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蝴蝶

公子如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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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略萌又略虐的故事講述了一個老掉牙的道理，可這個老掉牙的道理往往能戳中每個人心中的最痛：人最想要的就是得不到的，和已經(jīng)失去的。

偏偏每個人都懂，偏偏每個人總要親身體會一番。

這種遺憾，每個人都逃不掉。

但凡未得到，但凡已失去，總是最登對。

（一）只要你靠近他，就會被巨大的磁場吸得牢牢的

“我今天見到宋淵了。他變瘦了，整個人就跟鍍了金一樣閃閃發(fā)光?！?/p>

收到怡夢這條短信時，我剛好坐在電腦桌前，點開了宋淵的MSN。他曬了和女友的合照，照片里那姑娘小鳥依人，旁邊還跟著一只漂亮的蝴蝶犬。

看到蝴蝶犬的那一瞬間我就愣住了，宋淵曾在大學(xué)期間送過我一只。

他曾說蝴蝶犬是伴侶犬，所以一定會買一只送給自己喜歡的女孩子。

我原以為他是說著玩玩而已，也以為自己曾擁有的是唯一?？扇缃袷聦嵪袷^一樣狠狠地砸在了心上，我吸了吸鼻子。

照片下面一溜評論都說他瘦了，變帥了。我看著照片上他的笑容，唯獨淺淺的酒窩一如從前。

過幾天就是同學(xué)會，我卻突然有些害怕見到宋淵，盡管我們已經(jīng)認識十年了?？烧掌餇恐硪粋€女孩的宋淵，讓我無比陌生。

我小心翼翼地點開了原先電腦上收藏的網(wǎng)頁，是我曾在二手市場兜售小蝴蝶的信息。時光就像買家交易成功的頁面一樣，永遠定格在了2011年的夏天。

那年我大二。

大學(xué)里連空氣都是新鮮的，而這種新鮮在我入學(xué)一年后就化為了惰性氣體。

圖書館在考前最后一個月變成了大學(xué)里最炙手可熱的地方，而像我和怡夢這樣的懶鬼是不可能占到位置的。

宋淵主動攬了活，早起替我們占位，順便替我和怡夢買好早餐。面對這些，我沒說過一聲謝謝。怡夢不止一次點著我的腦袋說：“你真是狼心狗肺！”

宋淵總會在這時很憨厚地笑一下，擠滿了肉的臉上還嵌著一對酒窩。

沒錯，那時宋淵喜歡我喜歡得死去活來，就算我讓他站到主席臺上搶下話筒對我告白，他也會眉頭都不皺一下照做。

我曾想過很多次，如果宋淵沒有幫我占位。那么，我是不是永遠都不會靠近寧子期。

占座現(xiàn)象太嚴重以后就被圖書館的管理員禁止了。上有政策，下有對策。我和怡夢依舊厚臉皮，讓宋淵對前來就坐的同學(xué)說我們?nèi)?，只是這招數(shù)對寧子期無效。

他拉著他的朋友硬是坐了下來，宋淵沒辦法，就趕忙打了個電話給我。

彼時的我從睡眼惺忪狀態(tài)立即恢復(fù)滿血，頃刻便拉著怡夢從宿舍風風火火地趕到了圖書館。

我沒想到我在看到寧子期的一瞬間，竟忘記了自己正在生氣。我滿臉窘迫地看著他，卻見他微微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當然知道他，他因演講賽一舉成名，更是學(xué)校光榮榜的駐站人物。

宋淵在我旁邊絮絮叨叨，我卻一句也沒聽清。我只是看了寧子期身旁貌美如花的女生一眼，就抱著書倉皇而逃。

很久之前我也不信一見鐘情這回事，可在我真的近距離見到寧子期以后，我才知道，有些人，就是有這種魅力，只要你靠近他，就會被巨大的磁場吸得牢牢的。

（二）后來好著好著，就成了習(xí)慣，成了喜歡。

我開始瘋狂地搜索寧子期的信息，比如他平常出現(xiàn)的地點，比如他的喜惡，我都像背課文一樣一字不漏地記下來。

最重要的是，寧子期仍是單身。這個消息像是一把火，點燃了我心中的希望。

宋淵在女生宿舍樓下打電話給我的時候，我正在本子上記著有關(guān)寧子期的一切。我邊寫邊接了電話，按了免提。

他粗重的呼吸在狹小的二人空間里顯得格外明晰，怡夢是我大學(xué)室友兼閨密，早已見怪不怪。

“一朵，你快點下來，我在樓下等你?！?/p>

我沒好氣地應(yīng)了一聲：“現(xiàn)在沒空，改天吧！”

