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
在我看來,忘記與放逐是因果關(guān)系,有一種放逐是因為被忘記,有一種是因為忘記而被放逐。
至于記憶與救贖,則是彼此依存或相互完成的關(guān)系。東馬屯之行,激活了太多與蘋果有關(guān)的記憶。
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時間隔得越久,我內(nèi)心的原鄉(xiāng)記憶越清晰,便知道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我已經(jīng)拯救了自己。
1
每當(dāng)秋意初濃,我就會想念一種水果。這幾乎成了習(xí)慣性的生理反應(yīng)。我知道,這個反應(yīng),與兒時的口腔記憶有關(guān),也與食物的匱乏和單調(diào)有關(guān)。我說的水果,在遼南鄉(xiāng)村遍地都是。自我出生在這里,就很少見到餅干和糖塊,它就是我兒時最好的點心。我有一個寂寞而饑餓的童年,然而,盡管小小的我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不堪,只要吃一口它,一切的苦澀至少被它的甜給淹沒了大半。
給過我如此之甜的水果,不是桃子,不是梨,也不是棗,它的名字叫蘋果。有人曾說:錦州那個地方產(chǎn)蘋果。我知道,這是一句真話,卻不是一句公道話。錦州在遼西,當(dāng)時正在打遼沈戰(zhàn)役,說這話的人并沒有去過遼西。我想,如果遼沈戰(zhàn)役的主戰(zhàn)場在遼南,這個人把指揮所設(shè)在瓦房店或者金州,而且還親自吃過一只遼南的蘋果,他肯定就會這么說:遼南這個地方盛產(chǎn)蘋果?!爱a(chǎn)”和“盛產(chǎn)”,完全是兩個概念。我不是故意要駁斥什么人,也不是故意要得罪哪個地方,我只想說出一個真相。
也許因為,遼南是我的老家,我想給老家的蘋果正名。可我也有說不出口的話,我已經(jīng)有好久沒在蘋果的收獲季回到老家,已經(jīng)好久沒坐在老家的蘋果樹下享受秋天的喜悅了。這個秋天,當(dāng)陽光和霜花再次把遼南的蘋果染紅,我仿如大夢方醒般,第一次動用了可以召集筆會的私權(quán),約十幾個作家和詩人一起去看我老家的蘋果。當(dāng)然,不論城里還是鄉(xiāng)下,蘋果如今對誰都不再是稀罕物,只要喜歡吃,一年四季都可以將它擺在自家客廳的水果盤里。要說有什么特別,就在于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在這個季節(jié)來到果園,親手把它摘下,趁著水分正足嘗個新鮮。
那是國慶節(jié)休完了假之后,我們?nèi)チ艘粋€名叫東馬屯的小山村。一群同行者中,多半以上沒有鄉(xiāng)村生活經(jīng)歷,雖然他們每天與城市親密無間地廝守著,內(nèi)心里卻時時想把自己放逐到野外。聽說秋天蘋果正在遠處召喚,他們早已把雀躍寫在了臉上。
