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軼男
有一段日子,我的眼前總是出現(xiàn)這樣一幕:在南部靠海的小城里,濕潤咸澀的季風浸潤盛開著紅花的道路,路旁樓群里同樣茂盛蔥蘢的露臺上,做早餐的女主人出神兒地望著一鍋可人的桂花粥,在等待它出鍋的間隙,匆忙地把偶得的兩句好詩貼在冰箱的便箋上……
這其實是詩人王小妮在10年前創(chuàng)作的一首詩,那時喜歡詩歌的我,把這一意象變成了生活目標,與心愛的人,在美麗的城市,過平凡但有詩性閃光的日子。我相信只要生活不缺乏詩意,再重復乏味的煙火生活,都會因女人一顆少女般的“春心”,而出眾起來。
但生活還是消磨了那個夢想,以文字為生后,我很久不寫詩歌。跟所有的女人一樣,專心投入地應付著生計、欲望和情感,一度,我以為自己就這樣老去,可偶然的一次,在一個做DJ的朋友生日會上,我送上的一本詩集被朋友們傳閱后,有人發(fā)出讀詩的提議。是臺灣詩人泛著光陰馨香的詩歌,配上電臺主持人磁性清朗的朗誦,我看見在座人的臉上,都泛起陌生的安詳,在感嘆于詩歌的魔力時,更加感慨于,我們心里蒙了塵的純真。
又有一次,是在春天的山上,我們的車繞著開滿鮮花的山路去尋找一間古剎。音響里傳來一首老歌,我突然對疲勞的司機愛人提議:就是那首詩,你會嗎?他率先吟詠起來,我也跟著吟起來,旁邊的好友拍手說:就是一個不懂詩的人,也知道這是一首好詩。
那次的旅行,因其間的詩意,讓我們懷念了很久,總想再找尋那時美麗的心境,后來大家提議的朗誦會卻因各種緣故推延,直到我發(fā)現(xiàn),美麗的心境,也是偶得的結(jié)果。
韓劇《澡堂老板家的男人們》中,有個會吟詩的二嫂。她在50歲時,希望帶著優(yōu)雅的帽子,挽著老公的手去高檔的餐廳喝咖啡。然后,回到自家客廳,燃上燭臺、煮好香茶,給家人朗誦她拿手的詩歌。雖然起初踏實穩(wěn)重的老公頗為反感,但因她堅持著自己,終于用浪漫再次征服了男人的心。
你會以為,她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女人,其實不是,婆婆對她的評價是:看她,把老公和孩子照顧得有多好?這樣一個活在自己“春心”里的女人,也自有她強悍無畏的一面,起初看來很可笑,但慢慢地就會發(fā)現(xiàn),她堅守的詩性,其實是一種生活態(tài)度,優(yōu)雅而不陳腐、永不令人疲倦。
是的,我寧愿容顏衰老,也不愿內(nèi)心滄桑。那才是永遠也挽不回的老去。雖然人過30,值得折騰的事越來越少,但我仍希望保有善良、敏感的內(nèi)心,會為樹上的一株新芽而喜悅,會為一滴水的流逝而感傷,會安下心來,把感受化為詩行,用詩歌來講訴內(nèi)心的秘密。
生活,總有因重復而感到厭倦的時候,如果周圍沒有新鮮的事物,至少還有自己新鮮的思想,還有蓬勃的靈感,還有愿意抒發(fā)的心,那是比欲望更讓人迷醉的、探索的旅程。
編輯 倪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