他在電話那頭又是呵呵地笑了一下：“沒事，我就在樓下等你，你先忙。我……”

不等他說完，我立馬掛了電話。我不用聽就能想到他謙卑的語氣跟表情，他還會加上他特有的動作，撓撓頭，然后傻乎乎地笑。

怡夢嘆了口氣：“按我說，宋淵也不錯啊！他喜歡你這么久了?！?/p>

在系里，宋淵喜歡我，不是秘密。

我享受著宋淵對我的無上關(guān)懷，卻也嫌棄他是一個胖子。

我和宋淵在小學(xué)二年級就認識了，按怡夢的話來說他是我的青梅竹馬。

他小時候倒是不胖，清清秀秀地也挺討人喜歡。我和他就是在那時熟識起來，直到他休學(xué)不告而別。

后來他再出現(xiàn)在我面前時，就變成了一個圓滾滾的胖子。

我也是聽說他因為胖，所以總被人嫌棄行動慢，接著慢慢地就被孤立了起來。在食堂里吃飯時，別的同學(xué)都把最差的菜剩給他。

那時我是走讀生，在家里吃飯。念著跟他小時候的交情，我跟爸爸媽媽說了宋淵的事情，得到了允許，可以將他帶來一起吃飯。

我還記得第一次帶他回家的路上，他別別扭扭地不肯去。我瞪著眼睛問他為什么，他才用了一個我至今都記憶猶新的理由：“周一朵你也會嫌棄我是胖子的不是嗎？”

我想如果不是我那時說了一句“你胖起來更好看了”，大概就不會有現(xiàn)在老跟著我的宋淵了。

按照他自己的話來說，一開始對我好，只是感激。后來好著好著，就成了習(xí)慣，成了喜歡。

在怡夢的催促下，我下了樓。

老大遠我就能看到宋淵穿著白襯衫的背影，他筆直地站在宿舍樓下那棵榕樹下，活像一個立體圓柱模型。

他轉(zhuǎn)過身來，一眼就看到了我，沖著我興奮地招了招手。

我只見他胸前抱著一團東西，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是一只除了耳朵以外通體雪白的小狗。

我皺了皺眉，只見那只小狗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我，時不時地嗚咽一聲。

“喜歡嗎？”宋淵迫不及待地問道，“怡夢說你最近迷上了小狗，我就去買了一只蝴蝶犬?！?/p>

蝴蝶犬，我是知道的。它的小耳朵會慢慢地長成蝴蝶翅膀的形狀，可愛得不行。我按捺住心里的歡喜，卻仍是不耐煩的語氣：“還行?！?/p>

他瞇著眼笑：“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一朵，下個星期就是你生日了，但我明天就不在了，那時候估計也趕不回來。本來想托別人送給你……可是，我想，還是親手送比較有意義。提前總比推遲好，是吧？”

不是他提醒，我都忘了我的生日。我知道他家境一般，而這只蝴蝶犬看上去血統(tǒng)比較純正，他一定是省了好久的錢。

我不忍拒絕，便將小狗抱了過來，誠心誠意地說了一句謝謝。

他倒是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好像接受禮物的是他一樣。

“給它取個名字吧?！?/p>

“就叫小蝴蝶吧?！蔽彝掷锊煌５貟暝男『?，揚起了嘴角，“如果沒什么事，那我先回去了?！?/p>

他似乎還想說什么，猶豫片刻，才點了點頭。

我邊哄著小蝴蝶邊上了樓，直到樓梯拐角處才抬頭，透過窗還可以看到宋淵站在樹下。他看見了我，跟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然后心滿意足地轉(zhuǎn)過身走了。

