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樹昏鴉
我從未想過,自己會和一個十五歲的男孩發(fā)生什么。
那時,我兼職鋼琴教師,十二歲的小柯,是學(xué)生中彈琴彈得最好的一個。我沒發(fā)現(xiàn)小柯和其他學(xué)生有什么不同,一切都在悄然中滋生。
那是他第十次來學(xué)琴,練了一支曲子后,我有些累,在臥室里小睡一會兒。小柯獨自練琴,輕柔婉轉(zhuǎn)的旋律在客廳里飄蕩。
睡夢中,我感覺有一片柔軟的羽毛在手臂上緩慢滑過,癢癢的,如同柔和的電流穿過身體。
那片羽毛漸漸向上,輕撫著我溫潤的胸口,我甚至可以感到自己如玉兔樣顫顫的乳房挺立起來??旄袧u漸向身體四處擴散,融進血液,又緩慢匯集到小腹。
我想睜開眼,但身體的本能卻告訴我應(yīng)該盡情享受這種快感。羽毛再次躁動起來,緩緩碰觸著我的下體,我的雙腿不由自主地顫栗,腰肢酸麻難耐,身體輕飄飄的,好像飛起來一樣。
驀地,我意識到那并不是一片簡單的羽毛,我強迫自己清醒。睜開眼的時候,看到小柯那張稚嫩的臉,他的眼底,閃動著不可思議的神色。我想不到,那片讓我欲望升騰的羽毛,竟是一個十二歲男孩纖細柔軟的手指。
我的上衣和胸罩都被他扯開了,身下也濕潤潤的。我想推開他,但雙臂軟得像棉花,內(nèi)心的欲念告訴我,這種奇妙的感覺,不妨多體驗片刻。
小柯眼神陰翳,怪異地微笑著。他的手指像一條小蛇,匍匐在我的幽深地帶,努力而執(zhí)著地探索著。我很奇怪,他怎么會有這樣嫻熟的技巧?甚至連我的老公林杰都不曾帶給我如此強烈的快感。林杰是一名海員,終日漂泊在海上,他已經(jīng)有一個月沒回來了。
想到老公,我腦海中那根緊繃的弦突然斷了。我大喊,小柯,住手!
他仿佛沒聽見我的話,依然努力地探索著。我用盡力氣,狠狠地甩了他一個耳光。
他終于停下來,開口說,老師也感到快樂吧?我面紅耳赤,讓他立刻滾,以后不用再來了。
他還想說什么,但我已經(jīng)把他趕了出去。房間里靜了下來,我的身體如同在半空墜落,虛空孤寂。我竟不由自主地開始想念那“羽毛”的觸感,我馬上給林杰打電話,問他什么時候回來。
我萬萬沒想到,自己的噩夢才剛剛開始。
那天清晨,我剛到學(xué)校主任就叫我過去,我看到小柯站在一個男子身旁,可憐兮兮的樣子。主任說,這事最好不要鬧大,你看……
原來,小柯臉上的“五指印”瞞不過他的父親,小柯撒謊說,那是因為我想脫他的衣服,他不從,才被我打傷的。
我大叫,你撒謊!我極力辯解,而主任不停地向小柯父親道歉,說要嚴(yán)肅處理。后來主任意味深長地說,你丈夫常年出海,這事也是人之常情,只是不要找這么小的孩子……
小柯父親說這并不是“嚴(yán)肅處理”的問題,現(xiàn)在他兒子還處在極度的驚慌和恐懼之中。這段噩夢會深深地印在他幼小的心靈深處,永難抹去,給孩子造成了巨大的精神創(chuàng)傷,我必須賠償他兒子的精神損失費,一萬塊。
你窮瘋了!我吼著,明明是你的孩子早熟,不學(xué)無術(shù),現(xiàn)在卻怪到我頭上。我的精神損失還沒得到賠償呢,你別想從我這里拿到一分錢!
小柯的父親氣急敗壞地說,你等著,總有一個地方可以給我討個說法。
雖然主任極力勸阻,但那個不講理的男人還是擺出一副誓不罷休的架勢,怒氣沖沖地走了。
我以為他會去什么地方告我,可幾天下來一直風(fēng)平浪靜,小柯父親什么都沒做,我猜他可能知道了是自己孩子的錯。
但沒過幾天,傳言就像無孔不入的水流,飄進每個人的耳里。不論是我居住小區(qū)的鄰居,還是學(xué)校的同事,全都在我的背后指指點點,說我誘騙小男孩,充滿變態(tài)欲望。我感到所有認識我的人都在用嘲弄和鄙視的眼神注視我,那目光如同一把把刀子,將我的衣衫剝落。
我?guī)缀醣罎?,卻無力辯解,任何人都不相信一個十二歲男孩會那么大膽。而我,有充足的“作案”嫌疑。
我請了假,終日待在家里不敢出門。經(jīng)過一段內(nèi)心掙扎后,我終于決定破財免災(zāi)。我撥通了小柯來學(xué)琴時留下的聯(lián)系方式,是他父親接的。我說,我答應(yīng)給你錢,但你要保證澄清整個事件,還我清白。
他笑著說沒問題,其實這原本就是一個誤會,不是嗎?
