放下。印國武給呂蓮開了電視，然后對沈榮祥說：“走，咱們上車，到那戶辦喜事的人家里去，談一下，嫂子一個人在家看一會電視?！?/p>

兩人出門。沈祥榮絕對不會想到死亡已在步步逼近他。他一坐上車，車子還沒發(fā)動，印國武拿起一根事先準備好的繩子，一個猛撲將繩子套在了沈祥榮的脖子上，沈根本無力招架，幾下工夫氣絕身亡。

印國武轉身進入屋內說：“你家老公叫你一起去看看，走，我們一起走。”呂蓮不知危險就在身邊，她隨著印國武走到車旁。她前面拉開車門，印國武后面跟上，還是那根繩子一氣套上了呂蓮的脖子，印國武使勁用力，可憐的呂蓮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也斷了氣。

沈祥榮夫婦被放在后座上，印國武把兩具尸體拉到了村北頭的蘋果園里，將兩人扔進一處廢棄的枯井里，枯井深達80米左右，直徑1.4米，按照三米房高計算，有26層樓那么深，廢棄20多年，一直無人問津。

隨后，印國武駕車東躲西藏，企圖避開監(jiān)控，并還在洛川縣與白水縣交界地，叫來了哥哥印國文，幫他購買汽油，他的車子不想進入加油站，以避免監(jiān)控探頭。

但是印國武做夢也不會料到，就在他把沈祥榮夫婦扔進枯井的不久后，他的命運同樣遭遇不測，并且同樣與這口枯井有關。這是后話。

做完這些活，印國武又找到哥哥印國文，他要哥幫他一起把那些沈祥榮夫婦留下的雞肉等物藏起來。印國文說，起先他還以為弟弟只是搶了這些東西，用來換錢，他知道印國武常年賭博成性，輸錢了，什么壞事都干得出。他就和印國武一起把雞肉等物藏進了附近親戚家院墻外的地窖里。

在藏完了雞肉后，洗好手，印國武在家中拿出一瓶從沈祥榮夫婦店里拿來的白酒說：“哥，不瞞你說，弟我把事情搞大了，不好收場了，以后要你給媽他們盡孝了，喏，這瓶酒，這瓶酒的主人，他們被我害了……”“啊，你這混賬東西，你要死??！你這是作什么孽??！”“他們人現(xiàn)在在哪？警察不來追查你嗎，你好好的放著廚師不做，你殺人干什么？你現(xiàn)在把情況告訴哥，哥是去舉報你呢，還是叫你自己去自首啊，你這叫哥怎么辦啊！”

但讓印國文隨后更加感到震驚的是，接下來印國武所說的一番話。

印國武說，其實他早已是罪大惡極之人，大約在10多年前，上個世紀末90年代后期的一個冬天里，他還在村北殺害過一個姓賈的本村青年，當時才十八九歲，兩人發(fā)生口角，他把賈掐死后，也扔進了村北的這口廢棄的枯井內?！昂髞?，2008年秋天，我在白水縣還殺過一個人，中年男的，也是吵了幾句，把他殺了?！?/p>

那個深夜，兄弟兩人酒喝到天快亮，印國文越聽越害怕！他后來就叫印國武打住，“別說了，你槍斃一百次都夠了，別說了?！庇母械胶蟊酬囮嚢l(fā)涼。

時間過去九天，2013年月1月9日深夜10點多，印國武再次把哥哥印國文叫到家。印國文看到弟弟還沒跑，恨得牙癢癢。

兩人一進門就吵。印國武說，他不能兩手空空地離開。他還要賺一筆大的才能撤走。印國文心里清楚，弟弟嘴里所謂“賺一筆大的”，就是再殺人。兩人再次發(fā)生激烈爭吵。印國文說：“我不會陪你一起送死的，我不但不會陪你一起去干，我還要拖住你，國武，你把印家老臉丟盡了還不夠，你把祖宗八代的臉都丟盡了！我要殺了你?！?/p>

印國文罵了還不夠，掄起筷子和碗就砸了過去，還有酒瓶。兩人扭打在一起。在墻角邊，印國文發(fā)現(xiàn)了那根繩子，這根讓沈祥榮夫婦致命的繩索，他拿起繩子，一不做二不休，把繩子套在了弟弟的脖子上，再把繩子繞著桌角的腿上，使出全身力氣，嘴里念念有詞：“怪不得我了，你這個印家孽種，去死吧，這樣大家都安穩(wěn)點，老娘，對不起你了，弟，也對不住你了，這次你要去陪他們（沈祥榮夫婦）?！?/p>

次日凌晨0點10分，印國文把弟弟裝進麻袋，悄悄地來到了印國武所說的村北的蘋果園，找到了那口罪惡的枯井，將弟弟扔了下去。接著他在井口點著了一根煙，拜了三下，走人。但他很快又回了過來，用土和木板把井口掩飾了一下。

編輯：程新友 jcfycxy@sin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