那時候的我不知道，我的一個回頭，是宋淵一天都微笑的理由。

（三）所有的精心準備，只是為了遇見他。

宋淵大抵不知道我迷上小狗的原因是寧子期。

我的小寶典里，記著寧子期愛狗如命。

有了小蝴蝶以后，我就每天溜著它去寧子期常出現(xiàn)的籃球場轉(zhuǎn)悠。怡夢因此說我真是無可救藥，而我卻以為，那是喜歡一個人必然要經(jīng)歷的。

所有的精心準備，只是為了遇見他。

我見過寧子期幾次，但每次都沒什么機會和他說話。

他打完籃球以后，身邊總是圍著一大群女生，而其中一個容貌分外出眾，我記得是圖書館之前碰到的那位，叫做徐莉，她是校花無人不知，更是寧子期的前女友。

他們分手了還是朋友關(guān)系，甚至帶著點點曖昧。怡夢常常說照我這種按兵不動的人，遲早看他們破鏡重圓。

那天天氣陰沉，我算準了寧子期不會來，只是不想被怡夢說成是膽小鬼，依舊牽著小蝴蝶去了籃球場附近。

我沒想到的是，剛到那兒，就碰上寧子期從籃球場走了出來。他戴著護腕，一只手抱著籃球，身邊出乎意料的沒有別的女生。

我鬼使神差地上前一步，攔住了他。

他一臉詫異地望著我，微微皺眉的樣子也好看到令我心跳加速。

我結(jié)結(jié)巴巴地開了口：“寧子期是嗎？我……我的小狗生病了……我，我聽說你對小狗比較了解，想讓你給它看看……”

其實這理由編得實在牽強，我尷尬地咽了咽口水，卻見他臉上的笑容越發(fā)柔和。

老天很適時地突然下起了雨。

豆大的雨點砸在我臉上，還有我的小蝴蝶身上。它圍著我團團轉(zhuǎn)，叫了幾聲像是控訴我的行為。

我一時手足無措，卻見寧子期放下了籃球，俯身抱起了小蝴蝶，然后沖我使了個眼色。

我跟在他身后一起跑著，突然覺得連被雨淋也是一件快樂的事。

我們躲在了附近的報刊亭里，小蝴蝶在他懷里不停地掙扎，烏溜溜的眼珠子不滿地看著我，蹭了他滿身的污漬。

我連聲說著對不起，從他懷里抱過小蝴蝶。我敲了敲它的頭，低聲咒罵道：“小蝴蝶，你看我回寢室怎么罰你?！?/p>

寧子期卻是溫和一笑：“小蝴蝶，這名字真不錯?！?/p>

我悶聲笑了，也不說話。我生怕說錯一個字，都會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想了許久，我才慢慢地將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我叫周一朵……可以留下你的電話號碼嗎？”

我不敢抬頭，只聽到他輕聲笑了，然后接過了手機。

我聽著按鍵的聲音，如同樂章一般，一點一點敲進了我的心。

他說：“周一朵，你真可愛?！?/p>

（四）寧子期又不是宋淵，怎么可能會那么細心。

和寧子期認識在那場雨以后變得順其自然，他甚至答應(yīng)了，在我生日那天陪我一起看電影的要求。

我幸福地不知所以，看著小蝴蝶的時候也完全忘了這是宋淵送我的。對我而言，它更像是我和寧子期之間的見證者。

在我第N次對怡夢嘮叨，說我明天要和寧子期一起去看電影的時候，怡夢終于忍不住捂上耳朵。

她輕蔑地看著我：“你也好意思用宋淵送你的東西去勾搭他！”

我默不作聲，只是看著小蝴蝶在寢室滿地亂跑。才過幾天，它似乎就長大了一點，耳朵一動一動，就像蝴蝶撲閃著翅膀。

它聽到怡夢這句話，居然停了下來，也就這樣安靜地看著我。

那眼神突然讓我想起了宋淵，我有些別扭地挪開眼去。

“宋淵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他，可他還是要對我好，我能怎么辦？”我甚是傲氣地對怡夢拋下這么一句話。