我胸腔里蘊藏著滿腔的怒火,無處發(fā)泄卻還要贊同他的說法。
半個小時后,小柯父親來了,我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錢給他,他卻不接,而是久久地盯著我看。那眼神讓我脊背發(fā)毛,立刻明白他想干什么了。他淫笑著說,宋老師,如果你真有那方面的欲望,不要找孩子,我可以幫你。
你們怎么都不相信,我真的沒想過……
我話還沒完,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地撲上來,雙眼噴射著欲望的火焰,舌頭在我的臉上胡亂地舔舐著,像一頭野獸。不要故作矜持了,他說,這種事也沒什么見不得人。
你放開,我要喊人了,我一邊用薄弱的力量抵擋一邊喊。
你在電話里已經(jīng)同意給我錢,這就說明你已承認了自己的過錯,況且我已經(jīng)做了電話錄音,如果你還想狡辯,我就把錄音公布于眾。
聽了他的話,我徹底絕望了,恨自己怎么沒想到這一層。給了錢,即使沒有過錯,我也無法申辯了。
他變成一頭惡狼,把我的衣服撕碎。房間里布料的撕裂聲割碎了我的心,我的眼淚涌出來,卻不再有勇氣阻止他。這個禽獸讓我墜入地獄般的世界。
雖然事后小柯父親向我所在的學(xué)校表明這是個誤會,但風(fēng)言風(fēng)語依然無法阻止。學(xué)琴的幾個孩子都相繼退學(xué)了,還有家長緊張地盤問孩子,有沒有被我打過。
我焦頭爛額,想死的心都有。幾天后林杰剛下船,給我打電話說還要出海,我哭著說你必須回來,我受不了了。
我對林杰詳細地講述了經(jīng)過,而后用期盼的眼神看著他。林杰把我摟在懷里,輕聲說,我怎么會不信任自己的老婆?林杰決定休假,陪我一段時間,我也想快些忘掉這段噩夢,早點振作起來。
一天傍晚,我和林杰正在看電視,一個同事發(fā)來短信說,深夜寂寞,不想找個人陪陪么?一些男同事認為我性饑渴,想趁機揩油。我還沒來得及刪除短信,林杰已搶過手機,他怒火中燒,像頭豹子一樣竄了出去。
我太了解林杰了,知道他去干什么了。提心吊膽地等了兩個小時,林杰才沉著一張臉回來,左眼青腫,手背殘留著血痕。我問他傷著沒有,人家怎樣了,他一句話也不說,只用被單遮住臉。
我不知該說什么,到浴室洗澡,換了一件半透明睡衣,堅挺酥軟的乳房在胸前頂起兩座小山包,豐滿的胴體若隱若現(xiàn)。以前每次穿這件睡衣,林杰都經(jīng)不住我惹火身體的誘惑,可這一次,他卻背過身,裝作沒看見。
幾天之后,又有人發(fā)短信,依然是寂寞了,良夜苦短之類的話。林杰惱怒地問我是誰,我怕他又跟人打架,沒告訴他。他把電視遙控器摔在地上,奪門而去。
我趴在床上默默流淚,感覺孤獨如漫天海水一樣包圍了我。
我辭職了,再也不想見到那些同事,也許換了新的環(huán)境,生活會好轉(zhuǎn)起來。但林杰卻在一天夜里對我說,阿麗,我們離婚吧!
我騰地站起來,淚眼迷離地望著林杰,你還是不相信我?
不,我是不相信自己。知道你同事怎么說嗎?那天我們大打出手,他說我沒能耐伺候老婆就拿他出氣!林杰哭了,他說我知道你是無辜的,但我真的受不了那些閑言碎語,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
和林杰從民政局出來,我已經(jīng)不怎么痛了,仿佛身體是一具沒有情感的軀殼。我搬家了,帶著那架給我?guī)碇旅鼈Φ匿撉?,租了一個小房子。
在公口工作慣了,很難在私企找到工作,沒有多長時間,我?guī)缀鯊棻M糧絕。我站在人流攢動的街上,想起林杰說過,如果需要幫忙,盡管來找他。我剛要撥通那個熟悉的號碼,驀地看到身旁夜總會門口的招聘啟示:招聘服務(wù)員,月薪八百。
這里的服務(wù)員實際上就是陪酒,我傻傻地問領(lǐng)班,可不可以不賣身?領(lǐng)班充滿挑逗地看了我一眼,隨你,不過看你的身材,如果不賣實在太可惜了。
工作不久,我認識了寧少文,他眼睛亮亮的,眉毛粗重,看上去很面善。我坐在他旁邊心如擂鼓,不知該說些什么。和我一塊兒進來的兩個女孩,早已倒進男人的懷里肆意調(diào)笑了。
我舉起酒杯,向我身邊的男人敬酒,他笑笑說,你,很能喝酒嗎?
