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證人是東·卡斯巴羅（上）

西格斯蒙德·馮·拉德奇

給《阿拉蘭瓜進步報》的一封信：

鑒于最近河流對岸出現(xiàn)了關(guān)于周五上午在特立尼達橋上所發(fā)生的事情的各種傳言，我要對事實的真相做出一個說明，以停歇所有無聊人士的胡亂猜測。我的證人是東·卡斯巴羅·舒茨利，他是“艾爾維拉”號調(diào)車機車的司機，也是一個以小心謹慎、經(jīng)驗豐富著稱的人。

而我，名叫佩德羅·阿爾維爾德，是一名礦工。周五上午，我從圣塔·安娜站出來后，走上了特立尼達橋。我要去阿拉蘭瓜看望我的妻子。對于特立尼達橋，我想大家都知道是個什么情況——十五年來，這座橋就一直搖搖欲墜，隨時都有坍塌的可能，橋上枕木湊合似的排布著。河流的沙壩上，盤踞著許多的凱門鱷，它們貪婪地張大著嘴，似乎隨時等待著獵物送上門。

當(dāng)我走到橋的中間時，我突然感到腳下的鐵軌也像受了什么重壓似的“嘎吱嘎吱”叫了起來。我“唰”地回過頭去，只見一列巨大的貨運火車悄無聲息地、以極快的速度朝我開了過來。我大聲叫著，拼命地揮舞著手臂，可是，這列名叫“卡巴羅內(nèi)洛號”的火車絲毫沒有減速，而是徑直朝我沖了過來。我沒法閃到一邊，這里離下一個橋墩還有很遠，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我做出了任何一個人都會做出的選擇——我抓住一根枕木，將身體懸在了半空。在我的腳下，是洶涌的河流。在我的頭頂，火車“咔嚓咔嚓”碾過鐵軌。

好不容易，列車的最后一節(jié)車廂也過去了。我拼盡力氣，準備再次回到鐵軌上。我希望能把雙腳搭到鐵軌上，然而，這樣做，我的手隨時都有可能從抓著的枕木上滑掉；這個辦法不行，我又想用雙手的力氣將自己的身體撐上去。然而，這時的我，已經(jīng)沒有這個力氣了。我拼命喊救命?？墒牵訉嵲谑翘珜捔?，我的喊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yīng)。

天氣很熱，一切都似乎是靜止的。我鼓起勇氣往身下望了一眼，河壩上有一團黑色的影子——那是凱門鱷的身影。

就在這時，我發(fā)現(xiàn)一個男人正從圣塔·安娜的方向走過來，上了橋。那個人就是哈蒙·歸亞羅，他也要去阿拉蘭瓜。哈蒙是個品質(zhì)低劣的家伙，曾經(jīng)多次犯下盜馬罪。當(dāng)哈蒙聽到我的叫聲，他快速地朝我跑了過來。很快，他來到我跟前，停住了。我接下來說的是當(dāng)時我們原原本本的對話——

“你這是在練體操嗎？哈？”歸亞羅雙手插在褲兜里。

“快點抓住我?。≈x天謝地你來了——快點，快點，我快要抓不住了……”我仰著頭對著站在腳邊的歸亞羅拼命喊道。

“你能給我什么好處呢？”歸亞羅不緊不慢地說著，朝著河里吐了口痰。

“我給你十比索！”

“你身上有多少？”

“四十六比索……”

“那好吧！”歸亞羅說著，彎下身子。他正要抓住我，突然，一輛火車頭正全速朝他沖過來，眼看著就要撞上。說時遲，那時快，歸亞羅“唰”地一下，將自己的身體吊在了枕木上——和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