第二天我起了個大早，卻發(fā)現(xiàn)床頭放著一個禮盒。

我拆開一看，是怡夢送的最新款的連衣裙。

她嘴上說不喜歡寧子期，卻還是為我準備了最合適的生日禮物。

我心一熱，換上裙子，心切地出了門。

在電影院門口我看到了寧子期，他穿著黑白相間的T恤，配上純黑牛仔褲，干凈美好得像是從電影里走出來的人物一般。

我習(xí)慣性地和他說說笑笑，而他也順勢幫我擋下逆行的人潮。他微微側(cè)過臉，沖我好脾氣地笑著。

我沒由來地覺得有種莫名的幸福。

只是我沒想到，在走進演播廳之前，我竟然碰到了宋淵。

他明明說過我生日的時候不在，而現(xiàn)在卻和別人一起看電影，我不由得火從中來。

他站在大門口，目光灼灼地望著我，還有我身旁的寧子期。

“那是你同學(xué)嗎？我好像見過?！睂幾悠趯ξ艺f道。

我像是賭氣般回答：“不認識?！?/p>

這三個字我說得格外大聲，堵住了宋淵還未張口的話。

他看著我，眼里突然摻雜了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裝作沒看到，跟著寧子期就進了演播廳。和他一起看電影的欣喜，讓我立馬將宋淵帶給我的不愉快拋之腦后。

我還記得，那是一部文藝的愛情片，電影高潮是在女主對男主告白的瞬間，男主緊緊地抱住了女主。我就在那一刻突然轉(zhuǎn)過頭看著寧子期，黑黢黢的電影院里，透過熒屏散出的光，我看到他也轉(zhuǎn)過了臉，輕輕地揚起微笑。

那一閃而過的念頭，我差點脫口而出，寧子期，我們在一起好不好。

電影散場，寧子期送我回學(xué)校。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個禮盒遞給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給女生買禮物，希望你喜歡?！?/p>

我小心翼翼地接了過來，拆開一看，笑容瞬間凝在臉上。

“怎么，不喜歡嗎？”

我急忙搖了搖頭，禮盒里是一對精致的耳釘。我沖他一笑，說要早點走，因為室友有急事找我。

他也沒挽留，紳士地看著我轉(zhuǎn)身離開。

我沒有告訴寧子期的是，我沒有耳洞。而他，根本沒有注意到。

拐了個彎我才回頭，卻見寧子期早就不在那里了。

我悵然若失地杵在那里，安慰自己，寧子期又不是宋淵，怎么可能會那么細心。

（五）一個字，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了他心上。

寧子期的粗心并未讓我對他有任何芥蒂。

見面時，我依舊會提前買好他愛喝的奶茶。我也成了他打完籃球后圍著他眾多女生中的一個，會及時給他送上礦泉水。更多時候，我會和他一起溜著小蝴蝶滿校園走。

通常他一個電話，一條短信，我都會立即出現(xiàn)在他面前。

怡夢說我就是第二個宋淵，而我卻堅持認為，寧子期對我有那么一點點心動。

如果不是心動，他怎么會每次都接過我送上去的礦泉水；如果不是心動，他怎么會每次都寵溺地逗著小蝴蝶，說我和它一樣可愛。

我堅信他只是一個習(xí)慣別人主動的男生，畢竟，他是那么優(yōu)秀。

在圍著寧子期轉(zhuǎn)的那些日子里，我完完全全地忽略了宋淵。

與其說是忽略，不如說是我在對宋淵的謊言耿耿于懷。其實我一直希望他去喜歡別的女生，但當他真的要和別的女生約會，我竟然有些不高興。

“你就是吃著碗里的望著鍋里的，見不得人宋淵對別的女生好?！扁鶋舨粷M地絮叨說。

“我只是討厭別人騙我。”我解釋了一下，眼睛卻瞟向了手機界面的日期。

距寧子期生日還有幾個月，我想送他一份特別的禮物，然后在那天和他表白。禮物我都想好了，是最近新出的單反，價格不菲，但我已經(jīng)找好了兼職，推算日期，剛好能買下來。

這消息被怡夢知道以后，她說：“你活該被寧子期吃得死死的?！?/p>

一直在陽臺上睡覺的小蝴蝶也仰起了腦袋，它盯著我，溜溜地轉(zhuǎn)了一圈，似乎在抗議我對宋淵如此不公。

這家伙一直把宋淵當做是主人。也不奇怪，蝴蝶犬，對第三者有著極為強烈的忌妒心。它被宋淵照顧了一些日子，哪怕現(xiàn)在跟了我?guī)讉€月，卻仍是有著抗拒心理。