我對此行更是充滿了別樣的激動。很小的時候,就知道在距我家不遠的地方有個萬家?guī)X,在萬家?guī)X北邊有個東馬屯。因為我的一個本家伯父遷居在東馬屯,每年的春節(jié),他都要像個頭領(lǐng)似的,帶了一群堂哥或堂弟回到老宅給祖宗磕頭,給本家的長輩拜年。7歲那年冬天,伯父在東馬屯給我姐介紹了一個對象。我姐比我整整大了10歲。母親生下她不久,父親就參軍走了,他曾經(jīng)歷了兩場史上有名的大戰(zhàn),一個是遼沈戰(zhàn)役,一個是朝鮮戰(zhàn)爭,轉(zhuǎn)業(yè)之后,這個家里才有了我。于是,給我姐提親的場面,我目睹過好幾次。這一次,我媽的臉色一直十分難看,我姐更是要哭了出來。伯父帶來的不是個小伙子,而是個紅臉漢子,一看就是說不著媳婦的老光棍兒。紅臉漢子真油滑,見我姐抱著很胖的小弟,竟然主動走過來套近乎,并強行把小弟抱在他懷里。小弟一掙扎,把他不知從誰家借的料子褲尿濕了一大片。所以,在我的印象中,東馬屯在一條很深的山溝子里,因為太窮,讓那么大歲數(shù)的紅臉漢子出來丟丑。
記憶就是這么奇怪,平時總躲在一個角落里裝死,有什么事兒刺激了它,就會一下子活了過來。因為我要去東馬屯,它便像一只被吹了氧的小麻雀般飛起來。我的本意,不是要嘲弄那個紅臉漢子,與山村巨變之類的話題也沒什么關(guān)系,主要是這段陳年的記憶沒有被我刪除。
不管怎么說,我的家人早就遷居城里,我已經(jīng)不常回那個名叫黃土嶺的小山村。正因為這樣,當(dāng)我在距老家不遠的東馬屯見到了再熟悉不過的蘋果,那一刻的滄桑之感,就像跟我的青梅竹馬意外重逢。只可惜它是蘋果,盡管有千言萬語,不過是害羞地紅著臉,半句話也說不出,我也只能望著它依然可愛的臉蛋,用狠吃幾口,表示我與它的相見甚歡之情。
2
我終于看清楚了,東馬屯坐落在一條東西走向的山溝里。山溝里有一條蜿蜒流淌的季節(jié)性小河,村子里的房舍零散在小河的兩岸,一塊一塊的私家果園,或是在河岸邊,或是在山坡上,成了這個小山溝重要的點綴。或許是受了蘋果的啟示和慫恿,或許要與蘋果比一比誰的顏色更艷,村民們像在紙上寫了契約按了手印似的,家家的房舍都覆蓋上了清一色的紅瓦頂。因為樹上的蘋果正紅,山上的柞葉和楓葉正紅,河水也被岸上的風(fēng)景映得正紅,東馬屯就像個正要出閣的鄉(xiāng)下女子,穿著紅嫁衣,戴著紅蓋頭,坐等花轎上門。幾乎是不由自主,就想起了那個來過我家的紅臉漢子。我姐如今已是快70歲的老太婆了,他的歲數(shù)應(yīng)該更大。伯父早就隨兒女進城了,而我連紅臉漢子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只怕是走到對面也認(rèn)不出來,他后來究竟娶沒娶到媳婦呢?
東馬屯的秋天,風(fēng)和日麗。山是靜的,河是靜的,樹是靜的,村莊也是靜的。所謂的喧嘩,就是幾聲鳥叫,以及村民們扭秧歌的鼓點聲。秧歌也是為蘋果而扭,不分男人女人,都是一身綠衣服,兩把紅扇子。每一個人,都像一棵秋天的蘋果樹。東馬屯與我的老家黃土嶺一樣,坐地落戶的先民們,一直靠養(yǎng)蠶放羊賺錢過活。因為蘋果不是土生土長之物,而是來自歐美的舶來品。它在遼南這片鄉(xiāng)土落地生根,與殖民者的入侵有關(guān),在大連近代城市史里,這是一個不為更多人所知的細節(jié)。
