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上衣服，我同樣視你為珍寶

小李飛槍

那天他的運(yùn)氣真不好，剛進(jìn)了屋，那戶幾天沒人在家的主人居然回來了。他一時情急，只能爬到窗戶外，緊緊地貼在空調(diào)的機(jī)箱后面等待機(jī)會。

沒想到那戶主居然整夜不睡覺，一直在客廳里玩電腦游戲。這下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只能等，春夏之交的夜，還是冷的。他咬緊牙關(guān)，一忍再忍，比起鄉(xiāng)下那大雪漏風(fēng)屋里的寒冷，這其實(shí)不算什么。

天快亮的時候，他的腿軟了，也知道不能再等了。他不敢再往下看，這是六樓，若是掉下去，死了還好，最糟糕的可能是，死不掉，殘了。況且掉下去的動靜一定會引來保安和人群。

眼看天就要亮了，他鋌而走險，離開管道爬上了一扇窗戶的外圍，感覺那兒應(yīng)該是個廚房。落腳的地方勉強(qiáng)能讓腳橫著放，要走是不可能的了。惟一的辦法便是挪兩步，抓住左邊那扇沒關(guān)的窗戶翻進(jìn)去，然后從里面開門逃走。幸運(yùn)的話，說不定還能順手帶走一點(diǎn)什么東西。

這是天最黑的凌晨三四點(diǎn)，廚房里應(yīng)該不會有人的。他不是第一次做這種勾當(dāng)，知道現(xiàn)在必須行動了。

可他沒想到，他的兩只手剛剛抓緊窗框，燈啪的一聲就亮了，燈亮的瞬間他看清楚開窗的是一個穿著睡衣的女人。不知是還未睡醒還是被窗戶上正要往里翻越的人嚇到，那個頭發(fā)蓬亂一臉驚惶的女人沒有尖叫。

他想完蛋了，這下真的完了，這個女人沒事起這么早做什么？不管她是尖叫或者是推他一把，他都沒有活路了。

在那個瞬間，他設(shè)想了N種可能性，獨(dú)獨(dú)沒有想到女人居然沖了過來，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往屋里拉！

顧不得想那么多，他幾乎是趴在那個女人的胸脯上狼狽地掉進(jìn)屋里的。他落地的一瞬間，哧的一聲，女人那質(zhì)地并不太好的睡衣一下子就被他凍了一晚驚惶失措的手指給扯破了，頓時女人兩只白晃晃的乳房便跳動在他的咫尺之外。

自從上次被那個妞兒甩了之后，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最近公安抓得嚴(yán)，他手頭緊，沒錢的男人，連生理需要也解決不了。在這小區(qū)盯了幾天，好不容易找著個下手的機(jī)會，卻又碰上出差屋主忽然回來的破事兒。想想，他真是個倒霉蛋。

女人卻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冷靜，她伸手拉起破爛的睡衣遮住胸，卻并不去換，而是走到剛才他爬進(jìn)來的窗戶邊，用力地關(guān)上了窗戶。

他這下終于看出事情有轉(zhuǎn)機(jī)了，這一定是個單身的女人，并且她對自己沒有敵意。因?yàn)樗P(guān)上了窗戶后，指了指里屋，示意他進(jìn)去。

說真的，這個女人長得挺好看的，身材也很豐滿。這樣的女人，怎么會自己一個人住呢？是老公不在？或者是寡婦？

他一下子興奮起來，覺得運(yùn)氣忽然變好了。剛才還命懸一線呢，現(xiàn)在似乎就變成了艷遇的開端。

屋里的布置很簡單，那個女人給他倒了一杯水，他大口大口地一口氣喝完，才說：謝謝你，大姐。

他還想說點(diǎn)什么的，但又不知道說什么好，只能仔細(xì)地打量著這個女人。她已經(jīng)披上了一件外衣，但仍能看到她的乳溝，深深的。他趕緊移開眼睛，提醒自己，非常時期可不要色欲攻心。

他其實(shí)還很年輕，才二十二歲，長得也算高大俊秀，只可惜不愛讀書，早早出來混社會。鄉(xiāng)下來的孩子沒有什么技能，又不愿意去出賣苦力，漸漸的，也就走了這一行了。