我順勢瞪了回去，它卻像看懂了我心思一般，扭過頭去不看我。

我在學(xué)校附近的咖啡廳里當服務(wù)員，這消息被怡夢出賣給了宋淵。

在我給預(yù)定餐桌送去咖啡的時候，我看到了宋淵坐在那里。

他還是一點沒變，沖我傻呵呵地一笑。

他以為，笑笑就算了嗎？

我砰的一聲放下了餐盤，正打算走，卻聽到他有些著急地說：“一朵，你還生我的氣啊。我那天不是……”

我橫眉看著他：“誰有空生你的氣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才開口：“我有重要的事情告訴你，你能坐下來和我說說話嗎？”

我冷冷一笑：“沒空就是沒空，你愛等就等我下班吧。”

其實話說出口我就有點后悔，卻見宋淵更加耐心地說著：“就幾句話?！?/p>

他見我不再反駁，就說道：“寧子期不是什么好人，我那天在電影院碰到你之前，還看到他和徐莉在一起?！?/p>

我像是聽到了一個笑話一樣：“宋淵，你撒謊可真本事了。你前陣子跟我說一直不在，現(xiàn)在連人家什么時候在電影院和誰在一起都知道！”我頓了一下，繼而走到他前面，一字一頓說道，“我告訴過你，我不喜歡你?，F(xiàn)在不會，以后更不會！所以你別想著挑撥離間！”

聲音不大，穿梭在咖啡廳里的愛爾蘭音樂里，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一向上揚的嘴角，突然就僵在了那里，像是我剛才說的那些話，一個字，一個字，都像錘子一樣敲在了他心上。

（六）哪怕傷害別人也是在愛的借口之下，一切都可以被原諒。

接下去一段日子宋淵再也沒有來找我，我一邊在咖啡廳里打工，一邊得了空閑就去找寧子期。

再也沒有人會來煩我，我為此樂得不可開交。包括在后來的很多時候，我都能想起那時以為卸了一個包袱的開心。很久以后我才明白，那時我之所以這么高興，只是知道，宋淵他根本不可能真正離開。

日子波瀾不驚，直到寧子期告訴我，他要提前一個月過生日。

我有些吃驚，他和我解釋說有個朋友要出國，他想在他離開之前開個生日晚會，順便替他送行。

“到時候一定要來?！彼劾锸M了笑意。

我木訥地點了點頭，心里想的卻是，如果提前一個月，打工掙來的錢根本不夠買個單反。

我愁眉苦臉地跟怡夢抱怨，卻見她幸災(zāi)樂禍地看著我。

我被那眼神堵得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苦惱地看著小蝴蝶在宿舍離撒歡了跑。我突然計上心來：“你說，二手市場會有人買狗嗎？”

怡夢驀地一驚，瞪圓了眼睛看著我：“你不要告訴我你無恥到這個地步！”

我沒應(yīng)聲，訕訕笑了一下，只是盯著小蝴蝶想了半天。

后來我還是厚著臉皮將小蝴蝶的信息掛到了二手市場上，小蝴蝶雖說跟我不親，可是真打算要賣掉它，我還是有些舍不得。

我苦苦等了一個星期，二手市場卻不見有任何動靜。而這時我已經(jīng)不敢和怡夢說話，她知道我要賣小蝴蝶以后一直懶得搭理我。

我猶豫了一下，看她在那邊逗小蝴蝶，還是湊了過去。

兩個親密無間的人突然不說話，是有些尷尬。我正準備打破這份沉寂，卻聽到她一邊梳理著小蝴蝶的毛毛，一邊說道：“寧子期真有這么好嗎？”

