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冉
坐地鐵,一般人都會選第一個座位,因?yàn)橄萝嚪奖?,有靠的地方,旁邊又只有一個陌生人,如果是其他位置,就會面臨左右被陌生人夾擊的狀況,就像今早。
左邊是個藍(lán)衣大媽,右邊是個紅衣的胖子,他是最后一個上車的,在我們都坐定后,吸了口氣擠進(jìn)座位,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覺著自己像個被壓扁的紅氣球。
車廂里是嘈雜廣告的聲音,其實(shí)在這樣的時節(jié),可以放《鈴兒響叮當(dāng)》什么的,這樣我們可以想象自己是未被送出的禮物,多好!
我確定在閉眼養(yǎng)神前,兩臂還能清晰地感受到左右兩人的壓迫,尤其是右邊。可是再睜眼時,一切都沒了,整個車廂只有我一個人……
世界變得異常安靜,只有車輪和軌道摩擦的聲音,和一種輕微的“撲簌簌”聲。
我睜開眼再閉上,確定一下這不是幻覺,當(dāng)拾起頭試圖尋找站點(diǎn)時,卻發(fā)現(xiàn)有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雪花落在臉上。地鐵上的窗戶當(dāng)然是關(guān)著的,頂部當(dāng)然也沒有露天,這些不知從哪來的小東西卻越飛越多,砸在衣服上,發(fā)出細(xì)碎的聲音。
“嗒嗒嗒”,有腳步聲由遠(yuǎn)而近,在這樣的情景里,車廂里還有另外的一個人,正在向你走來……我想當(dāng)時自己的臉一定因?yàn)榭謶侄榇ち恕?/p>
一雙大紅色的鞋停在我面前,是大紅色!在無比的恐懼中,殘存的思維告訴我,好像東方西方各種惡神野鬼都沒有喜好大紅色的,除了……
哆哆嗦嗦地抬起頭,一個胖胖的白胡子老頭正居高臨下地看著我。我抬起僵硬的手和他打招呼,同時努力咧出一個笑容,猶豫著該說“哈羅”還是“你好”,畢竟,這老頭是西方的神。
“該回家了!”老頭扔掉扛在肩膀上大大的口袋,威嚴(yán)地對我說,“額……”我看了看身邊的座位,示意他可以坐下,同時表示不解,“什么該回家了?”,“圣誕節(jié)快到了,你要跟我回去拉雪橇送禮物了!”老頭一屁股坐在我的身邊,同時探著身子研究著我的額頭。他的胡子離我的鼻子很近,可以聞到一股松樹的味道,不知這老頭抽什么牌子的煙。
“你居然敢擅自把鹿角割掉!”就在我胡思亂想的時候,老頭忽然很生氣地大叫,把我嚇一跳,“什么?什么角?”我也大叫,他狠狠地指點(diǎn)著我額頭上的兩個疤痕,憤怒的漲紅了臉,“天啊,你居然割掉了自己的鹿角!”老頭重復(fù)著自己的話,忽然捂住了臉,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
我莫名其妙地摸著自己額頭上的兩個疤痕,“這是小時候摔的好不好!”雖然我也經(jīng)常拿這個騙人說是龍角什么的,可這的確是摔的?!罢娴膯??”老頭睜大眼看著我,“我想,你一定是找錯人了!”我訕訕地沖他笑,很不好意思地表示抱歉。那你身上怎么會有雪花的味道?”老頭得意地左右聞了聞,似乎掌握了最確鑿的證據(jù),“這是只有我的馴鹿才有的!”。
我想了想,從包里拿出一塊雪花糕,“是因?yàn)檫@個嗎?”
老頭把雪花糕拿在手里仔細(xì)研究,我忽然想到了些什么,“你是要找身上有冰雪味道的人嗎?”我小心翼翼地問?!笆堑?,我的馴鹿都跑掉了,但是我可以根據(jù)雪花的指引找到她們。”老頭嘗試著捏了點(diǎn)雪花糕往嘴里送。
“我知道一個人,他就很符合這個特征,每次他一進(jìn)屋,整個室內(nèi)溫度都會下降至少5度!”我說。“是誰?”老頭狐疑地看著我。“我們老板!”我大叫,那個每天不茍言笑的撲克臉,如果被圣誕老人帶去拉雪橇,那……
我想象著沒有老板壓榨的幸福生活,簡直要欣喜若狂。
老頭已經(jīng)開始正式品嘗那塊雪花糕了,他吃得津津有味,嘴里發(fā)出愉快的聲音,“切,你說那個老男人,他怎么會是可愛的馴鹿,要知道小鹿是那么有靈氣那么美麗善良的動物!”。我腦子里迅速閃過幾個朋友,她們的確都是那么美麗又可愛的女孩,或許就是小馴鹿變的呢,但是很明顯,我不能說。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遺憾地攤攤手,同時看著最后一口雪花糕掉進(jìn)老頭的嘴里。
“看來我只能繼續(xù)去找了!”老頭費(fèi)勁地站起來,整理了下自己大紅色的袍子,拍拍身上落滿的雪花。“今年世界上的孩子想要的禮物太多了,我自己可不行。”他嘴里嘟囔著,費(fèi)勁地扛起那個大大的袋子,準(zhǔn)備離開。
“喂!”我眼饞地看著他肩膀上的那個袋子,“可不可以也送我個禮物?”,“你已經(jīng)不是小孩子了!”圣誕老人頭也不回,繼續(xù)往前走,“但是你剛吃了我的雪花糕!”我有些氣憤地指責(zé),吃人東西,一袋子禮物都不留下一個,也太小氣了。
老頭的腳步停滯了一下,就在我開始充滿希望的時候,他卻走得更快了。
“喂……喂……”
“咔嚓”,地鐵停了,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剛才好像睡著了,好像還做了個夢,不過內(nèi)容卻記不清了。
坐在右邊的紅胖子看來是準(zhǔn)備下車,他晃動了下身子,吸了口氣從座位上彈起來,這么小的空間,真難為他了,我有些同情地看著他?!暗饶銉鹤恿鶜q時,我會送他一匹小馬,就當(dāng)償還那個雪花糕吧!”紅胖子忽然扭頭對我說,然后迅速地出了地鐵,融進(jìn)人群。
這人,有病吧!我錯愕地看著他,什么兒子?什么雪花糕?抬頭看了下站點(diǎn),還有一站就要下車了,車門慢慢關(guān)上,地鐵開動了。
(責(zé)編/冉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