那只代表著記憶的小麻雀又飛起來了。許多年前,我曾經(jīng)看過一則記載,上個世紀(jì)初,俄國在租借地落腳不久,就在金州東門外開墾了一片苗圃,苗木卻非俄國土產(chǎn),而是引自老鄰居歐洲。1906年,即俄國被日本戰(zhàn)敗之后,日本將他們早在19世紀(jì)70年代由歐美引入的幾種果木,悉數(shù)引到了關(guān)東州,而且就在俄國人丟下的金州苗圃試植。就是說,大連地區(qū)最早的果樹試驗場,既不在東馬屯,也不在黃土嶺,因為這兩個地方在石河以北,也就是關(guān)東州之外,因元代屯過田而土質(zhì)肥沃的金州,先得了一個大便宜。
當(dāng)年的金州苗圃,不只有蘋果,還有櫻桃、葡萄和梨。1911年,在金州和三十里堡火車站附近,有6個日本資本家獲得了官方撥給的土地,分別建了六個果園,六個園名叫福昌、南山、原田、朝倉、野田、石丸。金州城里多富戶,他們也看準(zhǔn)了這個不期而至的商機,卻不想跟日本資本家靠得太近,于是就去金州城外的七里莊、八里莊、三十里堡,在這里買下地塊兒,建自己的果園。
至于大連和旅順口,自1908年才開始有了零星的小果園。1917年,日本資本家看好了大連的西郊和北郊,于是這里也有了幾個著名的果園。在西部的馬欄子村,有一個相生果園,在北部的甘井子和營城子,則有鈴木、田邊、秋川、荒川、青木、高橋果園。1921年,曾在美國當(dāng)過果樹技術(shù)員的日本專家粟武前衛(wèi)也來到大連,在西山買了一千多畝土地建果園和菜園,關(guān)東都督府還給了一個稱號:成美園。
說大連果園,就不能不說的一個人,他的名字叫許億年,當(dāng)年在營城子買了一大片土,建了一個萬億農(nóng)園,他也因此登上了八大富豪榜。在當(dāng)年的大連華商界,萬億農(nóng)園是一個帶頭大哥。廟嶺有個孫姓大戶,也如法炮制,在自家門口的山坡上,建起了一座萬春果園。有史可查,至1931年,在整個大連地區(qū),果園主已達3207家,日本園主只占其中的354家。最早的果園,在20年代結(jié)出了果實。產(chǎn)量最多的,當(dāng)然是蘋果,竟然占86﹪。寫遼南的蘋果史,這是原始而真實的一頁,也是不可更改或缺失的一頁。
細看當(dāng)年的地理分布,關(guān)東州之外的果園,大都在鐵路沿線兩側(cè),而且離火車站越近果園越多。一百多年前,俄國修的東清鐵路南滿支線,正好穿過萬家?guī)X,并在這里設(shè)了一站。東馬屯的蘋果,肯定就是借了這個光,把它一直侍弄到了今天,而且侍弄出了大名聲,居然獲得了一個中國馳名商標(biāo):東馬屯牌。總而言之,我看到了一個不爭的事實,東馬屯牌蘋果的美譽半徑,早已跨出了萬家?guī)X,跨出了遼南,說它譽滿全國,名聞世界,也絕不為過。
3
那天下午,漫步在果實累累的蘋果園里,心里竟生出了一絲妒意,為我的老家黃土嶺。一樣的遼南小山村,一樣的紅蘋果,為什么只有東馬屯牌,沒有黃土嶺牌呢?