我撇了撇嘴，小聲說：“他好不好我不知道，可我就是喜歡他?！?/p>

可我就是喜歡他。那個時候的我以為，喜歡就是要不折手段地對他好，哪怕傷害別人也是在愛的借口之下，一切都可以被原諒。

怡夢不再說話，卻也不再和我置氣。她說她可不像我沒心沒肺不惦記著別人的好。

她這話一語雙關(guān)，我自知理虧，也不好說什么。

沒過幾天，小蝴蝶成功地被一個買家買走。是小丫送走的，我不敢去。

臨別前小蝴蝶的眼神我一直不敢忘。都說狗是最通人性的，它看我的眼神，像是憐憫，像是哀怨。

再后來，我成功地在寧子期生日晚會的前一天，買到了單反。

我一個人捧著裝著單反的禮盒發(fā)呆，宿舍里還有未處理的狗糧和小蝴蝶住過的盆子。

盆子上面鋪了軟軟的一層，是宋淵特地為小蝴蝶弄來的棉絮。

那一刻我忽然有些害怕，我真的好久沒見到宋淵，他像小蝴蝶一樣，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我的世界里。

還好，我還有寧子期。

寧子期的生日晚會我沒去。我和他約好了在學(xué)校附近的公園見面。我說等他九點結(jié)束了晚會就過來，他答應(yīng)了。

我永遠都記得那個晚上星光燦爛，我坐在公園的石凳上，石板青青，映著月光如水。我緊張地不行，一遍遍地練習(xí)著準備已久的告白。

我甚至想到了他會輕輕擁著我，像電視劇里的男主一樣，會刮一下我的鼻子，笑著說一朵我也喜歡你很久了。

可惜我連結(jié)局的邊緣都沒猜到，那天，寧子期根本沒有出現(xiàn)。

我從八點等到了十二點，從人潮擁擠等到只有我一個人，孤單地坐在那里，捧著我心愛的單反。

我打了好多個電話給寧子期，可只聽到機械的女聲一遍遍說著“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

我就在那一聲聲中心如死灰。

從石凳上站起來的時候，我雙腿已經(jīng)麻木。

我低著頭，映入眼簾的卻是一雙運動鞋。

我驚喜地抬起頭，卻是宋淵。那一刻見到他，我的心突然踏實下來，雖然未見寧子期的失落已經(jīng)讓我什么都顧及不到。

他似乎有瘦了那么一點點，臉上還有沒刮干凈的胡楂。

“我一直就在這里，不敢過去，怕你討厭我。我……我又不敢走，你一個人，不安全?！彼袷桥挛艺f他一般解釋道。

我只覺鼻子一酸，像是多日的委屈都涌上心頭。眼淚，就在宋淵的手足無措中，一滴滴滑落。

我哽咽了好久，才含混不清地說：“對不起，我賣掉了小蝴蝶”。

我本以為他會生氣，卻不料宋淵只是拍著我的背，輕聲道：“一朵，沒關(guān)系?！?/p>

那一晚我看到宋淵的眼睛里，藏了好多小星星，熠熠生輝。

（七）習(xí)慣對自己好的人百般挑剔，卻輕易原諒傷害自己最多的那個人。

我不是灰姑娘，亦有著寵我的騎士。

在寧子期第二天找我的時候，我終于做到了置之不理。只是在他每天一遍的電話之下，我終是棄甲曳兵。

“一朵，對不起啊。那天剛巧手機沒電，我朋友醉了，我不好意思丟下他不管。我知道你生氣了，對不起?！?/p>

有時人就是這么奇怪，習(xí)慣對自己好的人百般挑剔，卻輕易原諒傷害自己最多的那個人。

我很快就淪陷在寧子期的溫柔陷阱里，并在和他見面后補上了我的單反禮物。

他很是歡喜。

我想我和寧子期一定是會在一起的，我和他之間，只是隔著一層紙。而宋淵對我而言，就像是及時雨一樣，過了我就忘了。

我一直以為，我這么堅持一定會得到我想要的。

所以當怡夢打電話跟我說宋淵和寧子期在咖啡廳打起來時，我一下子慌了手腳。我和怡夢顫抖地說我不信。因為宋淵是這么一個敦厚的人，小時候被人欺負也只會悶不吭聲。

等我趕到咖啡廳，擠進人群，我才真的看到，宋淵掄起拳頭，直接打在寧子期臉上。

宋淵人比較胖，身高又不輸于寧子期。我看著寧子期的嘴角緩緩溢出了血。

我尖叫一聲，沖上前去推開了宋淵。我沒想過他為了不讓我和寧子期在一起，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我狠狠地瞪著他，他也紅著眼盯著我：“一朵，你不知道，他……”