他發(fā)現(xiàn)，不管他說什么，她都安靜地盯著他，不回應(yīng)半句。

直到她進(jìn)廚房去倒水時，他本能地翻了翻茶幾上的東西，不小心把什么東西撞到了地上，發(fā)出很大的聲響。他驚惶失措地望向她的背影，她卻無動于衷，好似什么也沒有聽到一樣。有念頭電光火石地閃過他的腦海，他忽然明白，她有可能是一個啞巴。

他忽然起了憐憫之心，膽子也大了起來，他接過她的水杯，比劃著問她：我可不可以在你這里待到天亮再走？

女人看了他一會兒，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會兒是早上四點(diǎn)十分，他有點(diǎn)困，于是沒話找話，跟她說自己做小偷的經(jīng)歷，講被女友嫌棄的難過，講鄉(xiāng)下人剛來城里受的歧視。

他想，反正她是一個啞巴，說說真心話也無妨。

他沒想到她竟然認(rèn)真地聽著，隨著他講到傷心處還掬一把同情淚。他看著這個女子，忽然覺得她是不是也有著不能與人說的艱辛，不會說話，還一個人住，他多少在老家還有爹娘。

于是他起身遞了紙巾過去，于是他就不小心又看到了她深深的乳溝。他不知道哪來的狗膽，竟然伸手把她攬進(jìn)了懷里。她和他那個骨瘦如柴的前女友不同，她是溫暖的、豐滿的、軟得要命，然后他就爆發(fā)了。

清晨正是他欲望勃發(fā)之時，天天能把被單撐起一個小帳篷，何況這時候抱了一個并不難看的豐滿的女人在懷里？

他撩起她的睡衣時還有點(diǎn)小小的顧忌，想，如果她反抗，就停手；可是她沒有，她軟軟地倒在他懷里，像一灘水。于是他長驅(qū)直入，激情奔騰。

天亮的時候，他輕輕地起身，去了廚房。他煎了雞蛋，煮了稀飯。他把早餐端到她的面前，笑著對她說：餓了吧？

她望著他，望了好一會兒，那眼神是疑惑的、驚訝的、感動的，有那么一瞬間，甚至還泛起了淚光。他忽然被這眼神大大地滿足了，從來沒有一個女人用這樣的眼神看過他。他的女友和他一樣來自鄉(xiāng)下，卻鄙視他沒工作沒文化，盡管他卯足了勁兒地侍候著，她卻還是把他甩了。

于是他就溫柔了，坐在床邊，夾起一個雞蛋要喂她：快吃吧，要涼了。

她是含著淚吃下那只煎蛋的，她感激到驚慌的表情觸動了他，于是他穿上長褲外衣要走的時候，有一點(diǎn)點(diǎn)的遲疑。

他扣扣子的時候，回頭看了她一眼，他想如果她看著他，如果她的眼睛里還有眼淚，那就留下來。怎么說，也做了半夜夫妻。

她卻沒有看他，正轉(zhuǎn)身在床頭上東找西翻，很急的樣子，就把那碗粥碰到地上了。

明知道那碗粥不可能燙到她，可是他仍然跑過去問：沒事吧？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攤開，用一支不知從哪兒找出來的筆，在他的手心里寫字。