我在前面說過,蘋果是我兒時的點心。記得,我3歲那年,正是大躍進的高潮,因為我媽在當(dāng)婦女隊長,她要帶著婦女們?nèi)资锿庑匏畮欤覀兘愕鼙凰釉谏a(chǎn)隊里吃公共食堂。高桂英大嬸一邊給食堂做飯,一邊拿眼睛盯著我們。大弟只有一歲,在地上爬著玩,小弟還沒有出生,我姐不知干什么去了。不一會兒,大弟就開始哭了,我只好去鬧高桂英大嬸,求她把我媽找回來。她不知從哪里弄了一個蘋果,不讓我和大弟生吃,而是用木棍叉著,在灶火里燒一會兒,燒得不成樣子了,然后分給我倆吃。
我至今也不明白,好好的一個大蘋果,高桂英大嬸為什么要燒它。也許是為了玩一個花樣,只要哄大弟不哭,哄我不要找媽,就行。生蘋果,凍蘋果,煮熟的蘋果,我樣樣都吃過,燒蘋果,平生只吃過這一次,它卻成了我舌尖上的記憶。
懂事以后,我知道了一個現(xiàn)實,我家只有菜園,沒有蘋果園。即使房前屋后有一兩棵杏樹和李子樹,果子也都是成熟了就得馬上吃掉,因為那個年代沒有集市,不可能拿出去賣錢。有一次,貪嘴的我多吃了幾個李子,肚子脹成了一只大鼓,我媽說面堿水能消食,硬逼著我喝下去半碗,果然好用。
又長了幾歲,我明白了一個道理,在我能吃到的水果里,只有蘋果陪伴我的時間最長??墒?,所有的蘋果園都歸生產(chǎn)隊所有,每年秋天摘下的蘋果,要先給公家交夠了數(shù),剩多剩少,按照人頭分果到戶。我家人口少,每次只能分到半麻袋,不等我們看見,我媽就把它埋在了白菜窖子里。然后,她威脅我們姐弟幾個說,就這么多東西,饞也不能多吃,早吃完早沒念想。于是,半麻袋蘋果,在我家可以從秋天吃到轉(zhuǎn)年春天,整整跨了三個季節(jié)。村子里曾流行一個說法,誰家的蘋果能吃到春天,說明誰家的女主人會過日子。正因為怕別人見笑,我媽才要看住我們的嘴。我之所以說,蘋果是我兒時的點心,就因為我不能經(jīng)常吃到它。
其實,蘋果是點心這句話,最早是我在一次頒獎儀式上說的,也就是我得了金蘋果獎那天。因為遼南盛產(chǎn)蘋果,這個城市便以蘋果的名義,設(shè)了一個文藝最高獎——金蘋果獎。一只鍍了金的小蘋果,被高高的金屬碑座托起。我和一位話劇表演藝術(shù)家,做了那一屆的金蘋果獎得主。叫我發(fā)言的時候,我站在臺上說了下面的話:
獲得這個獎,我首先要感謝遼南這片鄉(xiāng)土。因為這片鄉(xiāng)土培育了漫山遍嶺的蘋果,讓從小出生在鄉(xiāng)村的我,幾乎是吃著蘋果長大。在我的記憶里,蘋果是我兒時最美味的點心。直到現(xiàn)在,在所有的水果里面,我最愛吃的仍然是蘋果。想不到,在吃了那么多的蘋果之后,在我走入生命的秋天時候,文學(xué)竟讓我收獲了一只金蘋果。對于這片生我養(yǎng)我的鄉(xiāng)土,內(nèi)心的確有一種無法言說的感恩之情。
我一直在想,美國蘋果公司的商標(biāo)為什么是一只被咬去一個缺口的蘋果。從藝術(shù)的角度看,殘缺就是美;從哲學(xué)的角度看,任何事物都沒有絕對的圓滿;從生命的角度看,還有成長和奮斗的空間。我是說,我雖然拿到了這只金蘋果,但我知道它永遠會有一個缺口,那就是我永遠都有不足,永遠走在路上。你們把獎給了我,實際上是鞭策我今后要寫出更好的作品。
這個發(fā)言,其實說出了我與蘋果之間一生的深緣。童蒙時代,它曾給過我不算飽滿卻真實存在過的幸福感,中年時代,它則以另一種方式給了我比金子還要貴重的榮譽感,甚至還給了我比故土更具象化了的歸宿感。
4