“夠了！”我歇斯里地地沖他吼了一聲，“宋淵，我永遠都不可能喜歡你！你不要傷害我喜歡的人，求你了！就當放過我還不行嗎？”

我聽到周圍的人議論紛紛：“原來是胖子想吃天鵝肉呢！”

我心疼地看著寧子期，用紙巾擦去了他嘴角的血，然后抬起頭，看著愣在一旁的宋淵，帶著復(fù)仇的快意：“宋淵，我根本就不喜歡胖子。小時候我說喜歡你胖，全都是騙你的！”

那是我最后一次見到宋淵，他抹了抹額頭的汗，然后笨拙地扭過身子，一言不發(fā)地離開。

我想如果我當時看得再仔細一些，就會記得他的眼神，是陷入深淵里的絕望和傷痛。

我正準備扶起寧子期，卻聽到一個慌張的女聲：“發(fā)生什么事情了！”

我抬起頭，才看到是徐莉，她一只手打掉我剛準備搭上寧子期肩膀的手。

她皺了皺眉：“我才去了趟廁所，子期，這是怎么了？晚上說好要一起去看我爸爸媽媽的?！?/p>

我一怔，看向?qū)幾悠凇?/p>

他沖我笑笑：“一朵啊，我們重新在一起了?！?/p>

那一瞬間，我突然聽到整個世界轟塌的聲音。我腦子里嗡嗡作響，仿佛又看到了宋淵，他只會沖我傻笑，何時傷害過我。

一直在人群里不吭聲的怡夢突然上前一步，她冷冷地看著我：“你知道嗎，先前為了給你買小蝴蝶，宋淵預(yù)支了工資，一直在電影院里做兼職。他不讓我告訴你，可是……”

我捂住了臉，只覺得眼淚盈在眼眶，搖搖欲墜。

寧子期的騙局，宋淵的好，一下子讓我無法接受。我唯一知道的是，以后，再也不會有宋淵了。

后來，我再也沒見過宋淵。不論我怎么想方設(shè)法，都聯(lián)系不到他。

如果說以前的宋淵是空氣，無所不在，而現(xiàn)在的他，也正如空氣一般，明明存在，我卻再也觸摸不到。

我一直不知道原來他不在了是這種感覺。

再也沒有人會突然出現(xiàn)告訴我，周一朵我一直在這里。再也沒有人會在我受到傷害時，不聲不響地替我出頭。再也沒有人會在我傷害他多次以后，執(zhí)著地告訴我，沒關(guān)系。

再也不會有人如同他一樣，想讓赤道，溫暖最寒冷的北極。

（八）我在你愛我的時光里錯過，終不得尋。

同學(xué)會的時候熱鬧萬分。

宋淵帶著他女朋友來的時候，我正在KTV里唱歌。

我看著他，無措地忘了接下來的歌詞。我想過他會來，只是沒想到他早就可以坦然地面對我，而我不能。

他沖我像好久未見的同學(xué)一般點了點頭，繼而帶著女朋友走到了另一個邊角。他不是唯一帶了女伴的男生，卻是大家起哄地最熱鬧的一對。

“好家伙！你是怎么瘦下來的?。俊?/p>

“她陪我瘦下來的，每天跑步，每天給我安排好飲食……”

接下來的話我都聽不清，只是看著宋淵緊緊地握著那個女孩的手，仿佛她就是他的全世界。

中間休息的時候，趁宋淵出去接電話之際，我才上前和他女友聊了幾句。

“我大學(xué)時候也養(yǎng)過蝴蝶犬，你那只怎么樣了呢？”

我本想用小蝴蝶來引起自然的話題，卻沒想到她說：“那只蝴蝶犬好像跟著阿淵很久了，現(xiàn)在都六七歲了?！?/p>

我一愣，悄無聲息地退到一旁。

用手機登上二手市場頁面時，我的手還在顫抖。我看到了當年的那個賣家信息，名字叫做幾木。

幾木，是“朵”。

我在包廂里聽著劉若英的后來，淚如雨下。

“后來，我終于在眼淚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錯過就不再?！?/p>

我在你愛我的時光里錯過，哪怕最后燈火闌珊，我終于知道了你的好?？墒悄阍缫严г谇嗍[歲月的記憶里，終不得尋。

編輯/颯颯