我不知自己能不能喝,但我明白自己的職責(zé)。幾杯酒之后,我跑到洗手間嘔吐,污濁的液體連同眼淚一齊噴泄而下。男人站在我身后,從鏡子里看我的臉,眼神中竟?jié)M含疼惜。
后來,寧少文每次來都要我陪著,他說不得已,逢場作戲而已。那次,寧少文帶幾個客人來玩,其中一個男人非要我出臺,寧少文插口,她是我朋友。
我問寧少文,為什么對我這樣好?他想了一下說,也許是你第一次淡妝素裹的樣子與眾不同,讓我眼前一亮吧。
那天夜里,我們喝了一些酒,寧少文帶我去了他家,我嫵媚地問,這算不算出臺?他沒有回答,反手鎖好臥室的門,狠狠地吻我。他的激情如山洪海嘯,仿佛壓抑了好久。
我努力迎合他的唇,一股股快意的暖流讓我的身體濕潤如潮,他直接把手伸進我裙下,迫不及待地侵入。
我忍不住輕聲呻吟,任快感一陣陣淹沒我的理智。在他疾風(fēng)驟雨般的沖撞中,我突然感覺到他默默的體貼,這讓我對他不由自主地生出依賴。我更緊地擁抱他,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恒。
清晨醒來,寧少文不在身邊,一個七、八歲的男孩瞪著大大的眼睛看我,我本能地愣了一下。寧少文跑出來,笑著說是我兒子。他說他離婚了,妻子去了歐洲,再沒回來。
小孩很可愛,眨著詭譎的眼睛問我,你喜歡我爸爸嗎?
寧少文看著我等著我回答,我的臉熱熱的,捏著孩子的小臉蛋說,我更喜歡你呢。
臨走,寧少文欲言又止,半晌才說,不要在那里工作了,好嗎?我突然感覺自己的眼眶酸澀難耐,趕緊轉(zhuǎn)過頭去。
晚上,寧少文給我發(fā)短信,阿麗,我一個人照顧兒子很累,你可不可以幫我?
保姆么,每月給我多少錢?
他說,終身保姆。
我終于決定搬到寧少文家里和他生活。有時寧少文工作忙,我就哄著小家伙入睡,也很快樂。
那天晚上,寧少文在電腦前整理文件,我哄孩子入睡時,不知不覺也睡著了。夢中,感覺有一雙稚嫩的小手在輕輕觸摸我滾圓的乳房,一只小腳也伸在我的雙腿之間。
我的頭嗡地一聲,腦海中立刻出現(xiàn)那場夢魘經(jīng)歷,深深的恐懼讓我全身的毛孔都觸電般乍開。我騰地坐起來,本能地甩了孩子兩個響亮的耳光。
他哇哇地哭著,細嫩的臉頰上呈現(xiàn)出清晰的巴掌印,我不知道該怎么辦,想安慰他,但孩子立刻驚懼地躲開。
寧少文沖過來心疼地撫摸著孩子紅腫的臉蛋,沖我大吼,他還是個孩子,犯什么錯讓你下手這么重?想不到你的心這樣狠,我看錯你了!
寧少文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他讓我立刻消失,他說再也不想見到我。
他的眼神狠狠的,似乎隨時都有可能把我撕成碎片。
我沒有再解釋什么,因為我不敢確定,即使說出那場噩夢,寧少文又是否會相信,是否會原諒我呢?
兩個月后,我在本地報紙上看到一則新聞:日前,警方破獲了一起詐騙案。一個成年男人小柯,因為個子矮小,長著一張娃娃臉,經(jīng)常冒充十二歲少年,猥褻成年單身女性。被打罵后,由假冒的父親出面,誣陷女性,勒索錢財。目前已經(jīng)被警方拘審。
原來,他們根本不是父子;原來,小柯并不是少年。但這些似乎和我已沒有太大關(guān)系了,我終日生活在自己租住的狹小房子里,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誰也不知道,我曾經(jīng)受過多么大的傷害,大到已經(jīng)無力去證明自己的清白。我只能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在暗夜里獨自療傷,等待這場噩夢結(jié)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