一個名叫Y.Vashem外國人說:忘記導(dǎo)致放逐,記憶帶來救贖。在我看來,忘記與放逐是因果關(guān)系,有一種放逐是因為被忘記,有一種是因為忘記而被放逐。至于記憶與救贖,則是彼此依存或相互完成的關(guān)系。東馬屯之行,激活了太多與蘋果有關(guān)的記憶。當(dāng)我發(fā)現(xiàn),時間隔得越久,我內(nèi)心的原鄉(xiāng)記憶越清晰,便知道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這片土地,我已經(jīng)拯救了自己。
成年之后,關(guān)于蘋果,還有一件事至今難忘。上個世紀(jì)70年代初,高中畢業(yè)的我將回鄉(xiāng)勞動。等待我的角色有兩個,民辦教師和婦女隊長,我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在此之前,我媽和我姐都當(dāng)過婦女隊長。盡管婦女隊長在生產(chǎn)隊里也算干部,作出這個選擇,并非想做世襲的鄉(xiāng)土女王,我心里揣的小九九,不過是怕再來什么運動,被學(xué)生們?nèi)蚰_踢,游街示眾。因為我的老師就被自己的學(xué)生批斗過,那場噩夢就發(fā)生在幾年前。
時間是1973年秋天的一個下午,我?guī)е鴭D女們在山上收花生。就是有車來了,就往車上裝,車往場院走了,就坐在花生地旁邊的蘋果園里歇息。樹上有蘋果,地上有花生,往家里拿就屬于偷,隨便吃也絕對不行。然而,我很清楚,蘋果和花生,其實就是她們的晚飯,在地里吃飽了,回家就省了。當(dāng)時,我身上明顯還有學(xué)生氣,對她們的損公肥私既有點瞧不起,也有點同情心,但我只能潔身自好,因為她們的臉皮比鞋底兒還厚,我說話她們根本就不聽。吃花生吃得口渴了,就伸手摘一個蘋果潤潤喉。反過來,吃蘋果吃酸了牙,回頭再接著吃花生。這么交替地吃著,不一會兒就把肚子吃飽了。豈止是飽了,簡直是撐著了。傍晚下山,必須穿過一大片梯田,她們一個個就像即將臨產(chǎn)的孕婦,齜牙咧嘴地捧著肚子,半天下不來一個臺階……
存在決定意識,物質(zhì)決定精神。在那個極度貧血的年代,吃飽了肚子就是硬道理。否則,什么生命的尊嚴(yán),什么人類的道德,一切都無從談起??墒?,那天下午,因為我還十分幼稚,并沒有認(rèn)識到這一點,我曾經(jīng)非常迷惘,非常絕望,心情久久不能平復(fù)。
現(xiàn)在,也是一個下午,站在東馬屯的蘋果樹下,我仍有一種時空倒錯之感,恍然回到了40年前與婦女們廝混的日子,回到了那個因為肆意饕餮而被我記住的蘋果園和花生地。東馬屯的蘋果啊,我原本是來看你的,你卻勾起我這么多悲喜交加的回憶!
也許是那天的陽光感染了我,在我就要離開東馬屯的時候,突然想起了一位忘年交朋友說過的話。某次,幾個文人一起去他家小聚,他的夫人備了許多種水果,有南方產(chǎn)的香蕉、橘子和火龍果,有北方產(chǎn)的蘋果、大棗和梨。不知他突然間意識到了,還是早就有了這個發(fā)現(xiàn),他說,北方天冷,水果卻不用剝皮,南方天熱,水果卻都穿著棉衣。這句話,不知別人記住了沒有,我是一直在琢磨其中的道理,最后得出了一個結(jié)論,南方水果皮厚,主要是怕氣溫太高蒸發(fā)掉了水分,北方水果皮薄,主要是想多曬曬太陽再加一點甜度。難道不是嗎?
如此說來,東馬屯的蘋果也不例外,它的紅,它的甜,它的脆,都與東馬屯的太陽有關(guān)?;蚩梢哉f,東馬屯的太陽,既是東馬屯蘋果的知己者,也是東馬屯蘋果的推銷者,它不但把東馬屯的蘋果曬得色澤鮮艷,還把東馬屯的蘋果曬得遠近聞名。
比如這個下午,東馬屯的太陽更是妙不可言,它帶著母性的溫暖,斜照著東馬屯的一切,在這片玫瑰般的紅暈里,東馬屯美若一個神話。如童年一般透明的蘋果,也有了不一樣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