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家梁
看廣州的“恒大”踢球,有點意思。
別瞧對方首先破門,氣勢如虹,捧場的球迷山呼海嘯,而按照公認的“中超定律”——“下半場的‘恒大強”,人家“上半場”的殺傷力越兇,“恒大”的反擊則越厲害。有專家評論:“恒大”七場比賽總共打進十六個球,其中十一個球是在下半場斬獲的。到比賽的最后關頭,“恒大”隊的優(yōu)勢愈加明顯,有充沛的體能撐腰,“下半場的‘恒大”真是“惹不起”。這大概是中國足球少得可憐的“看點”之一。
從看球,聯(lián)想到考察干部,關鍵也要看“下半場”。
古今中外,幾乎所有的官員都有一段當“清官”的光榮,那是令人矚目的“上半場”。即使貪官在“落馬”之后,也會跟混世魔王程咬金一個德性,個個皆為“健忘癥”患者,只記住了自己當年威風凜凜的“三板斧”。
“前‘四十五分鐘不行,下半場好好踢”,教練在巧妙布陣、調(diào)換主力之后,千叮嚀萬囑咐,這樣的腔調(diào),也與國家在新的經(jīng)濟增長期里對領導干部的要求和期望有相似之處。
對于已經(jīng)有過“進賬”的明星來說,“下半場”,實際上比“上半場”難踢。首先要克服體力消耗過多的困難,澡堂子里從來不缺乏“歌唱家”,因為有混響效果,即使走調(diào)或唱破了音,也不打緊,而在足球比賽中,瞎混是混不過去的,存在片刻的捉襟見肘,有絲毫的馬虎,就有自擺“烏龍”的可能。
“上半場”或許準備不足,定位不準,過高估計自己,丟球后又破罐子破摔,缺乏求勝欲望,態(tài)度消極,缺乏斗志和頑強拼搏精神,而在“下半場”,忽然脫胎換骨,振奮起來,積極“攻城掠地”,在終場哨聲響起的同時,再一大腳洞穿對方的球門,鬧得全體肅立、掌聲雷動的事件,也絕不是個案。有些“不死鳥”平常死樣怪氣,卻老有些出神入化的絕活。
我們的領導干部都要比“不死鳥”精乖,應該在自己的“下半場”里有所建樹,只要你占了十一分之一的名額,就得沖鋒陷陣,而不是暮氣沉沉地等待觀眾席上飛過來可樂瓶、西瓜皮。
對于歷史上的優(yōu)秀“干部”,也得“看‘下半場”,看“全部歷史和全部工作”。漢武帝時代御史大夫公孫弘,官居高位,生活十分儉樸,“弘為布被,食不重肉”,群眾反映很好。后來同僚汲黯就在武帝面前告了他一狀,認為他虛偽,沽名釣譽。漢武帝查問此事時,公孫弘誠懇地向皇帝謝罪,說汲黯確實說中了自己的缺點和毛病,這番自我批評竟贏得了大家的好感。這是他的“上半場”。
事實上,公孫弘為人猜疑忌恨,外表寬宏大量,內(nèi)心卻城府很深。那些曾經(jīng)同公孫弘有仇怨的人,公孫弘雖然表面與他們相處很好,但暗中卻嫁禍于人,予以報復。《史記》里說,后來,這老倌當了丞相,就一直想收拾汲黯,跟皇上說有個部門“多貴人宗室,難治”,沒有德高望重的大臣“不能任”,請求任汲黯為右內(nèi)史。這是他的“下半場”,口蜜腹劍。可惜,人們都被公孫弘的“上半場”迷惑了。
【原載2013年第8期《黨的生活》本刊有刪節(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