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詩瑤
6歲時,媽媽在我的印象中是小人書里的人物,永遠活蹦亂跳,永遠張牙舞爪。
海邊,白白的浪花歡快地向沙灘奔涌,冰涼的海水抓住了我的腳丫,我嚇得哇哇大叫著往回跑,媽媽卻一把把我揪住,硬套了件救生衣,把我往水里扔。盡管只是個假動作,我仍是眼淚鼻涕流滿一臉,媽媽則抱著我得意地笑。
在某個混搭還不像現(xiàn)在這樣流行的時代,無辜的我被媽媽打扮一新,留下了一張難忘的照片:綠毛衣、牛仔裙、黃襪子、紅皮鞋,頭上頂著一個藍色的蝴蝶結(jié)。這是我媽壓箱底的寶貝,說這是她泉涌般的靈感和我五短身材的絕佳搭配,而我只要一想到那時我臉上的兩坨濃厚的大腮紅,就感到無比的悲憤。
初中,媽媽依舊走豪放路線。一次旅游,導(dǎo)游小姐熱情地邀請大家登車頭獻唱,我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我媽毫不客氣地邁步上前,握住麥克風(fēng)就來了一首《北京人在紐約》,高亢的嗓音把全車的瞌睡蟲都嚇跑了,一邊的導(dǎo)游小姐也以0.2米的近距離領(lǐng)略了一次魔音貫耳,臉色煞白,以至于剩下的旅程中她沒有再敢邀請任何人獻唱。早已習(xí)慣了的我還是免不了嘴角抽搐,在我憤恨的糾正過無數(shù)次后,我媽還是陶醉的將所有的平舌音成功地唱成了卷舌。我媽到底是怎樣拿到教師資格證的?后來,我偷偷溜去看她上課,她正在用全英語給她的學(xué)生補充課外國際時事,不時加入點中文翻譯,班上的學(xué)生正聽得津津有味,還有人插嘴“黎姐,黎姐,再說說那個……”他們居然叫她黎姐?我看叫大媽比較合適,突然,我的耳朵被一句話牽住了,“所以說,健康真的很重要,我女兒讀初三,胖得不得了,遠看就像是一個球,有一次我都沒敢認……”班上頓時哄堂大笑,我媽說得搖頭晃腦,繼續(xù)不知疲倦地損我。
高中我和朋友產(chǎn)生了矛盾,我找到不靠譜的媽媽。
她劈頭蓋臉地吼:“你和她在一起的時候快樂嗎?”
“快樂?!?/p>
“她呢?”
“也快樂?!?/p>
“你們之間有什么血海深仇?”
“沒有,只是昨天……”
“那就行了,明天去和好吧?!闭f完,她舒服地靠著沙發(fā),看電視。
只剩我傻愣在那里。
媽媽想了一下,又說:“能找到真正的朋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應(yīng)該經(jīng)常想想你們之間溫暖的事,這樣才不會無謂地錯過?!?/p>
望著媽媽難得一見的溫柔臉龐,趁著溫柔,給她提點建議吧:“媽,你都四十好幾的人了,別學(xué)小女生帶個Hello Kitty的發(fā)卡了?!?/p>
“什么?我昨天買的,不好看!還有,不、許、說、我、老!”
“可是這根本不適合你啊。品位也太差了吧。”
“還說,找打!”…… 指導(dǎo)教師:虞曾麗
編輯 張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