不要走。

三個字，她寫得歪歪扭扭的，筆尖兒劃在他的手心上，癢癢的，在他的感覺里，更像一種急切的挑逗。

他們又做了一次，她尖利而急促地喘息著，全身顫抖，這在他看來比黃色錄像里那些女人的叫床還要誘人。

做完之后，他在床單上，看到她昨晚留下暗暗的血跡在陽光下清晰得像一朵花的樣子。奇異的滿足感與成就感在那個瞬間貫穿了他的全身。

她懂的字不多，他又看不懂她的手語，于是他們的交流，便只剩下了男女最原始的方式。

之后的整整一天一夜，他和她除了吃飯睡覺，就是不停地進(jìn)攻對方的身體。到最后，他的腿都有點(diǎn)軟了，她下床走路的時候，姿勢也變得怪怪的。

他看著她嘿嘿地笑，跑過去一把把她抱回床上，然后跑去廚房給她做飯。她只穿了一件睡衣，從后面抱住他時，兩只乳房軟軟地壓在了他的背上，令他感到一種從未體會過的幸福。

他正想回頭親她一下，便感覺脖子被一根涼涼的鐵鏈子一般的東西勒住了。

他的腦子里瞬間閃過那些變態(tài)殺人狂電影中的鏡頭，頓時冷汗沁沁。幸好正切著菜，手里的菜刀剛要舉起來向后砍，一絲金色的亮光便令他眼前一亮，與此同時，脖子上的鏈子也松了。

他低下頭，便看到了那條金光閃閃的金項(xiàng)鏈正安靜地掛在他的脖子上，那金鏈很粗很亮，以他的經(jīng)驗(yàn)，他知道那是真的。

他丟開菜刀反身抱住她：這是給我的？

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嬌羞的樣子真是十分可愛，他捉住她的嘴巴猛烈地吻了下去。

又是一晌貪歡。

第二天起床的時候，他看著脖頸間晃動的金鏈，還有瞬間的愣神。這是不是真的？咬了咬手指，痛。

于是，他歡喜地去給她做早餐。

他們一起出去買菜，手拉著手，十指緊扣。

她把他拉進(jìn)了商場，給他買了一身衣服。穿上新衣的他，高大英俊，和這城市里別的男子沒有什么兩樣。她站在他的旁邊，像個賢惠的妻子，又溫柔又漂亮。商店的銷售員不斷地夸他倆，兩位真是恩愛。

他想，也許應(yīng)該正經(jīng)地找個工作做了，現(xiàn)在也是有女友的人了，總不能兩個人都不出去工作，哪怕是賣掉金鏈去學(xué)點(diǎn)技術(shù)也好。

他想學(xué)廚師，她吃他做的菜，一直對他豎拇指來著。

以后開家小飯館，也一定能養(yǎng)家糊口。

晚上，他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告訴她他的計(jì)劃，她睜大眼睛看著他，看了好一會兒，一下子就撲進(jìn)了他的懷里，她又哭了。

他也很感動。

警察敲門的時候，他還在她身上興奮地抽搐。興奮勁兒過了好一會兒，才聽清楚那是有人在敲門。大約是腦子在興奮后的空白，他想也沒想套了條褲釵就去開門了，打開門便被警察撲倒在地上。

跌在地上的時候，他的腦袋撞在地板上，懵懵的，還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她從房間里沖出來，撲在他身上，對著那些警察又是拍著自己的胸膛又是指指他使勁兒地?cái)[手嗚嗚地叫著，似乎在說：不關(guān)他的事，是我做的。

她做了什么？

他怎么也想不到，脖子上那條她送給她的寄托著他的未來和夢想的定情金鏈竟會讓他進(jìn)班房。他雖然是個小偷，但從無案底，沒有證據(jù)，警察不可能定他的罪。

可是，那條金鏈就是證據(jù)。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條金鏈?zhǔn)勤E物。

難道她是搶劫犯嗎？那樣一個啞女？

她不是搶劫犯，原本她只是一個馬路清潔工，每天天不亮就在馬路上搞衛(wèi)生。一天，一伙劫匪搶劫了金店，在逃跑的過程中在她管轄的馬路邊兒上落下了一包價值上百萬的金飾。她撿到了，在路邊等了一天沒人來領(lǐng)，于是她就帶走了。

她父母雙亡孤苦伶仃，一下?lián)斓竭@樣多的錢，心里也不安心。于是辭掉清潔工作，寄居在親戚空置的房子里驚惶度日，見到他爬窗進(jìn)來，不是不害怕，只是也更害怕他會引來警察。于是讓他進(jìn)了門，她沒想到，這個小偷并不是那么壞，他同她一樣身世飄零，一樣在城市里被人歧視。惺惺相惜之后，她發(fā)現(xiàn)他還是一個體貼的好男人。

她覺得，自己差一點(diǎn)就夠著幸福了。

只差那么一點(diǎn)點(diǎn)兒。（責(zé)任編輯：花掩月xuxi2266@soh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