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詹妮弗·歐文斯·杜威 孫寶成 譯
這件事情違背了我早年學(xué)到的所有不成文的規(guī)則。在冬天的一個傍晚,我乘越野雪橇獨(dú)自進(jìn)入森林,我選擇了一條偏僻的小徑,小徑環(huán)繞著一座九千英尺的高山,曲曲折折如同一條閃光的白色緞帶。
我滑雪的水平還算可以,我的裝備幾乎是新的。我的背包里裝著水和一些食品。我?guī)Я艘患溆玫难蛎篮鸵m子,以備萬一弄濕衣服。
我相信我做到了萬無一失??墒俏业亩詤s縈繞著一個聲音,警告說:“如果出了意外,你是獨(dú)自一人,沒人會來幫助你。”
那個一月的下午,一道不同尋常的光把我從屋子里引出來。美國新墨西哥州北方的天空被彩色的北極光照亮了,既有草莓的紅色,也有檸檬的黃色。最近的一場暴風(fēng)雪在最高的山峰上落下了9至10英寸的雪。我禁不住沖動,拿起雪橇就上了路。
我的決定純屬一時沖動,沒來得及找朋友跟我一同前往。我在積雪的路上駕車走了十英里遠(yuǎn),把汽車停放在我喜歡的小徑旁。幾分鐘后,我滑雪從陰涼的森林中穿過,美國黃松那深綠色的枝杈上覆蓋著新雪。我想:還有什么比剛下完雪之后的森林更令人興奮、更風(fēng)景如畫的呢?
我快速行進(jìn),身后飛起一串旋起的冰晶。除了雪橇在雪上飛快移動的聲音,我的耳邊還有劃過的空氣聲。當(dāng)小徑忽然傾斜著急劇地轉(zhuǎn)向右側(cè)時,我的快樂心情達(dá)到了極限。可是我的速度太快了,來不及轉(zhuǎn)彎,我如同一只笨拙的鳥兒,撲著翅膀沖向空中。
落地的時候,我聽到“咔啪”一聲,可能是一根骨頭(或幾根骨頭)折斷。我知道自己受了傷,奇怪的是起初沒有感到痛疼。
我的滑雪杖落在我上方的斜坡那里,好似一雙怪異的毛衣針插在雪上。我的雪橇掉落到深深的峽谷,不見了蹤影。
我顧不上擔(dān)心自己的裝備了。我的背包還背在肩上,這就夠用了。如果我的某個部位發(fā)生了骨折,我能用多帶的羊毛衫包扎傷口。我要找到一條掙扎著能安全下山的路,必要的時候就是躺倒滑行也要下山。
我感到右側(cè)腳踝抽搐作痛,便打開背包。我觸摸到痛點(diǎn),位置在我的綁腿和兩層襪子下面,我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我的腳踝不是骨折,就是受了嚴(yán)重扭傷。
我在腳踝周圍的衣服下面塞了一團(tuán)雪,好讓寒冷起到鎮(zhèn)痛的作用。我用多帶的那件羊毛衫把腿裹好,站了起來。到了這時,我才意識到天有多黑了。
夜晚來臨,我卻傷了腳踝,獨(dú)自滯留在冰雪覆蓋的荒郊野外。我很想大聲呼喊,但還是抑制住自己,起步前行。
夜色漸漸籠罩了雪地,我腳踝的疼痛也加重了。暗影在樹林中移動,如同身穿黑袍的幽靈。我眼睜睜地看著夜幕一點(diǎn)點(diǎn)拉下來,想象著自己會成為一具直到春天才被人找到的凍僵的尸體,奮力地向前走。
這時,我聽到烏鴉的叫聲,大約有二、三十只的一大群。烏鴉的叫聲從我的身后驟然響起,這群低飛的鳥兒叫聲沙啞,快樂而狂亂地大聲合唱。
這群烏鴉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我。有的烏鴉落到雪地上,另外一些飛到樹上。很快,它們騰空飛起,一半在我身后,其余的飛到我前面。
天色徹底黑了,烏鴉還是不離我的前后。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它們一步不離地跟著我,不停地哇哇亂叫,發(fā)出尖銳的聲音,用它們?yōu)貘f的語言交談著。
我對著它們大聲喊:“請不要離開我?!?/p>
我知道這個懇求對它們的行為并沒有任何影響,不知怎么還是給了我?guī)椭?/p>
直到我上了自己的汽車,烏鴉都跟我在一起。腳踝的疼痛越來越嚴(yán)重,暗夜讓人害怕,但是有了帶路的烏鴉,我卻信心十足地走完了自己的路程。
后來,我安全地到了家,處理了扭傷的腳踝。我不知道烏鴉們的真實(shí)目的究竟是什么,不過從表面看來烏鴉是在救我。
但是,我并不會上這個當(dāng)。
烏鴉們依靠被獵殺的大型哺乳類動物(主要是鹿科動物)度過嚴(yán)寒的冬天。美洲野貓或美洲獅捕殺野鹿,這些捕獵者吃飽之后,以腐肉為食的烏鴉們便來吞吃殘余部分。
對烏鴉們來說,我只是一頓可供它們飽餐一頓的肉食而已。可惜我讓它們失望了。我活著回了家,尤其是全然借助了它們的幫忙。
薇拉拉摘自: 《新浪網(wǎng)孫寶成的博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